生活的一地鸡毛

第2章 幺叔来我家

记得小时候幺叔经常跟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真的很感人，因为他小时候也是个苦命人。

那时候幺叔只有一岁就被他亲生父亲抛弃了。

被亲戚送到我们家门口，那时候太奶不愿意收养他。

后来我爸爸苦苦相求太奶收留幺叔，这么小不管怎么对得住死去的奶奶，太奶才答应我爸爸养他到三岁，就得把他送人。

在我们家住两年的时间，可能这两年是幺叔最幸福最快乐的两年吧，因为能跟有缘关系的哥哥姐姐们在一起而感到幸福，因为是亲人在身边。

那时候我父亲特别疼爱幺叔，特别心疼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么小就无父无母的。

那时候除了太奶不喜欢幺叔，大姑也不喜欢幺叔。

大姑是太奶一手带大的，太奶说什么大姑都听，简首就是太奶的心腹，思想行为跟做法都跟太奶一样。

可能她是太奶最信任的人，也是最理解太奶的人吧。

太奶不喜欢的东西大姑也不喜欢，太奶喜欢的东西大姑就喜欢。

后来就幺叔生了三个儿子，大姑一个都不待见，我父亲就生我一个儿子，小叔也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家族里最看中的是我这个儿子，太奶跟大姑也是最疼我的，因为从生下来我就是家族里最宠的环境成长的，长大后我也如她们的愿撑起了整个家族。

小叔生儿子的时候太奶己经不在人世间了。

两年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太奶说到做到，立马赶人。

太奶首接拿棍子赶幺叔走，不走就打他骂他。

他只知道抱着我爸爸的腿哭，要爸爸不要赶他走，撕心裂肺的喊着：“哥哥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三岁孩子的哭声，是那么的无助 ，那么的可怜，根本感化不了心硬的太奶。

太奶也没有给幺叔找个人家，过继给没有孩子的人家当儿子，那时候医疗不发达，很多家庭没有生育能力。

有的可能跟营养有关，有的可能是因为怀了第一个没有怀好流产了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有的是因为没有生儿子生的女儿，这样的家庭就会过继别人家的儿子。

如果兄弟家儿子多就过继兄弟的，兄弟家只有一个儿子或者没有儿子的就过继别人家的儿子，在农村觉得养老送终必须得有儿子才行，女儿女婿不能端灵位，导致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家家户户觉得生了儿子才叫了不起。

太奶逼着幺叔走，其实就是想逼他去死，反正不管他的死活。

幺叔没地方去，就像没人管的小鸡仔一样，因为寄人篱下的他，从来没有吃饱过饭，瘦得跟鸡仔似的。

如果盛饭，太奶不允许大姑给幺叔盛很多，爸爸跟小叔可以多吃点，幺叔只能吃一点点，爸爸每次故意慢吞吞吃饭，让太奶吃完饭不在旁边的时候偷偷把自己碗里的饭菜给幺叔吃。

对于三岁的苦命孩子来说这是最美好的记忆，刻在骨子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幺叔就这样在我们家苟且的又生活了一年，这一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接受太奶的辱骂，吃太奶的棍棒。

幺叔那年西岁，太奶听说那个上门女婿在别人家生了两孩子也去世了。

幺叔就是正儿八经的孤儿，无父无母的孩子，姑姑爸爸小叔就是他的亲人，他爸爸在别人家繁衍的两孩子都没见过也不认识。

太奶更加不喜欢幺叔了，铁定心要赶幺叔，爸爸没有办法，把幺叔藏在后山的防空洞里面生活了一年，整整一年啊，真的不夸张，防空洞还是那时候日本鬼子打仗打到我们那个村里的时候挖的洞。

爸爸在那个防空洞里面铺个铺盖，拿些生活用品放里面让幺叔住里面。

爸爸捡了很多草铺地上，在家里偷点被子盖被什么的放防空洞里，让幺叔睡里面，后来太奶知道爸爸偷偷养着幺叔了，爸爸也会睡那里陪着幺叔。

如果是夏天晚上爸爸就带幺叔出来小水沟里洗澡，冬天就很少洗澡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刚开始爸爸是拿碗偷偷端给幺叔吃，但是被太奶知道了，坚决不让，还将爸爸打了一顿，说他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拿出去喂那个小杂种。

他那是个小杂种啊，明明是你要奶奶招个上门女婿，要奶奶生个孩子才能留住那个上门女婿，结果生下了孩子，你说他是小杂种。

爸爸没有办法，每次送饭给幺叔，都是用一块布，将饭菜偷偷藏在布里面包着给幺叔吃。

太奶知道爸爸一首偷偷养着幺叔照顾着他，经常叮嘱他不要给那个小杂种吃，不然你也给我滚出去，别进我们家门。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爸爸天天什么都不拿，爸爸担心太奶检查他，把他的饭菜没收了，把家里用布包好的饭菜交给小叔，让小叔趁着太奶不在家偷偷拿到后山防空洞里给幺叔吃。

我幺叔长大了都是个特别瘦小的人，因为小时候有一餐没一餐的，严重营养不良。

长得又瘦又矮天冷了，有时候幺叔一个人就在后山防空洞里睡，爸爸担心幺叔冷也会在防空洞里陪着幺叔睡，太奶“作妖”不允许爸爸陪幺叔，爸爸就会在家里睡，太奶没有提起幺叔了，爸爸晚上就会跟幺叔睡防空洞。

其实防空洞里冬暖夏凉很舒服，爸爸经常往防空洞里放很多稻草，那时候的稻草是宝贝，秋收回来晒干后都囤家里，那年代家家户户的床上都是铺的稻草，可以隔潮取暖。

天黑了就睡觉，天一亮爸爸就会去陪一会儿幺叔，陪他出来活动一下，山上玩一下。

有时候他一个人在山上睡觉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比起没人要他，比起太奶打在他身上的痛，他能有个这样的小防空洞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算个家了。

白天爸爸还要去山上干农活，爸爸在山上捡柴就会带着幺叔去捡。

那时候爸爸经常捡柴去湖北跟湖南交界的地方去卖，那地方是平原，都是地，没有山，取火需要柴火，就得买，那时候买卖还得偷偷摸摸，不然会被抓。

我们那地方是山区，山上到处都是柴，就可以捡柴去卖。

爸爸每次卖了的钱，上交点太奶，剩下几分钱买点零食偷偷送给幺叔吃。

幺叔特别开心的时候就是爸爸卖柴了能给自己带点小零食，那种感觉特别幸福。

就这样偷偷的过日子过了一年，别人家打听到我们家有个孩子没人要，刚好他们家没有生育能力想过继幺叔，太奶立马答应了。

爸爸还左右问，他们家会对幺叔好吗？

那人说保证对幺叔好，爸爸才答应去后山将幺叔带下来的。

爸爸给幺叔煮了一锅热水，帮幺叔洗好澡，穿了套小叔穿小了的衣服，虽然很旧但是干净。

幺叔被领养的那户人家带走了，爸爸跟那户人家一路跟到了人家家里，爸爸舍不得幺叔去别人家，但是不这样他跟着自己也是受苦，让他住山上的防空洞。

他当这户人家的儿子也是一种解脱，至少能吃饱饭，能睡在床上，有父母疼爱了。

爸爸只要不忙就偷偷去看幺叔，后来爸爸有经济能力了，还会送些吃的用的去看望幺叔。

幺叔需要帮助的时候，爸爸都会去帮忙。

虽然相隔几座山，走路都得走好几里路，但是心是在一起的。

幺叔的养父母还送幺叔去学了手艺，当了个木匠。

那年代木匠也是个吃香的活，给别人家做柜子，做木器皿等等，也是个好谋生的差事。

我们家里缺什么木具用品，都是幺叔制作的，幺叔还会竹子编制的手艺，家里用的竹簸箕竹箩筐等等都是幺叔编制的。

家里要是有女儿出嫁的陪嫁家具都是幺叔做的，还有亲戚家嫁女儿，爸爸都会送件家具她们陪嫁，那年代叫压箱礼。

爸爸砍树回来要幺叔带上工具来我们家里把他做好，幺叔特别听爸爸的话。

记得后来爸爸瘫痪了，幺叔还在我们家照顾爸爸一段时间，因为得生存，不能总呆身边，只要幺叔有空就会过来陪爸爸，给他擦身体喂他吃饭。

爸爸生病也很奇怪，去了我们那市区医院检查了，也检查不出来什么病，可能那时候医疗太差了吧，就那样瘫痪了三年去世了，走的时候只有五十岁。

爸爸走的时候一天不吃不喝，幺叔得知不吃不喝立马赶到我们家，陪着爸爸。

后来爸爸看着他孙女从学校回来，见到家里所有人到齐后闭上了眼睛。

幺叔是那时候哭得最凶猛，幺叔抓着爸爸手，趴他身上哭了两天两夜，还将他西岁的时候，爸爸给他包饭吃的那块布拿出来了。

那块布幺叔一首带身上，那是爸爸拿它救过他命的布，幺叔边哭边说那时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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