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莽记

第1章 暴雨将至

古人有云“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历史长河所激起的波澜再壮阔，茫茫岁月中都像是一次回眸而已。是非成败未必转头空，但千百年来的盛衰兴亡确实会渐渐的沦为寻常百姓家里的饭后谈资而已。不过，那时的刘瑜是肯定没有这种坐看天下的惬意的。毕竟生活至上，如何果腹、赡养老母才是当务之急，更何况刘瑜还有些“上流的爱好。

“妈，辛苦您一下这只兔子炖了把，今天收成不错。这只可怜的兔子在身材魁梧的刘瑜手上像一只小雀儿一样。

“买完鞋又上山了？哎呀，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山上危险。你把鞋履卖出些糊口钱就行了，要是在山上遇到什么不测，妈可怎么办。萧母看着刘瑜的“战利品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这不是看你这几日编鞋辛苦，想给你补一补么，孩儿下次改了就是。刘瑜笑嘻嘻的扶萧母坐下。“孩儿先去把这兔子剥皮，已经跟猎户王三讲好了，明天把这皮卖他换点肉食。说完，脚下一阵风的溜出了门外。

身高八尺的刘瑜虽魁梧雄壮，然而在萧母面前乖巧的不行。萧母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却是真正给予他生命的人。哦，写到这突然想起来，似乎我们还没正式的介绍一下我们的这位主人公，让这么一位主直接与各位读者“坦诚相见，似乎有些不妥。那让我们把时间先回溯一下。

刘瑜身高八尺，然而长相偏偏不显得五大三粗。他生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高鼻梁，眼睛如同狐狸一样。说起来，这位爷也算不上什么“臣本布衣的平头老百姓，刘瑜的祖上可是鼎鼎大名的中山靖王（上一位祖先也是中山靖王的似乎已经......），然而到了其父刘苑这代早已衰落，恰巧其生母生下刘瑜后便死去，刘苑视刘瑜为不详，且家里本就不殷实，所以打算将刘瑜抛弃。当时的萧母是刘苑兄弟刘清的妻妾，却不知为何，为刘瑜苦苦哀求，并且自愿抚养刘瑜，百般辛苦，才让刘瑜成长至今，有母如此，又有何憾？

饱食之后，刘瑜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萧母问道：“天已经晚了，你去哪里呀？刘瑜笑道：“王胡子约我见一见。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出门了。

刘瑜口中的“王胡子真名其实叫王雅之，是一位大儒，清谈一流，又是朝中重臣，人可谓是器宇轩昂，只不过因为胡子向两边翘的厉害，也被刘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才敢把这位王大人称为“王胡子，也只有这个混小子才敢让这位朝廷的柱石屈尊来野外的茶摊上。

“呦，张哥，这么晚了还有赌一把呀？茶摊小哥哂笑道。“这次是要报老刁的一箭之仇么？去去去，今天老子心情好，放这个混球一把，你来一壶上好的茶水，我要见个大人。茶水很快便端了上来，刘瑜见王大胡子还没来，便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刘小兄弟，好雅兴呀。王雅之成不愧为一代大儒，看到刘瑜如此失礼的举动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落了座。

“王胡子，这个时候叫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我帮忙？这种事你直接派人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刘瑜不认识几个大字，但是还人情的道理是懂得。刘瑜虽然嘴上的话语仍然轻浮，但是面对这位帮他偿还了巨额赌博欠款的恩人在礼仪上还是颇为尊重的。

“害，一点小钱，哪里称得上什么恩情。王胡子的这番话让刘瑜咽了口吐沫。几万钱都是不足挂齿的“小钱，有权有势的人的生活真是无法想象。“我这番相邀，是提前给刘小兄弟贺喜的。王雅之这番话差点没让刘瑜将自己嘴里的茶喷出来。“道喜？我哪有什么喜事可言？莫非王胡子你要给我做媒？刘瑜这番不正经的话让王雅之眼角也舒展起来。“小兄弟此次将贵宅搬迁到建康附近，难道不是为了参军做准备么？王雅之这番话不禁让刘瑜一惊，但他不动声色的回道“我要是想参军，不应该径直前往北府军征兵处，来到建康脚下岂不是南辕北辙了。王雅之抿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道：“小兄弟你就别逗老夫了。像你这样的人物，虽然难入大世家的眼界，然而市井间的豪杰谁不认你的名号。就算要步入行伍了，以小兄弟的大才，只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大头兵岂不屈才了。纵观古今英雄人物，哪个是单打独斗能成事的呢？

原本以为王胡子就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没想到一下子就将自己筹谋的事情看穿了。本来刘瑜想继续打哈哈，可是转念一想，王胡子把自己的小心思拿捏的这么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被自己打发的，于是干脆摊牌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是即将投身于明枪冷箭中，怎么能称得上喜事呢？

王雅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小兄弟，我早就跟你说过。像你这样的大才，在这朝局动荡之时简直如及时雨一般。只要小兄弟愿意，成就一番功业不在话下，功成名就也如探囊取物一般。小兄弟愿意出山，这就是天大的喜事。王雅之接着从衣袋李取出一份文牒“老夫对军旅之事确实不熟识。自小体弱，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军武之人。不过，苟活半生还是有些薄名留存的。这封推荐信你先收着，虽然是我朝最强军队，但是北府军毕竟是谢大人一族创立壮大，里面的各位将军应该还是会卖我个面子的。刘瑜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他心里明白，他现在的情况和王雅之相比有天壤之别，客套什么的王胡子肯定瞧不上，不如直率一些。

“王大人，我们两个非亲非故，你却对我施恩于此。这份情，刘瑜我没齿难忘。一向在王雅之面前嘻嘻哈哈的刘瑜此刻对王雅之深鞠一躬。他放荡形骸，但是内里明晓是非。他知道王胡子并不是个别无所求的慈善家，但是着眼当下，两人身份悬殊至此，王胡子依然屡次施以援手，恩情不可谓不重。

王雅之赶忙将刘瑜扶起“小兄弟快起来，都是些举手之劳，何至于此。日后飞黄腾达之时别忘了老朽就好。刘瑜郑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又小品了一会儿茶后，刘瑜辞行道：“家中还有老母要照料，在下就先回去了。王雅之也不做挽留，拱手告别。待刘瑜走后，王雅之的仆僮赶紧扶住王雅之“大人，这个刘瑜不过是一个混混而已，大人又何必对他如此费心费力呢？王雅之做了个手势示意仆人住嘴，严肃的说道：“刘小兄弟出身寒门，然而见权贵而不卑，遇见凶险之事不乱，孔武有为却又不仗势凌人，在如今清谈风雅盛行之时不修边幅，却恪守孝道。如今庙堂之上暗流涌动，桓亭与司马添争斗不休，晋前路茫茫，像刘小兄弟这样的大才，稍微费点心力怎么了？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仆人赶紧吐舌俯首致歉。王雅之也不多做计较，吩咐仆人备车启程。

也不知是不是这茶摊的碎茶实在是太浓，尽管时辰已然不早，然而回到府上后王雅之依然没有丝毫倦意。为了舒展睡意，王雅之踱步到庭院中，观起星象来。此时月明星耀，四周悄然无声，只有些虫雀簌簌的声音。“天目朗清，地目方正，看来老夫对朝廷前景的推测未免悲观了。王雅之自嘲道。言语间，忽然狂风大作，裹挟着沙尘，似乎要将这建康城吞噬。值夜的仆人见状，赶紧搀扶着王雅之请他回屋歇息，然而，身体有些孱弱的王雅之却固执的站在房檐下，死死地盯着远方，蓦然笑道：“风清云秀，潜龙勿用；风起云涌，怕是要有飞龙在天。说完只是哈哈大笑，留下旁边的仆人王呈一脸懵懂。什么“潜龙，什么“飞龙，这些他全然不懂。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天，要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