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无悔

子生百阳路飞《英雄无悔》讲的是一个明知自己活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满口粗话！远离亲人，只想死在外面！让亲人不见自己的死！一个小丫头，是个贼！三个苦命的女子！他们只是游戏江湖，自寻欢乐！只是命运使然，居然也能成为英雄！……江湖路上，欢乐无限！欢笑声里却全是泪……

第1章

精彩节选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在这寒冷风大的腊月初二夜。北风怒吼，仿佛要将地上一切吹走似的。虽然，广东省城这地方从来没有下雪的先例，但此时的样子，就好像要下雪一样，给人一种寒冷到下雪的感觉。北风吹到脸上，就好像刀刮在脸上一般的痛。在这样的天气、这种的时候，大街上寂静得可怕，就连打更的老头也如死狗一般的倦缩着。好像第一个就要把他冻死一般！

天已初更了；到这时候，该睡不该睡的人都应该睡着了。却在这种时候，正是做贼的人的最好时光！大凡道上混的都知道，要偷老年人，就要在前半夜，事关老年人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偷少年人，就要在下半夜了，因为少年人精神好，绝大多数在上半夜是睡不着觉的。故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好在半夜的前后。子亥交换的时候！连古人的养生家都说：子生，百阳尽生，令人百睡不厌！

唐朝无疑是个极有经验的小偷。在这初更的时分，就爬进了广东省城第一人，人称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

说起这个桃叶生，在岭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称他是广东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事关此人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法称霸岭南二十余年，从未遇过敌手！自二十五岁成名后，到今日未曾吃过败战！

不过，他自成名后，便不在江湖混饭吃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饭吃了；他祖传的家产在广东大概也可以称为第一人了。像这种含着金锁匙出世的人还在江湖上混饭吃才是怪事！

今天是飞花轻剑桃叶生老母亲八十岁的大生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活到八十岁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岭南第一家桃家中最老的老人？故而这生日宴做得极大，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玩得很晚才回去；桃家自然也得陪客人陪到很晚，总不能让客人自己玩，主人家睡觉去吧？或许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唐朝已花了三天时间去打听桃家的一草一木了，对于桃家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对于一个做贼的事先功夫却足够了。所以唐朝爬进来时居然没人发觉！他轻手轻脚地爬进帐房。他知道今天是桃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的日子，一定有许多人送礼；以岭南第一家的名头，送礼的东西必定是贵重的。而且生日忙碌起来，断不会为了礼物而关心；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要等到第二日客人走了才盘点礼物！所以，唐朝便连夜爬了进来！

进了帐房，他便吹着火折子，只觉眼前一亮，映目生辉，几乎睁不开眼；只见一房子都是金银珠宝：五十两重的元宝、三尺余长的青珊瑚、碧玉雕成的玉马、拇指大的珍珠、象牙做成的酒杯……还有无数的名人字画等等数不清楚的宝贝。

唐朝对那些名人字画倒真的没什么兴趣，却是见了那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也是的，像这么一大堆东西，莫说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是一个得道高僧，见了也未免把持不住。却是唐朝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到别人家做贼，居然也敢亮着火折子！此时见了这么一大堆宝贝，不由得轻轻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倒不是自持本事，实仍情不能自己的叫出来。却是“啊—”的一声叫出来，左肩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唐朝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的冷汗便流了出来！只觉脖子边有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透不过气来。似是无形中有一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似的，但事实上，肩上并没有感到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无形中的寒气令唐朝手脚冰冷，冷汗直冒，连动也不敢动！

须知这是岭南第一家、打遍岭南无敌手的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据说此人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薄若蝉翼，轻比木剑，薄剑刺入人的胸腔；据说是连血也不见流出来的。说不定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剑对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唐朝动也不敢动。

他想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贼罪不至死；说不定人家大人大量，见自己还小，不怎么难为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松了不少。正自惊魂未定之际，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入耳，又吓了一大跳；听声音清脆，心知后面的是个女子，并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心里说道难道是桃叶生的女儿？

正思想间。后面已传来一声轻笑。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唐朝听声音并无恶意；便轻轻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真正的松了气。

原来背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丹凤眼、柳叶眉、肌肤胜雪，浩齿如银，倒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孩儿！

唐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唐朝不由自主地道：“我……我……是……”

那女子笑道：“你是来做贼的？”

唐朝又不能自己地点点头！

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好孩子，有些老实，姑奶奶喜欢！”

唐朝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问道：“你也是来做贼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唐朝不由气得发抖，原来是个同行的，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由苦笑一下，冲口而出：“原来是个同行，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自己胆小；你这么没胆也来做贼么？”

唐朝这才发觉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寒玉而不是什么宝剑；不由暗叫失算，听对方如是说。便说道：“这世界真的变了，轻轻年纪就学会做贼，几时了得？”

那女子怒道：“你也不是个贼？”

唐朝道：“我不同！”

“你又有什么不同？”

“我至少不用找婆家！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学来做贼了，名声臭了，以后谁敢要你？以后嫁不出去，要降价处理！”

“你才嫁不出去！”

唐朝笑道：“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嫁？你知道什么叫做降价处理么？降价处理的意思就如同白菜一般，开始要三文钱一斤，降价处理后便成了一文钱三斤！”

那女子大怒，抬手就一记耳光打过去；唐朝急忙低头闪过。那女子见一打不中，抬脚便踢。

唐朝急忙跳开。说道：“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打架的？打架我老人家可不奉陪！我现在要发财！”

那女子一听，便停了下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非把你活活的打死！”

唐朝笑道：“咱们都是来发财的，就不要斗气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有财大家发！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怪不好意思的！”

“怪不好意思？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表错情，俺老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女子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会看上你？”

“谢天谢地！你千万别看上我！不然，我爹打我！”

那女子大怒，想不问，却又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你老头为什么打你？”

唐朝忍住笑。说道：“因为我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娶个贼婆娘回去！不然，我老头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那女子大怒，知道想打他一记耳光不容易，万一打将起来被人发现那岂非前功尽弃？只好忍下来。问道：“怎么合作？”

“这还不容易？我们扛出去，再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女子点点头：“好！”

不知是少年心性，或是臭气相投。俩人立即击掌为盟！

击完掌。唐朝问道：“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单名一个朝字！至于外号，那实在太多了。不知从那个开始说起！”

那女子失笑道：“唐朝？你的名字真古怪！”

“怎么古怪？这个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只是你读得书少，不会欣赏罢了！”

那女子倒不生气：“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没读多少书！”

唐朝道：“屁！说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放他妈妈的臭屁！”

那女子一听，似是遇到知音一样，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顿时高兴起来：“别人都说他是圣人，我偏偏说他是王八蛋！”

唐朝忙道：“别那么大声！我们动手吧！说了那么多，也不知是怎么时候了；再不动手，天也就亮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动手，右手就从身边拿出一只大布袋来。

那女子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你拿那么大的布袋，你扛得动么？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你怎么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未做过贼了！”

唐朝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做了很久的贼？”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有些得意。说道：“当然，我已做了三年了；早已名声在外了！江湖上有不知我的大名的人都是些无名小卒！”

唐朝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点年纪就做了三年的贼？以后谁敢要？不降价处理才怪！”

那女子似是听到。叱道：“你说什么？”她竖起双眉，样子十分凶恶。

唐朝吓了一大跳。忙道：“没什么；我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这么一问，那女子便非凡得意起来；连脸上那二粒青春豆也在洋洋得意之下闪闪发光。说道：“好说！我便是江湖上风头最响的、人称穿帘金燕金燕然！”

唐朝听了，倒真的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穿帘金燕金燕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燕然对唐朝的表情十分满意。一副小人得志似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金燕然！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大名！”

唐朝的表情更像个奴才似的。说道：“失敬！失敬！在下刚才不知女侠大名！多有得罪，尚请见……啊—”说着说着，突然“啊一”的一声叫起来！于黑夜听来，无异于打雷一般；跟着眼前一黑！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在这寒冷风大的腊月初二夜。北风怒吼，仿佛要将地上一切吹走似的。虽然，广东省城这地方从来没有下雪的先例，但此时的样子，就好像要下雪一样，给人一种寒冷到下雪的感觉。北风吹到脸上，就好像刀刮在脸上一般的痛。在这样的天气、这种的时候，大街上寂静得可怕，就连打更的老头也如死狗一般的倦缩着。好像第一个就要把他冻死一般！

天已初更了；到这时候，该睡不该睡的人都应该睡着了。却在这种时候，正是做贼的人的最好时光！大凡道上混的都知道，要偷老年人，就要在前半夜，事关老年人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偷少年人，就要在下半夜了，因为少年人精神好，绝大多数在上半夜是睡不着觉的。故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好在半夜的前后。子亥交换的时候！连古人的养生家都说：子生，百阳尽生，令人百睡不厌！

唐朝无疑是个极有经验的小偷。在这初更的时分，就爬进了广东省城第一人，人称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

说起这个桃叶生，在岭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称他是广东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事关此人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法称霸岭南二十余年，从未遇过敌手！自二十五岁成名后，到今日未曾吃过败战！

不过，他自成名后，便不在江湖混饭吃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饭吃了；他祖传的家产在广东大概也可以称为第一人了。像这种含着金锁匙出世的人还在江湖上混饭吃才是怪事！

今天是飞花轻剑桃叶生老母亲八十岁的大生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活到八十岁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岭南第一家桃家中最老的老人？故而这生日宴做得极大，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玩得很晚才回去；桃家自然也得陪客人陪到很晚，总不能让客人自己玩，主人家睡觉去吧？或许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唐朝已花了三天时间去打听桃家的一草一木了，对于桃家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对于一个做贼的事先功夫却足够了。所以唐朝爬进来时居然没人发觉！他轻手轻脚地爬进帐房。他知道今天是桃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的日子，一定有许多人送礼；以岭南第一家的名头，送礼的东西必定是贵重的。而且生日忙碌起来，断不会为了礼物而关心；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要等到第二日客人走了才盘点礼物！所以，唐朝便连夜爬了进来！

进了帐房，他便吹着火折子，只觉眼前一亮，映目生辉，几乎睁不开眼；只见一房子都是金银珠宝：五十两重的元宝、三尺余长的青珊瑚、碧玉雕成的玉马、拇指大的珍珠、象牙做成的酒杯……还有无数的名人字画等等数不清楚的宝贝。

唐朝对那些名人字画倒真的没什么兴趣，却是见了那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也是的，像这么一大堆东西，莫说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是一个得道高僧，见了也未免把持不住。却是唐朝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到别人家做贼，居然也敢亮着火折子！此时见了这么一大堆宝贝，不由得轻轻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倒不是自持本事，实仍情不能自己的叫出来。却是“啊—”的一声叫出来，左肩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唐朝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的冷汗便流了出来！只觉脖子边有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透不过气来。似是无形中有一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似的，但事实上，肩上并没有感到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无形中的寒气令唐朝手脚冰冷，冷汗直冒，连动也不敢动！

须知这是岭南第一家、打遍岭南无敌手的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据说此人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薄若蝉翼，轻比木剑，薄剑刺入人的胸腔；据说是连血也不见流出来的。说不定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剑对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唐朝动也不敢动。

他想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贼罪不至死；说不定人家大人大量，见自己还小，不怎么难为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松了不少。正自惊魂未定之际，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入耳，又吓了一大跳；听声音清脆，心知后面的是个女子，并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心里说道难道是桃叶生的女儿？

正思想间。后面已传来一声轻笑。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唐朝听声音并无恶意；便轻轻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真正的松了气。

原来背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丹凤眼、柳叶眉、肌肤胜雪，浩齿如银，倒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孩儿！

唐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唐朝不由自主地道：“我……我……是……”

那女子笑道：“你是来做贼的？”

唐朝又不能自己地点点头！

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好孩子，有些老实，姑奶奶喜欢！”

唐朝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问道：“你也是来做贼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唐朝不由气得发抖，原来是个同行的，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由苦笑一下，冲口而出：“原来是个同行，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自己胆小；你这么没胆也来做贼么？”

唐朝这才发觉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寒玉而不是什么宝剑；不由暗叫失算，听对方如是说。便说道：“这世界真的变了，轻轻年纪就学会做贼，几时了得？”

那女子怒道：“你也不是个贼？”

唐朝道：“我不同！”

“你又有什么不同？”

“我至少不用找婆家！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学来做贼了，名声臭了，以后谁敢要你？以后嫁不出去，要降价处理！”

“你才嫁不出去！”

唐朝笑道：“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嫁？你知道什么叫做降价处理么？降价处理的意思就如同白菜一般，开始要三文钱一斤，降价处理后便成了一文钱三斤！”

那女子大怒，抬手就一记耳光打过去；唐朝急忙低头闪过。那女子见一打不中，抬脚便踢。

唐朝急忙跳开。说道：“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打架的？打架我老人家可不奉陪！我现在要发财！”

那女子一听，便停了下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非把你活活的打死！”

唐朝笑道：“咱们都是来发财的，就不要斗气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有财大家发！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怪不好意思的！”

“怪不好意思？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表错情，俺老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女子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会看上你？”

“谢天谢地！你千万别看上我！不然，我爹打我！”

那女子大怒，想不问，却又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你老头为什么打你？”

唐朝忍住笑。说道：“因为我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娶个贼婆娘回去！不然，我老头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那女子大怒，知道想打他一记耳光不容易，万一打将起来被人发现那岂非前功尽弃？只好忍下来。问道：“怎么合作？”

“这还不容易？我们扛出去，再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女子点点头：“好！”

不知是少年心性，或是臭气相投。俩人立即击掌为盟！

击完掌。唐朝问道：“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单名一个朝字！至于外号，那实在太多了。不知从那个开始说起！”

那女子失笑道：“唐朝？你的名字真古怪！”

“怎么古怪？这个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只是你读得书少，不会欣赏罢了！”

那女子倒不生气：“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没读多少书！”

唐朝道：“屁！说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放他妈妈的臭屁！”

那女子一听，似是遇到知音一样，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顿时高兴起来：“别人都说他是圣人，我偏偏说他是王八蛋！”

唐朝忙道：“别那么大声！我们动手吧！说了那么多，也不知是怎么时候了；再不动手，天也就亮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动手，右手就从身边拿出一只大布袋来。

那女子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你拿那么大的布袋，你扛得动么？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你怎么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未做过贼了！”

唐朝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做了很久的贼？”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有些得意。说道：“当然，我已做了三年了；早已名声在外了！江湖上有不知我的大名的人都是些无名小卒！”

唐朝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点年纪就做了三年的贼？以后谁敢要？不降价处理才怪！”

那女子似是听到。叱道：“你说什么？”她竖起双眉，样子十分凶恶。

唐朝吓了一大跳。忙道：“没什么；我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这么一问，那女子便非凡得意起来；连脸上那二粒青春豆也在洋洋得意之下闪闪发光。说道：“好说！我便是江湖上风头最响的、人称穿帘金燕金燕然！”

唐朝听了，倒真的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穿帘金燕金燕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燕然对唐朝的表情十分满意。一副小人得志似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金燕然！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大名！”

唐朝的表情更像个奴才似的。说道：“失敬！失敬！在下刚才不知女侠大名！多有得罪，尚请见……啊—”说着说着，突然“啊一”的一声叫起来！于黑夜听来，无异于打雷一般；跟着眼前一黑！

穿帘金燕金燕然叱道：“你找死？”

“痛啊痛一一”

原来他一边说话，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虽然道上用的火折子都是自己特制的，比寻常的火折子耐用。但必竟是一进来便只顾说话；说了也快一个更次的话，火折子烧完了烧到手上了。

本来人一分神，小痛是不觉的，烧到感觉痛了，都烧熟了。故这突然的一痛，也突然叫出来，放开手来，才发觉痛得入心入肺!

穿帘金燕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还说男人大丈夫？一点小痛也忍不住？”被他这么一叫，金燕然知道今天晚上泡汤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来踩盘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却因他一叫，心血随流水，气得发抖！现在揪住机会，若不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岂非要后悔几天？

“一点小痛？火烧着肉不痛啊？要不你来烧一下？”

“只有傻子才会自己放火烧自己！”

唐朝大怒：“你说什么？谁是傻子？”

金燕然冷冷的道：“这是除了你，谁是傻瓜？”

唐朝大怒，正是在井里的时碰到一个下石的人了；正想开口骂人，却这时门外已有人叫道：“不好！礼房有贼！快来人啊一！”

只听锣声大作。整个桃家大院灯光相继亮起，人声相继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好像人山人海，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

俩人的脸色登时变了。须知做贼不是打劫；做贼要在别人不知的情况下才叫做贼。打劫就不同了。再说，这里可是被称为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不说他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打遍岭南无敌手！轻剑之下，死人不见血！单是这么一个有钱家庭，家丁也不知有多少。

到底是老江湖有经验。唐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金燕然当机立断：“走！快走！”

唐朝仍死心不息，听到门外已有脚步声了，还伸手去拿了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

金燕然叱道：“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唐朝道：“我已没钱吃饭了，要命也要钱。”

金燕然见唐朝不肯走，只有伸手拉着他走。一边骂道：“还真的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

金燕然带着唐朝左闪右走，似是极熟悉桃家的地方。

唐朝说道：“原来你也来踩过盘子！”

金燕然道：“作为一个有名望、有本事、有前途、有智慧的贼，这是必要的！”

唐朝心里暗暗的说道：“俺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还未表扬二句，尾巴便似狐狸精一般地竖起来！快到天了！”却不得不跟着她逃到另一间房子。

刚跳进去。就听到有人叫道：“有二个人跳到帐房边的二厢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老爷刚吩咐要活的！”

唐朝问道：“你的轻功不坏，你能不能打？”

“能打又怎样？难道你敢在桃家杀人？”

“桃家算什么？为什么不敢？”

金燕然倒吓了一跳：“你真的敢在这里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金燕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敢杀人也没用！这里是桃家，这么多人，你杀得了那么多么？再说，你若杀了人，你就死定了，你打得过飞花轻剑桃叶生么？”

唐朝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只是来做贼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逃，，转眼已跳过几间房子了。几乎每到一间房子都有人在报，远处必定有人在看。虽看不清样子，俩个这么大的目标那里能逃得了？况时间愈久，来的人愈多；连本已睡得如猪一般的人都起来了！家里捉贼，还能睡着才是怪事！

看对方人愈来愈多。连穿帘金燕金燕然也不免担心。说道：“等会儿人愈来愈多，我们就真的逃不了了；现在我们跳进去还是空房子，若房子里有人。那就麻烦了。再说，若飞花轻剑桃叶生亲自前来，我们就再也逃不了！都是你大声叫起来别人才知道。痛就痛一点，为什么要叫起来？还不快想办法走？”

“我想办法？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你号称穿帘金燕，轻功怎样？要不先跑了？”

金燕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岂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会丢下伙计自己先跑？哼哼……你的轻功定然不好。要是轻功好，定然是自己先跑了！”

唐朝笑道：“听你这般说，我倒真的有办法跑！”说完，他带头往北跑，跳到一间比较好看的房间里。

金燕然一见。说道：“原来你的轻功也不坏！”

“我的轻功本来就很好！”

“哼！总算你没有先跑！”

“出来混的，岂不知义气？”

听四面八方均是人；少说也有上百人。跟着后脚追过来。此时又听人大叫：“不好！他们的轻功太好了，我们追不上。要分人抄近路到前面拦截他们！快去通知老爷过来捉贼！”

另外远处有人接口道：“二少爷、三小姐过来了！”

金燕然一听。急叫道：“还不快想办法？”

唐朝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笑道：“办法俺老人家还是有的！”

金燕然怒道：“在姑奶奶面前也敢称老人家？你才多大年纪？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还打着火折子？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说着说着，一记耳光便飞过去！

这一下，唐朝倒没防备，便被打个正着。只听“啪一”的一声清脆，唐朝的左脸登时肿了起来。

唐朝只觉脸上似火烧一般。不过，他的反应极快，脸上一吃痛，也一记耳光回去。

金燕然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会打中，这一下打中，倒真的大出意料，连她自己也呆住了。却这当儿，耳光已到，也是一般“啪一”的一声清脆。左脸也如猪头一般肿起来。不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唐僧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这时一人破门而入。举刀大叫道:“他们在这里……”却是他刚破门而入，话还未说完，右眼已被金燕然打中，不由“啊一”的一声痛叫。叫声未落，肚子又唐朝踢中，又一声痛叫，向后倒出七八步远。却是他一叫，别人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纷纷大叫着跑过来！

唐朝见别人已发现，也不敢开玩笑了。忙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窗帘，又往另一间房间跳去。好在他为了今夜的事已花了三日的时间去打听桃家里的事，对桃家大院的一草一木，已有十分把握。不然，今晚的麻烦就大了。

金燕然见他放火烧人家的房间；不知他干什么。不由问道：“你干什么？你做贼还不算？还放火烧房子？等一下被桃叶生抓到，你就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唐朝叱道：“你如果不想被抓住，就赶快点火。”

“为什么？”

“别问！”

说话间，唐朝已烧了五六间房间了。其中有人出现，就把对方打到火里去；只听得哇哇大叫，连把三个人打到火里去，那三人破口大骂，句句不同，世上的粗话也骂得七七八八了！

唐朝这一招放火烧屋倒十分有用；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贼做到放火烧屋的分上去了。这一下房间起火，初时还不觉怎样，到了火势大了起来才大呼小叫：“不好！那二个贼子放火烧屋了。快来人救火啊一一”

如是一叫，众人都慌了起来。于是救火的救火，捉贼的捉贼，骂娘的骂娘，一时间，整个桃家大院便如菜市场一般！全然没有刚才的章法。一时之间，全乱了！本来该去捉贼的却去救火；本是吩咐救火的却气急攻心去捉贼；有的甚至来来回回的跑，口中骂娘，根本就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唐朝远远的见了。笑嘻嘻的说道：“你看俺老人家是不是挺有办法的？”

穿帘金燕金燕然到底也是个小孩。一见外面的人似发晕的小鸡一般，拍手叫好！做了几年的贼，倒是这一次好玩！

于是，俩人一起放火。一会儿时间，桃家大院便如火海一样。此时又正是天高物燥的时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得十分灿烂。俩人正为自己的杰作而拍手大笑时。突然听到一声暴喊传来：“大家不要慌！这是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了打乱我们的阵脚！大家尽力捉贼，不论生死！捉到的，赏银一千两！”只听山崩似的一声齐应：“是！老爷！”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飞花轻剑桃叶生来了！”

一人大声道：“老爷！刚才他们在西院放火！他们的轻功十分厉害。要你才能追上他们！”

唐朝道：“我们须快跑才行；桃叶生这小子虽不及俺老人家厉害，但号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必然有些过人之处；俺老人家不是怕他，只是见他有此成就不容易，不忍伤他的狗命！”

金燕然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嘴巴上仍要占便宜；真的气得发抖。本想说他几句，免得他目中无人，却又怕被桃叶生发现走不了。只好强忍下来，拉着他便走。好在此时人乱，四处又成了火海，竟然没被桃叶生发现。俩人走了许久，终于是走出了桃家大院！却是此时天已大亮。俩人见没见对方追来，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俩人实在走运。事关今夜仍桃叶生母亲的生日，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商贾巨富，要不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宾主尽兴，喝得像死人一样；到了醒了，自家已烧得差不多！气得吐血呢？须知他是岭南第一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时有今晚这样丢人？对方几乎是烧了自己一半的屋，可对方是些什么人，自己非但不知，连面也没见着！传到外面去，还不让认识自己的人笑掉大牙才怪？特别是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但到此时，只有先救了火，再派人出去找了。桃叶生心道：“若被我抓到，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说唐朝被金燕然拉着走出桃家大院。金燕然还未放手，冷不防唐朝一声大喊：“大胆！”

金燕然吓了一大跳。叫道：“你发什么神经？”

“大胆丫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非礼我良家妇男？”

金燕然被他一喊，这才发觉自己仍拉着他的手，到底是女孩子。旧时男女有别的观念极强，急忙放开手。脸红得像关公，连耳朵也红了，连忙低下头去，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唐朝本想开个玩笑，却见她真的脸红，倒真的不好意思。见她脸如滴血，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不由看得呆了！

金燕然低着头，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发觉唐朝是故意开玩笑的；不由大怒，准备抬脚踢他，却是却头见他的样子，脸更红了。好一会儿才叱道：“你看什么？”

唐朝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在……”却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好在此人有急才。忙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金燕然道：“他们必不会追上来。”

“为什么？”

“你想他家烧得快没了，还有心情捉贼么？”

唐朝一想也是，便不作声。

金燕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合作么？”

唐朝不知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却是这句话实是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便算数。便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这般说过！你没同意么？”

“我同意了。我们刚才击掌为盟，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记！”

金燕然一听，笑吟吟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刚才拿到的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拿出来。给我一半！人在江湖，说过的话便算数，既然合作了，理当一人一半！”

唐朝一听，立即从怀中拿出来给了一半给她。说道：“我正想给你，却有一个问题，十分严重！”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在这寒冷风大的腊月初二夜。北风怒吼，仿佛要将地上一切吹走似的。虽然，广东省城这地方从来没有下雪的先例，但此时的样子，就好像要下雪一样，给人一种寒冷到下雪的感觉。北风吹到脸上，就好像刀刮在脸上一般的痛。在这样的天气、这种的时候，大街上寂静得可怕，就连打更的老头也如死狗一般的倦缩着。好像第一个就要把他冻死一般！

天已初更了；到这时候，该睡不该睡的人都应该睡着了。却在这种时候，正是做贼的人的最好时光！大凡道上混的都知道，要偷老年人，就要在前半夜，事关老年人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偷少年人，就要在下半夜了，因为少年人精神好，绝大多数在上半夜是睡不着觉的。故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好在半夜的前后。子亥交换的时候！连古人的养生家都说：子生，百阳尽生，令人百睡不厌！

唐朝无疑是个极有经验的小偷。在这初更的时分，就爬进了广东省城第一人，人称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

说起这个桃叶生，在岭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称他是广东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事关此人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法称霸岭南二十余年，从未遇过敌手！自二十五岁成名后，到今日未曾吃过败战！

不过，他自成名后，便不在江湖混饭吃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饭吃了；他祖传的家产在广东大概也可以称为第一人了。像这种含着金锁匙出世的人还在江湖上混饭吃才是怪事！

今天是飞花轻剑桃叶生老母亲八十岁的大生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活到八十岁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岭南第一家桃家中最老的老人？故而这生日宴做得极大，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玩得很晚才回去；桃家自然也得陪客人陪到很晚，总不能让客人自己玩，主人家睡觉去吧？或许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唐朝已花了三天时间去打听桃家的一草一木了，对于桃家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对于一个做贼的事先功夫却足够了。所以唐朝爬进来时居然没人发觉！他轻手轻脚地爬进帐房。他知道今天是桃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的日子，一定有许多人送礼；以岭南第一家的名头，送礼的东西必定是贵重的。而且生日忙碌起来，断不会为了礼物而关心；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要等到第二日客人走了才盘点礼物！所以，唐朝便连夜爬了进来！

进了帐房，他便吹着火折子，只觉眼前一亮，映目生辉，几乎睁不开眼；只见一房子都是金银珠宝：五十两重的元宝、三尺余长的青珊瑚、碧玉雕成的玉马、拇指大的珍珠、象牙做成的酒杯……还有无数的名人字画等等数不清楚的宝贝。

唐朝对那些名人字画倒真的没什么兴趣，却是见了那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也是的，像这么一大堆东西，莫说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是一个得道高僧，见了也未免把持不住。却是唐朝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到别人家做贼，居然也敢亮着火折子！此时见了这么一大堆宝贝，不由得轻轻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倒不是自持本事，实仍情不能自己的叫出来。却是“啊—”的一声叫出来，左肩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唐朝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的冷汗便流了出来！只觉脖子边有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透不过气来。似是无形中有一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似的，但事实上，肩上并没有感到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无形中的寒气令唐朝手脚冰冷，冷汗直冒，连动也不敢动！

须知这是岭南第一家、打遍岭南无敌手的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据说此人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薄若蝉翼，轻比木剑，薄剑刺入人的胸腔；据说是连血也不见流出来的。说不定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剑对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唐朝动也不敢动。

他想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贼罪不至死；说不定人家大人大量，见自己还小，不怎么难为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松了不少。正自惊魂未定之际，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入耳，又吓了一大跳；听声音清脆，心知后面的是个女子，并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心里说道难道是桃叶生的女儿？

正思想间。后面已传来一声轻笑。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唐朝听声音并无恶意；便轻轻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真正的松了气。

原来背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丹凤眼、柳叶眉、肌肤胜雪，浩齿如银，倒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孩儿！

唐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唐朝不由自主地道：“我……我……是……”

那女子笑道：“你是来做贼的？”

唐朝又不能自己地点点头！

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好孩子，有些老实，姑奶奶喜欢！”

唐朝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问道：“你也是来做贼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唐朝不由气得发抖，原来是个同行的，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由苦笑一下，冲口而出：“原来是个同行，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自己胆小；你这么没胆也来做贼么？”

唐朝这才发觉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寒玉而不是什么宝剑；不由暗叫失算，听对方如是说。便说道：“这世界真的变了，轻轻年纪就学会做贼，几时了得？”

那女子怒道：“你也不是个贼？”

唐朝道：“我不同！”

“你又有什么不同？”

“我至少不用找婆家！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学来做贼了，名声臭了，以后谁敢要你？以后嫁不出去，要降价处理！”

“你才嫁不出去！”

唐朝笑道：“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嫁？你知道什么叫做降价处理么？降价处理的意思就如同白菜一般，开始要三文钱一斤，降价处理后便成了一文钱三斤！”

那女子大怒，抬手就一记耳光打过去；唐朝急忙低头闪过。那女子见一打不中，抬脚便踢。

唐朝急忙跳开。说道：“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打架的？打架我老人家可不奉陪！我现在要发财！”

那女子一听，便停了下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非把你活活的打死！”

唐朝笑道：“咱们都是来发财的，就不要斗气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有财大家发！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怪不好意思的！”

“怪不好意思？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表错情，俺老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女子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会看上你？”

“谢天谢地！你千万别看上我！不然，我爹打我！”

那女子大怒，想不问，却又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你老头为什么打你？”

唐朝忍住笑。说道：“因为我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娶个贼婆娘回去！不然，我老头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那女子大怒，知道想打他一记耳光不容易，万一打将起来被人发现那岂非前功尽弃？只好忍下来。问道：“怎么合作？”

“这还不容易？我们扛出去，再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女子点点头：“好！”

不知是少年心性，或是臭气相投。俩人立即击掌为盟！

击完掌。唐朝问道：“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单名一个朝字！至于外号，那实在太多了。不知从那个开始说起！”

那女子失笑道：“唐朝？你的名字真古怪！”

“怎么古怪？这个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只是你读得书少，不会欣赏罢了！”

那女子倒不生气：“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没读多少书！”

唐朝道：“屁！说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放他妈妈的臭屁！”

那女子一听，似是遇到知音一样，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顿时高兴起来：“别人都说他是圣人，我偏偏说他是王八蛋！”

唐朝忙道：“别那么大声！我们动手吧！说了那么多，也不知是怎么时候了；再不动手，天也就亮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动手，右手就从身边拿出一只大布袋来。

那女子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你拿那么大的布袋，你扛得动么？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你怎么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未做过贼了！”

唐朝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做了很久的贼？”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有些得意。说道：“当然，我已做了三年了；早已名声在外了！江湖上有不知我的大名的人都是些无名小卒！”

唐朝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点年纪就做了三年的贼？以后谁敢要？不降价处理才怪！”

那女子似是听到。叱道：“你说什么？”她竖起双眉，样子十分凶恶。

唐朝吓了一大跳。忙道：“没什么；我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这么一问，那女子便非凡得意起来；连脸上那二粒青春豆也在洋洋得意之下闪闪发光。说道：“好说！我便是江湖上风头最响的、人称穿帘金燕金燕然！”

唐朝听了，倒真的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穿帘金燕金燕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燕然对唐朝的表情十分满意。一副小人得志似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金燕然！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大名！”

唐朝的表情更像个奴才似的。说道：“失敬！失敬！在下刚才不知女侠大名！多有得罪，尚请见……啊—”说着说着，突然“啊一”的一声叫起来！于黑夜听来，无异于打雷一般；跟着眼前一黑！

穿帘金燕金燕然叱道：“你找死？”

“痛啊痛一一”

原来他一边说话，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虽然道上用的火折子都是自己特制的，比寻常的火折子耐用。但必竟是一进来便只顾说话；说了也快一个更次的话，火折子烧完了烧到手上了。

本来人一分神，小痛是不觉的，烧到感觉痛了，都烧熟了。故这突然的一痛，也突然叫出来，放开手来，才发觉痛得入心入肺!

穿帘金燕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还说男人大丈夫？一点小痛也忍不住？”被他这么一叫，金燕然知道今天晚上泡汤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来踩盘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却因他一叫，心血随流水，气得发抖！现在揪住机会，若不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岂非要后悔几天？

“一点小痛？火烧着肉不痛啊？要不你来烧一下？”

“只有傻子才会自己放火烧自己！”

唐朝大怒：“你说什么？谁是傻子？”

金燕然冷冷的道：“这是除了你，谁是傻瓜？”

唐朝大怒，正是在井里的时碰到一个下石的人了；正想开口骂人，却这时门外已有人叫道：“不好！礼房有贼！快来人啊一！”

只听锣声大作。整个桃家大院灯光相继亮起，人声相继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好像人山人海，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

俩人的脸色登时变了。须知做贼不是打劫；做贼要在别人不知的情况下才叫做贼。打劫就不同了。再说，这里可是被称为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不说他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打遍岭南无敌手！轻剑之下，死人不见血！单是这么一个有钱家庭，家丁也不知有多少。

到底是老江湖有经验。唐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金燕然当机立断：“走！快走！”

唐朝仍死心不息，听到门外已有脚步声了，还伸手去拿了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

金燕然叱道：“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唐朝道：“我已没钱吃饭了，要命也要钱。”

金燕然见唐朝不肯走，只有伸手拉着他走。一边骂道：“还真的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

金燕然带着唐朝左闪右走，似是极熟悉桃家的地方。

唐朝说道：“原来你也来踩过盘子！”

金燕然道：“作为一个有名望、有本事、有前途、有智慧的贼，这是必要的！”

唐朝心里暗暗的说道：“俺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还未表扬二句，尾巴便似狐狸精一般地竖起来！快到天了！”却不得不跟着她逃到另一间房子。

刚跳进去。就听到有人叫道：“有二个人跳到帐房边的二厢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老爷刚吩咐要活的！”

唐朝问道：“你的轻功不坏，你能不能打？”

“能打又怎样？难道你敢在桃家杀人？”

“桃家算什么？为什么不敢？”

金燕然倒吓了一跳：“你真的敢在这里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金燕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敢杀人也没用！这里是桃家，这么多人，你杀得了那么多么？再说，你若杀了人，你就死定了，你打得过飞花轻剑桃叶生么？”

唐朝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只是来做贼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逃，，转眼已跳过几间房子了。几乎每到一间房子都有人在报，远处必定有人在看。虽看不清样子，俩个这么大的目标那里能逃得了？况时间愈久，来的人愈多；连本已睡得如猪一般的人都起来了！家里捉贼，还能睡着才是怪事！

看对方人愈来愈多。连穿帘金燕金燕然也不免担心。说道：“等会儿人愈来愈多，我们就真的逃不了了；现在我们跳进去还是空房子，若房子里有人。那就麻烦了。再说，若飞花轻剑桃叶生亲自前来，我们就再也逃不了！都是你大声叫起来别人才知道。痛就痛一点，为什么要叫起来？还不快想办法走？”

“我想办法？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你号称穿帘金燕，轻功怎样？要不先跑了？”

金燕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岂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会丢下伙计自己先跑？哼哼……你的轻功定然不好。要是轻功好，定然是自己先跑了！”

唐朝笑道：“听你这般说，我倒真的有办法跑！”说完，他带头往北跑，跳到一间比较好看的房间里。

金燕然一见。说道：“原来你的轻功也不坏！”

“我的轻功本来就很好！”

“哼！总算你没有先跑！”

“出来混的，岂不知义气？”

听四面八方均是人；少说也有上百人。跟着后脚追过来。此时又听人大叫：“不好！他们的轻功太好了，我们追不上。要分人抄近路到前面拦截他们！快去通知老爷过来捉贼！”

另外远处有人接口道：“二少爷、三小姐过来了！”

金燕然一听。急叫道：“还不快想办法？”

唐朝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笑道：“办法俺老人家还是有的！”

金燕然怒道：“在姑奶奶面前也敢称老人家？你才多大年纪？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还打着火折子？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说着说着，一记耳光便飞过去！

这一下，唐朝倒没防备，便被打个正着。只听“啪一”的一声清脆，唐朝的左脸登时肿了起来。

唐朝只觉脸上似火烧一般。不过，他的反应极快，脸上一吃痛，也一记耳光回去。

金燕然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会打中，这一下打中，倒真的大出意料，连她自己也呆住了。却这当儿，耳光已到，也是一般“啪一”的一声清脆。左脸也如猪头一般肿起来。不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唐僧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这时一人破门而入。举刀大叫道:“他们在这里……”却是他刚破门而入，话还未说完，右眼已被金燕然打中，不由“啊一”的一声痛叫。叫声未落，肚子又唐朝踢中，又一声痛叫，向后倒出七八步远。却是他一叫，别人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纷纷大叫着跑过来！

唐朝见别人已发现，也不敢开玩笑了。忙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窗帘，又往另一间房间跳去。好在他为了今夜的事已花了三日的时间去打听桃家里的事，对桃家大院的一草一木，已有十分把握。不然，今晚的麻烦就大了。

金燕然见他放火烧人家的房间；不知他干什么。不由问道：“你干什么？你做贼还不算？还放火烧房子？等一下被桃叶生抓到，你就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唐朝叱道：“你如果不想被抓住，就赶快点火。”

“为什么？”

“别问！”

说话间，唐朝已烧了五六间房间了。其中有人出现，就把对方打到火里去；只听得哇哇大叫，连把三个人打到火里去，那三人破口大骂，句句不同，世上的粗话也骂得七七八八了！

唐朝这一招放火烧屋倒十分有用；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贼做到放火烧屋的分上去了。这一下房间起火，初时还不觉怎样，到了火势大了起来才大呼小叫：“不好！那二个贼子放火烧屋了。快来人救火啊一一”

如是一叫，众人都慌了起来。于是救火的救火，捉贼的捉贼，骂娘的骂娘，一时间，整个桃家大院便如菜市场一般！全然没有刚才的章法。一时之间，全乱了！本来该去捉贼的却去救火；本是吩咐救火的却气急攻心去捉贼；有的甚至来来回回的跑，口中骂娘，根本就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唐朝远远的见了。笑嘻嘻的说道：“你看俺老人家是不是挺有办法的？”

穿帘金燕金燕然到底也是个小孩。一见外面的人似发晕的小鸡一般，拍手叫好！做了几年的贼，倒是这一次好玩！

于是，俩人一起放火。一会儿时间，桃家大院便如火海一样。此时又正是天高物燥的时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得十分灿烂。俩人正为自己的杰作而拍手大笑时。突然听到一声暴喊传来：“大家不要慌！这是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了打乱我们的阵脚！大家尽力捉贼，不论生死！捉到的，赏银一千两！”只听山崩似的一声齐应：“是！老爷！”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飞花轻剑桃叶生来了！”

一人大声道：“老爷！刚才他们在西院放火！他们的轻功十分厉害。要你才能追上他们！”

唐朝道：“我们须快跑才行；桃叶生这小子虽不及俺老人家厉害，但号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必然有些过人之处；俺老人家不是怕他，只是见他有此成就不容易，不忍伤他的狗命！”

金燕然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嘴巴上仍要占便宜；真的气得发抖。本想说他几句，免得他目中无人，却又怕被桃叶生发现走不了。只好强忍下来，拉着他便走。好在此时人乱，四处又成了火海，竟然没被桃叶生发现。俩人走了许久，终于是走出了桃家大院！却是此时天已大亮。俩人见没见对方追来，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俩人实在走运。事关今夜仍桃叶生母亲的生日，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商贾巨富，要不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宾主尽兴，喝得像死人一样；到了醒了，自家已烧得差不多！气得吐血呢？须知他是岭南第一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时有今晚这样丢人？对方几乎是烧了自己一半的屋，可对方是些什么人，自己非但不知，连面也没见着！传到外面去，还不让认识自己的人笑掉大牙才怪？特别是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但到此时，只有先救了火，再派人出去找了。桃叶生心道：“若被我抓到，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说唐朝被金燕然拉着走出桃家大院。金燕然还未放手，冷不防唐朝一声大喊：“大胆！”

金燕然吓了一大跳。叫道：“你发什么神经？”

“大胆丫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非礼我良家妇男？”

金燕然被他一喊，这才发觉自己仍拉着他的手，到底是女孩子。旧时男女有别的观念极强，急忙放开手。脸红得像关公，连耳朵也红了，连忙低下头去，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唐朝本想开个玩笑，却见她真的脸红，倒真的不好意思。见她脸如滴血，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不由看得呆了！

金燕然低着头，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发觉唐朝是故意开玩笑的；不由大怒，准备抬脚踢他，却是却头见他的样子，脸更红了。好一会儿才叱道：“你看什么？”

唐朝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在……”却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好在此人有急才。忙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金燕然道：“他们必不会追上来。”

“为什么？”

“你想他家烧得快没了，还有心情捉贼么？”

唐朝一想也是，便不作声。

金燕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合作么？”

唐朝不知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却是这句话实是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便算数。便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这般说过！你没同意么？”

“我同意了。我们刚才击掌为盟，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记！”

金燕然一听，笑吟吟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刚才拿到的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拿出来。给我一半！人在江湖，说过的话便算数，既然合作了，理当一人一半！”

唐朝一听，立即从怀中拿出来给了一半给她。说道：“我正想给你，却有一个问题，十分严重！”

金燕然见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十分爽快。心里有几分欢喜。听他如是一说。忙问道：“怎么问题这么严重？”

“你看，这么大的金元宝，必是极有钱的人才有；桃叶生昨夜失火，像这种事他不报案，别人也会问他。若我们拿去花费，立即有人通知桃叶生，到时我们就麻烦了！说不定此时全城都知道这件事！”

金燕然笑道：“这个算什么问题？我们只要不在这里花费，拿到别处去用，谁知道我们的钱那里来的？”

“你说得倒轻松，俺老人家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了，怎么吃饭？”

“既然你说话算数，这段时间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那有自己有钱好？”

“照你这般说来，这段时间你不用吃饭？”

唐朝道：“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桃家的人会不会认出我们来？”

金燕然道：“只要我们不到他家，想必他们认不出我们。”

“可我老人家就是想到他家骗点钱花花。”

金燕然跳起来。叫道：“你病了还没有好清楚么？”

唐朝道：“你看我的；反正你不用出手。让我自己去做！若不成功，只不过不见五十两黄金，若是成功，少说也有二百两金子。还能把他吓个半死！”

“我只怕你到时被人抓住，你就知死字是多少划了。”

“到时情况一不同我就逃跑。你只须在后面救我就行了。万一被他拿着，我绝不供你出来！”

金燕然见他说得大义凛然，倒吓了一跳，又实不知他干什么，想问清楚。唐朝已说道：“就这样决定！我们到城里吃饭，你请客！”

于是，俩人有意到桃叶生家门口那条大街上吃饭。刚吃了几条油条，就听到四周的人在议论纷！都是说关于昨夜的事！除了桃家的人就还有许多公差。开始俩人倒有点担心，但到后来见人四处盘查，也没人来问自己，便放下心来。大约是见俩人年纪尚小，并未怀疑！知道是青年人昨夜光顾桃家，却未想到竟这般青年了！

唐朝小声道：“他们居然连认也认不出咱们！必定是昨夜吓怕了。见了我们也认不出！真可怜！”

金燕然小声骂道：“你找死？这里这么多人，被他们听到，你就死定了！”

唐朝笑道：“怕什么？顶多就打一架，打不过就跑！打不过总能逃得了吧！”

“很难说！我知道你轻功可以，打架什么样？”

“要打起来才知道。俺老人家的功夫要打起来才知道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吃，说了半天，也差不多吃午饭了。这才结帐去办事。

金燕然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干？”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怕吓着你！想知道俺老人家干什么？快来看。”

金燕然倒真的有点怕。想不去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只好远远地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刚好此时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正从大门走出来。陪同的还有三个人。左边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汉子，长得粗眉大眼，脸如冠玉，鼻若悬胆，仪表堂堂，好一个威武的美男子！身上穿着是纯青色的衣裳，镶着金边。腰间碧玉带，玉带上坠着一个玉佩，手上戴了七八个玉戒指。看此人的样子，就知必非常人了！

另一个则是约莫五十上下，瘦弱得像个猴子般的老者。相貌倒不出众，只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眼白多黑少，如两道闪电般，令人不敢正视！

最后一个却是一个年纪十八九岁的女子。长相倒不特别，平平无奇。背着一把长剑，比寻常长剑长一尺有余，狭一半。一看就知道这种剑又长又小又薄，这种剑如果刺入胸腔，恐怕连血也见不到！能用这样奇怪的剑的人，武功一定了不起！

唐朝见了，本想打退堂鼓，转头一想，若就这样退回去，穿帘金燕必定笑话自己。男人大丈夫岂能让一个女子笑话自己？再说自己说得那样好听，若退了回去，以后在她的面前岂非一点面子也没有？

唐朝见前面的样子，知道他们要分别的，现在不过是在说些客套话。便有意放慢脚步，想等那三个人走了再说。

金燕然似是知道他的意思，远远的传来一声冷笑。唐朝听到冷笑，也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没了面子，心知若不快走，以后在她面前就难以抬头了！本来在踩盘子时便认识桃叶生了。此时却问：“请问那位大爷是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桃七爷？”

四人齐地一怔。事关桃叶生就一人，家中并无兄弟姐妹，桃家已三代单传。桃七爷这个名词倒新鲜。

桃叶生并不回礼，点点头。道：“我就是！”

唐朝见他不回礼，心里早将桃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个遍。脸上却不敢显露，他知道面前这四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露了马脚，后悔也来不及了。当下把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道：“有个少爷托小人给桃七爷送礼。”

桃叶生道：“送礼？送什么礼？”

唐朝便把偷到的一碇黄金拿出来。说道：“就是这个元宝！”

金燕然见他拿出元宝来，虽相隔地远，仍不由捏出一把冷汗来。心说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四人见他拿出元宝来，脸色都变了。桃叶生未及开口，那个打扮得像帝王的汉子已大声叱道：“你这碇元宝那里来的？”

唐朝被他一叱，吓了一跳。说道：“我……”

桃叶生忙笑道：“陈兄别吓他。小兄弟，这个元宝谁叫你送来的？”

唐朝道：“是个少爷！”

“他长怎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他长得和小人差不多。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没说。那位少爷说，昨天是桃老夫人的寿辰，他来得晚了，来不及给老夫人送礼，所以今日叫小人把这个元宝送给桃七爷！”

桃叶生一听，脸色一变。心知对方说的是反话。这种元宝是自己收礼收起来的，对方偷了自己的再送回来。本来昨夜的脸子已丢得差不多了，现在将元宝送回来，无异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一记耳光！心中虽气，无奈面前这个人不过是送信的，以桃叶生这样身份的人自不会拿替人跑腿的人出气。尽管气得快吐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问道：“那位少爷多大年纪？”

“有二十六七岁了。他说他以前跟你父亲是结拜兄弟的。”

桃叶生想到头破也没想到是什么人！若将唐朝的话反过来听，必定是自己的仇人。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几时与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结过仇。至于自己的老父。已死了近二十年了，自然不是他结的仇。再说他老人家不会武功，自也不会去结到武林中的仇人。而自己已近三十年不在江湖上混饭吃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结的仇？却不知原来是造出来的事，莫说想半天，就想半年，也想不出来！

唐朝又说道：“那位少爷说，我送来这么大的元宝，桃七爷为人大方，必定要打赏我十两黄金的！”

被称作陈兄的汉子大怒。叱道：“我偏不打赏你！”

唐朝说道：“不打赏我就不说了！”说完转身就走。

桃叶生急忙道：“小兄弟请留步。”说完立即叫下人拿来十两的黄金。

他将黄金放到唐朝的手上！问道：“那位少爷还说什么？”

唐朝道：“他叫我卖一句话给桃七爷；要先拿到二百两黄金！”

他真大胆，拿偷到的五十两元宝去换别人二百一十两黄金。要是桃叶生知道，非当时就打死他。

桃叶生只有忍下来。又吩咐下人满足唐朝的条件。

唐朝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说道：“那位少爷说，旬日之内再送一件桃老爷最珍贵的礼物给桃老爷。”

四人听了更气。照唐朝的话来反听。最珍贵的礼物，相对桃叶生来说，便是他的妻子儿女了。要送最珍贵的礼物给他，就是要杀他的妻子儿女。

老者叫道：“是谁这么目中无人？”

姓陈的汉子道：“你在那里见到他？”

唐朝道：“他说他有些对不起桃七爷。晚上才来，还说桃家门口有二只乌龟，不想见到。对了，他刚才还在后面！”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一边用手指往后指。却是转过身来，才故意“咦一”的一声。说道：“他明明跟着我，现在那里去了？”

四人听了，脸色又是一变。倒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竟还敢跟着来；想必是见到自己这边人多才走的。不由大呼失算，早知如此，刚才为什么只顾着问话而忘记看看这小子后面有什么人！

唐朝见到他们的表情，心里暗笑。脸色不由有些喜悦，想面前这四个人竟被自己吓着，那个高兴实是难以形容。桃叶生等人见他的样子，以为他白得这么多钱，难免高兴坏了。却绝不敢想到，自己四人完完全全被这小子玩弄了。

唐朝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该滚蛋了。便说道：“桃七爷要没什么吩咐，在下走了！”见四人不作声，转身便走。

等唐朝一走。那老者才说道：“旬日之内；我开山掌李应开倒真的要见识一下。旬日之内那小子有什么本来送礼！我不走了，我就在你家住半个月又如何？”

那女子也道：“既然李前辈都不走了，我也留下来白吃。”

说完，那二人真的不走了，转身走到里面。桃叶生自然是好话说尽，谢个不停。

剩下那姓陈的汉子说道：“反正我家离这里不远，有什么事我一下子就赶到。”

“多谢了！”

“你我自家兄弟说这个干什么？我走了，你回去陪那俩位朋友。”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在这寒冷风大的腊月初二夜。北风怒吼，仿佛要将地上一切吹走似的。虽然，广东省城这地方从来没有下雪的先例，但此时的样子，就好像要下雪一样，给人一种寒冷到下雪的感觉。北风吹到脸上，就好像刀刮在脸上一般的痛。在这样的天气、这种的时候，大街上寂静得可怕，就连打更的老头也如死狗一般的倦缩着。好像第一个就要把他冻死一般！

天已初更了；到这时候，该睡不该睡的人都应该睡着了。却在这种时候，正是做贼的人的最好时光！大凡道上混的都知道，要偷老年人，就要在前半夜，事关老年人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偷少年人，就要在下半夜了，因为少年人精神好，绝大多数在上半夜是睡不着觉的。故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好在半夜的前后。子亥交换的时候！连古人的养生家都说：子生，百阳尽生，令人百睡不厌！

唐朝无疑是个极有经验的小偷。在这初更的时分，就爬进了广东省城第一人，人称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

说起这个桃叶生，在岭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称他是广东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事关此人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法称霸岭南二十余年，从未遇过敌手！自二十五岁成名后，到今日未曾吃过败战！

不过，他自成名后，便不在江湖混饭吃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饭吃了；他祖传的家产在广东大概也可以称为第一人了。像这种含着金锁匙出世的人还在江湖上混饭吃才是怪事！

今天是飞花轻剑桃叶生老母亲八十岁的大生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活到八十岁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岭南第一家桃家中最老的老人？故而这生日宴做得极大，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玩得很晚才回去；桃家自然也得陪客人陪到很晚，总不能让客人自己玩，主人家睡觉去吧？或许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唐朝已花了三天时间去打听桃家的一草一木了，对于桃家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对于一个做贼的事先功夫却足够了。所以唐朝爬进来时居然没人发觉！他轻手轻脚地爬进帐房。他知道今天是桃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的日子，一定有许多人送礼；以岭南第一家的名头，送礼的东西必定是贵重的。而且生日忙碌起来，断不会为了礼物而关心；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要等到第二日客人走了才盘点礼物！所以，唐朝便连夜爬了进来！

进了帐房，他便吹着火折子，只觉眼前一亮，映目生辉，几乎睁不开眼；只见一房子都是金银珠宝：五十两重的元宝、三尺余长的青珊瑚、碧玉雕成的玉马、拇指大的珍珠、象牙做成的酒杯……还有无数的名人字画等等数不清楚的宝贝。

唐朝对那些名人字画倒真的没什么兴趣，却是见了那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也是的，像这么一大堆东西，莫说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是一个得道高僧，见了也未免把持不住。却是唐朝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到别人家做贼，居然也敢亮着火折子！此时见了这么一大堆宝贝，不由得轻轻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倒不是自持本事，实仍情不能自己的叫出来。却是“啊—”的一声叫出来，左肩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唐朝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的冷汗便流了出来！只觉脖子边有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透不过气来。似是无形中有一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似的，但事实上，肩上并没有感到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无形中的寒气令唐朝手脚冰冷，冷汗直冒，连动也不敢动！

须知这是岭南第一家、打遍岭南无敌手的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据说此人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薄若蝉翼，轻比木剑，薄剑刺入人的胸腔；据说是连血也不见流出来的。说不定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剑对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唐朝动也不敢动。

他想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贼罪不至死；说不定人家大人大量，见自己还小，不怎么难为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松了不少。正自惊魂未定之际，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入耳，又吓了一大跳；听声音清脆，心知后面的是个女子，并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心里说道难道是桃叶生的女儿？

正思想间。后面已传来一声轻笑。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唐朝听声音并无恶意；便轻轻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真正的松了气。

原来背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丹凤眼、柳叶眉、肌肤胜雪，浩齿如银，倒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孩儿！

唐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唐朝不由自主地道：“我……我……是……”

那女子笑道：“你是来做贼的？”

唐朝又不能自己地点点头！

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好孩子，有些老实，姑奶奶喜欢！”

唐朝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问道：“你也是来做贼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唐朝不由气得发抖，原来是个同行的，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由苦笑一下，冲口而出：“原来是个同行，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自己胆小；你这么没胆也来做贼么？”

唐朝这才发觉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寒玉而不是什么宝剑；不由暗叫失算，听对方如是说。便说道：“这世界真的变了，轻轻年纪就学会做贼，几时了得？”

那女子怒道：“你也不是个贼？”

唐朝道：“我不同！”

“你又有什么不同？”

“我至少不用找婆家！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学来做贼了，名声臭了，以后谁敢要你？以后嫁不出去，要降价处理！”

“你才嫁不出去！”

唐朝笑道：“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嫁？你知道什么叫做降价处理么？降价处理的意思就如同白菜一般，开始要三文钱一斤，降价处理后便成了一文钱三斤！”

那女子大怒，抬手就一记耳光打过去；唐朝急忙低头闪过。那女子见一打不中，抬脚便踢。

唐朝急忙跳开。说道：“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打架的？打架我老人家可不奉陪！我现在要发财！”

那女子一听，便停了下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非把你活活的打死！”

唐朝笑道：“咱们都是来发财的，就不要斗气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有财大家发！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怪不好意思的！”

“怪不好意思？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表错情，俺老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女子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会看上你？”

“谢天谢地！你千万别看上我！不然，我爹打我！”

那女子大怒，想不问，却又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你老头为什么打你？”

唐朝忍住笑。说道：“因为我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娶个贼婆娘回去！不然，我老头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那女子大怒，知道想打他一记耳光不容易，万一打将起来被人发现那岂非前功尽弃？只好忍下来。问道：“怎么合作？”

“这还不容易？我们扛出去，再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女子点点头：“好！”

不知是少年心性，或是臭气相投。俩人立即击掌为盟！

击完掌。唐朝问道：“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单名一个朝字！至于外号，那实在太多了。不知从那个开始说起！”

那女子失笑道：“唐朝？你的名字真古怪！”

“怎么古怪？这个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只是你读得书少，不会欣赏罢了！”

那女子倒不生气：“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没读多少书！”

唐朝道：“屁！说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放他妈妈的臭屁！”

那女子一听，似是遇到知音一样，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顿时高兴起来：“别人都说他是圣人，我偏偏说他是王八蛋！”

唐朝忙道：“别那么大声！我们动手吧！说了那么多，也不知是怎么时候了；再不动手，天也就亮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动手，右手就从身边拿出一只大布袋来。

那女子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你拿那么大的布袋，你扛得动么？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你怎么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未做过贼了！”

唐朝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做了很久的贼？”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有些得意。说道：“当然，我已做了三年了；早已名声在外了！江湖上有不知我的大名的人都是些无名小卒！”

唐朝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点年纪就做了三年的贼？以后谁敢要？不降价处理才怪！”

那女子似是听到。叱道：“你说什么？”她竖起双眉，样子十分凶恶。

唐朝吓了一大跳。忙道：“没什么；我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这么一问，那女子便非凡得意起来；连脸上那二粒青春豆也在洋洋得意之下闪闪发光。说道：“好说！我便是江湖上风头最响的、人称穿帘金燕金燕然！”

唐朝听了，倒真的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穿帘金燕金燕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燕然对唐朝的表情十分满意。一副小人得志似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金燕然！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大名！”

唐朝的表情更像个奴才似的。说道：“失敬！失敬！在下刚才不知女侠大名！多有得罪，尚请见……啊—”说着说着，突然“啊一”的一声叫起来！于黑夜听来，无异于打雷一般；跟着眼前一黑！

穿帘金燕金燕然叱道：“你找死？”

“痛啊痛一一”

原来他一边说话，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虽然道上用的火折子都是自己特制的，比寻常的火折子耐用。但必竟是一进来便只顾说话；说了也快一个更次的话，火折子烧完了烧到手上了。

本来人一分神，小痛是不觉的，烧到感觉痛了，都烧熟了。故这突然的一痛，也突然叫出来，放开手来，才发觉痛得入心入肺!

穿帘金燕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还说男人大丈夫？一点小痛也忍不住？”被他这么一叫，金燕然知道今天晚上泡汤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来踩盘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却因他一叫，心血随流水，气得发抖！现在揪住机会，若不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岂非要后悔几天？

“一点小痛？火烧着肉不痛啊？要不你来烧一下？”

“只有傻子才会自己放火烧自己！”

唐朝大怒：“你说什么？谁是傻子？”

金燕然冷冷的道：“这是除了你，谁是傻瓜？”

唐朝大怒，正是在井里的时碰到一个下石的人了；正想开口骂人，却这时门外已有人叫道：“不好！礼房有贼！快来人啊一！”

只听锣声大作。整个桃家大院灯光相继亮起，人声相继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好像人山人海，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

俩人的脸色登时变了。须知做贼不是打劫；做贼要在别人不知的情况下才叫做贼。打劫就不同了。再说，这里可是被称为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不说他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打遍岭南无敌手！轻剑之下，死人不见血！单是这么一个有钱家庭，家丁也不知有多少。

到底是老江湖有经验。唐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金燕然当机立断：“走！快走！”

唐朝仍死心不息，听到门外已有脚步声了，还伸手去拿了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

金燕然叱道：“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唐朝道：“我已没钱吃饭了，要命也要钱。”

金燕然见唐朝不肯走，只有伸手拉着他走。一边骂道：“还真的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

金燕然带着唐朝左闪右走，似是极熟悉桃家的地方。

唐朝说道：“原来你也来踩过盘子！”

金燕然道：“作为一个有名望、有本事、有前途、有智慧的贼，这是必要的！”

唐朝心里暗暗的说道：“俺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还未表扬二句，尾巴便似狐狸精一般地竖起来！快到天了！”却不得不跟着她逃到另一间房子。

刚跳进去。就听到有人叫道：“有二个人跳到帐房边的二厢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老爷刚吩咐要活的！”

唐朝问道：“你的轻功不坏，你能不能打？”

“能打又怎样？难道你敢在桃家杀人？”

“桃家算什么？为什么不敢？”

金燕然倒吓了一跳：“你真的敢在这里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金燕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敢杀人也没用！这里是桃家，这么多人，你杀得了那么多么？再说，你若杀了人，你就死定了，你打得过飞花轻剑桃叶生么？”

唐朝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只是来做贼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逃，，转眼已跳过几间房子了。几乎每到一间房子都有人在报，远处必定有人在看。虽看不清样子，俩个这么大的目标那里能逃得了？况时间愈久，来的人愈多；连本已睡得如猪一般的人都起来了！家里捉贼，还能睡着才是怪事！

看对方人愈来愈多。连穿帘金燕金燕然也不免担心。说道：“等会儿人愈来愈多，我们就真的逃不了了；现在我们跳进去还是空房子，若房子里有人。那就麻烦了。再说，若飞花轻剑桃叶生亲自前来，我们就再也逃不了！都是你大声叫起来别人才知道。痛就痛一点，为什么要叫起来？还不快想办法走？”

“我想办法？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你号称穿帘金燕，轻功怎样？要不先跑了？”

金燕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岂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会丢下伙计自己先跑？哼哼……你的轻功定然不好。要是轻功好，定然是自己先跑了！”

唐朝笑道：“听你这般说，我倒真的有办法跑！”说完，他带头往北跑，跳到一间比较好看的房间里。

金燕然一见。说道：“原来你的轻功也不坏！”

“我的轻功本来就很好！”

“哼！总算你没有先跑！”

“出来混的，岂不知义气？”

听四面八方均是人；少说也有上百人。跟着后脚追过来。此时又听人大叫：“不好！他们的轻功太好了，我们追不上。要分人抄近路到前面拦截他们！快去通知老爷过来捉贼！”

另外远处有人接口道：“二少爷、三小姐过来了！”

金燕然一听。急叫道：“还不快想办法？”

唐朝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笑道：“办法俺老人家还是有的！”

金燕然怒道：“在姑奶奶面前也敢称老人家？你才多大年纪？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还打着火折子？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说着说着，一记耳光便飞过去！

这一下，唐朝倒没防备，便被打个正着。只听“啪一”的一声清脆，唐朝的左脸登时肿了起来。

唐朝只觉脸上似火烧一般。不过，他的反应极快，脸上一吃痛，也一记耳光回去。

金燕然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会打中，这一下打中，倒真的大出意料，连她自己也呆住了。却这当儿，耳光已到，也是一般“啪一”的一声清脆。左脸也如猪头一般肿起来。不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唐僧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这时一人破门而入。举刀大叫道:“他们在这里……”却是他刚破门而入，话还未说完，右眼已被金燕然打中，不由“啊一”的一声痛叫。叫声未落，肚子又唐朝踢中，又一声痛叫，向后倒出七八步远。却是他一叫，别人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纷纷大叫着跑过来！

唐朝见别人已发现，也不敢开玩笑了。忙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窗帘，又往另一间房间跳去。好在他为了今夜的事已花了三日的时间去打听桃家里的事，对桃家大院的一草一木，已有十分把握。不然，今晚的麻烦就大了。

金燕然见他放火烧人家的房间；不知他干什么。不由问道：“你干什么？你做贼还不算？还放火烧房子？等一下被桃叶生抓到，你就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唐朝叱道：“你如果不想被抓住，就赶快点火。”

“为什么？”

“别问！”

说话间，唐朝已烧了五六间房间了。其中有人出现，就把对方打到火里去；只听得哇哇大叫，连把三个人打到火里去，那三人破口大骂，句句不同，世上的粗话也骂得七七八八了！

唐朝这一招放火烧屋倒十分有用；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贼做到放火烧屋的分上去了。这一下房间起火，初时还不觉怎样，到了火势大了起来才大呼小叫：“不好！那二个贼子放火烧屋了。快来人救火啊一一”

如是一叫，众人都慌了起来。于是救火的救火，捉贼的捉贼，骂娘的骂娘，一时间，整个桃家大院便如菜市场一般！全然没有刚才的章法。一时之间，全乱了！本来该去捉贼的却去救火；本是吩咐救火的却气急攻心去捉贼；有的甚至来来回回的跑，口中骂娘，根本就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唐朝远远的见了。笑嘻嘻的说道：“你看俺老人家是不是挺有办法的？”

穿帘金燕金燕然到底也是个小孩。一见外面的人似发晕的小鸡一般，拍手叫好！做了几年的贼，倒是这一次好玩！

于是，俩人一起放火。一会儿时间，桃家大院便如火海一样。此时又正是天高物燥的时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得十分灿烂。俩人正为自己的杰作而拍手大笑时。突然听到一声暴喊传来：“大家不要慌！这是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了打乱我们的阵脚！大家尽力捉贼，不论生死！捉到的，赏银一千两！”只听山崩似的一声齐应：“是！老爷！”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飞花轻剑桃叶生来了！”

一人大声道：“老爷！刚才他们在西院放火！他们的轻功十分厉害。要你才能追上他们！”

唐朝道：“我们须快跑才行；桃叶生这小子虽不及俺老人家厉害，但号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必然有些过人之处；俺老人家不是怕他，只是见他有此成就不容易，不忍伤他的狗命！”

金燕然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嘴巴上仍要占便宜；真的气得发抖。本想说他几句，免得他目中无人，却又怕被桃叶生发现走不了。只好强忍下来，拉着他便走。好在此时人乱，四处又成了火海，竟然没被桃叶生发现。俩人走了许久，终于是走出了桃家大院！却是此时天已大亮。俩人见没见对方追来，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俩人实在走运。事关今夜仍桃叶生母亲的生日，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商贾巨富，要不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宾主尽兴，喝得像死人一样；到了醒了，自家已烧得差不多！气得吐血呢？须知他是岭南第一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时有今晚这样丢人？对方几乎是烧了自己一半的屋，可对方是些什么人，自己非但不知，连面也没见着！传到外面去，还不让认识自己的人笑掉大牙才怪？特别是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但到此时，只有先救了火，再派人出去找了。桃叶生心道：“若被我抓到，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说唐朝被金燕然拉着走出桃家大院。金燕然还未放手，冷不防唐朝一声大喊：“大胆！”

金燕然吓了一大跳。叫道：“你发什么神经？”

“大胆丫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非礼我良家妇男？”

金燕然被他一喊，这才发觉自己仍拉着他的手，到底是女孩子。旧时男女有别的观念极强，急忙放开手。脸红得像关公，连耳朵也红了，连忙低下头去，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唐朝本想开个玩笑，却见她真的脸红，倒真的不好意思。见她脸如滴血，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不由看得呆了！

金燕然低着头，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发觉唐朝是故意开玩笑的；不由大怒，准备抬脚踢他，却是却头见他的样子，脸更红了。好一会儿才叱道：“你看什么？”

唐朝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在……”却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好在此人有急才。忙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金燕然道：“他们必不会追上来。”

“为什么？”

“你想他家烧得快没了，还有心情捉贼么？”

唐朝一想也是，便不作声。

金燕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合作么？”

唐朝不知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却是这句话实是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便算数。便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这般说过！你没同意么？”

“我同意了。我们刚才击掌为盟，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记！”

金燕然一听，笑吟吟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刚才拿到的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拿出来。给我一半！人在江湖，说过的话便算数，既然合作了，理当一人一半！”

唐朝一听，立即从怀中拿出来给了一半给她。说道：“我正想给你，却有一个问题，十分严重！”

金燕然见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十分爽快。心里有几分欢喜。听他如是一说。忙问道：“怎么问题这么严重？”

“你看，这么大的金元宝，必是极有钱的人才有；桃叶生昨夜失火，像这种事他不报案，别人也会问他。若我们拿去花费，立即有人通知桃叶生，到时我们就麻烦了！说不定此时全城都知道这件事！”

金燕然笑道：“这个算什么问题？我们只要不在这里花费，拿到别处去用，谁知道我们的钱那里来的？”

“你说得倒轻松，俺老人家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了，怎么吃饭？”

“既然你说话算数，这段时间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那有自己有钱好？”

“照你这般说来，这段时间你不用吃饭？”

唐朝道：“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桃家的人会不会认出我们来？”

金燕然道：“只要我们不到他家，想必他们认不出我们。”

“可我老人家就是想到他家骗点钱花花。”

金燕然跳起来。叫道：“你病了还没有好清楚么？”

唐朝道：“你看我的；反正你不用出手。让我自己去做！若不成功，只不过不见五十两黄金，若是成功，少说也有二百两金子。还能把他吓个半死！”

“我只怕你到时被人抓住，你就知死字是多少划了。”

“到时情况一不同我就逃跑。你只须在后面救我就行了。万一被他拿着，我绝不供你出来！”

金燕然见他说得大义凛然，倒吓了一跳，又实不知他干什么，想问清楚。唐朝已说道：“就这样决定！我们到城里吃饭，你请客！”

于是，俩人有意到桃叶生家门口那条大街上吃饭。刚吃了几条油条，就听到四周的人在议论纷！都是说关于昨夜的事！除了桃家的人就还有许多公差。开始俩人倒有点担心，但到后来见人四处盘查，也没人来问自己，便放下心来。大约是见俩人年纪尚小，并未怀疑！知道是青年人昨夜光顾桃家，却未想到竟这般青年了！

唐朝小声道：“他们居然连认也认不出咱们！必定是昨夜吓怕了。见了我们也认不出！真可怜！”

金燕然小声骂道：“你找死？这里这么多人，被他们听到，你就死定了！”

唐朝笑道：“怕什么？顶多就打一架，打不过就跑！打不过总能逃得了吧！”

“很难说！我知道你轻功可以，打架什么样？”

“要打起来才知道。俺老人家的功夫要打起来才知道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吃，说了半天，也差不多吃午饭了。这才结帐去办事。

金燕然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干？”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怕吓着你！想知道俺老人家干什么？快来看。”

金燕然倒真的有点怕。想不去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只好远远地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刚好此时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正从大门走出来。陪同的还有三个人。左边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汉子，长得粗眉大眼，脸如冠玉，鼻若悬胆，仪表堂堂，好一个威武的美男子！身上穿着是纯青色的衣裳，镶着金边。腰间碧玉带，玉带上坠着一个玉佩，手上戴了七八个玉戒指。看此人的样子，就知必非常人了！

另一个则是约莫五十上下，瘦弱得像个猴子般的老者。相貌倒不出众，只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眼白多黑少，如两道闪电般，令人不敢正视！

最后一个却是一个年纪十八九岁的女子。长相倒不特别，平平无奇。背着一把长剑，比寻常长剑长一尺有余，狭一半。一看就知道这种剑又长又小又薄，这种剑如果刺入胸腔，恐怕连血也见不到！能用这样奇怪的剑的人，武功一定了不起！

唐朝见了，本想打退堂鼓，转头一想，若就这样退回去，穿帘金燕必定笑话自己。男人大丈夫岂能让一个女子笑话自己？再说自己说得那样好听，若退了回去，以后在她的面前岂非一点面子也没有？

唐朝见前面的样子，知道他们要分别的，现在不过是在说些客套话。便有意放慢脚步，想等那三个人走了再说。

金燕然似是知道他的意思，远远的传来一声冷笑。唐朝听到冷笑，也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没了面子，心知若不快走，以后在她面前就难以抬头了！本来在踩盘子时便认识桃叶生了。此时却问：“请问那位大爷是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桃七爷？”

四人齐地一怔。事关桃叶生就一人，家中并无兄弟姐妹，桃家已三代单传。桃七爷这个名词倒新鲜。

桃叶生并不回礼，点点头。道：“我就是！”

唐朝见他不回礼，心里早将桃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个遍。脸上却不敢显露，他知道面前这四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露了马脚，后悔也来不及了。当下把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道：“有个少爷托小人给桃七爷送礼。”

桃叶生道：“送礼？送什么礼？”

唐朝便把偷到的一碇黄金拿出来。说道：“就是这个元宝！”

金燕然见他拿出元宝来，虽相隔地远，仍不由捏出一把冷汗来。心说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四人见他拿出元宝来，脸色都变了。桃叶生未及开口，那个打扮得像帝王的汉子已大声叱道：“你这碇元宝那里来的？”

唐朝被他一叱，吓了一跳。说道：“我……”

桃叶生忙笑道：“陈兄别吓他。小兄弟，这个元宝谁叫你送来的？”

唐朝道：“是个少爷！”

“他长怎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他长得和小人差不多。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没说。那位少爷说，昨天是桃老夫人的寿辰，他来得晚了，来不及给老夫人送礼，所以今日叫小人把这个元宝送给桃七爷！”

桃叶生一听，脸色一变。心知对方说的是反话。这种元宝是自己收礼收起来的，对方偷了自己的再送回来。本来昨夜的脸子已丢得差不多了，现在将元宝送回来，无异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一记耳光！心中虽气，无奈面前这个人不过是送信的，以桃叶生这样身份的人自不会拿替人跑腿的人出气。尽管气得快吐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问道：“那位少爷多大年纪？”

“有二十六七岁了。他说他以前跟你父亲是结拜兄弟的。”

桃叶生想到头破也没想到是什么人！若将唐朝的话反过来听，必定是自己的仇人。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几时与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结过仇。至于自己的老父。已死了近二十年了，自然不是他结的仇。再说他老人家不会武功，自也不会去结到武林中的仇人。而自己已近三十年不在江湖上混饭吃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结的仇？却不知原来是造出来的事，莫说想半天，就想半年，也想不出来！

唐朝又说道：“那位少爷说，我送来这么大的元宝，桃七爷为人大方，必定要打赏我十两黄金的！”

被称作陈兄的汉子大怒。叱道：“我偏不打赏你！”

唐朝说道：“不打赏我就不说了！”说完转身就走。

桃叶生急忙道：“小兄弟请留步。”说完立即叫下人拿来十两的黄金。

他将黄金放到唐朝的手上！问道：“那位少爷还说什么？”

唐朝道：“他叫我卖一句话给桃七爷；要先拿到二百两黄金！”

他真大胆，拿偷到的五十两元宝去换别人二百一十两黄金。要是桃叶生知道，非当时就打死他。

桃叶生只有忍下来。又吩咐下人满足唐朝的条件。

唐朝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说道：“那位少爷说，旬日之内再送一件桃老爷最珍贵的礼物给桃老爷。”

四人听了更气。照唐朝的话来反听。最珍贵的礼物，相对桃叶生来说，便是他的妻子儿女了。要送最珍贵的礼物给他，就是要杀他的妻子儿女。

老者叫道：“是谁这么目中无人？”

姓陈的汉子道：“你在那里见到他？”

唐朝道：“他说他有些对不起桃七爷。晚上才来，还说桃家门口有二只乌龟，不想见到。对了，他刚才还在后面！”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一边用手指往后指。却是转过身来，才故意“咦一”的一声。说道：“他明明跟着我，现在那里去了？”

四人听了，脸色又是一变。倒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竟还敢跟着来；想必是见到自己这边人多才走的。不由大呼失算，早知如此，刚才为什么只顾着问话而忘记看看这小子后面有什么人！

唐朝见到他们的表情，心里暗笑。脸色不由有些喜悦，想面前这四个人竟被自己吓着，那个高兴实是难以形容。桃叶生等人见他的样子，以为他白得这么多钱，难免高兴坏了。却绝不敢想到，自己四人完完全全被这小子玩弄了。

唐朝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该滚蛋了。便说道：“桃七爷要没什么吩咐，在下走了！”见四人不作声，转身便走。

等唐朝一走。那老者才说道：“旬日之内；我开山掌李应开倒真的要见识一下。旬日之内那小子有什么本来送礼！我不走了，我就在你家住半个月又如何？”

那女子也道：“既然李前辈都不走了，我也留下来白吃。”

说完，那二人真的不走了，转身走到里面。桃叶生自然是好话说尽，谢个不停。

剩下那姓陈的汉子说道：“反正我家离这里不远，有什么事我一下子就赶到。”

“多谢了！”

“你我自家兄弟说这个干什么？我走了，你回去陪那俩位朋友。”

桃叶生拱手说句多谢便返回家中，陪着俩人坐了半天。想了一夜，将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结的仇敌及以前在江湖上的事都想了一次；居然想不出来。不知是桃叶生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或是许久不在江湖上混饭吃，胆子愈来愈小了。又或许对方要杀他的老母妻子儿女，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唐朝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骗别人些钱财来花花也就是了。却是造出这么一件大事来，把桃家上上下下都吓得胆子破了，无不担心这个旬日之约。

话说唐朝走出十几丈远，才止住背门的冷汗。见了金燕然，笑道：“我老人家怎么样？我老人家的主意不坏吧？怎样？你能行么？”

金燕然笑道：“刚才没把你吓死才是怪事！”

“你说什么？我的胆子大得很，这点小事也能吓到我？我那是镇定自若，如入无人之境。我是胆小的人么？”

“你不胆小，被姓陈的一叱，差点没吓得倒在地上。”

“吓着我？屁！我是装出来的。”唐朝说完，又气恨恨的说道：“他奶奶的，这个姓陈的竟敢来吓俺老人家。道上的，咱们给他个教训如何？”

金燕然道：“他又不是吓我！”

唐朝一听，心里便暗骂她没义气。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不是我怕！是你怕！你要是怕了就承认一句。我唐朝办事还用人帮手么？”

金燕然大怒：“放你奶奶的狗屁！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谁来？姑奶奶在江湖上混饭吃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在那里呢。”

唐朝听她叫自己小子，这实在是不能容忍的事。冷笑一下。说道：“你不怕？你不怕才怪呢？你不过受不起激罢了。其实你怕得要死！那有俺老人家这种胆色？”

金燕然冷冷的说道：“口气愈大、口气愈硬的人，往往便如你一般胆小！”

唐朝便说不出话来。只有一直往前走。

金燕然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唐朝走了好几步才没好气地说道：“吃饭！”

金燕然笑道：“我要如你一般胆小，被人一吓，也准把肚子吓饿！”

唐朝心知刚才的洋相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再多说愈会被她嘲笑，只好闭上嘴。

俩人走到饭馆，要了一桌子满满的菜，一直吃到天黑，终于把那个姓陈的姓名地址打听出来了。

金燕然问道：“你想怎样做？打他一顿？”

唐朝道：“我们是贼，不是强盗！”

“你准备又……”金燕然伸出右手，做下偷的动作。

“我是这么想的。但传说此人的武功厉害，我真想找他比划比划，只是我是斯文人，不做打打杀杀的事！”

“若他在家，我们很难得手的！”

“我想办法引开他！你负责偷钱，我负责放火！”

“又放火？”

“除了不杀人，怎么都做！”

金燕然道：“我们玩他一票大的！”

唐朝道：“要做当然得做大事。小事没心情做；我们把省城闹得鸡犬不宁才叫好玩！”

“反正有多大玩多大！”金燕然想到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直笑到眼泪也出来，早忘了笑不露齿的古训。直笑到周围的人都望过来。

唐朝是没事找事的人。见周围的人望过来。叱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笑？”

金燕然一时没听清。也说：“就是，没见……”一想唐朝刚才说什么来着。便叱道：“干嘛说到我身上来？”

唐朝笑道：“当然说你了。大家要看当然得看你，我是男人，谁看啊？”

这时一位多事的仁兄说道：“这丫头不错，收来做三房也不错！”

金燕然大怒，刚站起来想发脾气；唐朝早已冲过去，“啪啪……”的几声，一连括了七八记耳光给那位仁兄。那位仁兄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开口讲句笑话，就被人打了几记耳光。这可谓飞来横祸，一时之间竟呆立当场。

饭店的人哄然大笑。这一下，那位仁兄的脸便红了起来。说实在，脸上这几记耳光痛则虽痛，却万万比不上当着众人面前被人打耳光丢脸。痛一点还可忍受，这个面子却万万丢不得。直听到周围的人大笑，这才醒过来。骂道：“你的老母！你敢打我？”

唐朝心想，既然打了，再打又如何？这么一想，话也不说，抡拳便打。只听金燕然叫道：“说什么鸟语？打你又怎么样？”

与其说先开口后打人，倒不如说先打人后开口。故话还未说完，已打了七八拳了。俩人直把对方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未了，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全倒在他的身上。

四周的人开始有的也想去帮那位仁兄打唐朝的。却见俩人年纪虽小，动手打人，似是要将人打死一般。故没一个敢动手，眼睁睁的看着俩人扬长而去。

俩人得意洋洋地走了三丈来远，听到后面人声吵杂，忍不住回头去看，竟有十几个公差跑过来。

唐朝笑道：“这些人来得真快！几时有人去报官，我们居然不知道。”

金燕然道：“他们离我们还那么远，等等他们如何？”

唐朝点头称是。

这时旁边一青年大叫：“官爷！这是这俩个人！”

唐朝看了一下形势；公差离自己还有二十余丈，而那青年离自己不过二丈。便说道：“这小子多事。扁他！”

金燕然点头称是。于是，俩人冲过去，拳脚如下雨一般，也不知打了多少拳，也不知那位兄台怎样。见到公差已来到身后了，跑得最快那位爷手上的铁链子已响了；这才转身逃跑，气得公差哇哇大叫；一边追一边骂。俩人却愈跑愈快，直追到那十几个公差上气不接下气，这才舒展轻功跑了。

只见那个兄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肿脸青，腰酸背疼，一脸茫然。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世上还有这种人。

俩人把公差甩掉，找间客栈住下。又要了一桌子的好菜，只是刚吃了没多久，根本吃不下去，便原封未动赏给店里的伙计。

店小二大喜，以为他们是未见过世面的少爷小姐；那会想到是官府追捕的犯人？

俩人洗澡完毕，就坐下来商量怎样教训那个姓陈的。圣手白猿陈亮！

唐朝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这样问就奇怪了！你不是说你很有办法的么？怎么问起我来？”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唐朝道：“我是十分明事理的。你说得有理，我会听你的！”

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怎么意思？”

“姑奶奶不想说！”

唐朝望了她一下。柔声道：“女孩子不要这么容易生气。气多了，容易老的。老了就不靓了！”

金燕然本来很生气的，听他说得这般温柔。脸色就平和起来。

“就这样子才可爱！”

金燕然的脸便红起来。

唐朝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唐朝便故意叹气起来。

金燕然道：“你叹什么？”

“我只说我想办法，可你却将什么也推给我。唉……”

“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金燕然急道：“我不是不帮你，我真的想不到什么办法！”

“我也不指望你了。我自己想办法。再说天黑了。孤男寡女同在一起。别人会误会我的。我回房睡觉！”

唐朝说完，便站起来回房睡觉。一边走一边暗笑。

……

第二天起来。金燕然发觉唐朝不见了。问店小二，店小二也不知道。本来她想找唐朝出去玩的。却不见唐朝，只好恨恨地骂几句。一个人独自回房闲坐。

过了不久。店小二来告诉她，有人求见。

金燕然便奇怪起来。自己在这里并无朋友。便问道：“是什么人？”

“我们本地最有名望的人！人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桃老爷。”

金燕然一听，吓了一大跳。暗叩不好。口中却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不见！”

店小二便奇怪起来。别人想见桃大老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小丫头居然说不见。莫非她的来头比桃大老爷还大？既然人家说不见，只好退出去。

金燕然见小二出去，便打算溜之大吉，却还未收拾好东西。只听桃叶生在门外说道：“金小姐真人真脸，莫非桃某人还不配一见么？”

金燕然知道走不了了。只有硬起头皮走出去。只听一人大叫：“不错，就是她！”

金燕然见那汉子左眼还青肿，心里便好笑。见桃叶生身边还有几个人，连那日见到的女子也在。左右看看，不见唐朝。心里狠狠的骂道：“这个王八蛋，说什么胆子大，现在要打架了唐，也不知他死到那里去了！”口中却说道：“这位仁兄说什么呢？”

那人叫道：“就是她打我，就是她偷东西和放火。那男的我没见着，她可是我第一眼就见到的！”

桃叶生道：“不知桃某人何时得罪金小姐，金小姐要往在下脸上抹黑？”

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在这寒冷风大的腊月初二夜。北风怒吼，仿佛要将地上一切吹走似的。虽然，广东省城这地方从来没有下雪的先例，但此时的样子，就好像要下雪一样，给人一种寒冷到下雪的感觉。北风吹到脸上，就好像刀刮在脸上一般的痛。在这样的天气、这种的时候，大街上寂静得可怕，就连打更的老头也如死狗一般的倦缩着。好像第一个就要把他冻死一般！

天已初更了；到这时候，该睡不该睡的人都应该睡着了。却在这种时候，正是做贼的人的最好时光！大凡道上混的都知道，要偷老年人，就要在前半夜，事关老年人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偷少年人，就要在下半夜了，因为少年人精神好，绝大多数在上半夜是睡不着觉的。故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好在半夜的前后。子亥交换的时候！连古人的养生家都说：子生，百阳尽生，令人百睡不厌！

唐朝无疑是个极有经验的小偷。在这初更的时分，就爬进了广东省城第一人，人称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

说起这个桃叶生，在岭南一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称他是广东第一人一点也不过分。事关此人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法称霸岭南二十余年，从未遇过敌手！自二十五岁成名后，到今日未曾吃过败战！

不过，他自成名后，便不在江湖混饭吃了。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饭吃了；他祖传的家产在广东大概也可以称为第一人了。像这种含着金锁匙出世的人还在江湖上混饭吃才是怪事！

今天是飞花轻剑桃叶生老母亲八十岁的大生日！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活到八十岁已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岭南第一家桃家中最老的老人？故而这生日宴做得极大，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玩得很晚才回去；桃家自然也得陪客人陪到很晚，总不能让客人自己玩，主人家睡觉去吧？或许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

唐朝已花了三天时间去打听桃家的一草一木了，对于桃家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对于一个做贼的事先功夫却足够了。所以唐朝爬进来时居然没人发觉！他轻手轻脚地爬进帐房。他知道今天是桃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的日子，一定有许多人送礼；以岭南第一家的名头，送礼的东西必定是贵重的。而且生日忙碌起来，断不会为了礼物而关心；客人才是最重要的。必然是要等到第二日客人走了才盘点礼物！所以，唐朝便连夜爬了进来！

进了帐房，他便吹着火折子，只觉眼前一亮，映目生辉，几乎睁不开眼；只见一房子都是金银珠宝：五十两重的元宝、三尺余长的青珊瑚、碧玉雕成的玉马、拇指大的珍珠、象牙做成的酒杯……还有无数的名人字画等等数不清楚的宝贝。

唐朝对那些名人字画倒真的没什么兴趣，却是见了那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口水便流了出来！

也是的，像这么一大堆东西，莫说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就是一个得道高僧，见了也未免把持不住。却是唐朝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到别人家做贼，居然也敢亮着火折子！此时见了这么一大堆宝贝，不由得轻轻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倒不是自持本事，实仍情不能自己的叫出来。却是“啊—”的一声叫出来，左肩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唐朝这一惊非同小可；背脊的冷汗便流了出来！只觉脖子边有一股无形的寒气逼得透不过气来。似是无形中有一把宝剑架在脖子上似的，但事实上，肩上并没有感到实质性的东西；却是无形中的寒气令唐朝手脚冰冷，冷汗直冒，连动也不敢动！

须知这是岭南第一家、打遍岭南无敌手的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据说此人一把短剑不过二尺余长，薄若蝉翼，轻比木剑，薄剑刺入人的胸腔；据说是连血也不见流出来的。说不定此时对方正拿着一把剑对着自己。想到这一点，唐朝动也不敢动。

他想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贼罪不至死；说不定人家大人大量，见自己还小，不怎么难为自己。这么一想，心里才松了不少。正自惊魂未定之际，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这声轻笑入耳，又吓了一大跳；听声音清脆，心知后面的是个女子，并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心里说道难道是桃叶生的女儿？

正思想间。后面已传来一声轻笑。问道：“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唐朝听声音并无恶意；便轻轻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真正的松了气。

原来背后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丹凤眼、柳叶眉、肌肤胜雪，浩齿如银，倒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孩儿！

唐朝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唐朝不由自主地道：“我……我……是……”

那女子笑道：“你是来做贼的？”

唐朝又不能自己地点点头！

那女子嘿嘿一笑。说道：“好孩子，有些老实，姑奶奶喜欢！”

唐朝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问道：“你也是来做贼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唐朝不由气得发抖，原来是个同行的，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由苦笑一下，冲口而出：“原来是个同行，硬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女子嘿嘿一笑：“你自己胆小；你这么没胆也来做贼么？”

唐朝这才发觉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寒玉而不是什么宝剑；不由暗叫失算，听对方如是说。便说道：“这世界真的变了，轻轻年纪就学会做贼，几时了得？”

那女子怒道：“你也不是个贼？”

唐朝道：“我不同！”

“你又有什么不同？”

“我至少不用找婆家！像你，年纪轻轻的就学来做贼了，名声臭了，以后谁敢要你？以后嫁不出去，要降价处理！”

“你才嫁不出去！”

唐朝笑道：“我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要嫁？你知道什么叫做降价处理么？降价处理的意思就如同白菜一般，开始要三文钱一斤，降价处理后便成了一文钱三斤！”

那女子大怒，抬手就一记耳光打过去；唐朝急忙低头闪过。那女子见一打不中，抬脚便踢。

唐朝急忙跳开。说道：“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打架的？打架我老人家可不奉陪！我现在要发财！”

那女子一听，便停了下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怕被别人发现，我非把你活活的打死！”

唐朝笑道：“咱们都是来发财的，就不要斗气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有财大家发！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怪不好意思的！”

“怪不好意思？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别表错情，俺老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女子大怒：“你算什么东西？姑奶奶会看上你？”

“谢天谢地！你千万别看上我！不然，我爹打我！”

那女子大怒，想不问，却又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你老头为什么打你？”

唐朝忍住笑。说道：“因为我家世代清白，绝对不能娶个贼婆娘回去！不然，我老头非把我活活打死不可！”

那女子大怒，知道想打他一记耳光不容易，万一打将起来被人发现那岂非前功尽弃？只好忍下来。问道：“怎么合作？”

“这还不容易？我们扛出去，再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女子点点头：“好！”

不知是少年心性，或是臭气相投。俩人立即击掌为盟！

击完掌。唐朝问道：“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唐，单名一个朝字！至于外号，那实在太多了。不知从那个开始说起！”

那女子失笑道：“唐朝？你的名字真古怪！”

“怎么古怪？这个名字是全天下最好听的名字！只是你读得书少，不会欣赏罢了！”

那女子倒不生气：“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没读多少书！”

唐朝道：“屁！说这样的话的人必定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放他妈妈的臭屁！”

那女子一听，似是遇到知音一样，也不计较他说话难听；顿时高兴起来：“别人都说他是圣人，我偏偏说他是王八蛋！”

唐朝忙道：“别那么大声！我们动手吧！说了那么多，也不知是怎么时候了；再不动手，天也就亮了！”说完，也不等对方动手，右手就从身边拿出一只大布袋来。

那女子一见，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你拿那么大的布袋，你扛得动么？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你怎么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未做过贼了！”

唐朝忙问道：“那么说，你已经做了很久的贼？”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有些得意。说道：“当然，我已做了三年了；早已名声在外了！江湖上有不知我的大名的人都是些无名小卒！”

唐朝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点年纪就做了三年的贼？以后谁敢要？不降价处理才怪！”

那女子似是听到。叱道：“你说什么？”她竖起双眉，样子十分凶恶。

唐朝吓了一大跳。忙道：“没什么；我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这么一问，那女子便非凡得意起来；连脸上那二粒青春豆也在洋洋得意之下闪闪发光。说道：“好说！我便是江湖上风头最响的、人称穿帘金燕金燕然！”

唐朝听了，倒真的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原来你就是穿帘金燕金燕然？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燕然对唐朝的表情十分满意。一副小人得志似的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便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金燕然！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大名！”

唐朝的表情更像个奴才似的。说道：“失敬！失敬！在下刚才不知女侠大名！多有得罪，尚请见……啊—”说着说着，突然“啊一”的一声叫起来！于黑夜听来，无异于打雷一般；跟着眼前一黑！

穿帘金燕金燕然叱道：“你找死？”

“痛啊痛一一”

原来他一边说话，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虽然道上用的火折子都是自己特制的，比寻常的火折子耐用。但必竟是一进来便只顾说话；说了也快一个更次的话，火折子烧完了烧到手上了。

本来人一分神，小痛是不觉的，烧到感觉痛了，都烧熟了。故这突然的一痛，也突然叫出来，放开手来，才发觉痛得入心入肺!

穿帘金燕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还说男人大丈夫？一点小痛也忍不住？”被他这么一叫，金燕然知道今天晚上泡汤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功夫来踩盘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却因他一叫，心血随流水，气得发抖！现在揪住机会，若不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岂非要后悔几天？

“一点小痛？火烧着肉不痛啊？要不你来烧一下？”

“只有傻子才会自己放火烧自己！”

唐朝大怒：“你说什么？谁是傻子？”

金燕然冷冷的道：“这是除了你，谁是傻瓜？”

唐朝大怒，正是在井里的时碰到一个下石的人了；正想开口骂人，却这时门外已有人叫道：“不好！礼房有贼！快来人啊一！”

只听锣声大作。整个桃家大院灯光相继亮起，人声相继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好像人山人海，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

俩人的脸色登时变了。须知做贼不是打劫；做贼要在别人不知的情况下才叫做贼。打劫就不同了。再说，这里可是被称为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的家里；不说他九九八十一路飞花轻剑打遍岭南无敌手！轻剑之下，死人不见血！单是这么一个有钱家庭，家丁也不知有多少。

到底是老江湖有经验。唐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金燕然当机立断：“走！快走！”

唐朝仍死心不息，听到门外已有脚步声了，还伸手去拿了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

金燕然叱道：“你不要命了？还不快走？”

唐朝道：“我已没钱吃饭了，要命也要钱。”

金燕然见唐朝不肯走，只有伸手拉着他走。一边骂道：“还真的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人！”

金燕然带着唐朝左闪右走，似是极熟悉桃家的地方。

唐朝说道：“原来你也来踩过盘子！”

金燕然道：“作为一个有名望、有本事、有前途、有智慧的贼，这是必要的！”

唐朝心里暗暗的说道：“俺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还未表扬二句，尾巴便似狐狸精一般地竖起来！快到天了！”却不得不跟着她逃到另一间房子。

刚跳进去。就听到有人叫道：“有二个人跳到帐房边的二厢了，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老爷刚吩咐要活的！”

唐朝问道：“你的轻功不坏，你能不能打？”

“能打又怎样？难道你敢在桃家杀人？”

“桃家算什么？为什么不敢？”

金燕然倒吓了一跳：“你真的敢在这里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金燕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敢杀人也没用！这里是桃家，这么多人，你杀得了那么多么？再说，你若杀了人，你就死定了，你打得过飞花轻剑桃叶生么？”

唐朝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只是来做贼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逃，，转眼已跳过几间房子了。几乎每到一间房子都有人在报，远处必定有人在看。虽看不清样子，俩个这么大的目标那里能逃得了？况时间愈久，来的人愈多；连本已睡得如猪一般的人都起来了！家里捉贼，还能睡着才是怪事！

看对方人愈来愈多。连穿帘金燕金燕然也不免担心。说道：“等会儿人愈来愈多，我们就真的逃不了了；现在我们跳进去还是空房子，若房子里有人。那就麻烦了。再说，若飞花轻剑桃叶生亲自前来，我们就再也逃不了！都是你大声叫起来别人才知道。痛就痛一点，为什么要叫起来？还不快想办法走？”

“我想办法？你为什么不想办法？你号称穿帘金燕，轻功怎样？要不先跑了？”

金燕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岂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会丢下伙计自己先跑？哼哼……你的轻功定然不好。要是轻功好，定然是自己先跑了！”

唐朝笑道：“听你这般说，我倒真的有办法跑！”说完，他带头往北跑，跳到一间比较好看的房间里。

金燕然一见。说道：“原来你的轻功也不坏！”

“我的轻功本来就很好！”

“哼！总算你没有先跑！”

“出来混的，岂不知义气？”

听四面八方均是人；少说也有上百人。跟着后脚追过来。此时又听人大叫：“不好！他们的轻功太好了，我们追不上。要分人抄近路到前面拦截他们！快去通知老爷过来捉贼！”

另外远处有人接口道：“二少爷、三小姐过来了！”

金燕然一听。急叫道：“还不快想办法？”

唐朝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笑道：“办法俺老人家还是有的！”

金燕然怒道：“在姑奶奶面前也敢称老人家？你才多大年纪？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还打着火折子？你他奶奶的不要命了？”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说着说着，一记耳光便飞过去！

这一下，唐朝倒没防备，便被打个正着。只听“啪一”的一声清脆，唐朝的左脸登时肿了起来。

唐朝只觉脸上似火烧一般。不过，他的反应极快，脸上一吃痛，也一记耳光回去。

金燕然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会打中，这一下打中，倒真的大出意料，连她自己也呆住了。却这当儿，耳光已到，也是一般“啪一”的一声清脆。左脸也如猪头一般肿起来。不由叫道：“你为什么打我？”

唐僧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这时一人破门而入。举刀大叫道:“他们在这里……”却是他刚破门而入，话还未说完，右眼已被金燕然打中，不由“啊一”的一声痛叫。叫声未落，肚子又唐朝踢中，又一声痛叫，向后倒出七八步远。却是他一叫，别人都知道他们在这里，纷纷大叫着跑过来！

唐朝见别人已发现，也不敢开玩笑了。忙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着窗帘，又往另一间房间跳去。好在他为了今夜的事已花了三日的时间去打听桃家里的事，对桃家大院的一草一木，已有十分把握。不然，今晚的麻烦就大了。

金燕然见他放火烧人家的房间；不知他干什么。不由问道：“你干什么？你做贼还不算？还放火烧房子？等一下被桃叶生抓到，你就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

唐朝叱道：“你如果不想被抓住，就赶快点火。”

“为什么？”

“别问！”

说话间，唐朝已烧了五六间房间了。其中有人出现，就把对方打到火里去；只听得哇哇大叫，连把三个人打到火里去，那三人破口大骂，句句不同，世上的粗话也骂得七七八八了！

唐朝这一招放火烧屋倒十分有用；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贼做到放火烧屋的分上去了。这一下房间起火，初时还不觉怎样，到了火势大了起来才大呼小叫：“不好！那二个贼子放火烧屋了。快来人救火啊一一”

如是一叫，众人都慌了起来。于是救火的救火，捉贼的捉贼，骂娘的骂娘，一时间，整个桃家大院便如菜市场一般！全然没有刚才的章法。一时之间，全乱了！本来该去捉贼的却去救火；本是吩咐救火的却气急攻心去捉贼；有的甚至来来回回的跑，口中骂娘，根本就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唐朝远远的见了。笑嘻嘻的说道：“你看俺老人家是不是挺有办法的？”

穿帘金燕金燕然到底也是个小孩。一见外面的人似发晕的小鸡一般，拍手叫好！做了几年的贼，倒是这一次好玩！

于是，俩人一起放火。一会儿时间，桃家大院便如火海一样。此时又正是天高物燥的时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烧得十分灿烂。俩人正为自己的杰作而拍手大笑时。突然听到一声暴喊传来：“大家不要慌！这是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为了打乱我们的阵脚！大家尽力捉贼，不论生死！捉到的，赏银一千两！”只听山崩似的一声齐应：“是！老爷！”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飞花轻剑桃叶生来了！”

一人大声道：“老爷！刚才他们在西院放火！他们的轻功十分厉害。要你才能追上他们！”

唐朝道：“我们须快跑才行；桃叶生这小子虽不及俺老人家厉害，但号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必然有些过人之处；俺老人家不是怕他，只是见他有此成就不容易，不忍伤他的狗命！”

金燕然见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嘴巴上仍要占便宜；真的气得发抖。本想说他几句，免得他目中无人，却又怕被桃叶生发现走不了。只好强忍下来，拉着他便走。好在此时人乱，四处又成了火海，竟然没被桃叶生发现。俩人走了许久，终于是走出了桃家大院！却是此时天已大亮。俩人见没见对方追来，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这俩人实在走运。事关今夜仍桃叶生母亲的生日，来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商贾巨富，要不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时宾主尽兴，喝得像死人一样；到了醒了，自家已烧得差不多！气得吐血呢？须知他是岭南第一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时有今晚这样丢人？对方几乎是烧了自己一半的屋，可对方是些什么人，自己非但不知，连面也没见着！传到外面去，还不让认识自己的人笑掉大牙才怪？特别是与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但到此时，只有先救了火，再派人出去找了。桃叶生心道：“若被我抓到，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再说唐朝被金燕然拉着走出桃家大院。金燕然还未放手，冷不防唐朝一声大喊：“大胆！”

金燕然吓了一大跳。叫道：“你发什么神经？”

“大胆丫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非礼我良家妇男？”

金燕然被他一喊，这才发觉自己仍拉着他的手，到底是女孩子。旧时男女有别的观念极强，急忙放开手。脸红得像关公，连耳朵也红了，连忙低下头去，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唐朝本想开个玩笑，却见她真的脸红，倒真的不好意思。见她脸如滴血，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不由看得呆了！

金燕然低着头，红着脸，好一会儿才发觉唐朝是故意开玩笑的；不由大怒，准备抬脚踢他，却是却头见他的样子，脸更红了。好一会儿才叱道：“你看什么？”

唐朝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在……”却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好在此人有急才。忙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金燕然道：“他们必不会追上来。”

“为什么？”

“你想他家烧得快没了，还有心情捉贼么？”

唐朝一想也是，便不作声。

金燕然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我们合作么？”

唐朝不知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却是这句话实是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便算数。便点点头。说道：“没错！我是这般说过！你没同意么？”

“我同意了。我们刚才击掌为盟，你忘记了么？”

“我没忘记！”

金燕然一听，笑吟吟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就把刚才拿到的二碇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拿出来。给我一半！人在江湖，说过的话便算数，既然合作了，理当一人一半！”

唐朝一听，立即从怀中拿出来给了一半给她。说道：“我正想给你，却有一个问题，十分严重！”

金燕然见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十分爽快。心里有几分欢喜。听他如是一说。忙问道：“怎么问题这么严重？”

“你看，这么大的金元宝，必是极有钱的人才有；桃叶生昨夜失火，像这种事他不报案，别人也会问他。若我们拿去花费，立即有人通知桃叶生，到时我们就麻烦了！说不定此时全城都知道这件事！”

金燕然笑道：“这个算什么问题？我们只要不在这里花费，拿到别处去用，谁知道我们的钱那里来的？”

“你说得倒轻松，俺老人家可是一文钱也没有了，怎么吃饭？”

“既然你说话算数，这段时间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那有自己有钱好？”

“照你这般说来，这段时间你不用吃饭？”

唐朝道：“我倒有个主意，只是不知桃家的人会不会认出我们来？”

金燕然道：“只要我们不到他家，想必他们认不出我们。”

“可我老人家就是想到他家骗点钱花花。”

金燕然跳起来。叫道：“你病了还没有好清楚么？”

唐朝道：“你看我的；反正你不用出手。让我自己去做！若不成功，只不过不见五十两黄金，若是成功，少说也有二百两金子。还能把他吓个半死！”

“我只怕你到时被人抓住，你就知死字是多少划了。”

“到时情况一不同我就逃跑。你只须在后面救我就行了。万一被他拿着，我绝不供你出来！”

金燕然见他说得大义凛然，倒吓了一跳，又实不知他干什么，想问清楚。唐朝已说道：“就这样决定！我们到城里吃饭，你请客！”

于是，俩人有意到桃叶生家门口那条大街上吃饭。刚吃了几条油条，就听到四周的人在议论纷！都是说关于昨夜的事！除了桃家的人就还有许多公差。开始俩人倒有点担心，但到后来见人四处盘查，也没人来问自己，便放下心来。大约是见俩人年纪尚小，并未怀疑！知道是青年人昨夜光顾桃家，却未想到竟这般青年了！

唐朝小声道：“他们居然连认也认不出咱们！必定是昨夜吓怕了。见了我们也认不出！真可怜！”

金燕然小声骂道：“你找死？这里这么多人，被他们听到，你就死定了！”

唐朝笑道：“怕什么？顶多就打一架，打不过就跑！打不过总能逃得了吧！”

“很难说！我知道你轻功可以，打架什么样？”

“要打起来才知道。俺老人家的功夫要打起来才知道的！”

俩人一边说一边吃，说了半天，也差不多吃午饭了。这才结帐去办事。

金燕然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真的要干？”

“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说话不算数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怕吓着你！想知道俺老人家干什么？快来看。”

金燕然倒真的有点怕。想不去看，却又忍不住好奇心，只好远远地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刚好此时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正从大门走出来。陪同的还有三个人。左边是个年纪三十左右的汉子，长得粗眉大眼，脸如冠玉，鼻若悬胆，仪表堂堂，好一个威武的美男子！身上穿着是纯青色的衣裳，镶着金边。腰间碧玉带，玉带上坠着一个玉佩，手上戴了七八个玉戒指。看此人的样子，就知必非常人了！

另一个则是约莫五十上下，瘦弱得像个猴子般的老者。相貌倒不出众，只是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眼白多黑少，如两道闪电般，令人不敢正视！

最后一个却是一个年纪十八九岁的女子。长相倒不特别，平平无奇。背着一把长剑，比寻常长剑长一尺有余，狭一半。一看就知道这种剑又长又小又薄，这种剑如果刺入胸腔，恐怕连血也见不到！能用这样奇怪的剑的人，武功一定了不起！

唐朝见了，本想打退堂鼓，转头一想，若就这样退回去，穿帘金燕必定笑话自己。男人大丈夫岂能让一个女子笑话自己？再说自己说得那样好听，若退了回去，以后在她的面前岂非一点面子也没有？

唐朝见前面的样子，知道他们要分别的，现在不过是在说些客套话。便有意放慢脚步，想等那三个人走了再说。

金燕然似是知道他的意思，远远的传来一声冷笑。唐朝听到冷笑，也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没了面子，心知若不快走，以后在她面前就难以抬头了！本来在踩盘子时便认识桃叶生了。此时却问：“请问那位大爷是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桃七爷？”

四人齐地一怔。事关桃叶生就一人，家中并无兄弟姐妹，桃家已三代单传。桃七爷这个名词倒新鲜。

桃叶生并不回礼，点点头。道：“我就是！”

唐朝见他不回礼，心里早将桃家十八代祖宗问候个遍。脸上却不敢显露，他知道面前这四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露了马脚，后悔也来不及了。当下把头低得更低了。小声说道：“有个少爷托小人给桃七爷送礼。”

桃叶生道：“送礼？送什么礼？”

唐朝便把偷到的一碇黄金拿出来。说道：“就是这个元宝！”

金燕然见他拿出元宝来，虽相隔地远，仍不由捏出一把冷汗来。心说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四人见他拿出元宝来，脸色都变了。桃叶生未及开口，那个打扮得像帝王的汉子已大声叱道：“你这碇元宝那里来的？”

唐朝被他一叱，吓了一跳。说道：“我……”

桃叶生忙笑道：“陈兄别吓他。小兄弟，这个元宝谁叫你送来的？”

唐朝道：“是个少爷！”

“他长怎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他长得和小人差不多。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没说。那位少爷说，昨天是桃老夫人的寿辰，他来得晚了，来不及给老夫人送礼，所以今日叫小人把这个元宝送给桃七爷！”

桃叶生一听，脸色一变。心知对方说的是反话。这种元宝是自己收礼收起来的，对方偷了自己的再送回来。本来昨夜的脸子已丢得差不多了，现在将元宝送回来，无异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一记耳光！心中虽气，无奈面前这个人不过是送信的，以桃叶生这样身份的人自不会拿替人跑腿的人出气。尽管气得快吐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问道：“那位少爷多大年纪？”

“有二十六七岁了。他说他以前跟你父亲是结拜兄弟的。”

桃叶生想到头破也没想到是什么人！若将唐朝的话反过来听，必定是自己的仇人。但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几时与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结过仇。至于自己的老父。已死了近二十年了，自然不是他结的仇。再说他老人家不会武功，自也不会去结到武林中的仇人。而自己已近三十年不在江湖上混饭吃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结的仇？却不知原来是造出来的事，莫说想半天，就想半年，也想不出来！

唐朝又说道：“那位少爷说，我送来这么大的元宝，桃七爷为人大方，必定要打赏我十两黄金的！”

被称作陈兄的汉子大怒。叱道：“我偏不打赏你！”

唐朝说道：“不打赏我就不说了！”说完转身就走。

桃叶生急忙道：“小兄弟请留步。”说完立即叫下人拿来十两的黄金。

他将黄金放到唐朝的手上！问道：“那位少爷还说什么？”

唐朝道：“他叫我卖一句话给桃七爷；要先拿到二百两黄金！”

他真大胆，拿偷到的五十两元宝去换别人二百一十两黄金。要是桃叶生知道，非当时就打死他。

桃叶生只有忍下来。又吩咐下人满足唐朝的条件。

唐朝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说道：“那位少爷说，旬日之内再送一件桃老爷最珍贵的礼物给桃老爷。”

四人听了更气。照唐朝的话来反听。最珍贵的礼物，相对桃叶生来说，便是他的妻子儿女了。要送最珍贵的礼物给他，就是要杀他的妻子儿女。

老者叫道：“是谁这么目中无人？”

姓陈的汉子道：“你在那里见到他？”

唐朝道：“他说他有些对不起桃七爷。晚上才来，还说桃家门口有二只乌龟，不想见到。对了，他刚才还在后面！”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一边用手指往后指。却是转过身来，才故意“咦一”的一声。说道：“他明明跟着我，现在那里去了？”

四人听了，脸色又是一变。倒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竟还敢跟着来；想必是见到自己这边人多才走的。不由大呼失算，早知如此，刚才为什么只顾着问话而忘记看看这小子后面有什么人！

唐朝见到他们的表情，心里暗笑。脸色不由有些喜悦，想面前这四个人竟被自己吓着，那个高兴实是难以形容。桃叶生等人见他的样子，以为他白得这么多钱，难免高兴坏了。却绝不敢想到，自己四人完完全全被这小子玩弄了。

唐朝想到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该滚蛋了。便说道：“桃七爷要没什么吩咐，在下走了！”见四人不作声，转身便走。

等唐朝一走。那老者才说道：“旬日之内；我开山掌李应开倒真的要见识一下。旬日之内那小子有什么本来送礼！我不走了，我就在你家住半个月又如何？”

那女子也道：“既然李前辈都不走了，我也留下来白吃。”

说完，那二人真的不走了，转身走到里面。桃叶生自然是好话说尽，谢个不停。

剩下那姓陈的汉子说道：“反正我家离这里不远，有什么事我一下子就赶到。”

“多谢了！”

“你我自家兄弟说这个干什么？我走了，你回去陪那俩位朋友。”

桃叶生拱手说句多谢便返回家中，陪着俩人坐了半天。想了一夜，将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结的仇敌及以前在江湖上的事都想了一次；居然想不出来。不知是桃叶生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或是许久不在江湖上混饭吃，胆子愈来愈小了。又或许对方要杀他的老母妻子儿女，把他的胆子吓破了。

唐朝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骗别人些钱财来花花也就是了。却是造出这么一件大事来，把桃家上上下下都吓得胆子破了，无不担心这个旬日之约。

话说唐朝走出十几丈远，才止住背门的冷汗。见了金燕然，笑道：“我老人家怎么样？我老人家的主意不坏吧？怎样？你能行么？”

金燕然笑道：“刚才没把你吓死才是怪事！”

“你说什么？我的胆子大得很，这点小事也能吓到我？我那是镇定自若，如入无人之境。我是胆小的人么？”

“你不胆小，被姓陈的一叱，差点没吓得倒在地上。”

“吓着我？屁！我是装出来的。”唐朝说完，又气恨恨的说道：“他奶奶的，这个姓陈的竟敢来吓俺老人家。道上的，咱们给他个教训如何？”

金燕然道：“他又不是吓我！”

唐朝一听，心里便暗骂她没义气。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不是我怕！是你怕！你要是怕了就承认一句。我唐朝办事还用人帮手么？”

金燕然大怒：“放你奶奶的狗屁！姑奶奶什么时候怕过谁来？姑奶奶在江湖上混饭吃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在那里呢。”

唐朝听她叫自己小子，这实在是不能容忍的事。冷笑一下。说道：“你不怕？你不怕才怪呢？你不过受不起激罢了。其实你怕得要死！那有俺老人家这种胆色？”

金燕然冷冷的说道：“口气愈大、口气愈硬的人，往往便如你一般胆小！”

唐朝便说不出话来。只有一直往前走。

金燕然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唐朝走了好几步才没好气地说道：“吃饭！”

金燕然笑道：“我要如你一般胆小，被人一吓，也准把肚子吓饿！”

唐朝心知刚才的洋相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再多说愈会被她嘲笑，只好闭上嘴。

俩人走到饭馆，要了一桌子满满的菜，一直吃到天黑，终于把那个姓陈的姓名地址打听出来了。

金燕然问道：“你想怎样做？打他一顿？”

唐朝道：“我们是贼，不是强盗！”

“你准备又……”金燕然伸出右手，做下偷的动作。

“我是这么想的。但传说此人的武功厉害，我真想找他比划比划，只是我是斯文人，不做打打杀杀的事！”

“若他在家，我们很难得手的！”

“我想办法引开他！你负责偷钱，我负责放火！”

“又放火？”

“除了不杀人，怎么都做！”

金燕然道：“我们玩他一票大的！”

唐朝道：“要做当然得做大事。小事没心情做；我们把省城闹得鸡犬不宁才叫好玩！”

“反正有多大玩多大！”金燕然想到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直笑到眼泪也出来，早忘了笑不露齿的古训。直笑到周围的人都望过来。

唐朝是没事找事的人。见周围的人望过来。叱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笑？”

金燕然一时没听清。也说：“就是，没见……”一想唐朝刚才说什么来着。便叱道：“干嘛说到我身上来？”

唐朝笑道：“当然说你了。大家要看当然得看你，我是男人，谁看啊？”

这时一位多事的仁兄说道：“这丫头不错，收来做三房也不错！”

金燕然大怒，刚站起来想发脾气；唐朝早已冲过去，“啪啪……”的几声，一连括了七八记耳光给那位仁兄。那位仁兄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开口讲句笑话，就被人打了几记耳光。这可谓飞来横祸，一时之间竟呆立当场。

饭店的人哄然大笑。这一下，那位仁兄的脸便红了起来。说实在，脸上这几记耳光痛则虽痛，却万万比不上当着众人面前被人打耳光丢脸。痛一点还可忍受，这个面子却万万丢不得。直听到周围的人大笑，这才醒过来。骂道：“你的老母！你敢打我？”

唐朝心想，既然打了，再打又如何？这么一想，话也不说，抡拳便打。只听金燕然叫道：“说什么鸟语？打你又怎么样？”

与其说先开口后打人，倒不如说先打人后开口。故话还未说完，已打了七八拳了。俩人直把对方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未了，将桌上的剩饭剩菜全倒在他的身上。

四周的人开始有的也想去帮那位仁兄打唐朝的。却见俩人年纪虽小，动手打人，似是要将人打死一般。故没一个敢动手，眼睁睁的看着俩人扬长而去。

俩人得意洋洋地走了三丈来远，听到后面人声吵杂，忍不住回头去看，竟有十几个公差跑过来。

唐朝笑道：“这些人来得真快！几时有人去报官，我们居然不知道。”

金燕然道：“他们离我们还那么远，等等他们如何？”

唐朝点头称是。

这时旁边一青年大叫：“官爷！这是这俩个人！”

唐朝看了一下形势；公差离自己还有二十余丈，而那青年离自己不过二丈。便说道：“这小子多事。扁他！”

金燕然点头称是。于是，俩人冲过去，拳脚如下雨一般，也不知打了多少拳，也不知那位兄台怎样。见到公差已来到身后了，跑得最快那位爷手上的铁链子已响了；这才转身逃跑，气得公差哇哇大叫；一边追一边骂。俩人却愈跑愈快，直追到那十几个公差上气不接下气，这才舒展轻功跑了。

只见那个兄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肿脸青，腰酸背疼，一脸茫然。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世上还有这种人。

俩人把公差甩掉，找间客栈住下。又要了一桌子的好菜，只是刚吃了没多久，根本吃不下去，便原封未动赏给店里的伙计。

店小二大喜，以为他们是未见过世面的少爷小姐；那会想到是官府追捕的犯人？

俩人洗澡完毕，就坐下来商量怎样教训那个姓陈的。圣手白猿陈亮！

唐朝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这样问就奇怪了！你不是说你很有办法的么？怎么问起我来？”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唐朝道：“我是十分明事理的。你说得有理，我会听你的！”

金燕然冷笑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怎么意思？”

“姑奶奶不想说！”

唐朝望了她一下。柔声道：“女孩子不要这么容易生气。气多了，容易老的。老了就不靓了！”

金燕然本来很生气的，听他说得这般温柔。脸色就平和起来。

“就这样子才可爱！”

金燕然的脸便红起来。

唐朝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唐朝便故意叹气起来。

金燕然道：“你叹什么？”

“我只说我想办法，可你却将什么也推给我。唉……”

“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金燕然急道：“我不是不帮你，我真的想不到什么办法！”

“我也不指望你了。我自己想办法。再说天黑了。孤男寡女同在一起。别人会误会我的。我回房睡觉！”

唐朝说完，便站起来回房睡觉。一边走一边暗笑。

……

第二天起来。金燕然发觉唐朝不见了。问店小二，店小二也不知道。本来她想找唐朝出去玩的。却不见唐朝，只好恨恨地骂几句。一个人独自回房闲坐。

过了不久。店小二来告诉她，有人求见。

金燕然便奇怪起来。自己在这里并无朋友。便问道：“是什么人？”

“我们本地最有名望的人！人称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叶生桃老爷。”

金燕然一听，吓了一大跳。暗叩不好。口中却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不见！”

店小二便奇怪起来。别人想见桃大老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这小丫头居然说不见。莫非她的来头比桃大老爷还大？既然人家说不见，只好退出去。

金燕然见小二出去，便打算溜之大吉，却还未收拾好东西。只听桃叶生在门外说道：“金小姐真人真脸，莫非桃某人还不配一见么？”

金燕然知道走不了了。只有硬起头皮走出去。只听一人大叫：“不错，就是她！”

金燕然见那汉子左眼还青肿，心里便好笑。见桃叶生身边还有几个人，连那日见到的女子也在。左右看看，不见唐朝。心里狠狠的骂道：“这个王八蛋，说什么胆子大，现在要打架了唐，也不知他死到那里去了！”口中却说道：“这位仁兄说什么呢？”

那人叫道：“就是她打我，就是她偷东西和放火。那男的我没见着，她可是我第一眼就见到的！”

桃叶生道：“不知桃某人何时得罪金小姐，金小姐要往在下脸上抹黑？”

“桃老爷说什么我什么听不明白？”

“我的下人说二天前见到金小姐光顾桃家。难道我的下人认错了？”

金燕然说道：“关于那夜的事我早就听说。这里你最大，若硬要说是我，好像我说不是，大约也没人相信！”

那女子叱道：“说你便是你！你还装作不知道？”

金燕然冷冷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你见到是我么？”

“你敢骂人？”

这时唐朝回来了。

桃叶生一见。不由道：“是你？”

唐朝点点头：“正是俺老人家？”

桃叶生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称俺老人家。不由大怒：“小子，敢情你也有份？”

唐朝问道：“照你这般说来，你见到我？”

桃叶生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唐朝冷冷的道：“既然你没见到我，为什么说是我？乱来打坏我的名声？”

桃叶生一时不能开口。那女子叱道：“小子，你是谁？报上名来？”

唐朝恭恭敬敬地向她长揖到地。说道：“是！”

众人见他如此有礼，都不由得怔住了。那女子也如桃叶生一般，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朝接口又道：“继孙唐朝见过二奶奶！”

金燕然忍不住大笑，几乎笑得趴在地上。

那女子登时气得脸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朝仍恭恭敬敬地说道：“奶奶要打继孙，唐朝见在爷爷的面子上，不还手就是！”

桃叶生叱道：“小子，你太目中无人了！”

唐朝并不应他，退了几步。低头自言自语：“想不到我爷爷这么有艳福，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替我找个这么年轻的奶奶！为老不尊的东西！”

他虽自言自语，可声音不小。那女子忍不住拨出长剑。叱道：“小子！你找死？”

唐朝冷冷的说道：“想不到堂堂的岭南第一人、飞花轻剑桃大老爷居然要个女子替他出头。真是想不到！”

唐朝这么一说，那女子便不敢出手了。气恨恨的说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我仍花中寻梦柳倩倩是也！唐朝，你下次被我见到，你千万要快跑。跑到棺材铺去！”

唐朝忙道：“继孙唐朝听到！”

好像花中寻梦柳倩倩真的嫁给他爷爷一般。柳倩倩的脸一下子又黑了起来！

唐朝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恨，可恨！我居然要叫一个比我小的人叫奶奶！那老东西真可恨，都黄土半埋……”说到这里，发觉对方不见了，是以停下来。

花中寻梦柳倩倩愈听愈不是味道，现在又不能当着桃叶生的面前教训唐朝，除了走，实想不到什么办法。

唐朝发觉她走了。转头道：“桃某人想干什么呢？”

桃叶生怒道：“小子，你太无礼了！”

唐朝的表情便奇怪起来：“你刚才不是自认桃某人么？难道我老人家说错了？”

桃叶生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朝说道：“若桃某人想打架，我们倒真的乐意奉陪！若想乱安些罪名给我老表，打坏我老表的名声，那就对不起了！”

金燕然见他开口老表，闭口老表。好像真的是老表一般，明知他是有意占便宜，却于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牙痒痒的！

桃叶生道：“大前天晚上，难道不是她进我桃家偷盗？”

那下人又叫：“没错，我认得是她！”

唐朝问道：“你捉到她么？”

那人心想，我要捉到她，我还不打死她？听唐朝一问，只有摇摇头。

唐朝冷笑一下。说道：“我还说你老婆跟桃某人睡觉，可我也没捉到，听别人说的！”

那人大骂道：“我丢你的老母……”下面的话还未骂完，鼻子重重地挨了一拳，不由大叫一声，身体后跌，鼻血直流，半天爬不起来！

桃叶生一见，心中吃了一惊：“好快的身法！”对方几时出手，怎样出手，到底是那一派的轻功，自己一时没留意，竟没看不出来。心想怪不得如此猖狂，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倒看走眼。转身见那个下人鼻梁骨已断，痛得在地上号叫。挥手吩咐另外几个人扶他起来。对唐朝冷冷的道：“小子，你下手太狠了！”

唐朝若无其事。笑吟吟地说道：“我一向出手不是玩的！只是堂堂岭南第一人这样的大家庭，家教是这般，一开口就骂娘！佩服啊佩服佩服……”他一口气也不知说了多少句佩服，才又说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闻名胜似见面！”

“小子，你……”

唐朝心知再说下去，必定要动手的，对于这样事，他倒不大热衷。急忙见好就收。说道：“桃大老爷，其实我们是前日才到的，你必然打听到我老表是大名顶顶的穿帘金燕，就以为我跟她去偷你家的东西。其实不是的。只不过是你的下人认错了；关于你家的事，我们也有耳闻，其实真的不是我们做的。信不信由你。再说，你家又没丢什么东西，要是我们到你家偷东西，岂会被你发现？早就用麻袋装走了。你还想见到我们？我们早就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桃叶生一听，觉得有理；自己在省城也算有头有面的人物，要是他们做的，不管是否得手，早已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却是唐朝说话的口气，摆明自己不如他；心中虽有气，可自己真的没亲眼所见。人家不承认。于道理上，似乎不能确实对方就是贼！

金燕然说道：“要是我动手，岂有失手？你太看小我穿帘金燕！”

桃叶生脸一阵红一阵白！

唐朝却不理他。说道：“张……那位少爷本来托我传话的，现在不想说一一老表，我们吃饭去。”

桃叶生急忙问道：“那位少爷姓张？”

金燕然用手扭了一下唐朝，又偷偷的瞪他一眼。桃叶生看在眼里，心里又怀疑起来。那个所谓的姓张，这俩人必定认识，不然不会冒险送礼给自己。却知道即使是问，唐朝也决定不会说。本来不担心的旬日之约又担心起来。

唐朝一到楼下。便拍桌子大叫：“俺老人家肚子饿了，快上菜！”

桃叶生在上面听了，只有摇头的份。他对唐朝的话半信半疑，忽然想到，若他说的是真的，必定要和对方联系。这么一想，便吩咐手下跟踪他，看看情况再说。

唐朝早就想到了。饭菜一上来。就小声对金燕然道：“他必定会派人跟踪我们；吃了饭我出去转转，你自己小心！”

“你想到办法了？”

唐朝笑道：“俺老人家是什么人？岂会没有办法？别人能想出来的，我也能想出来；别人想不出来的，我也能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