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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文里的野猪今天也在艰难求生

口玉不成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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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阅小说   主角: 秦娅牙婆子   更新: 2022-04-01 06: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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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秦娅牙婆子《种田文里的野猪今天也在艰难求生》讲的是  穿成种田文里男女主动不动上山就能抓到,比极品炮灰出场次数还多的感动种田十大人物之一——"野猪"  秦娅撂下蹄子表示:滚你家苞米地了?

第1章

精彩节选


  秦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只猪,一只生长在山林间撒欢的野猪,传说中种田文男女主只要上山必能猎到,堪称感动种田十大人物之一的野猪。

  秦娅暗自磨牙,野猪滚你家苞米地了?吃你家大米了?养这么多膘容易吗?你说逮就逮?!

  小说的男女主你咋那么能?你咋不上天!

  如果这个时代是二十一世纪,至少她还能混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当当,可根据她近两个月的暗中观察,上山砍柴的汉子们穿得都是蓑布麻衣,挥舞着老旧落后的砍柴刀,兴许是怕山林有野兽出没,所以只在外围砍些树枝并不进入深处,但也够秦娅了解自己所在的时空俨然是在古代。

  秦娅一开始猪生地不熟的,每次险险躲过上山拾柴的人,生怕被村民看到把自己捉去填了他们的五脏庙。

  随着日子的过去,秦娅也渐渐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份,每天吃着从树枝上掉下来的果子,喝着林间的山泉也勉强果腹,闲来无事倒是把整片山转了个遍,不过她很谨慎,若是有强大动物留下气味的地方她都远远避开。

  有时看到进山拾柴的人还时不时吓唬一下,不会伤人性命,顶多算个恶作剧。

  秦娅悲愤地用蹄子扒拉地上的土,力气大的快要刨出个坑来,用自己不大的猪脑袋思考了几个月,她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至少被猎到的倒霉猪不能是自己,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让别的猪倒霉去吧!

  秦娅嘴里发出人性化的哼哼声,走到小水坑旁看着自己的猪脸,左照右瞅想从里面找出一丝做人时的秀气,却只能看到昂扬挺立的猪鼻子和两个圆溜溜的鼻孔,秦娅仰头鼻孔朝天长叹口气,个贼老天!

  秦娅骨子里终归是人,变成野猪的几个月里她丁点儿荤腥没沾过,无肉使人生无可恋啊,有时候她馋的狠了,看着自己那一身肥膘都能流出口水来!

  这片山体很广,山与山连绵不绝,秦娅这些天一直在山上到处溜达,值得安慰的一点是凭着灵敏的猪鼻子,倒是让她发现不少好东西。

  有的药材她甚至不认得,但不妨碍她知道这是难得的药材,闻到味道就觉得身心通畅一定是好东西!

  秦娅纠结地看着被自己拔出来的灵芝,如果她吃了会爆体而亡的吧?

  算了,还是像以前那样藏起来吧,秦娅一直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变成人,因此防患于未然,偷偷藏了山中许多珍贵的药材,想着以后万一真变回来,她把那些药材卖了还能发家致富呢!

  秦娅扒开一簇茂盛的草丛,露出里面不大的山洞,山洞里铺着干草不显潮湿,角落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秦娅虽不懂如何制药,却是知道保存药材的第一步是晒干,因此山洞里的药材都是秦娅一个个叼到太阳底下晒干再叼回山洞,不时地还要注意附近有没有天敌,可以说是非常艰辛了。

  秦娅扭着屁股从山洞里出来,像往常一样用杂草挡住洞口,秦娅不可能像其他动物一样撒泡尿占领地盘,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好山洞并且常来看看。

  猛然察觉到有热气喷在耳边,秦娅呼扇呼扇大耳朵,浑身抖了抖,一回头就看到一只体型比自己更大的野猪眼冒红光地盯着自己,长着两根发着寒光獠牙的嘴里哈着热气,两只前蹄不安分地来回移动准备伺机扑倒猎物。

  公猪毫不吝啬地在她面前散发着魅力,还不时地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小妹儿啊,哥哥好中意你啊,我们一起努力生小崽崽好不好啊~

  从那尾音缠绵悱恻的波浪号中都能听出公猪的猥琐与迫不及待。

  “猎物”秦娅看着面前这只浑身散发着强烈配种气息的公猪,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脑中无限循环着赵忠祥老师磁性的广播腔:“又到了动物们的交配季节,空中散发着雄性对雌性独特的荷尔蒙……”

  秦娅眼也不眨地拒绝了,她又不是真的猪:“哼哼!哼哼哼~哼!”

  大叔你长得丑配不上我!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太漂亮了你配不上我!就酱拜拜!

  被拒绝的公猪也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的,当下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还带这样强买强卖的?怪不得这头猪这么大岁数了还找不上媳妇,他歧视女性啊!秦娅一边撒开蹄子跑,脑袋一边高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办。

  幸亏她内在是个人,变成猪的两个月里即便一直在长膘,但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附近的大小山林她都转遍了。

  虽不知山林中隐藏的陷阱是如何制作的,但她也懂得避开,被追赶的秦娅泪流满面,竟还有闲心想这算不算是自己的金手指。

  秦娅引着fq的公猪朝记忆中陷阱的位置跑去,那恰好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沟,不知被哪个猎户伪装成了平地。

  秦娅拖着几百来斤的身子艰难跳过这个沟,好不容易站定先喘口气,转头看着追上来的野猪,秦娅为了确保它敢过来还故意“搔首弄姿”,咳……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小母猪该怎么搔。

  果然,对面跑来的野猪速度更快地跑过来,豆大的眼里兴奋异常,眼看一抬腿就要跨过沟渠,秦娅往前一伸脑袋,一个铁头功下去,马上就能跨过来的野猪立时被怼了一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伪造成平地的干草上,干草支撑不住它的重量,带着它一起落入了沟里,沟里竖立着猎户削尖的竹子,重物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嚎声直达上空,惊起林间无数鸟雀鸡鸣。

  秦娅自己也是被撞得晕乎乎的,但后背不可抑制地泛起层层冷汗,挪动蹄子往沟里探去,只看到一只野猪被几根尖锐的竹子戳了个对穿,眼睛半阖嘴里发着微弱的声音,模样十分凄惨。

  秦娅缩回脑袋,抖落身上因为追赶蹭上的枯枝泥土,她可不会可怜一头觊觎自己的公猪,心里冷哼:就算姐姐我现在的皮囊二百来斤,不是还有个有趣的灵魂顶着呢吗?

  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作案现场,四只小小的蹄子配上笨重的身子硬是让她扭出了“今年维密我开场”的国际气势,脚下踩着湿润松软的泥土,秦娅恨不得唱个“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表达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然而没高兴多久,秦娅就碰上了一黑脸大汉,一人一猪远远对峙着,秦娅警觉地上下打量,粗犷的毛发粗犷的身材,乱糟糟的头发随意团着,黑皮肤高鼻深目看着很是爷们儿,他的眼神很锋利,夹杂着猎食者天生的冷漠,男人个子很高,肌肉虬结像座高山一样矗立着,身上并没有带武器就敢在山林间穿梭,这说明他本身就很强,总之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凭着灵敏的猪鼻子,即便距离不近她也能清晰闻出这个人身上传来的味道,秦娅面色狰狞地把鼻子拱进泥里,这人是被屎糊住了吗这么臭!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秦娅撒开四个蹄子跑得飞快,回头还给了这个男人敬佩又嫌恶的眼神,味道简直黯然销魂,山高水远,好汉咱们江湖再会!

  擎苍今日本来是打算上山看看陷阱里有没有落网的野味,顺便砍些柴回去,没想到路上看到一只很奇怪的野猪,真的是很奇怪,看他的眼神不是平常动物看见他时的恐惧,而是警觉和嫌弃更多。

  嫌弃?擎苍摇摇头,一只野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人性化的表情。想着动物都到了fq期,难得手下留情没有辣手摧猪,还是留着面前的母猪生小崽子吧。

  回头见那大汉并没有追上来,秦娅长舒口气,心想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心里想着事脚步便慢了下来,不知踩到哪块石头,秦娅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一旁倒去,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只有悬崖边新长出的苔藓。

  她攒的那些宝贝便宜了谁?这便是秦娅落入黑暗前最后的想法。

  “快醒醒别睡了,牙婆子走过来了……”迷迷糊糊间秦娅感觉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

  “别吵……”秦娅嘟囔着,脑袋似针扎般疼。

  突然身上一疼,应该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惊得秦娅险些没跳起来。

  “呦~这回可是清醒了吧,还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等着人伺候你不成?”一个脸上皱纹深刻的干瘦女人嘴里阴阳怪气说道。

  秦娅对上她那双冷漠锐利的眼睛立时便冷静下来,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原身是大户人家被发卖的丫鬟名叫“青芽”,因生得美被老爷留意惹得当家主母记恨被发卖,而面前这个刻薄的中年女人便是牙婆子。

  本来是应了主家的话要发卖到窑子里,可原身在路上感染了风寒眼看快不行了,老鸨觉得晦气便没收,牙婆子只好将她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做媳妇,起码还能多少挣个不是。

  青芽(女主以后就叫青芽了)敛眉低目装作软弱道:“青芽不敢。”

  垂下的眼睛提溜着乱转,青芽清楚地知道原主本来是要被卖到窑子里的,所以为了不被卖窑子里她也不能让病好,至少在尘埃落定前她必须一直“缠绵病榻”。

  风寒在古代可不是个小病,原身就因为没撑过去香消玉殒让她占了便宜,现在她只觉浑身酸痛无力,说话声音也很小,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大病的模样。

  牙婆子见她有气无力浑身无三两肉的样子冷哼一声,眉头深深皱起,这般病重的样子有谁愿意娶回去当媳妇,看来价格要再降降了,一想到到手的钱又要少,她就肉疼,脸上的皱纹便更深了几分,活像朵菊花成了精。

  还以为是个金疙瘩,没想到是个赔钱货!

  青芽冲刚刚轻拍自己脸颊给自己报信的女孩笑了笑表示感谢,女孩一张圆脸刷地便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长得……可真好看。”

  牙婆子清点过人数后,走回马车里一屁股坐了进去,没多久队伍行驶起来。

  秦娅这些被发卖的奴仆则没那么好的待遇,一堆人神情麻木坐在拥挤地驴车里,秦娅借机向那圆脸妹子打听了不少有关于这个朝代的事,只是圆脸妹子被卖前也不过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是以秦娅得到的消息有用的很少,最多的就是有关于哪儿的山头开的花最好,哪儿的小河里的鱼最多。

  秦娅抽丝剥茧把原主脑中的记忆中有用的信息提取出来,这个朝代是雍朝,已经出了四位皇帝,现在的皇帝正是第四位,在位还算是勤勉,至少秦娅没从圆脸妹子嘴里听出什么有关于妖妃昏君的字眼,百姓生活还算平和,现在她们要去的是清河镇下面的小村子里,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卖给村夫当媳妇。

  晃晃悠悠不知多久,天边渐渐泛起昏黄时才到了一处正炊烟袅袅的村庄。

  牙婆子带着一众人排排站好供看热闹的村民打量,脸笑得褶子快要溢出来。

  在他们打量自己的同时青芽也在打量他们,穿着朴素神情却很平和,想来这村子虽不富裕但也自给自足能填个温饱。

  青芽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身上还带着风寒是以脸色很不好看,她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生得十分貌美,为了掩盖自己的容貌还特意抹了姜汁,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她的容貌立时变得不打眼起来,除非细看。

  青芽生得瘦弱,村民们选媳妇首要条件就是能生养,一字曰之就是“胖”!所以第一个把青芽排除,更何况她还带着病,这年头看病多贵,活下来活不下来还是另说,所以即便她是所有人中最便宜的也无人问津,青芽自己倒没什么,不被人像货物般品头论足她乐得自在。

  


  这个村子十分偏僻还四面环山,每年都有人死于野兽之口,因此嫁过来的女儿家很少,娶媳妇只能靠买。

  之前轻拍青芽脸颊想叫醒她的圆脸女孩名叫燕芬,她的模样生得圆润,是以在一群被发卖的姑娘中很是吃香,被村里杀猪的张大福用四两银子买下,几乎花完了他所有的家财,但张大福很高兴,因为他选的是这群人里看着最好生养的,感受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心里很是自得,村里多着是娶不上媳妇的光棍。

  一共卖出去四个姑娘,牙婆子皱巴巴的老脸笑得十分开心,她也没想到一个小村子这么舍得花钱娶媳妇,要知道她定的价格可不便宜。

  视线扫到角落的青芽,牙婆子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青芽无所谓,卖哪儿不是卖啊,失去宝贝的她心灰意冷jpg

  这时从山上下来一人,身材魁梧得像头熊,扛着两头血淋淋的猪走下山也不见半分吃力,步伐迈得很大,“哐哐哐”沉重得如同地动山摇,听到有人叫他便朝这里走来,将两头猪甩在地上,众人只感觉地都震了三震。

  青芽躲在角落里眯着眼看着地上熟悉的两头猪,其中一头肥美的猪格外眼熟,又抬头看着面前像个铁塔的汉子,身子不禁往后缩了缩,山高水远,江湖怎么才这么大,又跟这位好汉见面了。

  那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已又回来了,这里正是那片山的山脚。

  想起自己藏的那些宝贝,青芽眼里迸射出灼热的光芒,她的宝贝们,她来了!

  即便是村里人见了这汉子也不禁抖两抖,纷纷后退缩在村长身后,本来吵吵嚷嚷讨价还价的人群立刻安静如鸡。

  村长平日里在村民心中颇有威望,此时他不出面谁出面,便摆出长辈的姿态对这煞星和蔼道:“咳……大苍啊,你老大不小也该娶个媳妇了。”

  擎苍鹰一般地眸子扫过剩下的奴隶,只看得他们两股颤颤这才淡淡开口:“没中意的。”声音也似长相般粗犷,带着沙砾的质感。

  青芽也被他这一眼扫得肝颤,拼命地掩藏自己,她知道牙婆子想把自己扔下,这个汉子这么强悍,万一打老婆她估计撑不过一掌。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牙婆子拽着青芽的胳膊就把她从角落里拽出来,她虽畏惧这黑脸大汉的威势,但也不得不大着胆子笑呵呵地对擎苍推销货物,积极地堪比后世搞传销的:“哎呀,这个姑娘跟爷可真是郎才女貌,青芽这姑娘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红手艺不得了,长得更是招人疼,要不是老婆子我舍不得留在最后哪能便宜了您去blabla……”

  “招人疼”的青芽此刻瘫着张蜡黄小脸,冷漠地好似听不见别人在夸她。

  呵呵,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有点想吃爆米花。

  擎苍挑剔地看了看青芽,棕色的眼瞳从上到下打量,嘴角略微往下撇,不过被大胡子盖住倒是没人看见。

  离得近的青芽却是看到大汉眼中的嫌弃,内心像是炸了毛的猫挥舞着利爪吐槽:“长得那么黑那么丑还那么臭还好意思嫌弃我?!!”

  “太瘦了。”擎苍摇摇头不打算买。

  牙婆子动作一僵立马恭维道:“一看大兄弟就是有本事的人,多喂点不就胖了吗?再说了这姑娘便宜得很……”说着比了个三。

  擎苍眉头一挑:“三两?”

  牙婆子以为他嫌贵,咬咬牙收回一根指头。

  擎苍便笑了,这一笑身上的煞气消散了些,大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没钱。”

  牙婆子岂是这么容易就罢手的,细长的眼第一时间就盯准了地上的野猪,她还没吃过正宗的野猪肉呢,这野猪怎么也得将近两百斤,就是换钱也不亏。

  “用猪来换也行。”牙婆子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此时显得很好说话。

  擎苍这下没再拒绝,想了想把一只体型较小的野猪扔给牙婆子,末了还意味不明地看了青芽的一眼。

  青芽却是明白这黑脸大汉的意思,野猪可以用来换东西,买个你回来能干吗?

  青芽憋着口气,心想自己会干的可多了,但一触到男人魁梧似熊的身躯和冷漠的眸子便如同被扎破了气球,“咻”的一声气势瘪了下去。

  行吧,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

  等着牙婆子让人费力把野猪抬上驴车,青芽看了那野猪最后一眼,苦中作乐地想着用自己换自己,她也是古今第一人了吧。

  野猪到手后,牙婆子这才将卖身契交给擎苍,擎苍看都不看便揣进怀里抬腿就走。

  青芽一路上没有逃跑的原因便是卖身契,可惜男人动作太快,她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心想着反正都被卖给他了,来日方长总有拿走的机会。

  牙婆子终于把心病解决了,面上难得带了些轻松笑意推了把青芽,催促还带着坏笑道:“没个眼力见儿的,快跟着你新相公回家去!”

  青芽被推得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不得不跟上大汉的步伐,可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青芽被远远甩在后面,只得边走边把路线暗暗记在心里,方便规划自己以后的逃跑路线。

  擎苍的家位于村最西边,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里,最近的邻居都离着几百米,显然他是喜静不爱热闹的,或许也有村民畏惧他不愿跟他做邻居的意思在里面。

  擎苍将野猪放到院子里径直脱了衣服开始劈柴,成人胳膊长的柴刀到他手里不过玩具般。

  青芽默默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唉,打不过他,随后安安静静进了院子,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得这位大汉发怒。

  还是先保存实力,然后去山上把自己藏的药材都拿出来卖掉,从此天高任鸟飞哈哈……

  院子周围简单用篱笆围起来,只用泥巴简单盖了几间房很是简陋。

  一进屋青芽就被扑面而来一股味道熏得头晕眼花,屋里乱七八糟,衣服和肉团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发酵酸腐的气味,苍蝇趴在上面乖极了,显然很满意这个生存环境。

  墙角房梁上不知结了多少蜘蛛网,床上的床单也不知用了多久,早已褪去本来的颜色泛着黄渍。

  青芽踮脚避过障碍物走过去用两指嫌弃地捏起棉被,果然里面的棉花也是发黑成了一团一团的,保暖性能值得堪忧,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春天,也用不上棉被。

  青芽逃也似的离开屋子,碰巧撞上劈完柴的男人,不敢看男人出汗后像是涂了油的上半身,条件反射地一缩身子只顾低垂脑袋盯着自己脚尖,“你……你累了吧,我……我我去做饭。”

  半晌没得到回应,青芽舔舔干皮的嘴唇,艰涩地抬起头便看到毛发掩映下男人冷冷的双眸。

  青芽忙提起嘴角摆出个讨好的笑:“累坏了吧,我接盆水给你擦擦。”

  男人哼了一声,大刀阔斧地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三口两口喝下一碗凉水,漏出来的水湿答答挂在在胡子上在阳光下闪着光,整张脸凶神恶煞地仿佛要吃人,于是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中听:“别想着用什么美人计以柔克刚来拿捏住我,以后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告诉你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青芽笑容一僵无话可说,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可即便是被戳穿心思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只笑得更加谄媚:“我去做饭……做饭。”随后咽口口水小心翼翼试探道:“大哥您您不打女人吧?”

  擎苍又是一声哼,激得青芽后背汗毛竖起,这才露出个古怪的笑,道:“饭做得不好吃,你就知道老子打不打。”说着还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掌。

  青芽赶忙一头扎进厨房里,她心里很清楚,男人若是一巴掌下去她脑袋能滚到地上去。

  厨房的碗筷看起来是常年不洗,青芽有点小洁癖,还是克服不了内心将所有东西放进木盆里洗了一遍,这个年代上哪儿找洗洁精去,青芽只得从灶里取了草木灰,又用开水烫一遍消毒,拿着抹布将厨台擦了又擦这才开始做饭。

  黑脸大汉看着她忙里忙外,转身收拾起院子里的野猪,嘴里还嘟囔着:“败家娘们儿就会穷讲究。”

  菜篮子里只有不知放了多少天的烂菜叶,米缸里也没多少米,肉倒是挺多,可惜都串了味儿,还有几块黑乎乎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青芽心里吐槽还真是大男人不会过日子,随手把这些东西装到一起打算扔了。

  淘了米放进铁锅里焖,青芽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屋子想偷偷看看男人在干什么,便看到男人动作干脆利落地切下猪头猪蹄,一把大刀割开厚厚的猪板油将内脏掏出来,青芽严重怀疑他这是杀鸡儆猴,故意让她看的。

  青芽回厨房拿了盆将肉分门别类装好,拿着进了厨房,期间一直小心避开与男人的接触,没办法,他的存在感和他体味的存在感一样强烈。

  擎苍见她进了厨房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便自己拿着扫把清理,想不通这女人咋还把肠啊肝的留下,这些东西能吃?

  这里的人好似杀猪都不拔毛,青芽只得烧了一锅热水褪了猪毛,将肉切成薄薄一片,厨房调料只有最简单的盐巴,只得用盐先腌起来。

  青芽在院子周围转了两圈将疑似葱的植物切碎,用猪板油熬出猪油,放入小野葱,煸出香味儿后放入猪肉片,翻炒得差不多放入几个从犄角旮旯里找出的干辣椒,虽然调料有限,但架不住这是纯种的野猪肉,又香又有嚼劲。

  青芽边装盘边想着幸亏这男人留下来的是公猪,不然她今日还真不知道吃得下吃不下。

  将饭菜摆到院子桌上,不用青芽叫,男人便自己找地方坐下,瞥见厨房门口一堆东西,皱着眉粗声粗气道:“败家娘们儿会不会过日子!那都是好东西,平常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肉,你可倒好都扔了。”

  青芽听出他虽嗓门高却并无多少怒气,窥着他表情小心翼翼道:“那些肉都坏了,我这不是怕把你肚子吃坏吗?”积极地把筷子递给他娇声软语道,“你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好不好?”

  擎苍接过筷子,发育过盛的毛发下倒是看不出脸色如何,只小声嘟囔:“说吃饭就吃饭,撒什么娇……”还怪让人痒痒。

  青芽很会发挥自己的优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男人,只看得男人落下阵来垂下眸子夹菜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青芽赶忙期待问道。

  擎苍颇不耐烦,瞪了她一眼:“给你脸了是吧?”

  青芽脸色一僵忙把脖子缩回去,拿起筷子小口吃着,不过看着男人夹筷子的速度和下饭的速度,连忙端起碗遮掩唇角溢出的笑意,省得让他觉得自己失了当家人的面子。

  见男人吃饱喝足神情颇为满足,青芽大着胆子道:“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想明天去镇上买些东西。”说罢惴惴不安地看着男人,想了想又补了句,“买些调料做出的饭味道会更好。”

  擎苍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可怜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可怜声好似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去吧,家里有啥缺的都一并买齐,我个大老爷儿们也不懂这些。”

  清野起身收拾碗筷,神情颇为愉悦,她一直在试探这男人的底线,能允许她这个买来的媳妇去镇上,青芽很好奇他的最终底线在哪里。

  看着这狡猾女人的背影,擎苍悠悠开口:“别想着用口腹之欲迷惑我,套住老子的胃也爬不到老子头上去,给老子生个崽子才是正经事儿。”

  青芽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那我生个孩子就能爬您头上了吗?”

  擎苍眯起眼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青芽立刻怂了,嘴里发出一阵干笑:“开个玩笑,呵呵,我去洗碗,洗碗呵呵呵……”

  满意地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背影,擎苍微阖着眼沐浴在春日午间的阳光下,吃饱喝足晒太阳慵懒闲适地活像是只大型猫科动物。

  


  收拾完厨房的活计,青芽擦干手走进卧房里,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长叹口气,本来想睡个午觉的心思也没了,将用不上的都扔出去,被单和脏衣服放进盆里,端着木盆轻手轻脚出门,她来时记得不远处就有个小溪。

  木门被关上没多久又被打开,一黑影走出来悄悄跟在女人身后。

  村里人应该是常来小溪边洗衣服,有许多平整的石头铺在溪边泛着光,此时正是午间,溪边不仅无人,溪水也被太阳晒得温凉。

  青芽拿出草木灰,将衣服和床单打湿就着草木灰搓洗起来,趁着这会儿阳光好,青芽赶紧洗了床单打算晾干晚上用,暖风吹过撩起她腮边一缕发丝,青芽打个哈欠,心想那男人真会过,吃饱喝足睡大觉,剥削自己这个小白菜。

  “小白菜啊,被发卖啊,卖给头熊啊,怕挨打啊……”青芽这具身体病还没好,免得自己发困索性唱起歌来。

  揉揉因为弯得太久而有些酸困的腰,青芽抱着装满干净衣物的木盆回了家,男人早已不知去向,青芽也懒得去想,将衣服用竹竿晾晒起来,又把屋里屋外洒扫一遍,看着亮堂干净起来的房子,青芽满心都是成就感。

  瞅着自己灰头土脸的,青芽洁癖作祟,觉得自己身上奇痒无比,找了整个院子也没找见浴桶,青芽索性用稍大的木盆兑好热水去屋里洗,家里连最普通的皂荚都没有,摸着自己及腰的长发,青芽只好取了万能的草木灰来搓洗。

  不算完美但却很舒服地洗了澡,青芽将水倒掉洗干净木盆这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靠着院子的竹椅,青芽就这样将就着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看见院里有个巨大的黑影,鼻间盈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吓得青芽睁开眼立时清醒过来。

  “咯咯咯……”青芽嘴里发出一阵拐了调的笑声,搓着手不知所措道,“回来了,我帮你收拾。”

  男人将手里的猎物随意扔在地上,叉开腿坐在石凳上,身上沾染了动物的血迹但他并不在意。

  青芽心中不免窃喜,这样她就可以义正辞严地要求他洗澡了。

  赶忙将猎物拿进灶房免得弄脏自己刚打扫过的院子,看来今天男人的收获还可以,一只四五十斤的傻狍子还有几只野鸡野兔。

  青芽手脚利索地将血放干净,用热水烫去鸡毛,将野鸡炖了起来,傻狍子皮和兔皮留着制皮子将来过冬,连青芽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潜意识已经认为自己要在这里过下去。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了,锅里还有热水顺便洗个澡吧。”将猎物收拾差不多的青芽走出厨房语气尽量平静,免得让男人察觉她话语里的激动。

  擎苍看了她一眼,随后径直在院子里脱起衣服。

  青芽一见他这架势赶忙回屋里拿干净衣服,避免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男人舀起一盆凉水便往身上浇,青芽见了也顾不得害羞赶忙阻止:“凉水洗会着凉的。”

  擎苍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吼道:“大老爷们用什么热水!”

  青芽咬咬嘴唇,终是不甘开口:“凉水洗不干净。”

  擎苍动作停下来,所以眼前这婆娘不让他用凉水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吧。

  见擎苍虽然用凉水洗但好歹搓起身子来,青芽赶忙去厨房舀了盆热水,殷勤道:“我给你洗头吧,很舒服的。”其实是她怕他头发里有虱子洗不干净。

  青芽算盘打得很响,今天能让你用热水洗头,明天就能让你用热水搓澡,后天让你用皂荚……这样渐渐就能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了。

  穹苍三两下用布巾擦干身上的水,穿上她递来的衣服,随后躺在竹椅上任由女人动作。

  青芽将他的一头乱发打散浸湿,也不知多久没洗,湿了的头发通过热气散发出一股古怪的味道,青芽忍着呕吐的欲望撇过头,抓起一大把草木灰揉头发,柔若无骨的手指在男人头顶打转按摩,谄媚道:“舒不舒服?要不要力气再大点?”

  听着男人难以控制发出的舒服声,青芽心下得意,你这么拽又如何,脑袋还不是在我手里。

  可惜她也只能这样自己骗自己。

  学着记忆里洗头小哥的样子,青芽问他:“大哥叫什么啊?”

  擎苍言简意赅:“擎苍。”

  青芽睁大琉璃般的眼珠惊讶道:“这个姓可不多见,大哥多大了?”

  擎苍显然不欲与她多言,睁开眸子:“二十三。”

  才二十三!看着真不像,青芽又是一阵呵呵干笑:“您可真会长。”

  见男人眉头紧皱,生怕惹得不满的青芽立刻闭上嘴巴,专心给他按摩洗头。

  从未被人伺候着洗头的擎苍感受着头皮传来的阵阵酥麻还颇有些不适应,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这个新得的媳妇,因是洗漱过的原因,脸上因为涂了姜汁的黄气消散,大病未愈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更添楚楚可怜,发丝还沾着些许水汽,两汪含情的水眸里满是认真,连粉粉的嘴唇也紧抿着,仿佛她面前做的不是给人洗头而是在精心雕琢艺术品,却不知她此时的样子本身就像极了艺术品。

  见她一缕青丝在洁白如玉的耳垂旁扫来扫去,擎苍心中一动,伸手将发丝挽与脑后,想着这古灵精怪的女人是自己的媳妇,以后是在一个被窝里睡的,此刻坚硬的外壳微微裂开,一向冷漠的眸子奇迹般涌出点点柔和。

  拿干净的布巾抱住男人一头湿发,青芽擦去脑门的汗长舒口气,这可是个体力活,眼里闪着光看着眼前的男人卖乖讨巧:“我是不是很厉害很棒?”

  不料男人一把将她扛到肩上,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别乱动,随口道:“你马上就会知道我也很厉害。”

  不久房内传来女人杀猪般的叫声又很快安静下来,然后接着便是低不可闻的呻吟呢喃。

  “锅里还炖着鸡呢!”

  第二天一大早,青芽凭着自己一腔意志起了床,因为她还要去镇上买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说青芽是个很固执的人。

  简单热了热昨晚一点儿没动的鸡汤,往锅里贴了几张大饼子就凑合凑合当早饭。

  鸡汤用的野鸡熬煮,本就比寻常家养的少了些腥气多了份鲜味,更何况昨晚在灶上煨了一夜,暖暖的鸡汤顺着喉管滑下,满口浓浓的鸡肉香。

  天还没亮两人便出发去镇上,听自家男人说清河镇是附近几百里最大的镇子,离他们这个围山村足有十几里的脚程,这还算近的,离得远的村子要走一两天才能到镇上,他们走几个时辰还算是幸运。

  山路崎岖不平,青芽走得很是小心,再加上她脚上穿的还是被发卖前大户人家丫鬟穿的绣花鞋,好看是好看可功能性就不强了,是以走得很是痛苦。

  擎苍虽是一声不吭地走着,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旁边人,见她走不动也心知昨晚是累着她了,所以难得温柔一回停下来走到她前面蹲下来。

  青芽可不客气,直接跳到男人宽厚的背上,一颠一颠地倒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的青芽被晃醒,青芽揉揉惺忪的睡眼,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心知这是到了,抿了抿睡得有些乱的头发,青芽安安分分地跟着擎苍进了镇门。

  擎苍今日到镇上也是有事,跟青芽约定好在镇门口的老槐树底下便提着猎物走了,青芽猜他应该是送去酒楼里,毕竟以他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哪儿做得成生意,没看见周围的路人都纷纷避开硬是让出条道儿来吗?

  不得不说跟在这男人身边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因为是附近几百里唯一的镇子,即便今日不是赶集日,镇上人依旧很多,看着道路两旁形形色色的摆摊,青芽挺起腰板,以上上辈子逛商场的气势走进一家布庄。

  她现在可不虚,出门时男人已经给了她一串钱,明明买她的时候还说没钱,青芽暗自翻白眼,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

  布庄里面挂着几件成衣,但以青芽上上辈子的眼光来看却是看不上的,别说是青芽了,就是原身看这里的衣服也是会嫌弃的,所以青芽转而将视线转移到布匹上。

  店里的伙计见青芽年纪不大穿着却很是干净整洁,长得更是难得一见的艳色,遂拿出一匹布热情介绍道:“夫人好运气,今日店里新到了一批货,是我们家掌柜从京城运来的,听说今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是穿这种布的。”

  任他吹得昏天黑地,青芽就是不回应,视线扫了扫柜上摆放的布,指了指白色最普通的棉布问道:“这布多少文?”

  伙计闻言笑容淡了淡,还是尽责回道:“二十文一尺。”

  青芽“嗯”了一声,又指着几匹藏青黑色的布问道:“这两种多少钱?”

  “藏青色二十五文一尺,黑色二十二文一尺。”

  “水蓝色和藕粉色的呢?”

  伙计见她光买不问,也不愿浪费时间态度便冷下来:“水蓝色三十五文,藕粉色四十文。”

  青芽想着被子床单衣服鞋袜都要重做新的,白棉布用的尤其多,心里比较一番开口道:“白色藏青色棉布都来两匹,黑色一匹,水蓝色和藕粉色来半匹……”视线瞄到最打眼的红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青芽也要了一匹。

  伙计本以为这女人不要,一听要这么多不由愣了愣,随即立刻拿起布动作麻利地裁起来,因为要的东西多,伙计还特地加了几块没用的布头做添头。

  青芽看了看那几块布头,虽然不大,但胜在布料好,可以绣几个荷包,加着去蚊虫的药材在里面,男人上山也不会被蛇虫叮咬……

  青芽面色疏地一僵,她管他作甚?

  将东西先暂放在布庄,青芽走出来,摸l摸自己的荷包,暗叹这古代东西就是便宜,于是女人天生购物的热情被激发出来,棉花针线皂荚油盐酱醋通通买,粮食也是买的精米白面居多,将所有东西都暂放在粮店里,青芽一头扎进了药房里,这年头桂皮香叶白蔻等香料只有药房才能买到,而且价格贼贵,不到一斤的东西价格都快赶上之前买的总和了。

  数数荷包里仅剩的几个大子,青芽这才后怕起来,她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都够三口人几个月的口粮了,他不会觉得她败家吧?虽然他老说自己是败家娘们儿。

  路过一家肉铺,看着大骨头被随意扔在筐子里,青芽转转眼珠,当人媳妇的那股劲儿便上来了,想着不要白不要,反正也不值钱拿回去熬汤滋味儿可香了。

  问了老板价格,那么多大骨头才两文,喜得青芽差点要跳起来,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呀!

  高高兴兴付了钱领了骨头,青芽美滋滋地打算去老槐树那儿跟擎苍汇合,买了那么多东西她一个人可拎不动。

  走到半路上,青芽脚步停下来眸色暗沉,她现在手里有钱,粮食布料也有,她为什么不趁机逃跑?去山上把自己藏的东西拿出来卖掉发家致富,就算是卖身契不在自己身上,可这年代黑户还少吗?

  说来还是前世身份证给她的影响太大,使得她觉得卖身契就等同于身份证的存在,可实际上只要她不出远门不招惹官府,卖身契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

  青芽抿紧唇,心里已经开始动摇,正想着逃跑后该去哪儿生活,身后就传来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这小娘儿们还挺有钱,买了那么多东西,这下可便宜咱们兄弟几个钱色兼得,嘿嘿嘿!”

  这个地方刚好是个死角,几个男人摩拳擦掌将青芽围起来,不给她逃跑的半分机会,看他们几个熟练的默契度想来也没少干这种事儿。

  青芽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自己是刚被换回来的媳妇,那男人怎么就那么放心自己?想起男人冷峭的眉眼,青芽突然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般清醒过来,闭上眼大喊一声:“夫君救我!”

  几个男人笑得东倒西歪:“小娘子别害怕,咱们几个今天就是你的夫君。”说着便要上来拉扯。

  青芽惊恐地睁大眼,却是看着对面几个猥琐男人身后的黑脸大汉出现,三两下便解决了这几个混混。

  擎苍怎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她想得果然没错,这男人在试探她,说什么有事要办,其实今天一直跟在她身后,恐怕连她买得什么都一清二楚。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牲口!青芽无话可说只敢在心里偷偷感叹。

  


  “我们快走吧,要是有人发现就坏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青芽面上还残留着惶恐不安,拉着男人温热的手掌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本是想喊相公的名字壮壮胆,没想到相公真的出现了!”青芽庆幸道。

  男人面色一僵,下颚的线条显得十分紧绷。

  青芽窥着他这幅心虚的神色,嘴角微微一翘,身体更往男人处靠近。

  “幸亏相公来得及时,不然青娘还不知道被那几个无赖怎么样呢,还不如一头撞死。”

  男人顺着青芽的话设想,握着青芽的大手不自觉用力:“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又想着刚刚青芽没他在旁边还算本分,没有想着逃跑,这女人虽鬼精鬼精的,想来也是懂得为人妻的道理,或许自己之前是把她往坏了想。

  虽然手被捏着有些疼,但还在青芽能忍受的范围内,看着男人眼里愧疚的神色,青芽心情更好了。

  既然逃不走,那她便要把自己放于有利的位置。

  这个大黑熊不久前还诓骗自己,等着自己逃跑被他抓住教训一顿好让自己老实下来,简直是奸诈滑头好一个畜生!

  现在让他愧疚一会儿,青芽表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青芽心底偷偷叹口气,自己发家致富的日期又得往后推推了,偷偷瞅了男人一眼,就是这个大汉阻碍自己,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她必须得想办法离开!

  到了布庄,青芽先进去拿东西,擎苍就在外面等着,视线扫到一家首饰铺,估摸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这才提脚走了进去。

  将布庄和粮店暂放的东西取出来,擎苍一个人扛着都不觉吃力,青芽乐得轻松,跟在男人身后走着,此时快到午时,太阳有些晒人,二人加快脚步,终是在一个半时辰后回了村。

  几个村里的婆娘相约去河边洗衣服,见着青芽两人大包小包提着,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这姑娘看着脸色好多了,没想到竟生得这般好看。”

  “切~好看有个鬼用,也不看看她那柴火条儿似的身板,能顶得住大苍那壮实身板?”这是酸言酸语不看好的。

  “买这么多东西可真舍得,大苍也由得她胡来?”这是平日里爱精打细算的。

  “怎么由不得?长得那么好看,我若是大苍,便是星星也给她摘来。”有个大嗓门喊道。

  “嘘,小声点,他们走过来了。”有人提醒道,众人纷纷散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青芽心里乐坏了,这群人怎么这么可爱,小声说还能震耳朵她也是服气。

  在这个出门靠走说话靠吼的村里,村民平时都习惯大声说话,村东头的人能听到村西头的人说话。

  因此哪怕是小声说,在青芽听来也格外震耳朵。

  身旁的男人肯定也听到那群妇女的谈话,见他面色未变,青芽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回了家让男人将东西放好,青芽替他打了水洗手,男人看了看旁边准备的皂荚没用,大手在水里翻搅几下就算是洗了手。

  青芽见他敷衍的动作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香料拿出来进了灶房,家里还有一副猪下水提前用盐腌着,青芽一直等着买回香料再做。

  擎苍左右见没自己事便打算去山上砍柴,家里又是开火做饭又是烧水的,柴火用得很快。

  看着自家婆娘切着猪下水,擎苍眉头一皱,毛发缠在一起使得本就不怎么友善的面孔显得更加凶恶,这东西能吃吗?他该不会带回个傻婆娘吧?

  青芽见他一直在门口盯着自己,心头没由来的一虚,想着男人比自己腰还粗的胳膊腿,忙挂起虚伪的假笑:“饭马上就能做好,你快先去歇着吧。”

  擎苍又是一哼,娶个败家婆娘,他哪能歇着?拿起砍柴刀正准备出门又返回来,有些扭捏地从怀里掏出一木盒,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粗声粗气道:“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亏待你呢!”

  “大哥对我可好了,有吃有穿比当奴婢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就跟掉蜜罐里似的!”青芽得了好东西自然嘴甜得不行。

  “哼,油嘴滑舌。”擎苍看着她的笑脸只觉连空气都稀薄了,此时颇像只纸老虎的擎苍走之前撂下一句,“多做点儿,那点东西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青芽忙卑躬屈膝将狗腿子演绎到极致:“是是是。”

  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青芽好心情地摸着自己头上的木钗,原身虽曾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却是在被发卖的时候就让老嬷嬷撸了值钱的东西,所以只有一根最普通的木钗挽发。

  打开木盒,青芽也好奇这粗犷的男人会给自己买什么样式的簪子。

  入眼只见一根通体温润的花鸟白玉簪,簪身还刻有花纹,极大地将白玉本身的灵秀发挥出来,且清且媚。

  想不到这大块头审美倒是不赖,青芽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将木钗除了换上玉簪,对着水盆左看右看,突然眼神危险地眯起,这簪子怕是不便宜,他哪来那么多钱?看来财政大权这个问题要提上日程了。

  她手里没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心里还真没底。

  将大骨头洗净放入葱姜煮着,撇去浮沫小火慢慢熬,锅底抹上猪油,放入香叶桂皮肉蔻等香料炒出香味,倒入猪下水煸炒,香味几乎是立刻就出来了,幸亏自家周围没什么人,不然这香味还真是招人恨。

  考虑到自家男人饭量大,青芽又在锅边贴了几个玉米饼子,这年头家里都是贴饼子吃,夯实耐饿最适合下地干活的人吃,只不过别人的饼子大多是用糠加玉米棒子磨得,而擎苍打猎不愁吃喝,去镇上买的玉米面都是磨了又磨的,口感比其他村民的玉米面不知好了多少倍。

  大骨汤熬出白色就差不多了,青芽将面条擀得粗细均匀,丢到大骨汤里,临出锅时扔进去一把小青菜,小青菜用热汤一烫愈发青翠欲滴。

  说到青菜,青芽想着下午还要去村里大娘家换些青菜种子,男人有本事家里不缺肉,但葱姜蒜小白菜这些家里就能种的她还是在院里撒点种子种吧,省得以后想吃点青菜还要到镇上买。

  想到这里,青芽心里不由一笑,别人家都是吃不上肉,她家是吃不上菜,虽是这么想,却是让青芽清楚意识到她身为一个女子,如今在这个家里顿顿白面大肉地吃着已是最好的归宿。

  面条捞出来,炒得焦酥的猪下水混着油花放在上面,玉米饼子摆到盘子里,青芽走到门口向外观望,只见一硕大黑影正朝这边走来。

  青芽赶忙迎上去,男人肩上扛着一棵大树,手里还揽着一大捆干柴,青芽手足无措也不知能帮些什么。

  男人径直绕开她,将木头放在院子角落,青芽忙把布巾湿了水递给他,好奇问道:“咋还带回来棵树?你自己砍的?”

  你咋那么能啊,大兄弟!

  擎苍接过她递来的湿布,知道她这是嫌弃自己,哼了一声擦去脸上的汗,声音闷闷地透过布巾传来:“管那么多作甚?男人的事少插手。”

  青芽撅噘嘴也没继续问,心里却是不服气,哼,她倒是不想管,有本事以后自己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擎苍看见她如墨的发丝间的玉簪,心情变得愉悦几分,第一眼见那簪子他就想到这狡猾的女人,现在一看果然适合她。

  上了饭桌,青芽忙把筷子递给他,男人便“呼噜呼噜”吃起来,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吃得很畅快,吃完碗里的面就去拿玉米饼子吃,婆娘手艺难得,擎苍想她除了那张脸也就做饭手艺能拿得出手了。

  青芽见他还能再吃几碗的架势赶紧又去给他添了满满一碗,男人接过依旧“呼噜呼噜”地吃得香,重复着吃上一碗的速度。

  青芽贴心地用帕子擦去他额头上滚落的汗珠,试探地问:“要不要给你修剪下毛发,省得碍事。”说着还举着手发誓,“我保证不弄疼你。”

  爷岂是怕疼的人!擎苍心里反驳,却也是好奇这女人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喝下最后一碗汤道:“修坏了看老子不抽你!”

  青芽早就摸透他这是在吓唬她,配合地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结结巴巴示弱道:“我,我肯定万分小心。”

  擎苍端着空了的大海碗大爷似的说道:“敢不小心试试,再盛一碗多放点肉,家里是吃不起咋地?”

  青芽又去灶房盛了满满的肉端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本该是睡午觉的时间,青芽让男人躺在床上,转身去取了把小剪刀,将过长的头发和眉毛都剪掉,用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

  男人头发很蓬松,就算是扎起来也很炸,因此青芽将后世的蜈蚣辫融入进去,从头顶开始到两边取头发编进去,这样发型看着比原来清爽更有型。

  取了两根棉线,青芽按着原身记忆给男人绞面,把多余的杂毛都绞了,胡子更是一根不留,根据男人刚毅的脸型还略修饰了下眉形,显得整个人精神又有男人味儿。

  青芽摸摸男人光洁的下巴,不知是看久了还是其他原因,觉得男人底子还是很好的,虽说不上是清风朗月,倒也能称得上型男一枚,若是在后世他这幅英挺的长相肯定很吃香,好心情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惊得男人耳朵抖了抖。

  青芽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朵,脸上泛起一个恶劣的笑,略带冰凉的手指摸上泛红发烫的耳朵激得他一个哆嗦,连自己现在的样子也顾不上看,将自家坏媳妇压在床上,一条大腿就压得青芽动弹不得:“快些睡,你要是睡不着咱们就起来折腾折腾。”

  吓得青芽赶忙闭上眼,乖乖窝在男人怀里,时间一长,闻着男人的气息倒是颇为安心地睡了过去。

  确定怀中人睡下,擎苍睁开眼,摸了摸自己耳朵,再没有杂毛遮盖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睡醒后的青芽央求着男人带她去河边捉鱼,昨天洗衣服的时候她就看着水里好多肥鱼,兴许是没多少人抓,都不怕人的。

  “鱼不好吃。”擎苍眉头深深皱起,这小媳妇怎么成天想着稀奇古怪的,鱼肉那么腥气连村里最穷的人都不吃,只偶尔熬汤喝,汤的滋味也不怎么好。

  “我会做的,很好吃哒,带我去嘛~”青芽拽着男人的衣袖撒娇。

  小媳妇不仅不怕自己还特别会撒娇也是件令人苦恼的事,擎苍头疼地想。

  领着媳妇到了河边,擎苍却没让她下河,将她领到一处高地远远地站着看,自己取了一根棍子削尖了头。

  青芽颇为眼色,没能亲自抓鱼也不气馁,蹲下身给男人挽起裤脚,撒娇道:“夫君要抓大的。”说罢扬起头等待男人的回答。

  擎苍垂头看着媳妇水润的大眼,手指捏了捏她精巧的下巴,淡淡道:“等你男人回来。”

  下巴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触感,青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这汉子有点撩啊。

  看着男人下了河,手里的叉子仿佛长了眼般,只要往水里一扎,提起来时必会穿着一两天鱼,而且个头都十分大。

  明知这鱼不好吃还愿意白费力气带着她出来抓,什么都由着她,这男人比她想得还宠自己,青芽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这男人容忍她到哪种程度,她拭目以待。

  青芽站在原地没等多久,她男人留给她带了满满一篓,看着男人无甚表情的脸,青芽赶紧拍马屁:“夫君太厉害了,跟着夫君有肉吃!成为夫君的娘子我真不知是修了多大的福气……”

  “少给老子灌迷魂汤。”擎苍下巴微微扬起,又是哼了一声,眉眼却舒展着。

  青芽观察他的神色在心里偷笑。

  每条鱼都或多或少有些损伤,所以青芽一回到家就赶紧处理了鱼的内脏,先拿出来两天鲫鱼熬汤,其余的用盐腌上。

  将腌制过的野鸡用泥包起来放炉灶里,添了几根柴看着火越烧越旺,青芽这才想起她的夫君这次没主动来烧火,在围裙上擦干手出了灶房,院里那棵大树被砍成几段拿出来摆在正中央,自家男人正用着木刨打磨抛光,此时天还未黑,青芽能清晰地看到男人额间滴落的汗珠。

  这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还记着她要浴桶的事,青芽暗暗给他加了点好感度,这男人挺好的,能看得出是真心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

  新做的浴桶还不能用,青芽这晚也只能先凑合着擦擦身子,村里人睡得都很早,也舍不得用灯油,因此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朦胧月光撒下来也看不清。

  擎苍二人躺在床上,青芽则窝在他怀里,侧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青芽戳戳枕边人:“今天的月亮可真大啊。”

  见他不回答,青芽也不放弃,继续戳着。

  擎苍搂着自己媳妇本就有些心思,只是怜惜她身子弱所以克制着,不想怀里人却不安分老是戳他,索性抓住作乱的小手气息不稳道:“睡不着就生个娃玩玩”。

  一句话吓得青芽赶紧抽回自己的手,片刻后又忍不住道:“夫君不想念公公婆婆吗?”

  擎苍闻言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被山上的狼养大的吗?”

  青芽汗颜,她这两天一直跟着他,想打听什么也打听不到,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不过一想到男人是被狼养大的,那这男人能有这样古怪的性格就不一点儿也奇怪了。

  毕竟谁能跟一头畜生讲道理?

  青芽转转眼珠,转了个身揪住男人的衣袖问道:“那你是怎么长大的?那么小就吃生肉吗?”

  擎苍搂紧怀里的媳妇,淡淡道:“喝奶长大的。”

  青芽闻言睁大眸子好奇地问道:“狼奶好喝吗?”

  擎苍额角青筋凸起,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想睡了吧。”

  青芽赶忙躺平身子,闭上眼一副“我很困你不要打扰我”的模样,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平稳。

  黑暗中的男人无声地笑了笑,霸道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这才闭上眼睛。

  听着耳旁传来有规律地轻微打呼声,青芽睁开眼睛,望向月亮的眸子里满是思念。

  也不知道父母那边的月亮是不是也这样圆?

  第二天青芽精神抖擞地醒来去灶房烧水,用去镇上买来的香胰子洗了脸,擦牙粉涂在牙齿上漱了口,打开一方瓷盒挖了些乳膏涂匀在脸上,就着水照了照镜子,青芽对这副身体还是非常满意的。

  今天又是个精致的猪猪少妇。

  收拾妥当自己,青芽这才开始做早饭,用昨晚剩下的鱼汤熬了粥,贴了几张白面饼子里面塞了满满的肉,等到院里飘出了香味,男人这才慢慢悠悠醒来。

  走出屋门就见媳妇笑盈盈地端着木盆看着自己,擎苍皱皱眉,却还是别扭地洗了手脸。

  青芽递给他布巾擦脸,自己绕到男人身后替他梳发,看着日渐有型的男人,青芽想着她得赶紧给男人做出新衣裳来。

  “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青芽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男人眸中晦暗不明,听话地站起身任由媳妇来回比划。

  青芽用手比着男人的腰身,看起来像是在环抱他,耳边听到男人有力地心跳声,哪怕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脸。

  拇指和中指张开比着男人腰身尺寸,疏地自己的腰身就被人抱住,青芽小心肝儿颤了颤一动也不敢动。

  腰间的酥麻渐渐消失,擎苍平复了呼吸,闻着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香甜的气息让他有种错觉,女人纤细的脖颈莹润光洁,于是乎鬼迷心窍地在她脖子舔了一口。

  青芽捂着脖子“噌”地一下跳出去老远,潋滟的眸子此刻正含着微微惊诧:“你舔我!”

  似是还有些不可置信,她的声音有些变了调子。

  擎苍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饭好了没?”

  青芽也没揪着不放,听话地进了厨房,只是偷偷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老粗。

  照旧给擎苍添了三次饭,两人吃饱喝足后擎苍道了声去山上转转,就拿着弓箭急急出了门。

  青芽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啐了声“闷骚”,收拾了碗筷,取了些镇上买回来的干果点心放在篮子里,又提了一个针线筐也麻溜地出了门。

  青芽记得离得最近的邻居就是葛大娘一家,顺着路线走过去。

  青芽过去的时候葛大娘正在家里喂鸡,家里都是庄稼,全凭这几只鸡下的蛋卖到集市里补贴些进项,所以葛大娘照顾母鸡比伺候孩子还用心。

  推开远门,青芽入乡随俗喊道:“大娘在家吗?”

  “谁啊?”听声音不像是村里人,葛大娘擦擦手走了出去。

  青芽见出来的是一灰衣中年女人,衣服虽破旧却洗得很干净,院子里也都种着蔬菜,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青芽打量她的同时,葛大娘也在打量对方,一看对方的长相她就知道是哪位了,村里都说大苍得了天大的便宜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原本她还不信,不都是一个鼻子两眼睛?这回见了她才真信了,这世上果然有长得天仙儿似的人。

  青芽抢先开口笑道:“是葛大娘吧,我是大苍媳妇,叫我青娘就行,想着还没跟左邻右舍打过招呼,这不来看看你们。”

  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给葛大娘,青芽接着夸赞道:“都说葛大娘家里有个聪明伶俐的大胖小子,我这也来沾沾光,这是给孩子带的,甜甜嘴。”

  


  人都有个毛病,你夸她不如夸她的孩子,这不,听到大苍媳妇夸自己孙子,葛大娘原本还有些生疏的表情立马热络起来,接过篮子嗔怪道:“来就来还带啥东西。”说着就拉着青芽就进了屋。

  葛大娘的儿媳妇正抱着儿子在屋里,见来人了赶忙去倒水。

  青芽眼尖,一眼就看见趴在自己娘怀里睡得小脸儿通红的孩子,立刻惊叹道:“呦!这就是大娘的金孙子吧,长得可真有福气,就跟菩萨座下的童子似的,我这旁人看着都要羡慕死了。”

  这年头都不兴说孩子漂亮,要说就说长得有福气,这才会让孩子家人高兴。

  葛大娘面上很是骄傲,催促着青芽喝点儿水,“那是,不是我老婆子吹,这方圆几里就没有比我家孙子长得更好的了。”顿了顿又道,“你和大苍长得都好,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好。”

  青芽不免脑补起孩子的模样,随后意识到什么,忙红了脸。

  葛大娘跟自己儿媳妇打趣道:“这一看就是新媳妇,面皮还薄着咧。”

  儿媳妇李氏笑着点头。

  这回出来串门青芽可没闲着,从针线筐里拿出裁剪好的布不好意思道:“我想给大苍做件新衣裳,您看这儿还怎么弄?”

  葛大娘接过看了两眼立马道:“你松个二指左右的宽度,这样穿上肩膀处才不会紧,我们庄稼人要种地,这就得做的宽松些方便干活,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青芽立马恍然大悟,叹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娘一手绣活在村里出了名,真不是我这种愚笨的人能比得上的。”

  青芽原身的绣活是主家的绣娘教的,手艺十分不错,青芽问大娘这种简单的问题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来打听下这村子的情况,不出意外她将会在这村子里继续生活下去,她必须要了解村里的人以避免麻烦。

  葛大娘哪能想到那么多,只觉得跟青娘说起话来心里格外敞亮,称呼也渐渐从“大苍媳妇”变成了“青娘”,一来二去倒也渐渐说起了村里。

  眼看着快到晌午,青芽这才停了手里的活,笑着对葛大娘道:“我还是就跟大娘投缘,这一说话不知不觉竟快误了做饭的时辰。”

  葛大娘被提醒这才注意到快到晌午了,拉着青芽的手道:“中午别做饭了,就在大娘家吃吧。”

  青芽忙摆手推拒:“这怎么行,我第一次来怎能就在大娘家吃饭,知道大娘是心疼我,青娘改日定还来叨烦大娘,只怕大娘到时别嫌了青娘便成。”

  葛大娘笑眯眯地对儿媳妇道:“青娘第一次来串门哪能空手回,你去拿些家里的菜出来让青娘带走。”说罢不容拒绝地对青娘道,“你可不能拒绝,你给带的点心可是花了不少钱吧,大娘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菜多,你拿些回去不够再来找大娘要。”

  青芽见她坚持的样子只好接过李氏准备的菜,村里人靠天靠地吃饭,即便是青菜在农家人眼里也是值钱的,装菜的篮子还是青芽带过来装点心的篮子,容量不大也装不了多少菜,想着装的菜不多青芽这才收下了。

  出了葛大娘家的门,青芽笑着的模样立刻消失,据她从葛大娘那儿听来的进行分析,这个朝代对女子比她想象得更为严苛,如果她不想被人当作妖怪,就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生活。

  像她这样长得美的女子本身就容易受到教条的偏见,古代的女人出嫁从夫,也就是说擎苍才是她的依靠,擎苍也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只要她跟着这男人,起码吃喝是不愁的,而这个男人看得出来跟别的寻常男子不一样,他对自己的容忍度很高,应该也不会阻挠自己做些不符合女子标准的事情。

  青芽走在回家的路上,权衡利弊间目光渐渐坚定,既然她回不到21世纪,那就抓紧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没注意便迎头撞上了一男子,只见他一身青灰长衫,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穿得起长衫的,那是读书人才有的尊容。

  青芽隐晦地打量对面人,衣着是村里人少有的干净整洁,身为男子皮肤也是少见的白皙,体型清瘦,这人便是葛大娘口中“全村人的骄傲”唯一一位读书人宋清风宋童生。

  青芽避开他打算离开,她可不想跟这人掺和在一起,听葛大娘说村里好多小姑娘都想嫁给他,她干吗要去掺和一脚。

  可现实显然不想让她好过。

  青芽刚要抬脚离开就被这书生拿着扇子拦住,青芽略带愠怒道:“拦我作甚?”

  宋清风见她宜嗔宜怒的模样,心里被勾得痒痒,自以为有礼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女儿?小生不才,初见便将一颗心落在姑娘身上。”

  青芽挑剔地看着这宋童生自以为优雅的行为举止,嗤笑出声:“宋童生是没认出小妇人梳的妇人发髻吗?原来宋童生外表清风朗月,芯子里却是个糊涂虫。”

  宋清风这才发现这美貌女子竟已经是嫁过人的妇人,眼里兴趣非但不减反而更甚三分,他以前只在未出嫁的姑娘中下手,倒是还没尝过人妻的滋味。

  这村里的姑娘多多少少都因为他的身份仰慕他,而他周旋在众多女子之间玩弄她们,是以他很自信面前的妇人也会败在他的长衫之下。

  “小娘子莫气,是小生眼拙,小娘子家在何处,小生为表歉意送你回家吧。”如果她男人不在家还能顺便偷个腥,宋清风想得十分美。

  青芽看见他眼里的淫邪欲念只觉得犯恶心,这等衣冠禽兽之辈比她男人差远了。

  青芽眼珠转了转,妩媚一笑,原本就十分出色的五官更显得娇美,勾勾手指软声道:“公子请随奴家来。”

  宋清风早被她这模样给迷得七荤八素,自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青芽索性带他去了后山,那里她最熟悉,变成野猪的那段时间,什么地方长得什么草她都一清二楚。

  青芽在前面快步走着,时不时回头用眼神勾一下书生,模样像极了话本里勾魂的妖精。

  宋清风见这小娘子内里竟是如此浪荡,心里感叹可真是捡到宝了。

  快步朝一个地方走去,青芽将书生远远甩在后面,借着大树的遮挡一闪身就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这书生因为见不到她而四处寻找,青芽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使出全身力气用胳膊粗的木棍抡在书生脑后。

  书生应声倒地,青芽扔掉手里的木棍,冷冷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嘴里扬起一抹恶意。

  从山里出来,青芽拍拍裙边蹭上的干草,挎着菜篮子姿态自然地回了家,没看到她身后熟悉的黑影一闪而过。

  青芽到家时擎苍还没回来,青芽先淘米下锅,盖上锅盖的手微顿,男人还在山上打猎,那有没有碰巧看到她和书生?

  本就是书生心思不正,她只是略施惩罚。

  收起思绪青芽继续洗菜做饭,等菜下锅的时候,大门传来声响,青芽从灶房探出头不经意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

  男人动作不停,将一只山羊扔在院子角落,肩上背着的背篓里倒出几只野鸡,又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鸟蛋,这才道:“回来的路上看到有鸟窝就去摘了几个鸟蛋。”

  青芽高兴地接过鸟蛋,态度比之前几天更为亲近殷勤:“中午加餐吃炒鸟蛋。”将鸟蛋打进碗里打趣道,“你没把人家的蛋都拿去吧?”

  擎苍洗干净手脸,将指缝里并不明显的血迹洗去,随意道:“反正鸟窝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这意思就是这一窝蛋他全拿走了。

  青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灶房炒蛋。

  擎苍看着小女人纤瘦的背影怎么也不能将她跟之前在山上拿着木棍凶狠的样子混为一谈,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古怪笑意。

  褪去虚伪的外壳,到底哪副面孔才是她真实的模样,她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吃过饭男人在房里睡觉,青芽怕积食便坐在竹椅上缝制衣服。

  自家男人就两身换洗衣服,边角都磨得不成样子,可见这人是极不在乎穿着的。

  青芽打算用藏青色的布给他做一身常衣平时穿,用黑色的布给他做一身短打方便打猎,耐脏也耐磨。

  但是在做这两身之前,她要先给他做身睡衣,没办法,谁让这男人每天睡觉都不穿衣服。

  青芽给擎苍做的睡衣是比照着前世浴袍样式做的,方便穿也方便脱,最重要的是制作简单,一块白棉布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件衣服。

  布庄伙计送的几块碎布条青芽也没浪费,布条很显然是裁布时留下的,布条很长正适合用来做腰带。

  青芽选了一条黑色布头做腰带,还特意恶趣味地绣了一只小猫在上面,憨态可爱,心想着大汉配小猫,怎么看怎么别扭。

  至于她自己的睡衣,青芽做了短裤和吊带穿在里面,外面也套个跟擎苍同款样式的睡衣外袍,腰间系一条粉色绣有荷花的腰带,整体看起来十分素雅温婉。

  擎苍身量十分高大,据她目测至少有一米九多,青芽在做衣服时专门将关节处都缝了厚些以免磨破,衣服里面还缝制了暗兜。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青芽放下针线打个哈欠,揉了揉酸困的眼睛,拿着新做好的睡衣进了屋里。

  在青芽进门的那一刻擎苍便醒了,睁开的眸子里瞬间闪过戒备,等看到是青芽后这才放松下来。

  青芽没注意到这些,太困了导致脑子变得有些迷糊,将男人的睡衣递给他道:“以后睡觉要穿着睡,不许光着。”

  擎苍接过抖开在身上比划,想不通这不像衣服的衣服有啥好穿,抬头就看到小媳妇半眯着眼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上新做的睡衣,在擎苍看来就是几块碎布头穿身上再拿一块大布裹上,可配上媳妇慵懒的姿态就怎么看都好看,擎苍都移不开眼。

  青芽实在是困得厉害,推开面前挡着的男人径直往床里面爬去,撅着屁股衣角滑落露出白嫩的大腿根。

  擎苍原地纠结片刻还是换上媳妇给自己做的睡衣,还真别说确实挺舒服的,蛮横地搂过床里面的人,擎苍大腿压在青芽细嫩的腿上,宣誓着主权。

  青芽不舒服地哼唧几声到底抵不过睡意,窝在男人怀里睡了过去。

  屋里一男一女鸳鸯交进,一派温馨恬淡。

  


  春天山里的动物越来越活跃,,擎苍每天带回来的猎物也越来越多,将动物的皮扒下来打算将野味送到酒楼里,皮毛鞣制后则送到杂货铺里卖。

  两副鹿皮,两副山羊皮,三副狐狸皮和八副野兔皮,这是青芽从众多皮子里找出的最好的皮子,油光水滑没有半点伤口,除了鹿皮外皆是雪白的料子,至于剩下的皮子质量良莠不齐,青芽准备等到冬天时缝在衣服里面保暖。

  青芽用刀将皮上残留的肉和脂肪刮掉,清水洗去粘在皮上的血液等脏东西,晾晒后再经营鞣制加工。

  这个年代的明矾是用来入药制风寒的,但青芽却记得明矾也是可以用来鞣制皮子的,因此让擎苍去村里老大夫那里买了些明矾。

  用明矾鞣制过的皮子更加耐热,保暖性能更好,但耐水性不理想,不过对比这个时代鞣制出来的皮子确实好上不少。

  天气越来越暖和,野味放不得太长时间,几乎是一拿回来去了皮就送到镇上酒楼里。

  两头鹿难得卖了一百两的好价钱,山羊也卖五十两,狐狸肉太骚擎苍直接给扔回山里了,野兔野鸡也卖了几十两银子。

  大大小小的猎物这两天都卖了出去,家里的肉一下子都清空了,青芽心里算着,这次能有个二百两左右。

  青芽抓着自己男人衣袖撒娇道:“让我看看两百两银子得多大个儿,我长这么大还见过那么多钱呢?”

  擎苍不在意地将两个银锭子扔进她怀里。

  青芽赶忙紧张兮兮地抱住,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咬了银锭子一口。

  “哎呦”一声痛呼出声,看着银锭子上什么牙印都没留下。

  青芽苦着脸道:“相公我们是不是收了假银子?”露出银子被咬的地方控诉道,“你看都没留下牙印子!”

  擎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心情地捏了捏她养出了些肉的脸颊解释道:“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银子的硬度可是仅次于铜和铁的,没把你牙崩了都是你运气好。”

  青芽懊恼地舔了舔还有些痛的牙,心想她可真是被电视剧荼毒了,这个时代的技术落后,银子里很多其他金属都没有提炼出来,硬度肯定是比21世纪纯银的高。

  捏着手里的两个银锭,青芽的好心情又回来了,也没说要把银子还给擎苍,窥着男人的脸色将银子放进自己荷包里,笑眯眯地进屋里做衣服去了。

  擎苍看着媳妇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嘴角也泛起一抹弧度,唔,小媳妇贪财的模样还挺可爱的,也不知道再给她些银钱她会不会更高兴点。

  片刻后青芽从屋里探出头,挤眉弄眼道:“家里都没肉了,你再去山上抓头野猪回来,我给你做好吃哒!”

  擎苍嗯了一声,拿上工具出了门,他倒不是在乎一口吃的,只是看到媳妇想讨好他的小模样,心里格外得痒痒。

  等人走了,青芽缩回屋里继续缝衣服,摸着荷包里的银子格外安心,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手上有粮心里不慌。

  缝得眼睛酸困了,青芽就拿着一盆脏衣服去河边洗,顺便放松放松眼睛,这年头可没有眼镜给她戴。

  河边已经聚了几个婆子在洗衣服,其中就有葛大娘的儿媳妇李氏,李氏见了青芽赶忙招手:“青娘来这里。”

  青芽无视众人的打量,抱着木盆走到李氏身边,拿出皂荚和木棒开始捶打衣服。

  “嫂子什么时候来的?”青芽问道。

  李氏边说手里动作也不停:“刚来不久,家里的小子太闹腾了,好不容易哄睡了这才有工夫来洗衣服。”嘴上说的嫌弃,可眼里分明是浓浓的母爱。

  青芽笑着夸道:“大胖小子闹腾点儿好,小时候调皮长大了必有出息。”

  李氏也是满脸笑意:“有啥出息不出息的,我只盼他平平安安。”

  李氏左边年轻媳妇开口:“三岁看到老,说不准柱子以后比村里的宋童生还有出息,给你挣个诰命当当。”

  一众媳妇婆子听了都笑作一团。

  笑声过后有一黄脸婆子神神秘秘道:“你们听说宋童生最近咋了吗?”

  青芽看到这婆子嘴上的一颗大黑痣就知道这是葛大娘嘴里顶顶讨厌的人,村里有名的碎嘴婆子。

  “大憨媳妇,你又没事儿去偷听人墙角去了?小心回头大憨抽你。”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笑骂。

  大憨媳妇显然不把这话当一回事儿,她要是能管住自己,她这有名的碎嘴婆子早就换人来当了。

  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憨媳妇故作神秘道:“昨日我去找莲花嫂子借锄头,看见咱村的老大夫从屋里出来,我问老大夫这是咋了,你猜他怎么说?”

  被勾起好奇心的众人催促道:“怎么说?”

  大憨媳妇显然很享受被瞩目,挺了挺胸脯道:“老大夫说宋童生在后山摔断了腿,听老大夫的意思是连带着手也断了,以后怕是动不了笔了。”

  众人惊呼出声,这书生动不了笔意味着什么,她们这些没读过书的都知道,宋童生怕是这辈子就要废了。

  青芽捶打衣服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宋清风腿断了她知道,因为是她趁宋清风昏迷时亲手打断的,可手断了是怎么回事?

  青芽脑袋里闪过一个身影却下意识地排除掉,心想着也许是宋清风作恶太多,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才让他接连倒霉,只是这样一来,宋清风会不会把断手之事怪到她头上?

  青芽抿紧嘴唇,手下麻利地洗干净衣服,告别众人匆匆回了家。

  等到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才后怕起来,背上不可抑制地泛起细细密密的冷汗,如果宋清风破罐子破摔一口咬定是她干的,那么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严苛,她受到的惩罚将不仅仅是浸猪笼点天灯那么简单。

  视线扫到灶房角落用来生火的干柴上,青芽脑海里迅速指定了一个计划。

  她的生活才刚刚迈上正轨,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年代,丁点儿破事都要拿出来说上好久,更别说村里唯一的童生手断了不能继续写字这么重大的消息,如同烈火燎原之势势不可挡,不过半天的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这还不算结束,紧跟着比这件事更劲爆的消息从大憨媳妇嘴里传出来。

  原来这些年宋清风仗着是村里唯一的童生,勾引了不少村里的姑娘,姑娘往心上人家送东西就不用多说,更严重的甚至把身子也给了他,因此在听到宋童生不能念书写字的时候都跑到他家闹了起来。

  这一闹,被祸害的姑娘这才发现原来跟他有关系的不只自己一个,这下宋清风所有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而大憨媳妇家离得宋家不远,听的动静不小,秉着凑热闹的心思偷听墙角却没想到听了这么一出好戏,离开后立刻跟人宣扬起来,于是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宋清风祸害了许多人家的姑娘。

  宋家一片混乱,桌椅碗碟早被进来的村民打砸了,屋里乱七八糟的,莲花婆子坐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来。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宋清风不管老娘哭得如何惨烈,只定定望着房顶出神,他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他虽然从小没爹,但娘一手操持家务,还送他去念书,他也争气年纪轻轻就考了童生,老娘在村子里的腰板也直了,许多姑娘的家人上门说亲,他通通拒绝了,觉得看不上,他以后是要娶城里姑娘的,那些村姑哪配得上。

  他玩弄了一个又一个女儿家,从心安理得的接受她们的示好,再到主动出击寻找美貌的女子,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那些蠢女人被他耍得团团转,都以为是自己的唯一,可笑。

  本来他隐瞒得好好的,是怎么被戳穿的,宋清风拼命回想,是他手断了之后,那些女人见异思迁都背叛了他,他的手……

  宋清风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是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的手就不会断,他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宋童生!

  他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的!宋清风额头青筋凸起,黑黢黢的眼里满是疯狂。

  


  听说宋家发生的事,青芽也只一笑而过,她也没想到这宋童生祸害了那么多的姑娘,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青芽并没因此放松警惕,因为在她眼里,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青芽心里清楚,经此一事,宋清风怕是迁怒到自己身上,宋清风和她自己,都在想着要让对方不得好死。

  青芽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干柴上的白茄枝条,蓦地轻笑出声。

  擎苍看了看自家婆娘,纳闷道:“想什么笑这么开心?”

  青芽看着擎苍,眼角弯弯满是笑意:“能嫁给相公真是想想都要在梦里笑醒呢!”

  擎苍猛不丁被她这告白惊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佯装恼怒道:“不知廉耻的婆娘还不去给我打盆水过来!”

  青芽挨了骂依旧笑眯眯的,给他打了盆水就在边上支起下巴看着他洗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男人好看。

  “轻浮!”擎苍被她热辣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慌,外强中干地吼道,甩下帕子拿起斧头开始劈柴。

  只是平常只劈二三十根够一天的柴火量,今日却是一下子把所有的木头都劈了还觉得不够,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擎苍背对着青芽“啧”了一声,苦恼地皱起眉头:“老子怕是要让她踩头上作威作福了。”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半点不甘心都没有。

  奇了怪了,这女人不会是山上的精怪下来专门治他的吧?擎苍回头认真打量她,不确定地想。

  青芽被他认真的目光看得脸红,最后受不住“咻”地一下回屋里关上门,靠在门上摸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青芽脸颊渐渐浮起两坨红晕,这冷漠的大块头一旦动起情来,那样子真是格外诱人。

  擎苍盯着房门出神,末了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转身大步出了门,谁也别笑话谁,都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天渐渐黑下来,青芽抖了抖刚给男人做好的衣服忽听门外有动静,拿着油灯出门就看到男人扛着两头野猪进院子。

  借着油灯的光,青芽估摸着这两头猪加起来能有近五百斤,五百斤是什么概念,在现代他就是能扛起一辆公交车的神人!

  “你进屋来,我给你做的衣服刚做好,你快试试!”青芽示意他将野猪扔在角落,拉着他就进了屋。

  擎苍摸,摸怀里的东西到底是没说话,跟着进了屋。

  青芽拿起一件藏青色常衣给他,擎苍摸着细密的针脚,心头划过暖意,这是第一个给他亲手做衣服的女人。

  “快试试,愣着干吗?”青芽催促着。

  擎苍毫不避讳地在青芽面前换了衣服,青芽也早已习惯他这样子,欣慰地看着男人穿上自己做的衣服,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踮起脚亲在对方下巴上,“叭”的发出响亮的一声。

  “好生俊俏的儿郎~”青芽调笑道。

  擎苍被夸得眼神闪烁,抿了抿唇,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哪家的女子如你这般大胆。”

  青芽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胸口,歪着头软声软语道:“就对相公一个人大胆好不好?”

  擎苍被她盯得眼神躲闪,忙捂住她澄澈的眼睛,喉结滚动一下道:“好。”

  青芽窝在男人怀里偷笑,古有调教一法,曰润物细无声且徐徐图之。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温水煮青蛙。

  温情过后,青芽去灶房处理野猪肉,擎苍在屋里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半晌后珍之重之地放进了炕柜里。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拿出来换上,愉悦地发出一声轻哼,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

  “还算是有个媳妇样儿。”

  桌上还放着青芽未做好的鞋子,擎苍平日里常在山野间行走,所以青芽在鞋的用料上下了大功夫,光是鞋底就纳了六层,鞋底和鞋里面都用的柔软舒适的布。

  擎苍试了试其中已经做好的一只,虽然做得厚实却十分舒适,走起路来也轻便,几乎是他穿上就不想脱了,可考虑到鞋还有一只没做好,擎苍只得可惜地放回原处。

  擎苍的这些动作青芽一无所知,她正将猪血灌进羊肠里做血肠,她不敢让男人看见过程,否则怕这男人接受不了不吃血肠。

  她可不知道在她没来之前,有时候为了省事儿,擎苍都是直接喝血的,这是他跟着母狼学到的。

  五花肉青芽打算拿来腌制着做腊肉,这个时代的腊肉都是抹了盐直接风干,味道称不上好,而青芽做的则更复杂,当然味道上也更好吃。

  野猪其他部位上的肉青芽腌制后也灌进羊肠里做腊肠,不得不说猪身上都是宝,也怪不得以前看种田文,里面的男女主动不动就去山上捉头野猪回来,实在是猪身上就没有不能吃的地方。

  野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是个人都能逮到我?!

  猪下水留着爆炒,大骨头用来熬汤,剩下的猪头和猪蹄青芽拿来做卤味,等着给擎苍做下酒菜吃。

  说到下酒菜就得提到酒,这个时候的酒远不如后世清亮,而是泛着黄的浑浊,怪不得古人常说浊酒一杯。

  青芽摸摸下巴,她要不要什么时候去酿个酒,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越想这件事越可行,青芽计划着过两天去镇上打听一下酒的行情。

  擎苍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看着媳妇在做东西也没打扰,自己去林子里转悠转悠,林子里的竹子长得很快,擎苍去的时候都快把路挡住了,索性在林子里砍了些竹子拿回来编竹筐竹篓。

  青芽见他居然还有篾匠的手艺心里高兴,倒是能省她一番功夫。

  按照自己的意思让擎苍做几个支架,竹竿搭在上面正好用来挂腊味熏制,再用竹子编几个柜子正好用来放衣服布料。

  其余的竹子让擎苍用来搭个棚子,天气越来越热,竹子属阴,搭个竹棚在院里用来午间乘凉,青芽想想都美得冒泡。

  想着竹子就想到竹笋,青芽咽咽口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场春雨。

  回屋将擎苍换下的脏衣服放进盆里打算去洗了,青芽敏锐地感觉到衣服里有东西,扒开一看竟是一捧野花,野花开着小小一簇粉色,香味很淡她却很喜欢,向外张望看了外面干活的男人一眼,青芽嘴角抿起个好看的弧度。

  大老爷们儿脸皮还挺薄,连给媳妇送朵花都不敢,青芽在心里吐槽,自家汉子的性格怎么就这么别扭可爱呢?

  拿了一个不用的罐子洗净倒进些水,青芽把花插到罐子里,摆在屋里最显眼的桌子上。

  “相公,桌上给你晾着水呢,你进去喝水歇歇吧。”青芽从屋里出来喊道。

  擎苍进屋里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喝着,眼睛瞥见一簇粉色。

  青芽在外面好整以暇地等着,果然,屋里出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青芽抖抖肩膀继续择菜,深藏功与名。

  两只野猪够她们两个人吃很久,天气渐渐转热眼看着肉放不了很长时间,青芽把肉整理了一下,打算在门口支个摊子跟村民换粮食蔬菜。

  不说青芽心里有个酿酒的念头,那换来的粮食正好有了用处,就说家里有个贼能吃的男人,她也得多屯些。

  青芽来这个村子,说起来跟葛大娘家的关系最为熟稔,提了两斤猪板油就去了葛大娘家,想让葛大娘在村子里给自己放放消息。

  这年头的人肚子里没有油水,凡是上门送礼有几片肉都是很有脸面的事情,肥肉比瘦肉更受欢迎,更别说青芽手里实实在在的猪板油了。

  青芽刚进门就被葛大娘拉住手,看着她带来的东西嗔怪:“虽说大苍能干,可你也得持家有道,这二斤油你说送来就送来,大娘都没这个脸面收。”

  “嫂子快拿着,给你家小子做点儿好吃的。”青芽将东西递给媳妇李氏,跟着葛大娘进屋笑道,“大苍昨天打了两头野猪,我这不第一时间就想着给您送来。”

  青芽安抚地拍拍葛大娘:“您别不收,我这可不是给您的,我这是给我的侄儿您的小孙孙的,快出牙了就给他做些肉羹,咱们庄稼人孩子的底子得打好。”

  李氏在旁听到忙冲她感激一笑。

  青芽羞赧一笑:“我这次来啊是有事跟大娘说,村人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我这天天大鱼大肉的也说不过去,我就想着让村里人拿粮食蔬菜找我换肉。”

  葛大娘闻言,笑着的脸一虎:“你能吃肉那说明大苍有本事,他们要是敢嫉妒就让他们也上山打猎试试!”戳戳青芽脑门,“也就你心好,还想着村里人。”

  青芽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个距离:“我也有点小小的私心,肉天热了会放坏,粮食可不怕。”

  青芽拽着葛大娘的衣角:“那大娘您可得在村里帮我说说啊,得给我个做好人的机会。”

  葛大娘在炕上笑弯了腰,点了点她,“成,这事儿包大娘身上,你且回去等着,信不信不出一刻就有人上门。”

  青芽撒乖讨巧,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特真诚道:“信,大娘说什么我都信。”

  聊得差不多了,青芽理理裙角对葛大娘道:“那我就先回家等着了,大娘您可快点来,专门给您留着好肉呢。”

  葛大娘送青芽出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回头冲媳妇李氏招手:“快去咱家地窖把所有的细粮收拾出来……还是留一些给我的大孙孙吃,其他的都拿去青娘家换肉。”自己则去菜园里挑卖相好的菜装起来。

  李氏忙应承着,下地窖去拿粮袋,想着把粮食拿去青娘家,自己儿子就能吃上肉,身上的干劲十足,手里的粮袋也不是那么沉了。

  李氏将满满一篮子菜递给儿媳妇,交代道:“你把菜和细粮都拿上,路上走快点,早到拿好肉,要是青娘那里忙不过来你就搁那儿帮帮忙,赶不上午饭不要紧,娘做好了给你留着。”

  “哎,知道了娘。”村里女人能顶爷们儿使,李氏卯足了劲儿扛着东西就出了院子。

  约莫儿媳妇走了有一会儿,葛大娘这才不慌不忙去村里找老姐妹。

  青芽去葛大娘家放出消息,就在家门口优哉游哉等着村民上门。

  这年头肉精贵着呢,村民一年也吃不上一回,所以当听到葛大娘说青芽要用肉换粮食蔬菜时,虽嘴上说着她败家,可动作确实麻利地将家里能拿出去的细面精粮都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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