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为臣

赵子卿秦简《入仕为臣》讲的是简介：她是不得已入仕为官的少卿大人，除了不正直、不清廉、不喜欢为百姓办事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缺点成日里与同僚结党为营，跟太傅家的小姐搞对象，演男人演得焦头烂额他是自小被送离家不得宠的九皇子，除了好看、有钱、出手大方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优点这样两个人遇到一起，那叫一个他乡巧遇故知……

第1章

精彩节选

刚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的时候，赵子卿很是不习惯，因为老有人私下给他塞好处，虽然每次都婉言拒绝却抵不住人家的真挚和热情，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装进自己的口袋，不过时间一长他也就熟能生巧了。

每当听他说自己有多为难，好友薛潜之便撇嘴摇头：“我说你怎么不长胡子呢，原来是脸皮太厚的缘故，胡子都戳不穿你的二皮脸啊！”

面对好友的揶揄赵子卿从来不放心上，私以为脸皮厚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爱贪些小便宜，但身为他顶头上司的大理寺卿王允却满是欣慰。每当他拿着那些‘好处’分上司一半的时候，那老头儿便捋着胡子点头道：“应该的，你替他们办事可不是该有所回报，哪有白让人麻烦的道理啊！”

京城所有的大家公子都羡慕赵子卿。

十八岁时崭露头角蟾宫折桂中了探花，随后授官在大理寺，职位不高不低，工作轻松惬意。顶着体面的工作吃着夏侯家的皇粮，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位姿容冠绝京城的未婚妻，太傅之女，薛灵蕴。

功名在身，名声在外，佳人在侧，可不是羡煞了一帮大家公子。

说起以往，赵子卿总是鼻孔朝天，走路都带风。

但是好景不长，之后再有人提起他过去的风光无限，赵子卿便垂头丧气、哀叹不已地直摆手：“罢了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往日的风光便就让它成为我记忆中的一抹靓丽风景吧！”

赵子卿命运的转折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朝有位九皇子，名曰夏侯退，十二岁时被送到邻国成为质子，这一呆就是十二年。

半年前定南将军秦简以五万精兵大破南皖八万骑兵，退敌三十里，解除了天启南方一带数十年的威胁。这也正是赵子卿现在生活不如意的根源。

邻国一纸降书顺便将这阔别家乡十二年的九皇子捎了回来。

后来惨遭摧残的赵子卿逮着秦简就问：你打仗就好了，带个妖孽回来作甚？

这九皇子一回宫便被封了襄王，算是皇上对这个儿子多年来在他国受尽磨难的补偿。

那是一个风清月皎，夜色阑珊的晚上。

赵子卿初见夏侯退是在太子的婚宴上，薛瞻是太子的太傅，赵子卿拜在薛瞻的门下，说句不敬的话，这算起来他跟太子还算是师兄弟。

平日里与这太子师兄虽交往不多，倒也算将这关系处的不咸不淡，所以今日太子大婚他这从五品的少卿竟然也有幸收到了请柬。

前殿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赵子卿被人多灌了些酒便独自一人跑到后花园醒酒。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嘿嘿……管哪家的院子，反正不是我家……嗝。”摇头晃脑地自语几声，头晕的更是厉害。

时值深秋，这么被这小风儿一吹，打了几个酒嗝倒也没见有所清醒，想着回去先告辞回家，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厚厚的落叶层层叠叠铺在幽深的小道上，林叶尽染，青石铺就的小道尽头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双手背后交握微微仰头望着天上那跟个盆子似的月亮，那姣姣侧颜似真似幻，皎白的月光给男人度上了一层清冷之色。

若是平常，赵子卿绝对不会贸然去招惹这种一看便非富即贵的人。

只是今夜月色正好，醉意正浓。

赵子卿已醉酒七分，见此情此景也不知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中，酒劲儿上头便大步朝那仙谪般的人儿走去。

“如此良辰如此夜，这位大人为谁风露立中宵啊？”

白衣公子闻声转头，一双迷离的凤眼，半是疑惑半是不悦地看着面前的人，似乎被人打扰了独自赏月的心情。

赵子卿醉的厉害，走的这几步路又东倒西歪踉跄地不行，此刻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似要炸开几朵脑浆花儿一样。

眼前一黑，浑身都瘫软下来。

失去意识之前，赵子卿还在心里叹了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居然比他心目中长得最好看的二皇子夏侯隐还要俊上三分，只是这人跟那二皇子长得还真是像呢！

直到第二天酒醒，已是日上三竿。

找回意识的赵子卿，心里想的第一个人便还是昨晚那月下的白衣公子。

宿醉的厉害，他竟是已经想不起来昨晚的男子是否真的存在，又或许只是他做了一个梦而已。

至此时，那公子在他心中的印象还是温润如玉，淡雅如风。

后来的赵子卿如果能回到这个时候，定是要扇自己两巴掌然后再唾骂：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那晚他撞见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国不久的襄王夏侯退。

当时襄王闻言转身，恰巧赵子卿醉得东倒西歪，一下撞进人怀里更是胃中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人家一身。

赵子卿光听小厮木鱼这样说都觉得恶心，还好当时自己没了意识，反正他也不记得了。

木鱼讲到此处，赵子卿插嘴：“这……襄王这般风姿不俗的贵公子该不会与我计较的吧！”

听他这般说，木鱼心道：这风姿不俗与肚量可没什么关系。

木鱼两只手互相戳在两只袖子里，歪着鼻子轻哼一声：“别说是襄王这贵公子，就是那街头乞丐，你敢吐人一身看人抽不死你丫的。”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赵子卿翻个白眼道。

“刚才失礼，小的继续。”木鱼属于嘴上占了便宜便赶紧卖乖型，从不怎么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赵子卿也习惯了，不多加理会继续往下听。

这吐了一身已经是让堂堂襄王额筋突跳，更可恨的这人是吐完不算还将人扑倒了。

赵子卿栽到夏侯退怀里一顿狂吐，夏侯退情急之下想要后退闪躲，怎知那脚跟后好死不死一块青石砖脚。这么一绊，夏侯退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栽到在地，不出意外的，已经吐得天昏地暗的赵子卿也顺势砸在了夏侯退的身上，当场夏侯退便晕了过去，后来太医查看说是襄王倒下的时候脑袋撞在石头上了。

“今早听说襄王后脑勺上的包还肿这么高呢！”木鱼说着还夸张性的将两只胳膊轮了一大圈儿。

“你撞这么大个包出来我看看？”赵子卿没好气地伸手在木鱼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那襄王如今醒了没？”赵子卿又问，毕竟是自己闯出来的祸，若是这金贵的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岂不是也要休矣。

“醒是醒了，不过听说那脸色可是让人渗得慌。”木鱼一脸认真。

赵子卿心中甚是无奈，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碰不得。

“大人，这个月的月钱，您什么时候发啊！”木鱼忽然转移话题问。

“这不还没到月末么，着急着要钱做什么？”赵子卿瞪着木鱼道。

赵子卿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钱，谁要问他要钱，那比割他肉还让他不能释怀。

“您这得罪了当今皇子，我觉得我还是拿了钱另谋出路比较靠谱。而且我相信，像大人您这般宽厚仁慈的人肯定是不舍得连累我等下人的。”木鱼眨巴着眼睛卖乖道。

赵大人听他如此恭维自己，转身朝着木鱼意味不明一笑：“你家大人确实是宽厚仁慈的人，不过大人我相信，经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下人必定也是有情有义的人，不会大难临头就各自飞的。”

木鱼闭了嘴，都说青出于蓝，可自己却是怎么也比不过他家大人的嘴皮子的。

这件事虽让赵子卿心中跟揣了个兔子一般惴惴不安了好些日子，但过去了一个月也不见那襄王找他算账。

缩头缩脑惶惶不可终日这么长时间，赵子卿觉得这襄王定是将这事儿给忘了，于是又开始趾高气昂行走带风地过日子。

既有如此好运的否极泰来，自然也有无巧不成书的乐极生悲。

这天赵子卿正在明月楼行吃饭之名，坐受贿之实。

看着那厚厚一沓银票，赵子卿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

悲催的是这票子还没塞进口袋，桌上便多了一个人。

“这不是大理寺少卿赵大人么？”来人一身月白云锦，腰系明黄丝绦，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就往空位上一坐，一双灿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子卿那握满票子的手。

赵子卿觉得自己这算是跟人第一次见面，如果不算上醉酒那晚的话。这人一来就盯着人家猛瞧，着实轻浮得很。

这人不是襄王夏侯退又是谁。

如此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号，看来这襄王没少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这么一来，襄王放过他的这一想法顿时破灭，赵子卿心里发怂，若他不是想报复自己干嘛打听那么清楚。

看看自己手中的一沓银票，赵子卿觉得很糟心，这人赃俱获的着实不是个负荆请罪的好机会。

“下官赵子卿见过襄王殿下。”由于在酒楼吃饭，他也不好行礼，只是拱拱手。

“好说，赵大人继续，不必在意本王。”夏侯退说着话，那双眼睛却是一直没从赵子卿手上移开。

不必在意？他倒是想不在意，只是这么大个人在旁边，他又不是瞎子，怎么能不在意。

桌上其他三人一听说来人是王爷，便面色慌张哆哆嗦嗦行了礼找着借口要离开。

最可恨的是，其中那个行贿的王大富离开之前还是一脸焦急期盼地拍拍赵子卿的手，小声道：“赵大人可千万抓紧着啊！”

赵子卿目送那呆瓜三人组离开，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缺心眼儿是不。

再看看那一脸玩味笑看着自己的襄王，赵子卿觉得他最近肯定是出门忘了看黄历。
“王爷别误会，这王大富是下官的朋友，之前问下官借了些钱应急，这不一周转过来就还钱来了，这小伙子为人真不错！”赵子卿打着哈哈，便准备混水摸鱼地赶紧把赃物藏起来。

谁知那夏侯退竟是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本王目测一下，这少说也有好几千的票子吧！不知赵大人私下有什么副业，居然能有这么多钱借给朋友？”

赵子卿脸上一苦，心中暗叫不好，他一个大理寺少卿从五品的官，一月俸禄十四石，想破头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这种情况，赵子卿想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于是恋恋不舍地将那一大把票子放到夏侯退面前：“王爷大人有大量，下官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身为大理寺少卿吃着国家的皇粮却做着这种腐败的事实在不该，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王爷给个机会。”

赵子卿低眉顺目，言辞恳切，大有检讨悔恨之态。

夏侯退将那银票一张张数了个清楚，最后极其自然、极其顺理成章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赵少卿见状，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什么叫受贿的楷模，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毫不矫揉造作、毫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堂而皇之、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做着受贿的事情，这才是最高境界。

哪像他，每回收个几两银子，心跳地就跟偷看大姑娘洗澡一样，恨不得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赵子卿心中默默点头，自叹不如地为这襄王竖了个大拇指。

“赵大人赶紧吃饭吧，本王就不打扰了。”夏侯退收起银票之后，看着赵子卿青白交加的脸，云淡风轻地转身就走。

感情这人就是来找他茬的是吧！

赵子卿看着一桌子的杯盘狼藉，想着那流水般的票子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去。

清晨，襄王府。

夏侯退正神清气爽在园子里逗着鸟儿，一身形颀长劲瘦的黑衣男子立在他身边垂着头。

“打听得怎么样了？”逗鸟儿的男人专心致志地拿着一小节竹节捋着那只画眉的毛儿。

黑衣男子眉头微锁，似是对自己没有完成好主子交代的任务而感到不满：“那赵子卿除了贪财之外其他的弱点倒是还没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

“属下打听到这人在中了探花之后性情大变，以前……据说不是这般寡廉鲜耻，贪得无厌的小人。”黑衣男子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来。

原来这赵子卿在高中探花之前是一个胸怀宇内、秉节持重的人，八岁便拜在当朝太傅薛瞻门下，为人忠厚，才学无双。

正因为如此，在他十六岁时薛太傅更是把掌上明珠薛灵蕴许配给他，这也一度成为京中佳话。

因为当时皇上的意思是将薛小姐许给太子，薛瞻是太子的老师，这本也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结果却被薛太傅委婉相拒。人人都说太傅是个高洁的人，不在乎当时的赵子卿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

当然赵子卿也没辜负薛太傅的期望，中了探花郎位居大理寺少卿一职。

只是现在的赵子卿，大家是无法将他同以往的那个书生联系到一起的。

“听说那赵大人在中得探花之后，面圣的前一晚也不知遭遇了什么事，第二天居然是在乱葬岗醒过来的。只是这醒了之后便忘记了不少事情，整个人更是性情大变。”黑衣男子道。

夏侯退听完临观的叙述，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只娇贵的画眉似乎不满主人忽然停下了给它捋毛的动作，便伸出喙在男人玉白的食指上啄了一下。

感到一丝疼痛，夏侯退这才将手拿回来：“依你看这薛瞻竟然拒绝了太子，本王若上门提亲，胜算有多大呢？”

那唤作临观的黑衣男子为难地看一眼面前得主子，还是实话道：“依属下看，怕是没什么希望。当时他能拒绝太子，如今这薛小姐又与赵大人有婚约在身，若是答应王爷的提亲岂不是言而无信失信于人。而且薛太傅当初拒绝了太子，怕就是不想与皇家扯上关系，所以……”

“那若是让赵子卿先提出悔婚呢！”夏侯退道。
说到那被襄王讹了银票的赵大人，如今情绪很是低落，深怕这襄王将他受贿的事情抖露出去，担惊受怕了几日，终于还是忍不住去未来岳父家商量对策。

赵子卿大步跨进太傅府，对这里他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从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进门不经通报直往大厅闯，也不理下人们的阻止，一溜烟儿便进了大厅。

只是看清眼前的情况便傻了眼。

那坐在堂上的除了薛太傅还有……夏侯退。

夏侯退？

赵子卿使劲儿瞪了瞪眼，发现那坐在薛太傅旁边一身月白织锦云袍的男人正半眯着眼打量着自己。

赶忙抬起袖子遮住脸，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自己撞上门儿来了。

转头一想，这堂堂襄王若是想告发自己恐怕早就下手了，何故会拖到现在，又或许人家真的是王爷肚里能撑船，不与他计较呢！

凡事都喜欢往好处想的赵子卿觉得自己的行为甚是失礼，又赶忙将手放下，漾起那堪比三月桃花的笑脸上前。

“下官赵子卿见过襄王殿下。”

第一次月下初见，赵子卿对夏侯退惊为天人，第二次受贿被当场捉了现形，如今那是再没什么心情去欣赏那张引人犯罪的脸了。

夏侯退被他刚一进门那抬袖挡脸的动作逗乐了。

“来得正好，本王正有事找你相商。”

一汪清泉般的声音滴滴答答落在赵子卿头上，少卿大人恍然，跟他相商？

不是商量怎么把他给剐了吧！

薛瞻看赵子卿脸色一下青白交加，他自是对当日赵子卿得罪襄王一事有所耳闻，只是却还不知道这混小子居然受贿被抓了赃。

于是道：“襄王是来提亲的。”

“提亲？”赵子卿不解，灵蕴不是许给他了吗，还提什么亲，转而一想贱笑道：“恩师不会在外还有私生女吧！”

“本王要娶的正是薛小姐灵蕴。”不待薛瞻说话，夏侯退泰然道：“所以，还请赵大人忍痛割爱吧！”

这话说的也忒霸道了些，什么叫有事相商，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

“王爷，您这话说的，若是别的东西下官哪里敢说什么忍痛割爱，只要您要只要我有，下官必当双手奉上。只是这灵蕴……俗话说的好句子不夺人所爱。”赵子卿知道这事儿不好解决，但是要先把马屁给拍好了。

那襄王嫣然一笑：“双手奉上？那好，本王要你的项上人头，你给吗？”

完蛋，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赵子卿嘿嘿傻笑：“王爷您真幽默。”

“时候不早了，本王先走一步。太傅让薛小姐好好准备一下吧，下个月十八襄王府的轿子必当准时而来。”说完挥一挥衣袖就这么仰着鼻孔离开了。

“这……”赵子卿呆呆地望着那飘然的背影哑口无言。

夏侯退离开太傅府以后，赵子卿同恩师坐谈到深夜，师徒俩俱是认为这襄王要娶素未谋面的灵蕴为妻其中必有乾坤。

时隔半月，太傅家的公子身兼赵子卿好友跟大舅子两个重要角色的薛潜之，相约赵子卿去游梦园的诗会玩玩。

眼看着那襄王许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子卿屁股上跟长了钉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薛潜之说要懂得放开心，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嘛！真不行咱就比那襄王更早一些把这亲给成了不就得了，他就不信等到十八那天，那襄王还敢去你家抢媳妇去不成？

赵子卿觉着这薛潜之说的话虽粗俗了些，倒是十分有见地！

于是便放宽心，答应薛潜之会去游梦园撒野……呃不，是参加诗会。
第二日风清日朗，鸟语花香，在这秋末的时节，简直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到了游梦园，赵子卿环顾四周，除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大家小姐哪有什么酸腐书生得志青年。

“是不是大人你记错时间了？”木鱼也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到处看。

赵子卿今天专门为了附庸风雅披了件天青色的轻纱罩衫，手持玉骨扇，扇面上‘难得糊涂’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手指一错，潇洒地展开扇面，持于胸前微微摆动，远远看去真真是一个大家公子。

“本大人这记性好得很，怎么会记错时间呢！去年腊月二十一你问本大人借的二两银子可还没还的吧！不是说给你奶奶办丧事急用的吗？前些日子我去城西买豆腐的时候看见了你奶奶，她老人家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不孝孙子在外面跟人说她已归西，估计会被气死的吧！”赵子卿淡定道。

木鱼脸一抽，他就随随便便说了一句，这大人的嘴皮就没完没了。

还有，大人没事儿干嘛要去城西买豆腐，随后木鱼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城西的豆腐比街上的便宜一文钱。

“大人，小的错了，您千万别跟我奶奶说，她身体好得很不会被气死，把我打死却是肯定的。我死了，谁来伺候您啊！”木鱼赶忙眼泪巴巴地看着赵子卿。

赵子卿摇摇头不再理他，心里却想着昨天薛潜之约他的时候说的是哪天来着，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

管他呢，反正不能在木鱼面前丢脸。

只是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赵子卿手里的折扇摇得更急了，难道真是自己记错时间了？

木鱼偷偷抬起眼珠瞧一下自家大人，心里虽确定了是他家大人记错了时间嘴上却不敢多说。

赵子卿等的急了，唰一声收了折扇鼓起勇气准备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走人的，谁知这一转身竟是让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诗友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只大尾巴狼。

冤家路窄，古人诚不欺我。怎么走哪儿都能碰见他。

“这不是赵大人吗？”大尾巴狼笑的如三月春风一般。

赵子卿的表情僵在脸上，最后还是勉强弯起嘴角：“下官见过王爷。”

“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看赵大人似乎是瘦了一圈儿呢！”夏侯退走近两步垂目望着赵子卿的头顶，这家伙一头黑亮的头发倒是看起来柔软得很呢！

“多谢王爷关心，下官近日正在减肥。”赵子卿彬彬有礼道，心里却是想，还不是拜您所赐，让他食难咽、寝难眠，能不瘦吗？

夏侯退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最后三分认真七分嘲讽道：“赵大人这小身子骨还减肥？看着一阵风就能吹走，再瘦怕是可以拿根线绑着当风筝放了。”

这人的嘴还真是够损的。

你才是风筝，你全家都是风筝。

赵子卿心中憋闷，可看看自己再看看面前身形高大颀长的夏侯退，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是先走为妙。

“王爷若是没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木鱼镇定自若地离开，没走几步忽然回头：“哦，王爷这个时间来这里所为何事？”

夏侯退这一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说今天这里有诗会的吗？”

好奇怪，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赵子卿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来记性不好的人不只有他一个：“怕是王爷记错日子了吧！”

好心提示完，赵子卿展开折扇大摇大摆踏上青石板小径。

“赵大人在这里又是所为何事？”夏侯退站在八角亭里看着前面那个天青色倜傥风流的背影。

赵子卿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回头：“下官也是记错了日子。”
回家之后见那薛潜之正登堂入室以主人姿态坐在厅里吃着糕点喝着香茶，赵子卿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他害自己记错了日子，让他遇到了那个冤家夏侯退。

给了好友一顿骂，这才问起薛潜之来此所为何事。

“明日皇上招在京的所有官员上早朝，我来跟你说一声。”薛潜之吃着一嘴的白色糕点渣，边说那粉状物边往外喷，糊了赵子卿一脸。

赵子卿啧啧两声提袖擦脸嫌弃道：“你也算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埋汰死了。”

这晋京四大公子分别是与赵子卿同期状元爷韩进，定南将军秦简，当今二皇子夏侯隐以及眼前这个不顾形象的太傅家公子薛潜之。

赵子卿这资质没能上榜，心里十分不平衡，硬是把这四人中的三个损了遍。韩进太迂腐、秦简太刻板、薛潜之太轻佻，唯独对那二皇子夏侯隐赞不绝口，什么玉树临风啦，温润如玉啊，总之就是两个字，优秀。

薛潜之素来以风流不羁出名，那张命犯桃花的脸，走哪儿哪都要出好几枝红杏。就连宫里的宫女们也不放过。

若是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们看到薛潜之如此不堪的一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抱有幻想。

“本公子在女人面前自然不会这般，不过，你家厨子这手艺是真不错，这枣花糕简直比那宫里的师傅做得还好，我没记错的话，是叫海棠吧，要不我拿太傅府的厨子跟你换？”

赵子卿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自讨没趣的薛大公子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站起身，鼓着两颊含糊不清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顺便蹭点吃的，我走了，明天朝上见。”

目送那吃货离开，赵子卿有些心神不定，似有不好的预感。

像赵子卿这样从五品的官员平日里没有特地召见是没有资格上早朝的。

扒着手指数了一下，从自己当上这大理寺少卿以来，好像也就上过三次朝。

第一次是十公主远嫁他国，第二次是立新后，第三次是为二皇子夏侯隐封王一事。总之次次都是有大事才会招在京的所有官员上朝。

这次想必又有什么大事吧！

第二天丑时过半赵子卿便早早起了床开始穿衣服。

皇上上朝时间是卯时，而他们这些官员一般都得寅时就在外等着，所以说上朝这事儿着实是件苦差事。

借着昏暗的烛光，赵子卿穿好自己浅绯色的官服，几乎等同于抹黑进了宫。

待百官觐见，伏地高喊万岁的时候，赵子卿的眼皮子几乎都要黏在一起了。

直到有个清雅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念出他的名字，赵子卿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子看着四周。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赵子卿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点名了，虽不知所为何事却还是果断地向左跨出一步出列。

“赵爱卿以为如何？”座上的皇帝抖着微白的胡子，沉声问道。

什么以为如何？他觉得一点也不如何。

上朝的时候在天子眼皮底下开小差，赵子卿觉得要是他敢问刚才大家说了什么，眼前这个面目威仪、城府深沉的皇帝定会让自己屁股开花。

记得上一次他上朝的时候，吏部侍郎也就是跟自己同期的榜眼岳差，迟到了一炷香时间就被罚了二十大板。

岳差本就是个瘸子，一只腿有些问题，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那走路的模样别提多心酸了。

于是赵子卿坚定地抿抿唇：“微臣觉得如此甚好。”

听他这般说，赵子卿那站在前排的未来岳父大人差点栽倒，暗自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大腿。

而刚才做出提议的襄王却是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应允，这个赵子卿还真是教自己看不透了。
“好，既然赵爱卿愿意不辞辛劳远赴战场，那此次出征蒙越便由赵爱卿做监军了。”皇帝有些赞许地点点头。

当年琼林宴上，夏侯靖第一次见到了赵子卿，只觉得此人身单体薄，面容清秀，一看便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

夏侯靖尚武，所以对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不甚有好感。

如今再看，这人年纪轻轻倒也有几分魄力。

赵子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襄王推选自己去做监军。

昨天那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偷偷看向那个穿着黄色蟒袍的人，那人也正微微回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赵子卿眼里隐隐有着气闷和不服，而对方却是眼含得意和嘲讽。

赵子卿眼珠一转却是双膝跪地：“微臣有一事请奏。”

“讲！”

“微臣奏请襄王殿下同行。”赵子卿字正腔圆、抑扬顿挫，似玉石之声，字字落尽文武百官及坐上君王的耳朵里。

被夏侯退坑了的赵子卿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立马反坑回去。

听他这般说，果然那襄王身形一晃，似有些出乎意料。

“这又是为何？”

“微臣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员，自认担起这个监军的重担是没有自知之明，勉强了些，但是为国效力却是义不容辞。若是，若是有襄王在一旁督促指导，想必这监军一职微臣也是可以胜任的。”赵子卿恳切道。

赵子卿垂着头心思百转千回。

想必那夏侯退推荐自己随军奔赴前线，是想趁自己不在京城好对灵蕴下手吧！下个月十八？哼……要走咱们一起走，谁也别想趁虚而入。

“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吧！”

百官散去，薛太傅看着赵子卿是百般无奈：“你说你，你……哎……你若在战场上除了什么岔子，我可怎么向你那死去的父亲交代呦……还有，那那地方都是可都是男人啊！”

“都是学生不好，在朝堂上打瞌睡这才不小心中了招，师父放心，学生会平安回来的。”赵子卿乖乖颔首认错。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薛瞻在赵子卿的心里已经是自己的爹，让他老人家这般操心担忧自己也着实太不像话了。

赵子卿晃着虚浮的步伐老态龙钟地走到宫门口，心中哀愁无限。

“赵大人，今日的诗会还去么？”

赵子卿顿步回头，不是那坑他的襄王又是谁，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以前读前朝历史的时候，上面记载过一个皇子也如夏侯退的命运一般被送到他国当质子，八年后回国却是郁郁寡欢，正日悲春伤秋，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

所以在赵子卿的心里，作为质子的夏侯退也该是在领国受尽苦楚，心里有些不健康或者该带上些忧郁的气质才是正常。

谁知这人日日一副温润如玉笑比春花的样子，除了脸色有些病态的白以外，竟是正常的不得了。

这让赵子卿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托王爷的福，下官马上就要奔赴战场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吟诗作赋，还是趁着在京城多陪陪灵蕴方是正道，她若知道下官将要远行，怕是得终日以泪洗面呢！”赵子卿说完，拱手告退，留下襄王一人临风而立。

“托本王的福？”夏侯退自语道：“好说，本王不也是托了你的福吗？”

至此，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

你吐我一身，我强娶你未婚妻。

你将我发配边疆，我便拉你同行。

孰是孰非，倒也没个定论。
下午游梦园的诗会赵子卿果然没去，而是陪着他的未婚妻游湖去了。

初冬的天气游湖，实在不是什么好想法。即便有金灿灿的太阳也挡不住湖面上迎风袭来的刺骨凉意。

一叶扁舟已至湖心，赵子卿的外衣已经披在薛灵蕴的身上，自己虽然也冻得跳脚却要面不改色。

“中午我听爹说你要随军出征了。”薛灵蕴轻挽流云髻，身披绿色衣，雪白的脸蛋如上好的羊脂玉，双目似漆，口若含丹，说起话来也似珠玉落盘，如春风拂面。

“是啊，还有几天便要出发了！”赵子卿手中摇着长篙站在小舟另一头道。

“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薛灵蕴忽然道。

赵子卿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无措地眨眨眼：“怎么突然有了要成亲的想法？”

薛灵蕴抬起那秋水般的双眸，面色认真道：“我们本就有婚约，成亲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夜长梦多，襄王提亲的事我也听爹说了，而且从你参加完秋试之后，我觉得……你变了，好像你和爹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赵子卿闻言小心走到薛灵蕴身边低头看着她，弯眼一笑：“放榜那天晚上我出了些事，头痛了好些日子，许多事也记不大清了，这你不是也知道的吗？不要疑神疑鬼的，嗯？”

“既然如此，那你便答应我。”

“这，这样也好，也好！只是要先跟师父商量一下。”赵子卿见她似铁了心，也只能先答应她。

待真的要成亲，师父也会想办法拖延的。

转眼便到了出征的日子，蒙越位于天启的西南部，族人善骑射，喜欢逞勇斗狠，用读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粗鄙不堪’。

西南一带的百姓常年受到骚扰，这次尤为猖狂，竟是直接攻进了岘城，将之占为己有。

情况十分不利，于是领兵的秦将军秦简整装完毕便从京出发。

赵子卿看着那一人高的骏马有些发怂：“我，可不可以坐马车啊！”

他一介书生哪里会骑马。

一旁的一位名唤周岩的副将有些鄙夷，自古朝堂上的文臣武将能相互欣赏的可谓是少之又少，文官瞧不起武将的粗陋愚笨，武将瞧不起文官的纸上谈兵。

这赵子卿表示自己不会骑马，周岩立刻有些不耐烦。

这次皇上派监军随战显然是不信任这支军队，简单点儿来说那就是不信任他们的主将定南将军秦简。

秦简南皖一仗打的漂亮，即使在史官的笔下那也是天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官之道便是如此，既不能没有能力，也不能太过出挑。

犯错该罚，可一直不犯错那也是罪过。

所以对于赵子卿和襄王这两个监军，自是不喜的。襄王是皇室贵胄他们不好给脸色，但这个大理寺少卿他们确是不放在眼里的。

“马车？赵大人莫非以为这是游山玩水？”周岩冷哼：“马车都是运的粮草和装备，当然，您若是不介意的话，那些马车任您挑。”

“那襄王不是坐的青辕马车吗？”赵子卿指着不远处一辆镶金嵌宝，四周锦缎装裹的马车道。

“您也说了，人那是襄王。”周岩说完不再理他，调转马车行至队伍前列。

行军途中，马车无疑是拖后腿的，所以能不用便不用，即使有也是用来托运粮草装备的，赵子卿对此也没觉得委屈。

谁叫人家老子是当今圣上呢。

赵子卿转头看着那堆得满满粮草的马车，心中虽有些哀怨却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丢脸跟屁股开花比起来，他觉得脸皮也没那么重要了。

夏侯退拨开窗帘，往后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赵子卿爬上那堆满粮草的马车，随即风凉一笑。

赵子卿在马车上找了个能放屁股的地方，好在那负责粮草的小哥是个好相处的老实人，几天下来对他也算是照顾。
兵贵神速，半月的时间秦简已经带领大军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再往下走，就进入赣兰区，那里气候湿润，这个季节雨雪较多，速度可能会慢下来。大家趁此机会好好调整一下。”年轻的秦将军指着地图上画着标记的地方道。

秦简跟薛潜之那是光着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耍，跟赵子卿自然也是交好的，少不了要对他有所照顾。

“若是下雪还好，下雨的话，赵大人也只能用蓑衣挡一挡了。”

“不妨事，让秦将军操心了。”赵子卿拱拱手。

一旁的襄王殿下懒懒的用手支着头瞥他一眼：“看这天气，恐怕下午就有场冬雨，赵大人可要顾好身体啊！”

赵子卿一双眼睛翻了翻：“多谢殿下关心。”

夏侯退果然是个乌鸦嘴，这不大军刚行小一里地，那丝丝细雨便从天而降，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虽及时裹上了蓑衣，赵子卿还是被淋了个透心凉。

行在赵子卿前方不远处的夏侯退听车外的临观说下雨了，便咻地睁开眼睛兴致勃勃地掀开帘子往后看，见那赵子卿跟个落汤鸡一般，瞬间心情大好朝着他道：“赵大人不嫌弃，可愿进来一坐？”

赵子卿隔着厚厚的雨帘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也看不到。

“殿下，我看那赵大人身形单薄，指不定这场大雨就能把他给弄倒了。”马车内还在给夏侯退焚香煮茶的侍女笑笑道。

襄王这一趟随军出征，日子倒是惬意的很，不光有舒适的马车还有随身的侍女，教人好不羡慕。

“他若这般倒下可就没意思了。”手持香茗，轻轻嘬上一口，夏侯退眼里尽是得意。

晚间扎营，赵子卿没让夏侯退失望，除了脸色不好看了些，晚饭还是吃了足足两大碗。

“赵大人准备上战场杀敌么？”夏侯退突然问。

扒下最后一口反，赵子卿手一顿：“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咱们的将士们可都没你吃的多呢！”

咕咚一声咽下嗓子里食物，赵子卿有些不满，这连饭都不让吃了，这人挑刺的功夫不比他的脸皮差。

入夜，营地的火堆都用湿土埋灭，冒着丝丝青烟，将士们都沉沉睡去，只有一般守夜的三三两两结队巡查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赵子卿入夜之后裹在被子里才觉浑身无力，头痛地厉害，嗓子里也是干哑难受，这厢刚想起身找些水喝，就瞧着三两个人影从他的帐上一晃而过。

不可能是守夜的人，守夜的人哪里会这么鬼鬼祟祟。

赵子卿立马矮下身子，以螃蟹的姿态贴在地上往角落缩过去，就在帐帘被掀开的瞬间，他也成功地将营帐的下沿扯开，一个翻滚逃出了险境。

挨着赵子卿帐篷的便是夏侯退的营帐，里面居然还亮着光。

赵子卿想也没想，如法炮制地又在襄王的营帐下挖出帐篷的边缘，缩着身子爬了进去。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会让他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

“赵大人这是什么癖好？喜欢偷看男人洗澡？”坐在浴桶中散乱着头发的男人额上青筋突跳。

赵子卿还维持着半个身子拱进帐篷的姿态，赶忙用手捂住眼睛：“王爷恕罪，下官只是，只是……可否让下官进来再说？”

夏侯退闭了闭眼：“准了。”

赵子卿以一个极难看的姿势爬了进来，身体因为白天淋了雨本就虚弱不堪，这费了老鼻子劲儿才站了起来已经是气喘吁吁冷汗直流，然后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背对着夏侯退的浴桶：“下官的营帐里，有刺客。”

“刺客？”夏侯退挑眉，那语气却是颇为不在意。

若是那刺客成功将赵子卿给杀了，对他来说该是好事呢！

这么一想，夏侯退便故意敞声道：“赵大人逃到本王这里原来是为避难啊！”

赵子卿被他这一声喊吓得够呛，赶忙一个箭步冲到夏侯退身后一手拦住男人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

这他会儿也已经顾不上人襄王还光着身子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