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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妃当道

陆如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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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文   主角: 陆如裳凝香   更新: 2022-04-24 06: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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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裳凝香《谋妃当道》讲的是后宫,盘踞着名为女人的猛兽在这些猛兽中,最终能存活下来的人,必须权倾天下陆如裳身着龙凤红裙,发戴金饰,一步步走向名为皇位的宝座在通向那宝座的路上,堆满了尸骸公元418年1月,天耀国第一代女帝登基陆如裳缓缓地停在金鸾宝座前,轻轻抚过盘龙扶手历代以来,有多少人想得到这至高...

第1章

精彩节选


"娘娘,这发饰真好看。"正在为陆如裳梳头的凝香说道,她将最后一只流苏凤簪穿入陆如裳的发髻中。陆如裳朝着凝香挑眸,因浓妆而变得狭长的眼眸透着阴鸷。凝香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慌忙跪下身来伏在地上,惊措地改口:"奴婢说错了,是皇上,是皇上。"

陆如裳看了眼伏在地面上的婢女,双眼冰冷,她将目光投在那面铜镜上。

镜子中是一张化着妖冶红妆的脸,倾城的容颜如一朵怒放着的红莲。上扬的眉透着霸气,眼角的暗红渗出死亡的气息。只有那绛色红唇犹如烈火燃烧,坠落在那张极美的脸上。嘴角两侧有两颗如火般的红痣,存在着窒息的妖娆感。又有谁知晓,曾经的她任人欺辱,家族因她而被绝族,又有谁能明了,若不心狠手辣,如何能站立后宫,又如何能权侵朝野。

陆如裳抬起手抚了抚发髻,一头黄金发饰似乎有些沉甸。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凝香,缓缓地开口,声音清冷:"不必太害怕,起身吧。"

"是,皇上。"凝香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退到陆如裳身侧。

门窗关闭的寝宫内昏暗无光,陆如裳从梳妆台前起身,朝着寝宫外走去。

弱肉强食是历史告诉我们的唯一真理,世上没有永桓,唯有权利神圣不可侵犯。

这世上的天真都会有被碾碎的一天,梦想也会有被泯灭的时候。

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拯救自己,拯救那个人留下的山河。

光,从推开的门外透入,一缕缕地落在陆如裳身上。

她身着艳红龙凤交领襦裙,如同黄金般耀眼的披肩坠着金色流苏。领口和袖口的黑边绣着金色流云,金边束腰是上等缎带制成的,和那双从裙摆下微微露出的金丝刺绣红鞋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她正走在殷红的地毯上。而地毯直通的地方,是名为皇位的宝座。

在通向那宝座的路上,堆满了无数的尸骸。

很多时候,杀戮,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脚下的尸骸。

红,仿佛是浸染着的鲜血。

公元418年1月,天耀国。

历代以来,第一代女帝登基,举国同庆。

陆如裳缓缓地停顿在金鸾宝座前,纤长的手指从迤逦至地的袖口内探出。她轻轻地抚摸着盘龙扶手,感受那冰凉。

有多少人想得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有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手足相争,兄弟相残,数不尽的杀戮。

陆如裳转身挥袖,袍尾在身后旋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臣服在她面前的文武百官,双手轻举。

只听一声洪亮的呼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如裳俯视着跪拜自己的众臣,缓缓地坐下。她轻轻抬手,用极其冰冷的口吻说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在坐上那宝座之前,陆如裳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她本以为,她这一生会幸福美满到归为尘土的那天。

可这微薄的愿望,从她踏入这深宫开始,便化为灰烬……


四月的山茶花在偌大的院子里开得盛怒,纯净的白缓缓地绽放着,美好的如同那赏花的女子。

"犹爱并山茶,开花一尺盈。"吟诗的是一名穿着水蓝交领襦裙的女子,她站在盛开的山茶花前,小心地抚摸着那纯白的花瓣。修长的指尖才刚触碰到花瓣,柔弱的花瓣便脱离了花心,翩然落在她的手中。

"小姐,你果然在这里。"清脆的声音是从围着院子的复廊传来的。

陆如裳循着声音转身时,玲儿已经蹦到了她面前。

玲儿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是好姐妹般的存在。

玲儿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到了陆府当丫鬟,陆老爷看她年纪和陆如裳不相上下,便留了她下来,让她当陆如裳的贴身丫鬟。

虽是贴身丫鬟,陆如裳却把她当姐妹般看待,所以惯得玲儿有些不懂规矩。

平日里,玲儿总在陆府蹦蹦跳跳,吵吵闹闹。

"你啊,哪里像个丫鬟,睡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起床。"陆如裳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玲儿的额头,嫣然一笑。

"小姐,你说,你整天待在着院子里闷不闷啊?你说陆老爷为什么老是不让你出门?陆老爷到底是不是小姐的亲爹啊?"玲儿努努嘴,摸了摸额头,开始埋怨陆老爷老限制小姐的自由,害得她也不能出去玩。

"爹爹是当朝将军,虽屡立战功,可外头的仇家也不少。我身为将军的独女,却没有舞刀弄枪的本领。爹爹不让我离开将军府,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陆如裳浅浅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将军老爹辩护。

低着暖意的轻风吹过围院,树梢上的麻雀飞落在院子里。地上的白色花瓣翩然轻飞,陆如裳素白的衣裙也在风中轻轻翻飞。

陆如裳转身,朝着院子内的凉亭走去。玲儿也蹦跳着,跟随着她走去。两人坐在亭子的石椅上,欣赏院内的山茶花。

陆如裳自幼就喜欢白色,也对纯白的山茶花情有独钟。不管是衣着的刺绣,还是发上的簪子,都以山茶花的图案为主。

有时候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喜欢白色多一点,还是喜欢山茶花多一点。

"小姐你啊,就是太听话了。虽然柔弱似水的女子更让人怜爱,可太顺从了,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坐在陆如裳身旁的玲儿晃悠着双腿,一副好动的模样。

陆如裳又抬起仕女扇,敲了敲她的脑门。

玲儿睁着圆圆的眼睛,**的小嘴翘着,一张圆脸煞是可爱。

"那以后,我得嫁一个会把我捧在掌心里的郎君。这样,我就不会吃大亏了。"陆如裳半开玩笑的说着,澄澈的眸子盈着星光,微微弯着,好似月牙。画着山茶花的仕女扇被陆如裳微微举起,遮面而笑。

嫣然的一笑,让周围的光景黯然失色。玲儿也被这倾国倾城的笑迷倒,摆出一副着迷的表情。

"是啊,像我们家小姐那么好看的女子,以后一定得嫁一个俊俏郎君。还得是那种,会把我们家小姐捧到天上去的那种。"玲儿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和陆如裳的含蓄形成鲜明对比。

"玲儿,你是在咒我早日升仙吗?"陆如裳故作生气模样,别过脸去,不理玲儿。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玲儿急忙哄着小姐:"玲儿是说小姐美得只应天上有!"

"你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不去跟着戏班子学唱戏?"陆如裳噗嗤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仕女扇。

"小姐,你今年都二八了,来府上提亲的公子哥越来越多了,就没有你看上的?"

"难道有你看上的?告诉我是谁,我让爹爹把你许了。"陆如裳调侃地轻笑,远山眉间的红莲花钿十分好看。

"玲儿才不嫁,玲儿要守着小姐,看着小姐风光的嫁出去。"玲儿噘着嘴说道。

"我平日都在这深闺中,哪能遇得见如意郎君。再说了,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轮不到我做主。"陆如裳感慨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小姐,你不能这样想,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玲儿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到什么似得,说道:"对了小姐,我听说二皇子韩绍桓是个不错的人。虽没什么权势,但长得俊俏,待人谦和,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说,你和二皇子会不会有一段姻缘?"

"你啊,就是一张小嘴爱乱说话!再这样乱说话,我罚你一个月不准说话。"陆如裳也曾听人提过二皇子,都说二皇子为人谦和,温润玉如,是不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唔,不好不好,我错了小姐,我不乱说话了。小姐,饶了我吧。"玲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陆如裳,惹得陆如裳一阵好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廊传来,院子里的麻雀闻声而去,展翅高飞,消失在庭院外面。

"老爷,皇上找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从你回来开始,就一直神色凝重,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急促的脚步声是陆夫人追随老爷时发出来的。陆夫人和陆博霖一同走在纤尘不染的走廊上,陆博霖的神色凝重,似乎入宫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如裳顺着爹娘的方向望去,他们并没有看到她,而是朝着复廊另一边的拱形门而去。

"是出大事了,但现今我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陆博霖叹了一口气,一张老气横秋的脸写满忧愁:"前些时日,太子调戏皇上的妃嫔,做出了一些有违伦理的事情。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今日召集我们这些老臣,主要是商议废太子的事宜。"

"废太子?"陆夫人颤了颤,"这可是大事啊!"

"太子韩宇缚心术不正,性格暴戾,若得了天下,也是个昏君。这一点,老夫早已在皇上面前提过。"陆博霖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皇上真有了废太子的意思。日后,太子不能登基为王,怕是会和我们陆家结仇。"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陆夫人着急的说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

"哎,先静观其变吧。"陆博霖叹了一口气,眉间的沟壑更深几分。

站在石拱门后的陆如裳微微垂下眼帘,她原本想走上前问候爹娘,可无意中听到这些。

如今爹娘正烦心着,她还是不打扰爹娘为好。

陆如裳持着仕女扇,朝着复廊的另一端走开了。


数日后。

皇上驾崩的消息从宫内传了出来,丧龙钟的响声,盘绕在华耀国的上空。一夜之间,白绫挂满了大街小巷。悲戚声,在华耀国内不分昼夜的回荡着。

而三日后,太子韩宇缚作为新君登上皇位,开启了华耀国的新纪元。

一身素白绸衣的陆博霖坐在厅堂的椅子上,他一筹莫展的望着满屋子的白绫。

皇上的仙逝让他十分哀痛,也十分担忧即将迎来的动荡政局。

先前商议废太子之事尚未有结果,皇上就驾崩了。如今暴戾成性的韩宇缚已登基为王,想再要推举新帝,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韩宇缚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他一定会将先皇身边的人全部铲除。

陆家手里有兵符,不知道韩宇缚会不会忌惮这点而放过他们?

"皇上驾到!"

就在陆博霖陷入沉思时,太监尖细而洪亮的声音穿入陆府。

陆博霖回过神时,那穿着黑红袍子的韩宇缚已经走入厅堂。

府内的所有人纷纷下跪,齐齐的呼喊着:"参见皇上!"

"老皇帝都已经归天了,这满屋子的白绫,是想诅咒朕也早日归西吗?"韩宇缚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陆博霖。

他最痛恨的人就是陆博霖,父皇在世的时候,总在数不清的臣子夸赞陆将军骁勇善战,如何的好。而陆将军,却一直把他视为庸才,就连父皇开口请他当太子的太傅,他都找理由推脱。

如今,他眼中的庸才登上了龙椅,而他却还在哀悼死去的先帝!

"回皇上,先帝仙逝不过三日,臣作为先帝的臣子,理应……"陆博霖的话还未讲完,韩宇缚身后的随从便开始拆白绫。

"皇上,先帝尸骨未寒,您怎么可以……"

"现在我是皇帝,有什么是我不可以做的?"韩宇缚不耐烦的打断陆博霖的话,他似乎并不打算让他站起来说话。

韩宇缚微微弓下腰,饶有趣味的看着陆博霖,随后轻轻哼笑,说道:"陆将军带兵多年,如今先王已去,日后便是朕打理这天下。陆将军年事已老,今天就把十万大军的兵符交还给朕吧,朕得挑选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当统领。"

"皇上。"陆博霖神色有些为难。

"怎么?朕说的话没听到?还是你们陆家有意要造反?"韩宇缚冷冷地哼笑,恣睢的脸上没有半点君王之气。

"臣不敢。"陆博霖低下头,保持着臣子的恭敬。

府内的下人屏气凝神,都在偷偷注视着皇上和陆将军。

十万大军的兵符一旦交出,皇上对陆家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到时候,这个暴君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谁也不知道。

"既然不敢,那还不交出兵符?"韩宇缚伸出手,直截了当地讨要兵符。

陆博霖看着他身后的侍卫,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取下了随身携带的兵符,双手奉上。

"今日起,陆将军就解甲归田吧。国家大事,就不劳将军费神了。"韩宇缚玩弄着铜造兵符,转而在将军府的厅堂走动了一圈。

"哦,对了,朕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韩宇缚似乎想起什么,他转身指着陆博霖,斜斜的扬起唇角,"朕的后宫现在很缺妃嫔,朕听闻陆将军的独女国色天香,是个大美人。朕决定要纳陆将军之女为侧妃。"

陆博霖浑身一颤,陆如裳是他唯一的女儿,这些年来,他一直将陆如裳视为珍宝。

如今,韩宇缚要他女儿,简直就是要他的老命。

"皇上,臣的小女年纪尚小……"陆博霖回驳,但这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来人,把陆如裳给朕抓出来!"韩宇缚一声令下,身后的带刀侍卫便散入陆府的四处。

不一会儿,陆如裳被两名侍卫挟持着拉了出来。

陆夫人和玲儿跟随在后,却无法阻拦。

"见到朕,还不跪拜?"韩宇缚托起陆如裳的下巴,阴冷的说着。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陆如裳浑身颤抖,急忙下跪叩拜。

"传言陆将军之女国色天香,果真不赖。朕的后宫还缺些女人,正好,就用陆将军之女来填补好了。"韩宇缚得意的笑着,全然不顾跪在地上颤抖的陆博霖。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后的侍卫强行拽着陆如裳离开将军府。

"我不要,我不要入宫。爹,娘,救我,救救女儿。爹,娘……"陆如裳拼死的挣扎着,恐惧化成泪水滚落。

绣着山茶花的白鞋在挣扎中脱落,陆如裳眼看着自己离爹娘越来越远,泪如泉涌。

"爹,娘,娘,救我,救救女儿,爹,娘!"陆如裳依旧奋力的挣扎着,纤细的手臂被硬生生的拽出红痕。

陆博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抬头去看被人强行拽走的女儿。

他知道皇命难为,若皇上今日没能带走陆如裳,定会以抗旨为由,杀光他们陆家几百口人。

女儿的命和整个陆家人的命,陆博霖选择了后者。

"爹,娘,你们不要女儿了吗?爹,娘,快来救救女儿啊,女儿不要走,不要走,爹,娘……"陆如裳竭斯底里的求救,喊得整个陆府都听得见。

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敢吱声,只有陆夫人不断地催促着陆博霖救救女儿。

可陆博霖却只是浑身颤抖,低头咬牙落泪,始终没敢起身阻拦。

"放开我女儿,放开我女儿!你这个昏君,你这是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陆夫人见陆老爷没有救女儿的意思,便冲了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

陆如裳抓住陆夫人的手,想抓住生命中最后的稻草。

可这根稻草,却轻易地断了。

"对朕出言不逊,该死!"皇上抽出侍卫的长剑,一刀捅入陆夫人的腹部。

贯穿腹部的剑拔出时,炙热的红色染在了陆如裳白色的襦裙上。

陆如裳惊愕的说不出半个字,陆如裳瞳孔紧缩,失去灵魂般怔住。

陆夫人拽住她的手松开了,就在她面前倒地,口吐鲜血。

"夫人!"

"娘!"

陆博霖和陆如裳几乎在同时喊起来。

看着陆夫人死在身旁的玲儿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想救小姐,可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命运和陆夫人一样。所以,她只是颤抖着,恐惧的望着手持带血长剑的皇上。

"还有谁,想要阻拦朕?"韩宇缚将长剑插回侍卫的剑鞘内,他狭长的眸中透着阴鸷的光芒,十分骇人。

"夫人,夫人,你怎么那么傻啊,夫人……"

"走!"

陆如裳还没来得及悲伤,便被上前的侍卫拽走。她奋力地扑到陆夫人身前,紧紧地拉住娘亲的手。尚有一丝气的陆夫人也紧紧地拽住她的手,可那双手被硬生生的剥离。

陆夫人看着女儿被人拽走,一口气喘不上来,死不瞑目的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

"娘--"陆如裳用尽全部力气呐喊着,随即昏厥了过去。


陆如裳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她醒来时,已经身处某处寝宫。寝宫内有两名宫女正在打扫,她们见陆如裳醒了,便急忙给她端去一杯温水。

"娘娘,你可算是醒来了。"

"娘娘,自你被抬进宫以来,已经是第十日了,你若再不醒来,奴婢可就要担心死了。"

说话的两个女子都穿着青色石榴裙,她们一个圆脸桃花眼,一个尖脸凤眼,都梳着丫鬟的发髻。

"娘娘?"陆如裳有些茫然,她何时成了娘娘了?

"娘娘还不知道吧?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将娘娘册封为陆贵妃,暂居在这梧桐苑内。"圆脸的宫女说着。

"什么时候的事?"陆如裳努力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娘亲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跳出脑海。那些血沾**她的白裙,娘亲死前还瞪着眼睛。

想到那些血迹,陆如裳不由得一阵干呕。可在干呕过后,难过和绝望又侵蚀着她。

泪水,就这样唰唰坠落。

"是娘娘正昏睡时的事情,娘娘,你已经昏睡了十天了。"尖脸的宫女说着,然后又担心地看着陆如裳:"娘娘,您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陆如裳抬起手拭了拭眼泪,把伤心欲绝的事情都咽回肚子里。

娘亲死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却对她见死不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陆如裳在心底自问着,悲伤的情绪一度难以自控。

"娘娘,我叫凝香,她是雪儿。从今起,我俩就是娘娘身边的丫鬟了,娘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叫我们便是。"圆脸的丫鬟正在自我介绍,她不仅介绍了自己,还介绍了一旁较安静的雪儿。

这两个丫鬟,一个看着机灵,一个看着腼腆,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人。而从今日起,她们就都是陆如裳的丫鬟了。

"对了娘娘,您得赶紧起来梳妆打扮。这几日后宫里的女人都有来请安,可娘娘一直昏睡着无法待见她们。现在也快到时辰了,那些尚未有名分的女人也快来了。"凝香提醒着,然后搀扶着陆如裳坐到梳妆台上。

"小妾?"移步到梳妆台前的陆如裳有些疑惑,后宫的女人怎么会称之为小妾?

"是这样的,皇上登基之前便有一群小妾,她们大多数来自于烟花柳巷。先帝在世的时候,不准许他给这些女人名分,怕丢了皇室的颜面。皇上登基之后,这些小妾也跟着住进了后宫。"

"这些女人都是无名无分的,这后宫里,暂且只有娘娘得了贵妃头衔。按照后宫的礼仪,这些无名分的女人需要来参拜娘娘。"

凝香一边为陆如裳梳发,一边解释着。

雪儿不怎么爱说话,但也在认真的为陆如裳上胭脂水粉。

陆如裳看着铜镜里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由得垂下眼帘。

雪儿和凝香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为她梳妆打扮好了。

当那山茶花发簪穿入发髻时,梧桐苑外传来了小妾们嬉笑的声音。

这时间,还真是掐算的刚刚好。

陆如裳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她拿起梳妆台边上的手绢。她走回榻上坐下,等着进来的后宫小妾们给自己行参拜礼。

"参见贵妃娘娘。"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女人们纷纷跪在榻前,参拜陆如裳。

这些人当中,唯有一人没有行跪拜礼。那女子穿着和她们不同的绸缎襦裙,盘起的发髻上缀着一朵艳红的曼陀罗。而她本人,也和那红色曼陀罗一样妖冶。

她为何不跪拜?

陆如裳微微蹙眉,没想过自己刚入宫便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女子还未等她开口,便不屑的一笑,转身离去,似乎来此仅仅是为了看看被册封为妃的人长什么模样。

原本跪在地上参拜陆如裳的女人们也纷纷起身,随着那女人散开离去,全然不把陆如裳放在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后宫的女人可以这般肆无忌惮?

陆如裳心里一阵恐慌,而她的恐慌,却还只是一个开头。

"刚才站着的那女人是谁?"陆如裳忍不住问站在身边的凝香,凝香支吾半天才说清了那女人的来历。

方才那女人叫姬芜歌,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女人。也因为得宠,她从不把皇上之外的人放眼里。但姬芜歌并非什么名门望族,而是某家青楼的当红花魁,出生低贱得很。皇上先前也有好几个比较宠爱的女人,都惨遭了姬芜歌的毒手。

这后宫,从一开始就被那叫姬芜歌的女人一手揽住,自然不会在意陆如裳。

就连居住在慈宁宫的太后,也不敢轻易得罪姬芜歌。

"这姬芜歌这般嚣张,娘娘日后怕是难以得到皇上的宠爱了。"凝香感叹着,为花容月貌的娘娘感到不服。

"不宠爱也罢,能平静过完这一生便是最好。"陆如裳神色黯然,不由得想起娘亲的死。

若要她日夜侍奉一个杀母仇人,还不如将她打入冷宫永不得宠。

西厢苑内。

"皇上,你真偏心,臣妾都伺候皇上这么久了,皇上也没给臣妾一个名分。那梧桐苑内的陆如裳,前几日才刚入宫,皇上就将她册封为贵妃。"姬芜歌坐在韩宇缚的腿上,纤瘦的手臂缠着他的颈。

他们桌前有不少菜肴美酒,但韩宇缚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殿内挥舞水袖的舞姬身上。

"陆如裳毕竟是将军之女,虽然我收她入后宫的本意,是为了羞辱陆将军。但太后那老不死的还在,我便不能不给她一个封号。"韩宇缚端起酒壶饮了起来,虽已有些醉意,却还是大肆的饮着。

"皇上,那个陆如裳虽是将军之女,却一点也不懂后宫规矩。臣妾今天带着姐妹们去参拜她,她竟骂我们是贱婢。还,还……皇上你看,她还拿开水往臣妾手上泼。"姬芜歌泪眼婆娑的看着韩宇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韩宇缚酒意正浓,看到姬芜歌手上烫伤的痕迹之后勃然大怒。姬芜歌还未回过神便被突然起身的韩宇缚推倒在地,韩宇缚双手一挥,将桌前的美味佳肴全部掀翻。

殿内起舞的舞姬们被吓得一颤,姬芜歌使了个眼神,她们便纷纷退下。

"岂有此理,真是不识好歹!"韩宇缚怒发冲冠的离开了姬芜歌的西厢苑,他带着两名随从直走向陆如裳的梧桐苑。

"娘娘,您没事吧?"婢女蓝鹃将姬芜歌扶起来时,狠狠地被她甩了一巴掌泄怒。

"贱婢!"

并不知自己所犯何罪的蓝鹃一个趔趄坐倒在地,无辜的看着姬芜歌,急忙跪下。

"陆如裳,别以为你有将军老头给你撑腰,就可以在我的后宫呼风唤雨。从今日开始,我要你日夜以泪洗脸,不得安生,哈哈哈……"已经达到目的的姬芜歌肆虐的大笑着,尖锐的笑声让殿内的婢女们心惊胆战。


一阵乱打乱砸的声音穿入梧桐苑。

陆如裳早已洗去一脸铅华,正要熄灭烛火就寝。

门外传来男人粗鲁地叫喊声,"陆如裳!陆如裳!你个贱人,给朕出来!"

有些困倦的陆如裳并没有听清楚外面是谁在叫喊,她披上薄披风,掌着台烛想走出门看看。就在她正要开门时,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

陆如裳猝不及防的往后趔趄,纤弱的身子没有扶持的力量,终是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披风落地,白色的薄衫微微遮掩身体。月光从门外照入,如同流水淌过陆如裳美好的身体。

踹门而入的男人正是韩宇缚,他满脸红晕,醉意盎然。那双狭长的哞中透着淫靡和阴鸷,他的目光扫落在陆如裳丰盈的胸脯和细长的小腿上。

韩宇缚蹲下身子,唇角扬起一丝令人害怕的笑容。

陆如裳觳觫着,台灯早已随着她摔倒而落在地板上。烛火已然熄灭,只有月光勾勒出屋内阴森诡异的气氛。

陆如裳惊恐地看着那张来自地狱的脸,那张脸的主人却忽然一把掐住她的颈部。

"皇上,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陆如裳本能的挣扎着,呼吸困难的微微张嘴。

"听说我的妃子入宫十来天了,我自然是来检查一下这十来天你有没有背着我偷人!"韩宇缚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借着酒意,他比清醒时更加粗暴。

陆如裳反应过来时,身上的薄衫已经被眼前的男人撕开了。浅粉色的绣花肚兜露了出来,陆如裳觉得有一阵寒意袭来。

紧接着,强有力的手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韩宇缚并没有将她抱向床榻,而是以一种粗暴的拉扯方式,将她从地上拖过去。

"放开我,放开我。"陆如裳本能地挣扎,脱开囚禁自己的手。她起身想要逃跑,身后的男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发,狠狠地拉着她的发,将她扔到床榻上去。

陆如裳因头皮的疼痛而叫喊一声,韩宇缚却没有怜香惜玉的表现。他站在床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像野兽一样的眼睛在夜里透着寒光。

陆如裳不断地往后退,往后瑟缩,床榻上既没有继续后退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啊!"陆如裳尖叫一声,因为脱得只剩亵衣的韩宇缚已经扑上床。

陆如裳在惊恐中被拽住双手,双手被狠狠地按在头顶。有什么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脆弱的骨头仿佛要因为这样的重量而碎粉。

韩宇缚猛地拽下她的肚兜,撕碎她身上所穿的所有衣物。

狂热的吻噬咬着陆如裳细嫩的肌肤,从脸颊蔓延到锁骨,再从锁骨蔓延到身体的每个部位。那是野兽一般的啃咬,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肌肤都撕碎。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陆如裳的眼角滑落,她挣扎着,不断地踢腿,想要从这个男人身下逃脱。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任她如何奋力地挣扎,也逃不出那男人的手掌心。

"知道我为什么要纳你为妃吗?"按着陆如裳的韩宇缚抬起头,露出像野兽一样可怕的笑。他没有囚禁陆如裳双腕的手,正在陆如裳身上四处游走。

那只手,像利刃一样,忽然刺穿了陆如裳的身体。

"因为你是陆博霖最疼爱的女儿,我羞辱你,就是为了羞辱你们陆家,羞辱那不可一世的陆博霖。"

梦魇一样的话语,在陆如裳的耳边灌溉。

身下被扩大的疼痛正在侵蚀陆如裳的意识,那种身体被撕裂的尖锐刺痛,让这个寒夜里的空气都冲满了血腥味。

"放开,放开我,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陆如裳愕然了片刻,身下的疼痛依旧在提醒她要呼救。

可深宫里,根本没人听得见她的呼喊,即便是有,也不会有人会来救她。

绝望,像一条长长的线,将陆如裳紧紧地捆绑着。

身下的尖锐刺痛忽然消失了,就在陆如裳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另一阵更为强烈的尖锐刺痛袭来。

"啊!"撕心裂肺地叫声回荡在岑寂的夜里。

"谁来救救我……"陆如裳无助地叫喊着,声音因虚弱而变得细微。

炙热而膨胀的物体粗鲁地在她的身体里穿插,此时的韩宇缚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那双野兽的手,以更粗暴的方式托住了她的腰肢。那压在她身上的人,像野兽一样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身体里。

陆如裳多想用力推开身上的那个男人,可她的身体却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她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

韩宇缚换着姿势蹂躏这具身体。

陆如裳浑身都在痉挛,一阵阵疼痛刺激着她的肠胃,想吐却吐不出来。她拽着身下被褥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门外开着,月光照着,寒风吹着,床上那两具交缠的身体,仿佛不怕被人看见。

韩宇缚蛮横地索取着,陆如裳如凋零的花朵,任他蹂躏践踏着。

属于女子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在韩宇缚手中摧毁。

陆如裳的身体软在榻上,任由这个没有半点人性的野兽占据。

身体里是火烧般的感觉,而裸露在寒夜里的躯壳,却冰凉的很。

陆如裳终是不再大喊大哭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所有的力气,都被那粗暴的野兽,以最耻辱的方式掠夺了。

身下最初是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渐渐地,那剧痛已经变得麻木。陆如裳并不想给出任何的反应,但麻木的剧痛过后,一阵可怕的快干逼迫她发出令她羞愧的叫喊。

那是所有女子都会在洞房之夜时发出的声音,但对于此刻的陆如裳来说,那是她这辈子最耻辱的声音。

"陆如裳,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我杀了你娘,羞辱了你。"野兽般的韩宇缚狂妄地笑着,浓郁地酒味从他的口鼻散发出来。

陆如裳眼里的悲痛渐渐变成了恨意,可那恨意还未完全凝聚,便又被深入身体的剧痛取代。

"可你杀不了我的,因为整个陆家都在我的掌心里,我死了,整个陆家都得跟着我陪葬,哈哈哈……"韩宇缚猖獗的笑声划破夜的岑寂,他并没有再吻陆如裳身体的任何部位,而是用本能的野性冲击着那具紧致的身体。

陆如裳像一具不再具有灵魂和思想的尸体,躺在韩宇缚的身下,任由身体被他冲撞得起起伏伏。

仿佛有什么在灵魂深处提醒着她,今夜开始,她便是这匹野兽的女人。

从今夜开始,她不可以忤逆他。

因为陆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在她的手里。

风,吹入寝宫,吹灭了桌上的台烛。岑寂而阴暗的夜里,只剩下悲凉的泪水和床榻的摇晃。

陆如裳已经记不清韩宇缚在夜里羞辱了她几次,她只记得天微亮时离去的那抹背影。

那背影的主人穿好衣服,不屑一顾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满身的伤痕视若无睹。

她一直保持着被羞辱的姿势,衣不遮体地、面无神色地躺在那里。

"人贱就该被人骑。"韩宇缚从鼻间发出一阵短促的讽刺声,他理了理束腰,离开了梧桐苑。

韩宇缚走了许久后,陆如裳才缓缓地坐起身。

她披着披风,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走下床榻。她走的缓慢,因为每走一步,身下便撕裂一分。她捡起地上的台烛,坐在了梳妆台前。铜镜内的人鬓乱钗横,唇角尚残留着一丝血迹。

陆如裳缓地回过头,望向被褥上那一抹嫣红。嫣红处,还有许多干化的白色粘液。

那一刻,有什么从陆如裳的心里涌出来,她胃里翻腾,一阵干呕后,声泪俱下。


"娘娘……"凝香和雪儿进来时,陆如裳已经换好了衣裳,并梳妆好了。

凝香和雪儿看着屋内凌乱的一切,已经猜出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陆如裳放下唇脂,神色恍惚的问着。

"娘娘,奴婢是来提醒娘娘的。日后,每日都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什么时辰去?"陆如裳的语气没有起伏,宛若一个濒死之人。

"差不多这个时辰。"雪儿想了想,回答道。

陆如裳站起身,径自走出梧桐苑。

梧桐苑和慈宁宫相距有些远,步行需要半个时辰,一般出行是坐轿子去的。陆如裳原本也该坐轿子去,可无奈宫中的轿子和宫人都被姬芜歌收买了。陆如裳除了梧桐苑便只有凝香和雪儿这两个婢女。

"姬芜歌真是欺人太甚了!怎么能让我们家娘娘徒步走去慈宁宫!"凝香打抱不平的说着,而陆如裳似乎并没有在意有没有轿子,她顺着雪儿所指的方向前往慈宁宫。凝香见主子都没有说话,便也安静的跟随在后。

陆如裳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杨美清正坐在炕上喝茶,她见陆如裳来了,只是轻轻瞟了一眼。

"如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康。"陆如裳按照宫中的礼仪,给太后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行了,下去吧,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太后看着她柔柔弱弱死气沉沉的模样,觉得十分晦气,并没留她。

陆如裳离开慈宁宫时,抬头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着一湘做工精细的藏蓝霏缎宫袍,袍上的牡丹刺绣精美无比,细细的银线勾勒着袖边上的祥云。具有太后风范的护甲是用寒玉所造,护甲上镶嵌宝石,高贵绝艳。

那张没有老去迹象的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水粉。厚重的发鬓上缀着金簪凤钗,横额的流苏金花和镶金的玉耳垂,更显得太后高贵。

陆如裳一身素色,和太后的打扮形成鲜明对比。

"陆贵妃,哀家好像还没给你送见面礼。"杨美清想起什么似得,她将茶杯放在炕桌上,招呼陆如裳过来一下。

正要退下的陆如裳又往前走去,在走到杨美清面前时,恭敬地微微蹲下。

杨美清摘下皓腕上的那只碧绿的翡翠镯子,并拉过陆如裳的手,将翡翠镯子戴上去:"这算是哀家送你的见面礼,退下吧。"

陆如裳有些受宠若惊,她行了个礼,退出了慈宁宫。

陆如裳走后不久,韩绍桓从门外进来。进来时,杨美清的贴身宫女正在给她点烟斗。

"参见太后。"走入慈宁宫的韩绍桓半跪在地上,给杨美清行礼。

半躺在炕上的杨美清正揉捏着黑色的烟丝,黑色的烟丝揉成团之后被安入烟斗内。一旁的宫女急忙用火折子将烟丝点燃,杨美清则享受的吮吸着黄金翡翠打造的烟斗。

白烟在她呼气时,弥漫了整个寝宫。杨美清抬头看了看跪在自己榻前的韩绍桓,问道:"都说说看,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倒是姬芜歌在处处针对新来的贵妃。还有,听宫女们说,皇上昨夜宠幸了陆贵妃。"韩绍桓禀报着这些时日宫内的动态。

杨美清每每抽大烟都会想起陈年往事,至今,她仍记得年轻时遭人陷害再无子嗣的一幕幕。为了保命和麻醉自己,她开始吸大烟。可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这大烟却也没能戒掉。

"这陆如裳长得倒是非惹人怜爱,就是性子懦弱了些,在这宫中怕是要吃亏。"杨美清轻轻放下手中的烟斗,"陆如裳是陆将军之女,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这血统自然比皇上那些不成气候的妻妾们高贵得多。你多看着点,免得后宫出什么乱子。不需要刻意保护陆如裳,但不能让她比姬芜歌先死。"


不一会儿,看台上的杨美清动了动镶嵌宝石的护甲。

韩绍桓用余光瞥了一眼,起身走下看台,跃上追风的马鞍上。追风脾性很大,见有人骑上来了,立马扬起前蹄,直接冲出了马栏,狂奔而去。

韩绍桓死死勒住缰绳,驾着追风在赛马场跑了一圈。追风狂奔着,却没能将背上的人甩掉,最后放弃挣扎,随韩绍桓回到原点。

流云被风吹拂,游走在蓝天之下,被风拂过的阴影游走在马场的人们身上。陆如裳远远注视着那抹身影,仿佛那是眼里唯一的景色。

"皇上,臣妾听说,陆贵妃是将军之女,将军之女应该也会骑马吧?"姬芜歌朱唇带着婉婉笑意,她媚眼瞟向陆如裳,小鸟依人地挨在韩宇缚怀里,然后指着马场内某处,说道:"皇上,你看,那还有一匹没人骑的马儿,不如,就让陆贵妃给我们演示一下如何御马?"

姬芜歌的声音不娇腻,但却充满致命的魅惑,那是陆如裳听过的最勾魂的声音。

"你说陆贵妃啊?朕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个人。"经姬芜歌的提醒,韩宇缚这才将视线落在陆如裳身上。

那双狭长阴鸷的凤眸里透着淫靡的神色,加上唇边噙着的玩味笑意,足以让陆如裳不寒而栗。

陆如裳急忙起身,跪在韩宇缚身前:"臣妾参见皇上,臣妾,臣妾虽是将军之女,但臣妾从未骑过马。"

"不会骑马?不会骑马当什么将军之女!没用的废物!"韩宇缚神色一变,一脚踹在陆如裳肩胛骨上。

陆如裳身子单薄,不受力地往后倾倒,蓝裙上也多了一枚脚印。

"娘娘!"凝香急忙搀扶陆如裳,而雪儿因为害怕韩宇缚和姬芜歌而不敢往前,只是呆呆站那里低着头觳觫。

"好在今天没把陆博霖喊来,要不然,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没用,不得气得直接跳城楼?"韩宇缚的手放在某个女人的大腿上,身子却往陆如裳的方向微微倾去,一脸戏谑地哼笑:"怎么用这种冤屈的眼神看着我?不服吗?"

"臣妾不敢。"陆如裳低下头,紧咬内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皇兄,你好了没啊,可以开始没啊?我都等烦了!"马场下的韩紫涵嚷嚷着,她似乎是看到了陆如裳被踹,故意打断韩宇缚的思绪。

"皇上,陆贵妃既然不会骑马,那就给她一个机会学学啊,这骑马不都是学出来的吗?"姬芜歌缠上韩宇缚,纤纤玉手从宽袖内探出,温柔地拍抚着韩宇缚的胸膛。

陆如裳皱着眉头,抬眸怒瞪着姬芜歌。

她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她?

"陆贵妃的表情真是有趣呢,这样瞪着我,是对皇上不满吗?皇上,你看啊,她都敢这样瞪着臣妾了,以后臣妾还怎么在后宫立足?"姬芜歌撒娇地撅着薄唇,有意地锤了锤韩宇缚的手臂,背身转向一侧。

姬芜歌那张冷艳的脸迎着夕阳,额间的花钿更显耀眼,薄薄的暮光照着她发髻上的牡丹金簪,摇晃流苏的金簪闪闪发亮,使她看起来光彩耀人。

陆如裳的视线坠落在姬芜歌身上,她一身艳丽的装扮,很美,却显不出高贵的气质。

但也如陆如裳所见,她确实十分妖娆,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是为了取悦男人。

"陆如裳,朕命令你下去赛马,别给朕丢脸!"韩宇缚顺从了姬芜歌的心意,他对一旁的侍从使了使眼神,侍从上前便拉着陆如裳走下高台。

"皇上,臣妾不会骑马。"陆如裳无措地摇头,双臂却被两名侍卫架起,双腿不受自己支配地往后走着。

她被强行带入马场内,强行被推上马鞍。身下的马儿甩了甩鬓毛,抖了抖身子,那样的动作让陆如裳害怕至极,她惊慌地抱住马脖子,觳觫不已。

她曾经见过父亲和表兄御马,却没有亲自接触过,如今让身在闺中的她亲自上阵,的确是为难她了。

看台上的韩宇缚哈哈大笑着,笑声几乎能穿透皇宫的墙壁。

"开始!"戏谑的大笑结束之后,韩宇缚喊了句开始。

马场内的马齐齐跨出马栏,马儿争先恐后地绕着场子奔跑,停在原地的陆如裳看着身边的人骑马跑过,惊得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朝陆如裳的马儿身上挥了一鞭。

"啊--"陆如裳尖叫一声。

一骥白马驮着陆如裳跨出马栏,奔了出去,那速度犹如飞箭。

陆如裳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被马儿一路颠簸。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马背两侧滑落,却又在下一个颠簸回落马鞍。

蓝色衣袖在风中翻飞,烟纱裙裾迎风而舞,腰上的丝带猎猎飘动,发上的花簪颠落,一头及腰的长发如流水倾泻。

骑着追风的韩绍桓最先抵达终点,他勒停骏马,回转马头。

骑着马的韩紫涵也尾随而至,她停下马儿,得意地昂首,并刮了刮鼻子,显赫自己的女将风范。

韩绍桓望向马场的某处,不由得眉头紧锁。他挥鞭,骑着追风逆向而行,还未抵达终点的骑手纷纷避让。

陆如裳抬起头,只见韩绍桓骑着一匹白马驰骋而来,他身姿飒爽,威风凛凛,让陆如裳想起那两句诗词--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

晃神间,陆如裳被发疯的马颠了下来。她的身体已经倒向左边,脸几乎要贴在地上,但她的右脚却被马蹬勾住了,只能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在马上颠簸。

韩绍桓驰骋而过,一把抓住了陆如裳的右手,将她拉回了马背上。

在终点看热闹的韩紫涵也笑了笑,策马朝着陆如裳的方向驰骋而去。

在众目睽睽下,韩紫涵从一匹马跳上了另一匹马,她拽过陆如裳手里的缰绳,双腿蹬了蹬马肚。骏马又嘶鸣一声,继续往前奔踏而去。

"别怕,抓紧缰绳夹紧马肚,这样是不会掉下去的。"韩紫涵的声音在风里散开,那声音柔和得像天上的白云。

觳觫着的陆如裳没有心思转头看韩紫涵的脸,她根据韩紫涵所说的,紧紧抓着缰绳,夹紧马肚,继续往前骑。

有了韩紫涵牵引,马儿变得没那么暴躁。

看台上的杨美清长舒一口气,缓缓转移视线望向对面的人,对面坐着的人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杨美清又转移视线望向马场,韩紫涵已经勒住马儿,从马上跳下来。

"下来吧陆贵妃!"韩紫涵说这句话的时候,韩绍桓也已经骑着追风过来了。

陆如裳惊魂未定,浑身发抖,她想从马鞍上下来,身体却不受支配。

韩绍桓下马,牵着追风走过去。

一抹蓝色身影飘然坠落,韩绍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

"回皇上,陆贵妃晕了。"马场内的太监冲着高台喝着,比女人还娇羞尖锐的声音很是刺耳。

"扫兴!摆驾回宫!"韩宇缚不屑地瞟了马场上的人一眼,一甩衣袖,离开了看台。


"娘娘,娘娘。"看台上的凝香和雪儿急忙跑下来,可她俩身姿娇小,也抱不动陆如裳。

"二哥,要不,你帮忙把人抱回去吧?"韩紫涵走过来,看了陆如裳一眼。

虽然陆如裳妆容很淡,但却能更真实的看到她原本的面目。她生了一张脱尘的脸,与这后宫显得格格不入。

韩绍桓抬眸,望向看台的某处。

看台上的杨美清自然而缓慢地眨了眨眼,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俩带路吧。"韩绍桓得到杨美清的同意后,转过视线看着那两个宫女。

凝香和雪儿诧异了一下,又急忙回过神来,走在前面引路。

"紫涵,你去把张子明找来吧,看看需不需要开药。"走出马场钱,韩绍桓回头对韩紫涵说道。

韩紫涵微微鼓腮,红如朱砂的小嘴轻轻噘着,点头的时候双鬓的两缕长发轻轻抖动。

"知道了,诶,那个,你过来,跟我一起去找太医。"韩紫涵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梧桐苑怎么去,便叫住了雪儿。

雪儿对上韩紫涵的目光,反应迟钝地点头,又折回来跟着韩紫涵走了。

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穿入陆如裳的梦里,在那个梦里,白色的山茶花开了满院子。纯洁的白忽然渗出血珠,血渐渐地晕染开,大片大片的血红刺入瞳孔。

梦里,还是母亲死前的模样。

花朵凋零,万物肃静,黑暗夺走了光,只剩下被嫣红取代的恐惧。

救我,谁来救救我?

黑暗里,身体被什么拽着不断沉沦。

那是一片黑暗的深渊,黑暗到消融了周围的一切,黑暗到连求救也变得徒然。

"张子明,你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韩紫涵停在了梧桐苑的门前,转身对身后那个喊着。

跟在韩紫涵身后的男人有一双狐眼,黑衫白裤,长发半扎,缠着黑色缎带。他有些懒散地走着,轻风拂过,他的衣衫长发轻舞着,有道骨仙风的感觉。

"不急不急,陆贵妃只是受惊昏厥,不碍事。"张子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把陆如裳昏厥的事情当一回事。

张子明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太医,他是丞相之子,只是平时喜欢钻研医术,偶尔也在宫里任职御医。因为身份地位特殊,这个人平时就一副无欲无求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时候看起来,倒像是有点姿色的江湖骗子。

韩紫涵和张子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到年满二八,宫里的人也知道这两个人胡闹,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的性子去。毕竟,没有多少人敢惹当今的公主和当今的丞相之子。

"张子明,你是皮痒吧?本公主叫你走快几步,还啰啰嗦嗦!"韩紫涵举起有些袖珍的拳头,瞪了瞪眼睛,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张子明讷讷一笑,知道这个野蛮公主不是开玩笑的,便急忙加快步子走进了梧桐苑。

韩绍桓将陆如裳放在床榻上时,陆如裳已经有些要苏醒的迹象了。她轻轻皱着眉头,手却下意识地抓着韩绍桓的手,口中依旧呢喃着:"救我,救我……"

韩绍桓见门外的两人已经跨过门槛,便轻轻地推开陆如裳的手,轻声地安抚着:"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张子明上前给陆如裳把了把脉,一脸故弄玄虚的表情。

"怎么样?"韩紫涵好像很紧张这个新入宫的贵妃,急忙凑过脑袋问道。

而这时,陆如裳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倏忽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周围的人也是。

陆如裳转过视线看着张子明,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

张子明见她醒了,也急忙起身往后退了退,行了个礼:"在下张子明,见过陆贵妃。"

"张子明?"陆如裳重复着那两个字,觉得浑身骨头酸痛,大脑发胀。事后,她才从凝香口中得知张子明的身份,才知道原来张子明的身份也并不是太医这么简单。

"我这是怎么了?"陆如裳揉了揉太阳穴,回忆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记得她先前是在赛马场上赛马,然后被马儿颠了下来,是韩绍桓将她拽回来。

回想到这里,陆如裳抬眸看向床边伫立的韩绍桓,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后来,那个叫韩紫涵的公主跨上了她的马儿,帮她停了马。

陆如裳的视线缓缓转移到韩紫涵身上,韩紫涵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俏皮可爱的笑容。

她好像,晕倒了,好像跌入一个怀里,之后就回到了梧桐苑。

是,韩绍桓?

陆如裳望向韩绍桓时,韩绍桓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好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没有灵魂的傀儡。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是不是一个人不快乐的时间长了,也会失去其它的情绪?

陆如裳垂下眼帘,思绪不知瞟向何处。

"你在赛马场上晕倒了,我让二哥把你抱回来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韩紫涵挤开张子明和韩绍桓,直接坐到陆如裳的床前关心她。

陆如裳有些愕然,但又点点头:"好多了。"

"陆贵妃只是受了惊吓,身体没有其它的毛病,开几副安神的药喝几天就好了。"张子明自顾自地走去了桌边写药方,雪儿跟过去准备笔墨,而凝香则倒了一杯水给陆如裳。

"我叫韩紫涵,陆贵妃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进宫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韩紫涵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陆如裳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陆贵妃若没事就好。"一直像石像一样伫立在一旁的韩绍桓开口,他看了韩紫涵一眼,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谢谢你。"在韩绍桓转身后,陆如裳轻声地说着。

陆如裳不知道韩绍桓有没有听见她的道谢,因为他没有回头,直径走出了梧桐苑。

"你拿着这个,去御药房抓药,给贵妃娘娘喝三天就可以了。"张子明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一旁的雪儿,雪儿一直在低头看着他写字,虽然不识字,但还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雪儿拿着药单就跑了出去。

张子明和雪儿说话时,韩紫涵也一直缠着陆如裳问东问西。

比如:"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将军的女儿为什么不会骑马?"、"皇兄为什么好像很讨厌你?"……

都是些陆如裳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最后,是张子明上前拉过韩紫涵,笑着说道:"陆贵妃刚醒,脑子还不是很清晰,你下次再来找陆贵妃聊天吧。现在,陆贵妃需要休息,我们先离开吧?"

韩紫涵噘嘴,脸上写着不尽兴几个字。她看了看面色苍白的陆如裳,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下次再来。"韩紫涵抓了抓后脑勺的马尾,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陆如裳,又笑了笑:"陆贵妃,我过几天来找你玩!"

"嗯。"除了点头应一声,陆如裳好像找不到其它话。眼前这个公主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感觉,但又有女将风范,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走吧!"韩紫涵拽着张子明的衣角,两人一前一后迈出了梧桐苑的大门,消失在梧桐树后的小径上。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叫韩紫涵的公主,每天变着花样来梧桐苑找陆如裳玩。

陆如裳自认为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但韩紫涵不是这么认为的。韩紫涵认为宫里奉承自己的人太多了,只有陆如裳不认识她,而且陆如裳看起来没有心机,和后宫那么女人不一样。

韩紫涵很喜欢听故事,喜欢听宫里宫外的故事,也喜欢听各种鬼怪故事。

陆如裳自幼就博览群书,知道的故事很多,有关于山海经的,有关于聊斋志异的,也有关于一些民间爱情故事的。韩紫涵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流连忘返。

陆如裳每日去给太后请安回来,都会看到在梧桐苑等自己的韩紫涵。有时候,韩紫涵在半路上就截住她了。她们会到宫里的御花园走走,到荷花池边走走,去看看奇花异草,听高山流水。

那日后,陆如裳既没有再见到皇上,也没有再见到韩绍桓。她的日子似乎变得宁静了一些,似乎少了许多纷扰。

只是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

暴风雨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在收到家书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陆将军府。

莫宇文急匆匆地跑入将军府,嚷着要见陆将军。此时,陆博霖正站在厅堂的位置,和夫人聊着一些沉重的话题。

"我听人说裳儿在宫里御马受伤了,是不是真的!"莫宇文一路快步走到陆博霖面前,神色着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陆如裳在宫里的情况。

"你从哪里道听途说?裳儿在宫里好着呢!"陆博霖眉头一皱,否认事实。

一旁的玲儿抹了一把眼泪,跪下来求情:"老爷,你就进去把小姐接出来吧,小姐一定受苦了,这样下去,我们的小姐会没命的,老爷。"

"你闭嘴。"陆博霖斥责道,"如果连这点皮肉苦也受不了,就不配当我陆博霖的女儿!"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真的?不行,我要入宫,我要见裳儿,我不能让她在宫里受委屈!"莫宇文趔趄一步,神色恍惚。

"你给我站住!"他刚要转身,就被陆博霖叫住。

陆博霖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即使已经凹陷,也有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你在这时候入宫就是想害死裳儿。"陆博霖开门见山地说着,"你和裳儿虽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在先,但现在,裳儿是皇上的女人。你贸然入宫皇上会怎么想?你是想皇上诛你九族还是屠我满门?"

"我……"莫宇文一时语塞,他低头,紧紧攥拳,浑身发颤,许久才梗塞着说了句:"那裳儿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

"裳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陆博霖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就算皇上和后宫里的女人要害裳儿,太后也是不会允许的,毕竟,这个三足鼎立的局面,暂时还不能打破。"

莫宇文明白陆博霖话里的意思,这些年来,杨美清娘家的穆家军和陆家军一直保持着均衡格局,而皇上身后有张丞相一家,三者都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如今先帝去世,新帝正费尽心思排除异己,想除掉陆家,杨美清也想吞并陆家军,掌控所有兵权,稳固地位。但在那之前,她不能让新帝先得逞。

如今,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他们都各有目的。他女儿陆如裳不过是他们要走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打破他们平衡格局的棋子。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老夫相信裳儿能坚强地在后宫活下去。"陆博霖又叹息一声,望着远处的夜色。

纵使他心中对女儿有万千思念,却抵不过现状。

他不能为了女儿抗旨,不能弃陆府数百人的性命于不顾,如果要在陆家和女儿之间选一个,只能选陆家。而且……一旦陆家军彻底被皇上掌控,陆如裳在后宫中便真的没有后援支撑,她会更加孤援无助,宫内的人会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纵使她有千万种求生的本领,也抵不过皇上的漠视和妃嫔们的算计。

陆博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陆博霖唤来了下人,拟了一封家书,让人带进宫里给陆如裳。莫宇文留下了一块玉佩,让陆博霖一起带进宫里给陆如裳,算是一个结束。

事后,莫宇文离开了将军府,他站在将军府的门外,看着将军府三个字,心中良多感慨。

明明是南征北战的将军,守护了整个国家,守护了数代皇朝,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由他来保护,他会有自己的方法进入皇宫,去找他的裳儿。

莫宇文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的尽头,而在那黑夜的尽头深处,一盏宫灯摇曳,照着陆如裳白皙的容颜。她徐步走在荷花池边,吹着夜风,许久,听闻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娘娘,是家书,是陆将军让人捎来给娘娘的家书。"雪儿不知从哪条小径跑过来,停在陆如裳面前,她蹲下身子,气喘吁吁,并将家书递给了她。

烛火摇曳着信笺上熟悉的字,陆如裳先是一怔,而后泪水抑制不住的坠落,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她忙带着凝香和雪儿回了梧桐苑,在灯下拆开了信笺。

信里说,陆家一切安好,望陆如裳自己在宫里安分守己,好好照顾自己。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语。

一块玉佩掉落,落在地上。

陆如裳一怔,捡起了那块熟悉的玉佩,那是她和莫宇文的定情信物,如今,随着这封家书归还回来。

"宇文……"陆如裳紧紧攥着玉佩,眼中泪水打转,却强行忍着,没有掉落。

"娘娘,你怎么了?"一旁的凝香看着她,有些担忧。

陆如裳抽噎一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强迫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她吩咐雪儿拿来笔墨纸,随即开始给家里人写家书。

她提笔,也给家里写了几个字:"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

停顿一会儿,她又添了一行字,问候莫宇文。

"雪儿,这封信替我传出去,给我爹。"落笔,陆如裳将信笺递给了雪儿,雪儿拿着信,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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