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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黑化权臣的小福妻

苏青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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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苏青宁沈昀   更新: 2022-05-05 08: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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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宁沈昀《穿越之黑化权臣的小福妻》讲的是穿到一本看过的小说里,苏青宁为人任性恶毒把男主虐得体无完肤,结果男主一朝翻身,成了大梁只手遮天的权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幸好,她醒来时对男主的虐待才刚刚开始,面对面前淡漠深沉的男主,苏青宁低下了头,一切还来得及改变吗?...

第1章

精彩节选


  夏日午后的大包梁村,烈日当空,酷暑难耐,村子里的人结束了上半晌的农活,在家歇午晌。

  村尾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骂声。村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叹息一声,听着这响动肯定是苏大海一家人又在折腾他们家新买的那个官奴了。

  这也难怪,原本是家里人少想买个壮实的劳力来做活的,可没想到买人的时候出了岔子,买了个犯了事的官奴!

  这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他们早就听惯了,可得折腾小半个时辰了。

  可今日却有些奇怪,声响才起就停歇了,众人不由好奇起来。

  其实不仅村里的人奇怪,就连当事人之一苏大海本人也觉得奇怪,刚刚他家闺女还告状说他们家买的官奴放着自家的活计不干,上山帮着族长家的孙女采药,连主家都不识得了,这还了得,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只是他这扁担还没打下去,她怎么就喊停了?

  他吐了一泡口水在手里搓了一把,看着坐在阴凉处条凳上的苏青宁满脸疑惑:

  “青丫头,你刚刚不是也说他合该好好教训吗?”

  苏青宁靠在石榴树干上,脑子“嗡嗡”作响,掠过苏大海,抚着额头看着地上被打趴下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衫,蜡黄的脸蹭在地上,被粗糙的泥地压出了血痕,右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造型扭曲着,凌乱的发丝中隐藏着一双血红的眼眸,里面盛满愤怒,透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倔强。

  这就是沈昀!

  接触到那道眸光,苏青宁生生打了一个寒战,她用双手捂住脸,哀嚎一声。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穿越就算了,居然穿进了一本她曾经看过的男频小说里,沈昀就是小说的男主,而她却是书中的恶毒女配。

  “青丫头,你别怕,万事有我了,他敢不听话,爹教训他。”村里买了人使的人家都是这样做的,苏大海说着举起扁担又要朝沈昀打去。

  苏青宁把书中剧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苏家是大包梁村普通的庄户人家,与其他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一齐挤在这个只有十二个房间的院子里。

  苏大海苏家老大,长得壮实,做事踏实肯吃苦,可就是命苦生不出儿子,成亲十来年了,与其妻于氏前后就只得了苏青宁一个女儿。

  这不马上就要分家了,人家家里都是五六七八口人,可自家一家三口孤零零的啥活计也做不成,无奈之下,便狠狠心咬咬牙,把给自家闺女存了好些年的嫁妆银子拿出来买个人使,也好在做农活的时候有个人帮衬。

  同时还有另一层原因,苏青宁自来脾气暴躁任性乖张,在村里的名声差到不行,再加继祖母钱氏找来的算命先生说她这辈子命里带煞,命硬克夫。

  前头连着克死了两个未婚夫,自此婚事艰难,导致她如今十四岁上头都没有许亲。

  所以苏大海格外担心她嫁不出去,买个人进门来既是做田地的活计,也有当赘婿的意思,好歹延绵子嗣,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没想到他运道不好,赶着去县里买人,不想被人骗了,买了沈昀一个官奴回来。

  这些官奴都是家里有人犯了事要拿去发配边疆的,押解的官差带着人走到偏僻的城镇时就会悄悄地卖掉一些,然后对上面谎称人在路上死掉了,一般来说查无可查,还因为文书不齐备,退无可退,也无法转卖。

  这么一想,真是满脑门子的官司。

  苏青宁按了按太阳穴抬眼看到苏大海的动作连声阻止:“不,别打,别打……”

  沈昀这次是在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下山崖,右手已经摔折,苏大海不知情,为发泄不满暴打了他一顿,又没给他请大夫,致使他的右手尽废。

  自此后沈昀心怀怨忿做活不利,屡屡被苏家人虐待辱骂,仇怨越结越深……

  谁也没想到沈昀日后居然一朝翻身得势,成了朝廷大官,随手灭了苏家,还让虐他最狠的原主五马分尸而死。

  想着原主的结局,苏青宁心头一阵兵荒马乱,捂着慌乱的心凑到水缸前看着水中倒影。

  她现在是苏青宁了,她要想以后死得不那么惨的话,就应该趁着事情还没有发生前就做出改变。

  绝对绝对不能重蹈小说中原主的覆辙!

  “爹,你看你,好歹也是个老实庄户人家,怎的把人打成这样,

  传出去,还以为咱家多恶毒呢?”

  说完,还拉着苏大海一并扶起沈昀,当务之急就是替沈昀治好

  右手,把这仇怨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苏大海被自家女儿的眼神看得发虚,糊里糊涂将人扶起来。

  沈昀疼的一脸冷汗,不清楚这父女俩又要做什么,只漠然的看

  着他们折腾。

  等到清晨,夏日的暖阳照进柴房里,昏睡过去的沈昀睁开了眼

  睛环顾四周。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他回到了京城的大宅子里,可入目之处,全是柴禾,散发着潮湿腐朽的臭味。

  他还在苏家,绝望地闭上眼睛,挣扎着坐起来。

  “哎,你别动,别动,你的手骨折了,昨日大夫给你包扎过,让你别乱动!”苏青宁刚好端着药碗进来,连忙阻止他。

  沈昀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身粗布短衫,皮肤有些发黑——她的心也跟她的人一样,丑陋恶毒。

  在苏家呆了这么多日子,虐待他最狠花样最多的就是她!

  他别过脸,不想看她。

  苏青宁满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但想到日后要活命还得靠沈昀,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柔声劝他喝药。

  沈昀有些不敢相信苏青宁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反常即为妖,他想她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折腾他的新法子。

  苏青宁看他不信任她,心里倒也理解,毕竟苏家自从买他进门,原主各种骚操作折腾他,伤他太深。

  眼下即使她再想修复关系也急不得,欲速则不达,她放下药起身道:“如果你想你的右手还能好起来,就把药喝了!”

  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面有好些血痕,还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些都是原主以往在外面受了嘲笑心情不好拿绣花针随手扎着撒气的。

  她看着心里不好受,摸出一盒大夫留下的药粉放到地上,让他拿来擦身上的伤,还告诉他她已经跟她爹说过了,这几日都让他在家休养,不用跟着下地去干活,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沈昀看着摆在眼前的药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些日子他身上受的大伤小伤不断,这家人从未给他请过大夫,只他自己在山里寻些草药包扎了。

  而且每天都要出去干活,何曾休息过一天?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这家人了!

  端起粗瓷碗闻了闻,里面倒真是治跌打损伤的药,他端了喝下。

  只是旁边黑乎乎的药粉他实在不敢用,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苏青宁因为看到他皮肤白,心生妒忌在茅坑里弄了大粪浇到他身上,还用痒痒粉捉弄他……

  沈昀挣扎着爬起来把药粉倒在了柴禾堆里,临了扒拉了枯草把它遮盖住。

  苏青宁透过泥糊的窗缝看着这一幕,心里“咯噔”一跳,轻轻叹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他们把沈昀折腾成这样,想要改变他的想法不容易。

  就算换作是她,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相信。

  苏青宁开解完自己后,从灶房里端了粥进去,眼睛下意识瞟了一眼沈昀倒药粉的地方,然后假装没有看到收回目光,拿了木头勺子给他喂:“喝了药,吃点粥!”

  入口的粥清香软和,入口即化,沈昀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青宁,对上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

  她生在乡下庄户人家,虽然经常偷懒不干活,但成天见在田地里疯玩疯跑,脸难免被晒得发红发黑,皮肤粗糙,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也就这双眼睛可看。

  “你快些吃,一会儿管米粮分配的二婶从族长家里串门子回来看到了可了不得。”苏青宁小声道。

  这粥可是她趁二婶不在家偷偷寻了精米熬的。

  粥香四溢,沈昀三两口喝完看着苏青宁收了碗出去,舔了舔被米粥润湿的嘴唇,仇恨自眉间隐下微微拧眉,她这是又要打什么主意?


  只是此时苏青宁无暇顾忌沈昀的想法,因为他们家里正在商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分家。

  所谓的分家其实只是把不是钱氏亲生的大房一家人分出去。二房、三房、四房继续跟着苏老三和钱氏一块儿过活。

  而大包梁村分家的规矩是长子得家产一半,其他一半由底下的弟弟平分。

  作为生了三个儿子又颇有算计的继母钱氏,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家若干多的钱财田地被分给让她讨厌的继长子苏大海?

  所以在她吹了几次枕边风之后,苏老三终于成了后爹,定下了分家的规章条程,一大早地就到苏大海房里来找他说话。

  家中水田十三亩,分得一亩给长子,旱地十亩分得两亩,山头两座得半座,堰塘三口得一口,家中现银三十吊得五吊,老宅瓦房十二间得两间,灶房、柴房、农具房共用。

  至于家中猪椆、鸡圈、仓、碾子、农具、树株、碗筷、棉絮日用品等物什一律按照人头分。

  分得少,那也只能怪他家人口少。

  苏大海听了他爹苏老三的话低着头沉默半晌没搭话。

  “大海呀,你也别怪爹,爹只有这个本事,这么多年没给你们置下多少产业,你们家没儿子,可你二弟、三弟家里都有好几个儿子张着嘴要吃饭娶媳妇。

  你四弟又在读书干不了活没个进项,所以这每年给两个老人的孝亲礼也不能少了。”

  大包梁村分家出去的儿子孝亲的惯例便是:每年5斗米、两吊钱、柴禾一千斤。米、钱、柴要按月给纳,不得无故拖欠。

  苏大海依然没有开口,但守在屋门口的于氏却“嗷”了一声捂住嘴低低的哭了出来。

  刚从柴房出来的苏青宁听着,连忙上前来扶住她的肩轻声道:“娘,你怎么哭了,快别哭,爷还在了。”

  苏青宁知道苏老三脾气怪,稍有不顺,手里的长烟枪随时都能往儿媳妇身上拐。

  只是今日的苏老三却是格外宽宏大量,没有跟于氏计较,抬手拍了拍苏大海的肩膀:“你好好想想,下午我就请你族长大伯和里正来做个见证,把文书立了!”然后啜着水烟枪起身走了!

  苏青宁用力抠了抠木门框,苏老三的心眼子可偏到他姥姥家去了。

  分家不按规矩来分便罢了,竟然还好意思让她爹娘每年给孝亲礼,这不是活活把她爹娘往死路上逼吗?

  书里原本的剧情苏大海的确被逼得没办法,抱着自家婆娘于氏在房里狠狠哭了大半个时辰。

  原主心疼老子娘,同时也不满她爷偏心眼当场就狠闹了一回,搞得一大家子人谁都不舒畅,当然最后仍然没能撼动苏老三的决定,甚至因为她乖张闹腾的行为让她身上又多了一个标签:不孝。

  惹了一肚子火气的原主有气没地儿撒,回到大房就尽数发泄在了沈昀头上,那几天他身上多了好些绣花针扎的针眼和被手生生揪出来的淤青。

  苏青宁轻叹,她自然不会像原主那样闹腾,没用不说还生受闲气。

  况且他们老苏家统共也就那么点子东西,搁她这还真看不上,凭她手握穿书的金手指有的是办法让苏大海一家子的日子红火起来,到时候指不定谁后悔!

  她定了定神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房里动静小了才敲门进去。

  看到自家闺女来了,苏大海连忙别过脸去,悄悄用衣衫擦干了眼泪。

  他命苦,他家闺女和婆娘命更苦跟了他,但如于氏所说,虽然分的田地物什少了些,但好歹还有。

  树挪死人挪活,他勤劳一些总是能从土里刨到食的,再说了,他农闲也能去县里做活赚大子儿,他必能让他婆娘女儿过上好日子。

  苏青宁看到夫妻俩因为见着她,脸色都好看了些,知道爹娘始终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她心头感动,懂事的上前抱住了两人,静静地拥抱一会儿,苏青宁甜甜地道:

  “我听爷说要给咱们家分个堰塘,到时候咱们可得选个水深鱼多的才行。”

  苏大海愁苦着脸叹息一声:“水深倒是好,可鱼多有啥用呢,那玩意儿腥得不能下口,最是卖不起价的。”

  苏青宁一惊,鱼那么好的东西,富含动物蛋白、DHA,吃了啥啥都补,这可是大好的东西,在这里居然这么不受欢迎,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苏青宁抓紧衣角激动起来。

  看吧,刚还在门外暗暗发誓想办法过好日子了,这就有了!

  这次分家没有苏青宁的瞎闹腾,家人齐聚,苏老三请来了族长和里正,在他们的见证下公布了分家文书,由考过了县试的苏四执笔。

  写完后,苏四念了一遍,苏大海作为主要当事人已经知道内容,也决定不争,而苏家其他人全都是既得利益的占有者,自然没有占了便宜还有意见的,故而一家子人皆沉默地听着。

  苏青宁心头冷哼,苏老三还真是心狠呀,俗话说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老话是真没错!

  里正包文义静静地等待着苏大海发作起来。

  这叫分家吗,分明就是赶叫花子出门,统共十分家产,分给大房的的恐怕一分都不到吧,要知道苏大海可还是苏老三已逝元配所生的嫡长子,按理该得一半家产。

  族长苏义山听着也是面色难看,心里不断地念叨,老三糊涂呀,哪有这样分家的,这可是元配长子呀。

  他等着苏大海反对,然后好趁机替他说两句公道话,可眼见苏大海眼睛扫过他爹和他继母,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接着紧抿着嘴沉默了半晌,然后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大名,还按下了手印。

  苏义山惊了,包义文则是眉色不动,眸中带了惊讶,苏大海竟然同意了,哎,真是个没卵用的。

  里正有心做什么,可苦主不诉苦,他也无济于事,只得沉默下来。

  倒是苏义山身为苏氏一族的族长,又是苏老三的亲兄长,他却是能说两句的。

  “三弟,大海是长子,按理说要分五成,你这样可算是坏了规矩。”

  苏老三吸着水烟嗡嗡地道:“这不是……不是老大家没有儿子嘛,老二、老三家都是一大家子人,老四又还没有娶妻,这要是都分出去了,他们仨儿可咋整?再说我跟他们娘还在,总得留些傍身。”

  “你……你……”苏义山想骂可看看堂屋里苏家四房的人都在,实不好当众驳了已经一大把年纪的亲弟弟的面子,便把不好听的话忍下了,只戳了戳苏大海问他对于田地的位置有没有什么要求。

  苏大海摇头,村里靠近湘楚河不缺水,家中水田和旱地的位置都还好,他只要求离得近些好做活计就好。

  这个他爹已经同意了,只想到苏青宁先前说的话,他道:“堰塘,堰塘能不能把靠近我家田的那口给我?”

  苏老三原本的意思是分最小的那口给他,毕竟他家一共就只有三口人。

  “这怎么能行呢?”苏老三还没有开口,继母于氏便说话了。

  “大海呀,咱们家统共就只有三口堰塘你是知道的呀,原本你爹的意思是只分半口给你,我想着你家中无人耕作,却可以养些鱼,这些不用人手,便给你划了一块,你现下怎么能还打村西头最大的那口的主意呢?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你强要,还不得说你不孝呀!”钱氏的爹是秀才,早些年跟着读过书,说起话来竟比寻常的村妇有道理许多。

  就连歪理进了她的嘴,也能让她给辨正了。

  苏老三张了张嘴没说话,苏义山终于急了,当着里正和一众侄子侄媳的面也顾不上自家三弟的面子了,径直拍起桌子来:

  “老三你糊涂呀,知道老四没有成亲,你就忙着把老大分出去,他们夫妻俩怎么着就碍着你们事了?

  你分家不公,处事没理也就算了,如今大海开口要口没甚用处的堰塘你都不想给,你……我看你是……”

  苏义山不仅是苏老三的亲兄长,还是苏氏一族的族长,自家亲弟弟行事如此没有章法,他若一句话都不说,让他以后如何治理族人?

  “好,好,我给,我给,就给村西头那块最大的堰塘!”

  苏老三眼见兄长发怒了,他是族长向来有威严,他对他颇为畏惧,连忙瞪了一眼还要分辨的钱氏,一口应下。

  苏四把刚刚商议的一一写进文书里,抄录五份不提,再招呼了里正、族长、他爹,还有一众兄弟各自签字画押。

  一份归族长,一份归里正呈交官府备案,一份上供祠堂告知祖宗,一份归苏大海,一份归苏老三。

  备下谢礼送走里正和族长,苏老三看着齐聚一堂的儿子儿媳们,训了几句话。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次分家大房的确吃了点亏,但因着没儿子所以也只能这样,让大房一家子以后好生过日子,莫要心生怨恨。

  又对着下面的二儿、三儿、四儿让他们不要因为大房分出去了,就不尊重他了,他依然还是他们的大哥,长兄如父,这是一句老话,糊弄不得。

  众人一一称是。

  苏大海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分家文书,心里空落落地出了正房,朝着分给他家的西北角的两间瓦房走去。

  房间里钱氏看着碍眼的苏大海夫妻俩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终于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打发了。

  只可惜村子近城,村里人口多,暂时没有多余的宅基地让苏大海建房搬出去,只能挤在同一个院子里,还是有些碍眼呀。


  钱氏的想法便是她亲生的老二苏大河和老三苏大江的想法,这么多年他们被钱氏教育得跟他们这个大哥可是一点儿也不亲。

  打小他们就知道,他们与苏大海不是一个娘生的,以后难免要争家产的,故而平日里都是面子情。

  而老二、老三媳妇自然是随着自家男人的,她们暗地里可没少排挤大嫂于氏,欺负她是从山里出来的,年幼失母,不懂料理家务,因而时常都把家中粗重脏污的活计派给她。

  诸如打猪草、洗衣物、喂猪,喂鸡,打扫牲畜棚。

  “二嫂,大嫂这分家分出去了,咱们家那两头猪恐怕要麻烦二嫂来伺候了?”小钱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着,抚着小腹作娇弱模样。

  吴氏瞧了一眼她那并不明显的孕肚,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咱们庄户人家可没那么娇弱,想当初我怀着你大侄子八个月的时候可还打猪草了。”

  如今她不过三个多月,就想偷懒,门都没有,再怎么样也得像做饭那样轮流来,她又不是大嫂于氏那个缺心眼的,怎么被使唤都不知道拒绝。

  小钱氏讨了一脸没趣扭扭腰身进了自家屋,吴氏悄悄啐了一口进了灶房做菜。

  苏青宁在柴房里呆了一会儿瞧着院子里清静了才回头招呼沈昀拿了捕鱼网出来。

  她要去刚分给她家的村西北那口堰塘看看里面是否有鱼。

  两人一个心中有怨,一个不意思,一路无话来到堰塘。

  这堰塘约有一亩见方,比起它旁边那些半亩、三分的堰塘确实算大的。

  刚走近,夕阳斜射下来,落进塘中便可见波光粼粼,其间有鱼时不时地跳跃腾出水面。

  “啊,有鱼,有鱼,真的有鱼!”苏青宁兴奋地大叫。

  沈昀轻轻甩了甩受伤未愈的右手,换了左手主动上前网了一兜。

  “哇,这就上来两条了。”苏青宁戳了戳鱼网中的两条草鱼兴奋地直搓手,这堰塘里可比她想象中的鱼多!

  沈昀把鱼空到木桶里,用眼神询问她还要不要再捞。

  苏青宁算着他们家只有四口人,这两条草鱼合起来足有六七斤重,很是够了,反正离得近,想吃又来捞,这便招呼沈昀回去。

  谁知一低头就在塘基上看到了一丛丛齐小腿高的绿草,苏青宁轻轻踢了一脚,便让她刨出几根生姜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书里作者写过因为湘陵县地处偏僻,时人做菜还没有用到过生姜,故而并不识得此物,有人尝过,只觉味道不好,平常都只当一般的杂草拔了。

  苏青宁因为这个发现,兴奋地像挖宝贝似的刨了几根拿在手上。

  沈昀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这个生在乡野,不熟农事的坏丫头怎么突然变了,不仅知道操心一家的饭食,还认识这个根本无人敢吃的东西,难道分家对她的打击那么大?

  察觉到沈昀打量的眼神,苏青宁好脾气地笑笑:“这个叫生姜,炒菜时用来做佐料最好不过,一会儿回去你就知道了。”

  沈昀不过随便想想,没曾想苏青宁居然还跟他解释,当下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

  苏青宁把鱼带回家清理干净,不过看着案板上被剖开的鱼作了难:她想片鱼片,可她刀功不行,片不好。

  瞧着她为难,沈昀本不想理会,可想到她这几日待他的好不由道:“需要我帮忙吗?”

  苏青宁看他几眼,不确定他会不会,但见沈昀已然上前挤开她取了刀问她想要怎么切。

  苏青宁看他熟练地把鱼头剁下来,不由随口道:“鱼片,薄一些的好。”

  沈昀用左手拨拉着,很快就切出了苏青宁想要的鱼片。

  “好厉害!”苏青宁十分捧场。

  正说着话,小钱氏过来了,一进来看到满地的鱼鳞,还有入鼻可闻的鱼腥味,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好在她虽有不适,但也坐稳胎了,干呕一阵喝了苏青宁递给她的温水好多了,只是仍然一脸嫌弃地看着在在砧板上片鱼的沈昀,她揪着衣袖捂着鼻子喊:

  “青丫头,你弄这么腥的鱼干什么?”这玩意儿能吃吗,她便是再没肉吃,也不愿吃这玩意儿,活着的时候便腥,放水里煮了更是腥臭,实难下咽。

  苏青宁在现代鱼可吃多了,并且因为自己是吃货,鱼的各种各样做法,她都做过吃过,谁敢说鱼不好吃?

  不过是他们这里的人对调味料的认识还有些欠缺,不知道该如何祛腥味罢了。

  当着小钱氏这个一向对他们大房不安好心的三婶婶的面,苏青宁才不愿说实话了。

  她垮着脸诉苦,说她也是没有办法,这才刚分了家,家中没有什么吃食,这鱼再不好吃,将就将就也能填饱肚子,总比饿着好。

  小钱氏看她表情真挚,不似作伪,看了一会笑话便躲到一边看着沈昀,这个少年郎哟,真可人疼,就连持刀切鱼片的动作都那么优雅好看,只可惜却卖给了大房,要是当初他们三房买了……

  沈昀虽然在埋头干活,却仍然察觉到了小钱氏的目光,借着问苏青宁要碗碟的当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小钱氏,瞬间读到了她脑中的想法,没想到这个年近三十的妇人居然对他有想法,真真是……

  沈昀抬眼看向苏青宁,她正低头认真地捣鼓着手里片好的鱼和调料,一如先前,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团白雾,看不透她的想法,别人都行,偏生只她不行,这是为何?

  在外面做活的于氏看一眼日头已经西下,想到如今分了家,吃饭都是分开吃,而家里只有不事劳作的闺女和还在养伤的沈昀,跟苏大海打声招呼从田地里匆匆赶回来做饭。

  可等到她赶去灶房的时候,却见两个灶台都被小钱氏占据了,一个灶在蒸馒头,一个灶在炒菜,她心里一紧,想要上前讨个人情,却见苏青宁倚在自家门边朝她招手:“娘,快回来!”

  于氏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焦急地道:“青儿别急,娘一会儿就给你做饭。”

  苏青宁笑笑拉着她回房,却见夫妇俩的房间里已经支上了小饭桌,上面摆着两大碗烧好的鱼肉,还有一锅蒸好的糙米饭。

  “这,这是你做的?”于氏突然间红了眼睛。

  他们夫妻俩自来疼孩子,宁愿自己累死累活,也不愿意让苏青宁干活,所以把她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于氏也曾经后悔过,可想到两人就她一个女儿,不宝贝也宝贝了这么久,而且她命苦婚事又如此艰难,难免更宠了点。

  她从没想过女儿能为他们做什么,可这丫头却不声不响地把饭菜都做好了,于氏哽咽了:“好青儿,乖青儿,累着你了!”

  “娘,你说什么了,女儿长大了,以后都会好好帮爹娘干活,再也不让你们为我操心!”苏青宁在现代时惯会哄自己的父母,现在不过是本色出演罢了。

  哄好了于氏,沈昀刚好把苏大海请回来,自己站在外面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小矮桌前饭。

  只一瞬,苏青宁就没见了沈昀,不由往窗外瞧了一眼,却见沈昀站在柴房门口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以往嫌弃沈昀官奴出身,不允许他一桌同吃,只准他吃他们剩下的。

  啧,这怎么能行了,苏青宁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大碗鱼肉,他们三个怎么吃也吃不完。她拿了一个小碗赶了一些,又打了一碗满满的糙米饭,先招呼苏大海夫妇俩吃着,自己送到了柴房递给沈昀,看他不接,放在他面前的木板上就走了。

  回来苏大海和于氏一脸惊讶地看着海碗中的鱼肉。

  于氏腾地站起来,想到自家男人和闺女平日最讨厌这股鱼腥味,连忙道:“这……这个菜不好吃,我在田埂上扯了一把野菜,我去炒来给你们吃!”

  “娘,好不好吃,你也得尝过才说话吧!”苏青宁给苏大海夫妇二人分别夹了一筷子鱼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夫妇俩架不住她渴求的小眼神,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夹起鱼肉碰了碰嘴唇。

  才刚过舌尖,就品到了鱼肉的鲜香。

  苏大海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嚼吧起来:“嗯,香,好香啊,这鱼鲜嫩可口,片得不厚不薄,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这,这还是鱼肉吗?”

  “于家的,你……这鱼真是咱们闺女烧的,还是那……那个官奴?”怀疑完了这是否是鱼肉,又怀疑起做鱼的人。

  不怪苏大海没自信,自家闺女这十几年是个什么德行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哎呀,爹,真是我烧的,你要不信,明儿个咱们再捞条鱼来,我还给你做,换着花样做!”苏青宁边说边夹了一筷子鱼肉给他,还叮嘱他吃鱼的时候莫要说话,免得被鱼刺卡住了。

  另一边沈昀也是戳着碗里的鱼肉颇为惊讶。

  他不像苏大海那样怀疑苏青宁是否是做鱼的人,毕竟是他亲眼看着她做出来的,只除了抓鱼和片鱼片,这条鱼算是苏青宁一手完成,完全没有假手于人。

  他家在还没有落魄时吃过不少鱼,但这次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鱼,比宫里的御厨做得都要好!

  大包梁村出了名的手残党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因为她在塘基上挖的那些生姜?


  因着对苏青宁的好奇,沈昀在此后的日子里便更多地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来。

  不注意不知道,一看还真是越发觉得她跟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霸道任性不会说话,经常性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能噎死人,尤其是对他的态度上。

  要么无视他,要是一旦注意到他那肯定就是要折腾他了。

  但这几日子以来,她从未折腾过他,甚至连一个轻视的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过,不知道她又打算憋什么坏主意。

  苏青宁晓得沈昀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关注着她,这让她略微有些烦恼,想她与原主本就是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人。

  她露的越多,别说聪明如沈昀了就是神经大条的苏大海夫妇,恐怕都会看出端倪来。

  苏青宁捏了捏鼻梁生出一个主意来。

  饭后,苏青宁特意选在沈昀进来收碗的时候倒了一杯水给苏大海,站在他身后握着小拳头替他捶背:“爹,我,我以前不懂事,老是任性发脾气,也不讨人喜欢,给你和娘添了不少麻烦……

  前几日我突然间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有一个老神仙指点了我一番,让我以后好好孝顺爹娘宽容待人,说这样一来,咱们家说不定以后有大富贵。”苏青宁一本正经地胡诌。

  苏大海摸摸后脑勺,被苏青宁玄妙的说法弄得心头火热,要知道他这人打小日子不好过,便更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再加上闺女近日的变化,他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看着于氏道:“家里的你瞧瞧,我就说咱们闺女是长大了懂事了,你非要多心。”

  于氏很为自己之前对苏青宁生出的疑惑愧疚,但此时更多的是开心。

  一直以来闺女任性不懂事就是她的一桩心病,怎奈打小宠坏了,长大了怎么扳都扳不回来了,可现在她竟然自己顿悟了,这是好事。

  苏大海夫妇俩都如同释去身上大石,浑身轻松,唯有沈昀那道带着探究与疑惑的眼神一直若有若无地凝在苏青宁身上始终,许久都未曾退却。

  苏青宁自从把自己所有的变化都归到做梦梦到神仙之后,就开始计划着手带着一家人脱贫致富了。

  第二天下午,她使唤沈昀捞了三条鱼回来红烧了,然后请苏大海各送了一条鱼给族长和她爷。

  不出所料,他们由一开始的不敢吃不愿吃,到后来吃得津津有味,还问他是怎么做才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苏大海早就得了苏青宁的招呼,不让他说出去,便敷衍了一回,只说是他家婆娘胡乱做的,要是他们喜欢吃,下回家里做了再给他们送。

  苏大海端着空碗回去,第一时间就找自家闺女,却听留在家是的于氏说她又去了堰塘,于是夫妇俩便也追了过去。

  夕阳西下,斜斜地照在水塘中,把一池水照得波光粼粼,里面时有巴掌大的鱼跃然水面,绽开点点水花。

  苏青宁看到苏大海夫妇来了,欣喜地指着里面的鱼大叫好多鱼,好肥呀。

  “是啊,这么多鱼还愣个肥美,你做的又好吃,咱们家收稻谷就不用担心没肉吃了。”苏大海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

  苏青宁闻言心知苏大海这次送鱼肯定是听了不少好听的话,忙趁热打铁道:

  “爹你说得对,只是我在想你之前说鱼卖不起价,可如果每个人都像咱们家这样做得好吃的话是不是就有很多人吃鱼了,那鱼的价钱不就卖上去了?”

  苏大海正弯着腰拿着鱼网捞鱼,听到苏青宁的话愣住了,一时之间没说话。

  苏青宁知他心动继续道:“要是鱼肉的价钱上去了,那咱们堰塘里这么多鱼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当家的,好像,好像是这个理儿!”于氏被苏青宁说得心动不已,鱼这么好吃,相比猪肉十多文一斤,这鱼一文一斤价钱实在是太贱了。

  苏大海心里盘算开了,咧了嘴笑着对苏青宁的话表示认同。

  他们村里乃至县里的人不吃鱼可不就是嫌那味儿不好吗,看他闺女把鱼的味道整治好了,连他那从不沾鱼腥的族长大伯和亲爹都敞开了肚子吃了一大碗,而且还没吃过瘾。

  苏青宁见自家爹娘脑子还挺灵活的立刻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只可惜咱们堰塘里的鱼再多,大约卖不了多久,也挣不了多少大子儿!”鱼总有被卖完的时候。

  “嘿,这不怕,鱼价贱,堰塘的价钱也贱,像这种不到一亩的堰塘不过五百文钱。咱们……不如买上几口养鱼,鱼价上去了,总亏不了!”苏大海捞着一条鱼,兴奋地把网扑到塘基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勾着手指盘算起来。

  只可惜,他打小没有正经读过书,只跟着自家四弟粗识了几个字,虽能简单地用手指算一算,但到底不大利落。

  苏青宁眨眨眼睛看向一旁一直若有所思盯着她瞧的沈昀道:“你替我爹算算我家那五吊钱能买多少口堰塘。”

  沈昀突然被苏青宁点名,愣了一下方道:“十口。”五吊钱就是五千文,一口五百文,可不就是十口么。

  苏青宁早就心算好了,闻言拊掌装作天真的道:“爹,娘,咱们不如就买十口!”

  苏青宁口气太大,苏大海咂吧了半晌嘴:“十,十口,会不会太多了?”关键他们分家一共才分了五吊钱哪,加上他买完沈昀余下的一吊钱,这是完全掏空家底了。

  “爹,你想想看,猪肉十五文一斤,咱们打了鱼就只卖两文一斤,买条三四五斤重的鱼才不到十文,一家人能吃一整天,好吃不贵很划算,拿到县里去肯定多的是人买。”

  苏青宁怕露的太多,就让沈昀给苏大海算了一笔账,一个一亩见方的鱼塘里目测大约有六百条鱼,每条大约三四斤,两文一斤的鱼,那么就可以卖到三千文左右,折三吊钱,十口就是三十吊。

  苏大海听得口干舌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也不说话先绕着自家堰塘转了一圈,然后又去附近其他堰塘转悠了一会儿,对于里面鱼的数量大概心里有数后一咬牙道:

  “买,就买十口,谁让我闺女做的鱼好吃。”就算生的卖不出去,煮熟了也照样卖。

  苏青宁眼睛顿时就亮了,次哦,她家老爹看着抠抠搜搜的,居然这么有魄力。

  苏大海是个实干型的人,这头答应苏青宁后,那头就急不可耐地回家砸了床底下的瓦罐取了钱上里正家买鱼塘去了。

  包文义看着桌上的五大串钱,放了手里正在转的核桃珠子抹了把脸严肃地道:“大海,你这是啥意思?”

  苏老三家里分家他可是全程看着的,苏大海作为老大就正好分了五吊钱,他现在却告诉他要把他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鱼塘。

  众所周知,鱼腥不好吃,在他们村里养鱼是没有出息的,鱼塘也是最不值钱的。

  他瞧着苏大海踏实忠厚,是个老实的庄户汉子,实不忍心看着他做亏本买卖。

  “没的啥子,水田旱地咱都买不起,想想就只能买几口堰塘,塘里有鱼可以卖。”苏大海忠厚归忠厚可不傻,而且来之前他闺女再三叮嘱过了,让他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要在里正面前耍心眼子。

  毕竟他看上的堰塘目前属无主之地,得经过里正的手,瞒着他不妥当,现在告诉他当是卖他一个好。

  包文义敲了敲桌子不大相信苏大海的话,鱼肉那么腥谁会买,不过转念想想苏大海的现状觉得他大概是想养来自己吃,毕竟他家现在穷,猪肉怕是吃不起的。

  他沉吟片刻点了头,还好心给他优惠了几百文,就当是去官府做契书的税钱。

  费了一天工夫,苏大海便将自家堰塘附近的十口无主堰塘全都买了下来。

  站在塘基上,苏大海倒背着手环顾着四周不停跳跃出水面的鱼,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这股美意还没有褪下去,就在他回到家踏进门的瞬间被坐在院子里石榴树下的苏老三一个冷眼瞪住了。

  “大海你疯了吗,你买什么不好,你要买鱼塘。”

  苏大海被苏老三骂惯了,听到他高声说话就条件反射害怕,瑟缩了一下道:“我没疯,堰塘里有鱼,鱼能卖钱。”

  在里正面前苏大海还能笑着答话,到了他爹面前,他整个怂了,他爹一辈子强势惯了,自打他懂事起就一直拉踩着他,让他一面对他就不自觉地矮了身子。

  “呸,那鱼腥得跟茅坑里的大粪似的,能卖得出去吗?”要是鱼能卖得出去,那口堰塘还能分给他,老大这脑袋瓜真个不顶事,他怀疑把他分家分出去,他带着一家人会不会饿死。

  “爹,你前儿个不还说鱼好吃来着吗?”苏大海小心翼翼地提及先前端给苏老三的鱼,他吃得连骨头架子都没放过。

  苏老三想了想,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茬,都怪他听了他屋里人的话头脑发热,没细想就冲了出来。

  “就是,那天的鱼咋那么好吃了,于家的做的?”苏老三说着自己都不信,他那大儿媳妇于氏来自大山里,自小没了母亲,连灶房上的事都不通,以前尽招婆婆和妯娌嫌弃,哪有那样的好手艺。

  “是,是我家……”苏大海张口就要说出苏青宁的名字,却见她从灶房走出来,已把晚饭做好手上正在解围裙。

  “祖父,鱼是我做的,你要喜欢吃……改明儿我空了又给你做。”苏青宁故意说话大喘气,在苏老三以为她说给他做鱼的时候话锋一转许了张空头支票。

  她空了?她接下来会很忙很忙,忙着赚钱,才不得空伺候他老人家了。

  苏老三刚要说什么,却见苏青宁冒了一下头之后,拉着苏大海进房间了。

  得了,被她这么一打岔,他事儿还没有问清楚了,他蹲在石榴树下用力地敲着水烟竿子生闷气。

  里屋,苏大海神秘兮兮地从内兜里摸出堰塘的过户契书展示给苏青宁看,只看到一半想起苏青宁不识字,便摊开说给她听。

  原主是不识字,但苏青宁识得呀,她特意瞅了几眼,发现这里的文字是繁体字,看惯简体字的她虽然不全识得,但是认字认半边,连蒙带猜契书上面的内容也能囫囵看得懂。

  只是这事却不能让苏大海知道,她把主意打向了沈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这未来的状元郎教教她认字,把这茬给盖过了。

  “爹,你太厉害了,你办到了。”苏青宁毫不吝惜对苏大海的夸赞。

  苏大海黑瘦的脸一红,他长这么大都是在继母的手下讨活路,每日里听得最多的是责骂的话,何曾听过夸赞?

  苏青宁才不管那么多,兴奋地拍着手说既然她爹这么给力,那她一定好好努力把十一口堰塘里的鱼全都卖掉,不教她爹的心思白费。

  说着她拉着苏大海到她房间去看她跟沈昀忙活一天的劳动成果。

  她把她爹买下的十口堰塘塘基上长着的生姜全都挖了出来,目测得有七八十斤。

  说也奇怪,这野生的生姜居然就长在那一圈,村里别的堰塘上苏青宁去瞧过,愣是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这是个啥?”苏大海看着这一根根长得跟他的手指粗细差不多大小的东西,一脸不解。


  苏青宁耐心地解释:“我听沈昀说这个叫生姜,京城里好些讲究的人家炒菜都放它,调味去腥都好使。”她十分自然地搬出沈昀做挡箭牌。

  苏大海知道沈昀来历,别看他现在是个官奴,但以前也是在京城好人家里过好日子,要是他说的肯定没差了,他只好奇他家闺女没事挖这么多这玩意儿干什么。

  苏青宁指了指他们屋后山地的方向悄声道:“这是个好东西,长在塘基上太打眼了,我寻摸着种到咱们家山头上。”

  现代的生姜对于土地的肥沃程度要求并不高,沙地上都能种植。

  在苏青宁还没有赚到钱的时候,并不想让大家这么快就发现这个好东西,所以想悄悄地藏起来种。

  苏青宁简洁地表达了她的想法,又说了生姜去鱼腥味的妙用。

  苏大海没想到这玩意儿的如此好用,趁着天还没黑立马收拾了堰塘契书,大包大揽地拿了锄头和箩筐装了一半叫上于氏、沈昀一块儿上山头种去了,苏青宁也连忙跟上,她得瞧着他们些别给她种坏了。

  山头在村子的西边,苏家住在村尾,走过去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路上要经过大片大片的水田和旱地,此时正是水稻打上稻穗开始慢慢泛黄的时节,清风一吹,稻田里起伏着一层层好看的浪花。

  苏青宁深吸一口气,便能闻到稻田的清香味。

  走在田埂上都是认识的人,一路招呼过去,顺利地到达山头。

  这里种着松树,下面长满了茅草、竹子,还间或分布着荆棘和杂草。

  几个人找了山头中间地势较平的一处地方开始挖起来。

  才刚刚开工,就听见有人远远地招呼他们:“大海,你上山来种什么呢,开荒吗?”

  苏大海一听是族长大伯的声音,下意识看了一眼苏青宁,瞧见她一个劲地摇头,便苦笑着说家里地不够怕冬天打饥荒,打算开荒种点经事好伺弄的东西。

  苏义山知道自家那个糊涂兄弟听了枕边风苛刻了他的原配长子,故而也没多想,咳嗽一声说如果需要他帮忙的话,他老胳膊的也可以过来帮他挖几锄头。

  这是客气话,苏义山随口一说,苏大海随耳一听当然不会往心里去,谢过大伯的好意催促着一家人继续埋头干活。

  不一会儿隔壁山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响起了一道甜甜的招呼声。

  “海伯父,海伯母,青姐姐,沈昀哥哥,我爷让我来看看你们是否需要帮忙,咦,你们这是在种什么,长得好奇怪。”

  苏青宁看着面前这个皮肤微白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女,心里跳出一个名字——苏绿宁,族长大伯家小孙女儿,也是她同堂的妹妹。

  苏青宁记忆中原主跟这个堂妹的关系处得还算可以,不过这只是表象。

  看完小说的苏青宁却清楚得很,这一位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个绿茶婊。

  原主之所以对沈昀又打又骂,跟这位有着很大的关系。

  苏青宁捋清楚两者的关系,心里有了几分不耐烦:“不过是些填饱肚子的东西,没法跟绿宁妹妹家里的比。”

  苏绿宁害羞地掩唇笑了笑,他爷是族长,她大伯是未来的族长,条件自是比寻常庄户人家强些,不过可惜的很,他家没有买到一个像沈昀这样长得好看的官奴。

  “沈昀哥哥,你累不累?”在苏绿宁眼中,苏青宁是个缺心眼的人,她懒得多理会她,径直转向沈昀。

  他虽然是个官奴,却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喜欢他。

  沈昀低着头没说话,眼神却下意识地瞄向苏青宁,却见对方根本没往他这个方向看,而是正在埋头苦干——地里张牙舞爪的生姜比他们有看头。

  “沈昀哥哥,我听说你的手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你也别怪我海伯父和青姐姐,他们打你的时候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我家有活络油,有机会我给你带过来用些。

  还有沈昀哥哥你的衣衫怎么划破了,唉,也是可怜,这补丁加补丁还破了……”

  从头到尾沈昀一言未发,苏绿宁自说自话了半晌又道:“你们种的到底是什么,我好像没见过?”苏绿宁习惯了沈昀的沉默,就算他一言不发,她仍然蹲在他面前双手托腮一副兴致浓烈的模样。

  苏青宁怕沈昀说漏嘴,笑盈盈地在地捡了一块在衣袖上擦干净递给苏绿宁:“能吃的,你想吃吗?”

  苏绿宁看着黄澄澄开着岔的不知名物什,犹豫了一下让苏青宁先吃,她才没那么笨了,胡乱吃东西。

  苏青宁心道她还挺谨慎,左右她不怕辣,便掰了一小块把皮磨掉放进了嘴里,只含着也不嚼,然后做出一副极为美味的模样眨着眼睛力邀苏绿宁一块儿生吃嫩姜。

  “唔,真的能吃?”苏绿宁试探着掰了一块,照着苏青宁的样子磨掉表皮扔进嘴里,大口嚼吧……

  “啊,啊呸,什么鬼东西,啊,又苦,又辣,真难吃!”苏绿宁被辣得张着嘴快哭出来了,有心想骂苏青宁几句,但身边还有沈昀在,不想破坏了自己经营起来的温婉形象,只得把委屈和着苦涩咽下去,心里却是记恨上了苏青宁。

  苏青宁没有漏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想着这样的她恐怕才是真正的她,也难为小小年纪居然装得这么好。

  她嘻嘻一笑,无辜地眨着眼睛说不知道她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早知道的话就不让她尝了,还平白祸祸了一株种子。

  苏绿宁气坏了,她现在嘴巴里全是这个味儿,辣得她完全没有了形象,再加上她用手抹眼泪,现在双眼辣痛辣痛的,难受死了。

  “青丫头,你别这么逗绿丫头,你李家婶婶会不高兴的。”苏大海抬头看一眼,吐泡口水在掌心里搓一下又继续埋头干活。

  苏青宁淡淡地笑着,她倒要看看苏绿宁这个绿茶婊的外衣,能穿到什么时候去。

  她刚刚对苏绿宁做的,比起以前她对原主做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以往原主经常被她栽赃嫁祸,有时候祸事明明是她和其他的堂妹闯下的,却要把她骗去顶锅。

  还经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破坏原主跟沈昀的关系,以至于两个人最后到了势如水火之地……

  她刚刚不过是报了十分之一罢了,苏绿宁日后要再不识趣狠的还在后面了。

  种了大半个下午可算是差不多了,苏青宁看着没啥活了,便毛遂自荐回去做饭,转头看到沈昀甩了甩手,想他大概累了,又看到他肩头果然破开了一条口子,便招呼他一起回去。

  路过堰塘的时候在塘基上薅了一把鱼腥草,回去后动作麻溜地蒸了馍馍,把鱼腥草洗了凉拌上,简简单单的就是一顿农家饭。

  睁瞅着苏大海和于氏还没有回来,苏青宁朝担水回来的沈昀招了招手。

  “那个,你的衣衫破了,我替你缝缝吧。”苏青宁自己是不会针线的,但胜在原主有这个技能,这恐怕也是原主唯一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沈昀眉头一扬他是不是听错了,抬头看见苏青宁摸出了绣花针,他浑身一僵,想到以前这个女人拿着针在他身上扎下的无数个孔洞,至今印迹仍在,时不时地还隐隐作痛。

  “你去换身衣衫,我才好缝。”苏青宁看沈昀不动催促着。

  沈昀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那双不甚合脚的鞋子半晌没说话。

  苏青宁心头一跳,她想起来了,沈昀自来他家就不得人喜欢,再加上是官奴的身份,全身上下统共就这一身衣衫,也幸得他来的时候天气热着,每天都是白天穿了夜里洗了等到晾干就又接着穿。

  当然要是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要么夜里不洗,要么洗了不干也得湿着穿上出去做活。

  “呃,那就这样吧。”苏青宁总不好喊他这会儿把衣衫脱下来,也不可能夜里点灯来缝补,灯油可贵,所以只能让他穿着缝。

  沈昀却是误会了,以为她只是以缝补衣衫为借口,想要把针往他身上扎,尽管如此,他仍未反抗,反正这些日子没少被她扎。

  苏青宁把他引到房间窗前让他坐下,极为认真的穿针引线。

  因为是背对着苏青宁,沈昀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一直紧着后背防备着绣花针落下,可等了半晌身后之人手里的针都不曾扎下来。

  沈昀拧眉,她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阴晴不定,喜怒随心的任性村姑了。

  最后一抹夕阳透过砖泥窗口斜射而入,沈昀侧眸看到苏青宁纤细的侧影映在对面的砖墙上,她微微低着头,神情认真而专注,左手细细地压着衣衫,右手中的线飞来飞去……

  沈昀一时之间看愣了,“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毫无防备地闯进他的脑海。

  离得近了,清风还隐隐送来她身上清新的青草香味。

  沈昀再冷情冷心,却也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血性和冲动,但这不是他要的,他压抑着咳嗽赶走这些乱了他心神的情绪。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已经不能再更多了!

  “怎么呢,是不是这样低着头很难受,你忍忍再过一会儿便好。”苏青宁怕他低头躬背不舒服,加快速度收了针。

  瞧着细密的针脚,苏青宁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一朝穿进书里,居然让她解锁了针线活的技能。

  小小的得意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苏大海的声音,苏青宁赶紧收拾了迎出去。

  沈昀揪过衣衫看到背上的针线,心头万千情绪久久不能散去。


  翌日天朗气清,苏青宁昨晚与苏大海约好了要去一趟县城,于是便早早起床来想到堰塘里帮着苏大海网鱼,可走出房间却见苏大海已经带着沈昀打了鱼回来了,用垫了油纸的箩筐装了水养在里面。

  “青丫头起了,吃点馍馍咱们这就进城去。”

  昨天苏青宁做的馍馍还剩得有,一家人凑合着吃了,于氏在家继续种没种完的生姜,苏大海带着沈昀和苏青宁一块儿进城。

  大包梁村离着县城有十来里地,苏大海一人挑着担子太累,带上沈昀却是有个人换的意思。

  只要不是打骂沈昀,正常的使唤苏青宁一般不会说什么,毕竟总不能为了护着沈昀累着她爹吧。

  走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县城,苏青宁直奔县城最大的酒楼醉风楼。

  走到门口,醉风楼的伙计看他们是来卖鱼的,捏着鼻子客气地说他们酒楼不买鱼。

  苏青宁看他服务态度还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穿着而随便赶人,当对这家酒楼大概心里有数了。

  她上前告诉小二他们是来吃饭的,他们这么大个酒楼,总不能把客人往外赶吧。

  “青儿……”苏大海蒙了,怪自己来的时候没有问清楚自家闺女的打算,现在瞧她这般任性的要上酒楼吃饭,他身上可只有两百文钱,远远不够在这里吃一顿的,况且这钱还得用来买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苏青宁看苏大海着急,连忙朝他打眼色,示意他只管听她的不要怕。

  苏大海是兜里没钱胆气不足,可拉扯间苏青宁已经在跑堂小二的带领下率先进了酒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了,还点起了菜。

  她要求倒奇特,别的菜不要,只让厨房师傅把她带来的鱼做两尾端上来。

  “一应的加工费烹饪费我照市价给就成。”

  苏青宁来之前打听过的,知道县里的酒楼确有这个规矩,食材可自带,只加工费要另算。

  店小二揣着犹豫拎了两尾鱼进了后厨房,边走边想他们醉风楼在这君山县是独一份,谁也不敢在此吃霸王餐,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三个客人是如何能够吃下那么腥的鱼肉的。

  君山县有河流经过多产鱼,可暂时还没有人有办法去除掉鱼腥味,故而大家多是不愿吃,尤其是不缺钱下得起馆子的主,更不会拿自己的胃口开玩笑。

  所以醉风楼闻名君山县的高大厨也只能做出腥味如一的鱼来。

  看着端上桌的鱼肉,苏青宁只吸了吸鼻子,便心里有数了,擦了擦手给苏大海挑了一筷子。

  苏大海从未吃过酒楼里烧的鱼,以为怎么样都该比自家烧的好吃,当下很是期待地咬了一大口,只刚刚入嘴,他便皱紧眉头一口吐了出来:“啊呸,这都什么味儿?”

  比他家闺女烧得难吃多了,肉又腥又柴,这还是县城最出名的酒楼吗?

  苏青宁顿时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不过为了知己知彼,她忍着鱼腥味挑了一小筷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品尝着。

  果然入嘴便有腥味,虽然比于氏先前烧得好几分,但到底还是没有处理掉鱼腥味,苏青宁小心吐了出来抿了抿嘴,薄唇不可自抑地扬了起来。

  他们做得不好,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当即叫来小二,表达了对菜品的不满,小二见是他们三个,当下便觉得他们像是有意来找茬的,当下也是没有了好脸色,还悄悄地请来了酒楼中坐镇的掌柜。

  苏青宁看来人身着一身石青色织锦圆领长袍,头上戴着员外帽,面容白胖,颔下微须,看着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只不过做生意的人,尤其是能够把酒楼经营成这般规模的岂是等闲之人。

  她扯了一把有些吓住的苏大海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来者正是醉风楼掌柜董其金,他先前一直都在二楼临窗的雅间里与人谈生意,这才刚刚结束把人送走,就碰上这么回事。

  起先他也当苏大海一行是那不长眼来寻衅挑事之辈,但见他们知礼且也没有大声闹腾,便起了过来一探之心。

  “可是菜不好吃?”董其金是生意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先礼后兵。

  苏大海虽然胆不够大,但也不是怕事的,见状拦在苏青宁面前直言不讳地嫌弃:“这位掌柜,鱼烧得的确不好吃,不如我家闺女十分之一。”

  “哦,你家闺女会烧鱼?”董其金挑眉好奇地看了一眼侧了半个身子的纤细少女。

  她穿着粗布衣衫,梳着双丫髻,皮肤黑亮,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乡间丫头。

  如果苏大海说她会烧别的菜,那他倒也没有什么好奇的,哪个乡野之间的丫头不会做灶下那些活计,但是听见苏大海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她会做鱼,做得比他家酒楼的大厨师都好,他觉得他要么是在吹牛,要么就是真的。

  这么一想董其金还真起了好奇之心,当下询问苏大海能不能让他闺女现场做一份,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苏大海还在考虑,苏青宁低着头心里乐开花了。

  她轻轻扯了扯苏大海的衣袖说既然人家不信她,不如她就露一手。

  苏青宁也不要别人的帮助,只留了沈昀帮她切鱼片,没办法,好的刀功绝非一日之功,她暂时是学不会了。

  在家里做鱼都做了好几次了,苏青宁按部就班地除腥去味,很快做好了一盘红烧鱼。

  董其金看着端出来的大盘鱼肉,还没到跟前就已经香气四溢,惹得旁边的食客都伸长了脖子往这儿看。

  他吸了吸鼻子,闻着鱼肉的香味了,连忙拿公筷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盘盏中,尝之鲜嫩喷香,做得又嫩又滑,入口即化。

  “嗯,好吃,的确好吃。”董其金吃了一块又连忙夹了第二块,吃得连连竖起大拇指。

  旁边桌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食客中有人因为美食动心,竟然不顾董其金已经动了筷子,上前来说要出一两银子把这盘鱼买下。

  苏青宁听了立刻盘算起来,这条鱼毛重四斤,加上调料撑死也不过二十文,这人竟然要出一两银子。

  “我出二两,卖给我。”另一波食客也开口了。

  这菜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让人无法不动心。

  董其金不愧是做惯生意的人,脑子极其灵活,他先拱手道声失礼,说他们都是酒楼里的常客,他不好厚此薄彼,便只管让人拿出两个小碗来,将大碗鱼一分为二。

  说这菜他已经动过筷子了,虽则用的公筷,但再卖却是不妥,便直接送给了两桌人。

  苏青宁心里暗暗赞叹董其金,他倒是聪明,自己尝过还不算,竟当众让食客检验起她这鱼的质量来。

  结果嘛,鱼刚被分出去,很快就被那些食客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夹没了,然后又叫嚷着要点一盘。

  董其金看向苏青宁,聪明如他,早就看出来了,虽然这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父女俩,但其实面前这个小丫头便是个能作主的,问她爹还不如问她来得强些。

  苏青宁已经得了机会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会子却是不着急了,低着头拿了馒头撒向箩筐喂着鱼。

  董其金闻弦知雅意,客气地朝她拱手:“姑娘会得一手好厨艺,董某甚是佩服,看你们的样子像是出来卖鱼的,如此不嫌弃的话,你们带来的鱼不如就留在我们酒楼吧。”他全买了。

  苏青宁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董其金笑了笑:“那感情好,董掌柜的收了,也免得我们去市场上转悠,只不知作价几何?”

  这会儿正是好议价的时候。

  董其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道菜的市价,又心算了一下成本道:“两文一斤收如何?”市场上的鱼才一文一斤,甚至还经常性卖不出去,他直接给翻了一倍,这个价钱理应算是公道了。

  苏青宁心理价位便是两文一斤,听着合理当即就要答应,却突然觉得衣袖被拉了一把。

  她狐疑地回头,见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沈昀扯住了她的衣袖,但面上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苏青宁寻思他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般一犹豫,旁边的食客已经焦急地催促起来,让他们赶紧再上鱼,他们还没有吃够。

  董其金忙于生意敲敲手指干脆地道:“姑娘嫌少的话不如每斤再加一文。”这已经是他的底价了,虽然目前看来鱼肉大有可为,但毕竟才刚刚开始,况且他这么大家子酒楼,开销也不小,当然得留些赚头。

  苏青宁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被沈昀一扯还有意外之喜,也不矫情了赶紧答应下来:“好,成交。”

  她当即让沈昀把鱼挑进后厨,又回过头来拉已经高兴呆了的苏大海。

  到了厨房,苏青宁请苏大海盯着鱼过称,而她则十分自觉地带着沈昀收拾起鱼肉来。

  很快便烧好了两条四斤重的鱼,装了满满两大碗,让小二端出去,可算是平了外面食客骚动的心。

  董其金对于苏青宁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行事作风十分惊讶,再瞧她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少了轻视,多了几分郑重。

  他问她可愿意卖那做鱼的方子。

  苏青宁心头“咯噔”一跳,做鱼的方子也能卖?

  她原本打算只要董其金买她家的鱼她就白送做鱼方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眨着眼睛转了转眼珠道:

  “其实做鱼的方子我可以白送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想必董掌柜的也看到了只要你们按照我给你们的方子做,红烧鱼这道菜一定会大卖,酒楼里肯定会需要大量的鱼,如果我家能够长期给酒楼供鱼……”

  董其金还以为她要提出什么条件,原来只是这个,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乡野之地的丫头虽有几分小聪明,但本质上倒是纯朴的,他要卖红烧鱼这道菜,正好需要鱼,如此便一口答应下来。

  苏青宁怕口说无凭,到时候董其金不在酒楼里,这里的采购耍无赖,要求立字为据,写下采购协议。

  董其金笑了,其实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鱼的做法是瞒不住的,只要大家知道了怎么做鱼好吃,往后鱼价估计得涨,如今这一纸文书立下,不说别人家,反正他们酒楼的采购价就涨不了了。

  双方达成了一致,很快写好了文书,一式两份,签字画押,另外约好,为保证鱼肉的新鲜,苏大海需得三日或者五日左右上门送鱼一次。

  接着苏青宁当着董其金和酒楼大厨的面把她片鱼腌鱼去腥做鱼的一整套演示了一遍,还十分贴心地请沈昀用笔抄录了一份红烧鱼的做法给他们。

  苏青宁行事这么稳妥得体,董其金愈发高兴,顿觉面前这个小丫头是个可交之人,当即拍板,让人先结了过称的八十斤鱼的钱二百四十文。

  另外还还给了她十吊大钱,据说这是买苏青宁做红烧鱼方子的钱。


  苏青宁一阵心喜,今日出门来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从家里大老远挑来的鱼给安排出去,没想到不仅把挑来的鱼清空了,还凭借着她这手并不怎么样的厨艺净得了十吊大钱。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直到走出醉风楼大门,苏大海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可怀里的五吊大钱和一个五两的银元宝沉甸甸地裹在怀里,让他无法不清醒。

  他家闺女真的在转眼间就给他们家赚到了十吊零二百四十文。

  苏青宁看向沈昀,她的身高刚好够看到他背上的重重补丁,她默了一下朝苏大海撒娇说既然挣了钱,她想去买身衣衫穿。

  苏大海原不是苛刻的人,尤其看到自家闺女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想她很是应该买上一身新衣衫了。

  苏青宁逛了一圈衣料铺子,发现这里的粗布倒是不贵,花一百文就能买到一匹粗布,够做家里人四身衣衫的,但是这种布料做的衣衫穿得发硬,让人很不舒服。

  只是马上就要夏收了,做那些粗活非得粗布衣衫不可。

  她便花了一百二十文要了半匹蓝色粗布,半匹青色粗布。

  晃眼便看到里面竟然有做好的里衣是细棉布的,不过价格高,女子的衣衫一身都得一百八十文,男子的少些花样,但一身也要一百五十文。

  苏青宁摸了摸细棉布的细腻简直不想再看身上的粗布衣衫一眼,她想她暂时没法子在外面穿细棉布衣衫,便咬咬牙一口气买了四套细棉布里衣贴身穿,钱是王八蛋,赚来就是花的。

  苏大海被她请进来会账,听铺子里的小二一算这才知道自家闺女一下就花去了七百八十文。

  苏大海抖抖索索地掏出身上的零散铜子儿,先前带了两百文出门,再加散钱二百四十文,很明显不够。

  他只好摸出整一吊钱,从里面捋下一些来补上差价。

  成衣铺的女小二倒是个机灵的,眼看他肉疼,连忙夸赞了苏青宁几句,说她真是孝顺,知道给父母买衣衫。

  苏大海是个女儿奴,一听人说闺女的好话,想到这银钱便是她赚的,她自然花销的,当即咧了大嘴巴接过装衣衫的包袱皮跟着呵呵笑。

  苏青宁转头便看到了衣料铺对面是一家书铺,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盯着那儿望的沈昀,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对读书对知识的渴望。

  苏青宁盘算着皇帝大赦天下的年头,心头微动,问苏大海要了两吊钱,赶着他快去采买家中所需物什,自己则带了沈昀直奔书铺而去。

  苏大海摸了一把余下的两吊多钱,他的闺女呀,这一下几乎让他的胸口空了。

  可他却也想明白了钱是闺女挣的,她花得。

  苏青宁进了书铺,放眼望去,发现里面的书不多,但摆得很齐整,里面满满透着一股浓浓的墨香,令人禁不住沉迷其中。

  沈昀目光贪婪地瞧着那一本本齐整的书籍,双手缓缓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不敢用力,唯恐粗糙的手心会把书本的纸皮弄破。

  “买一本吧。”苏青宁提议。

  沈昀眸光闪烁了一下摇了摇头,书可不便宜,两本都当他的卖身钱了。

  苏青宁却极力怂恿:“没事,我带了两吊钱,你看着价挑一本,再余些钱买点笔墨纸砚什么的,正好我也想学认字。”

  跟沈昀学认字只是借口,一则好解释她为什么会识字的事情,二则也能让沈昀日后考上状元做大官的时候能够念及他们家对他的帮助,以期不要再对他们一家人下死手。

  沈昀挑眉,她想认字,难怪带他来买书,他想了想挑了一本千字文,这本适合认字。

  苏青宁想劝他选本科举用的四书五经类的书,动了动唇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来日方长。

  去会账的时候还真是不便宜,一本《千字文》居然要一吊钱,笔墨纸砚又花了五百文。

  苏青宁连连咋舌,啧啧,这个时代读个书可真不容易,文具和书本如此之贵,难怪说谁家里要是供出一个秀才都能穷倒一家子人。

  苏青宁腹诽着收起了余下的五百文,抬头间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张放大的笑脸正定定地盯着她。

  “青宁妹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你又来这里给我买墨吗,我说你很是不需要再买了,你上次送我的墨还没用完了。”

  苏青宁听得直发蒙,还没来得及反应,说话之人已经自来熟地拿过她随手放在柜台上的笔墨纸砚,然后一脸欣喜地道:

  “这次还有笔纸和砚台,青宁妹妹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纸笔用没了,你可真是及时雨。”

  苏青宁满脑子雾水,这是从哪里放出来的神经病,呃,她再仔细看一眼这才认出来,是他们村唯一那个考上秀才的人,叫丁文山。

  这个男人跟原主关系匪浅。

  原主可稀罕他了,经常悄悄地拿家里的东西贴补他,省吃俭用地给他买笔墨纸砚。

  约是先前送东西的次数太多了,这会丁文山从她手里拿东西才会拿得这么顺理成章。

  “这个,这个我是买给沈昀的。”虽然苏青宁觉得眼下这个场面有些尴尬,但她毕竟不是原主了,更不稀罕这位看着生得有些娘气的丁文山,所以很干脆地朝他伸手,把东西重新拿了回来顺便塞进了沈昀怀中。

  丁文山手里一空,脸上红得火烧火辣的,但他到底脸皮厚,还能强忍下心头怒火笑得出来:

  “嗯,青宁妹妹,你不是说你讨厌他吗,而且他只是一个卖身的官奴,要这些来做什么,你想要读书识字与我说一声,我教你便是。

  你那么聪明,相信很快就能学会,只是费些笔墨纸砚罢了。”

  “不用了,丁秀才的好意我心领了,沈昀也识得字,他又正好住我家,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苏青宁说着朝他点点头道声失陪,她现在只想赶紧离了这个拿桃花眼勾着她看的丁文山。

  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宁扯着沈昀落荒而逃,丁文山半晌没明白这个女子的变化怎么那么大,明明前几日才一脸羞涩地给他送了一沓宣纸,冒着星星眼让他下次乡试加油,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哎,这以后他上哪去找苏青宁这样蠢笨好骗的冤大头去?

  沈昀恰好回头只一眼就把丁文山脑中那些未曾说出来的想法看了个透彻。

  真是个斯文败类,自己不自强不事劳动,仗着生了副好皮囊多读了两句孔孟之道就想着出来骗女子的私房补贴。

  苏青宁先前被他骗得团团转,此时看着倒是一副清醒了的模样,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透苏青宁的想法。

  苏青宁才不管丁文山和沈昀怎么想她,她出门瞧见书铺的左侧是家卖绣品的店,她寻思着原主手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只一手绣活还做得不错,以前她私底下补贴丁文山的钱大都是她自己做绣活得来的。

  想着她走进去,铺子里的温掌柜认识她,一看到她热情地招呼着:“苏姑娘来了,我这里正好进了一批荷包,你得空的话拿十个回去做着。”

  苏青宁搁心里算了一下,绣一个荷包十文工钱,十个一百文,搁她用碎片时间做差不多要十天时间,虽不多聊胜于无。

  她应了用包袱把东西包捡了起来。

  回过头去让沈昀带着她到集市找苏大海。

  一刻钟后,三人在集市出口碰面了,只见苏大海肩上担着的两个箩筐装得满满当当的,有先前买的衣衫,一些家中所需的调料、米面,还有必需的厨房碗具等,但他俭省统共也就花了两百文。

  沈昀把书本放进去自发地接过担子挑在肩头,苏大海得以歇口气。

  苏青宁在集市转悠了一圈饿了,看苏大海没买吃的,便又花了六十六文钱买吃的。

  其中二十六文买了两斤猪肉,十五文买了五斤猪棒骨,十二文买了两小包云片糕,十文一包的糖,三文买了三个大馒头,一人啃了一个当中午饭,就着正午当头的烈日踏上了回家的路。

  还余下四百三十四文,苏青宁一并交给了苏大海。

  苏大海看着两吊钱变成散铜板深深叹息了一声,啥也没说,反正在拿钱给闺女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她会花完的准备,以前的她也是这样的,从不知道什么叫节省,全都贴补了村里那个小白脸秀才。

  这会子还知道孝顺他跟婆娘衣衫和糕点了,倒是长进了。

  回到家里,苏大海把东西交给于氏,调味料之类的都是直接放在灶房,只那两斤猪肉得一分为二,切一半给东院送去,还有苏青宁买的糕点也得分一份出去。

  于氏捏着手里油腻顺滑的猪肉万分不舍,可她心里清楚,虽然两边分家了,但孝道大于天,这些东西还真绕不过他们去,不然闹出去了,说他们大房初次分家,就在私下里瞒着家中长辈吃独食,一顶不孝的帽子便扣了下来。

  只是这么好的肉就这样送出去了,真真肉疼。

  于氏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咬咬牙带着苏青宁把一斤猪肉和一包糕点送到了东院。

  钱氏和苏老三在家歇响,看到大房送过来的东西两人眼睛都睁圆了,苏老三还算克制抽了一口水烟道:“大海倒是孝顺,自己家吃肉也没忘了我这个当爹的。”

  钱氏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地:“嘿,于家的,你们大房这是走了什么好运了,别不是藏了私房钱,这一分家就买上猪肉了,上好的五花肉。”可得十几文一斤了。

  像他们家寻常要不是过年过节,或者夏收秋收的时候可舍不得割这肉来吃,可今日不年不节的,夏收也还没到大房居然就割上肉了。

  再想想他们这几日一直行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背后捣鼓什么生钱的路子。

  不过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她总觉得大房这是走了大运了,没见刚刚苏大海挑了那么大两箩筐东西回来。

  钱氏有心打听,便破天荒地拉住于氏让她在厅里坐了下来。

  “大海这是去县城了,卖了什么又买了些什么?”钱氏打听着。

  “没,没卖什么。”于氏不善言辞又撒不来谎,被钱氏揪住一问心里顿时慌了,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儿安。

  “没卖什么,你们哪来的钱买肉,大海可是把分家得的五吊大钱换了堰塘了。”钱氏瞧着于氏这般没出息的样就知道大房准有事。

  “祖母,你就别为难我娘了,她今儿个在家里种菜了,跟着我爹一块儿上县城去的是我,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就问我吧。”苏青宁上前一步拦在于氏前面,仰着一张小黑脸天真地看着钱氏笑。


  钱氏瞧着于氏那半晌憋不出一个闷屁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转了身子看向苏青宁。

  想了想从桌案的抽屉里摸出一块成人手指长的麻糖来,看了看大小又舍不得,便掰了三分之一下来,约有成人大拇指大小递给苏青宁。

  “那青丫头可以告诉祖母你们今天去县城卖什么了吗?”

  苏青宁低头嫌恶地看了一眼粘手的麻糖,忍住要丢掉的冲动,无所谓地告诉钱氏他们去卖鱼了。

  “卖鱼,那玩意儿真卖得出去?”一旁假装抽水烟却一直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苏老三听了立刻接过话头。

  “卖不出去也得卖,我爹说了家里水田只一亩,粮食肯定不够,一个大子也没存下,县城最近零工少挣不到钱只能卖鱼,赚点是点,总不能家里蹲让我和娘喝西北风。”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了?”钱氏瞪了一眼苏青宁,丫头嘴利的,看似说了一大堆话,但重点一句没有,反而三言两语把分家的矛盾又挑了出来。

  苏老三听得心里憋得难受,腾地站起来把水烟枪在地上敲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想到分家时理亏终究忍下了,转过脸不耐烦的让她们母女俩赶紧走。

  钱氏捏着猪肉看了又看,生怕苏青宁的一番话让苏老三对大房生出愧疚之心来,搓着油手小意地劝道:

  “当家的,青丫头瞎说了,大海有的是力气做事又勤快,不是我说咱们家饿着了谁,也不会饿着他们家,你看这不是赚了好些钱还给咱们孝敬肉和点心了吗。”

  虽然夸继子让钱氏心里非常不得劲儿,但总好过苏老三一会儿哪根筋没搭对,起心给他补田产。

  苏老三想想钱氏说的在理,便猛地吸了两口水烟,把心中对大房那点子愧疚全都压了下去。

  哎,谁让老大家一个儿子不生,他这边还有三个儿子,四个孙子要顾了。

  这边苏青宁没等走到房间里,就把钱氏塞给她的麻糖扔到鸡圈里了,啧,钱氏当宝贝,她还嫌弃她没洗手脏了,谁稀罕吃。

  于氏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只悄悄问她怎么把他们卖鱼的事情告诉她婆了,他们家堰塘多,如今生意刚刚才打开,很是应该借着这股东风好好卖一阵才好,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抢生意,那鱼还卖得起价吗?

  苏青宁看着于氏一脸认真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没想到她这看似木讷不善言谈的娘也是个精明的,还知道打这个算盘了。

  她笑着解释:“娘,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我正要跟你和爹说了。”

  苏青宁看着一回来就带着沈昀往堰塘里钻的苏大海,拉住他有话要说。

  “现在的鱼价已经涨到三文一斤了,爹觉得咱们这堰塘买的还亏吗?”

  “嘿嘿,铁定亏不了,有我闺女神机妙算了。”苏大海一笑露出大牙巴,他是真高兴,他家闺女可比二房、三房的几个儿子还管用了。

  苏青宁止住他要继续夸奖的势头说现在只有醉风楼一家给这个价还不行,得让整个市场的鱼价都涨起来,毕竟他们有十一口堰塘,除了供应醉风楼还能再卖好些出去。

  如此一来他们就得把给鱼去腥的方法公布出来。

  这事儿于氏不大懂,苏大海却是明白的。

  大家如果像以前一样不知道鱼好吃的话,肯定也不会有多余的人买鱼,他们想要把鱼卖出去,就得让人知道鱼有多好吃,就像他闺女在醉风楼做的那样。

  他抬手拦住苏青宁:“这事儿我看还是先经过族长再问问里正的好。”

  苏青宁一拍脑袋,是啊,还是她爹想得周到,她惯用现代的方式思考问题,没有想过在这里是族氏社会,讲究的是一族兴替。

  她请沈昀把她如何去鱼腥的办法写下来,又附上了一个适合农家做的酸菜鱼的做法,万事俱备,只差苏大海带着于氏请了族长往里正家里去一趟就成了。

  临走前苏大海突然不放心地道:“那,那这样一来,咱们村里有堰塘的人家岂不是都上县里卖鱼了,那醉风楼的董掌柜会不会改买别人家的鱼?”

  这个问题苏青宁早就想过了,所以她才要求签了契约,这是对两方的约束,于醉风楼他们可以买到不涨价的鱼,于苏家,他们可以有一个长期稳定有保障的买家。

  苏青宁这般解释了一下,苏大海终于放下心来,叮嘱苏青宁晚上做饭便带着于氏出了门。

  苏青宁突然看向沈昀,她刚刚好像看到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昀刚刚张嘴是一时冲动,现在已经有些不想说了,但见苏青宁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意,未免被她过度纠缠他只好道:“醉风楼开遍大梁,连京城都有分号,那董掌柜既能守一方酒楼,自是可信守诺之人,他不会食言。”

  他在苏青宁与董其金谈生意时,特地查探过,董其金全程都没有动歪心思,而是真诚地在与苏家父女谈生意,故而他有此一说。

  苏青宁听他说得笃定,信赖之余又有些奇怪,但转念想到沈昀日后那耀眼的成就,她觉得他能看透董掌柜的为人也不足为奇,当即放下了,拿了书和笔墨纸砚出来客气地请他教她识字。

  沈昀看苏青宁端坐椅子上,后背打直,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不由道:“你以前送丁秀才东西也是为了让他教你识字吗?”这句话他连脑子都没过鬼使神差地就问了出来。

  说完之后沈昀就后悔了,他怎么可以这样问。

  “哦,大约大概吧。”苏青宁没想太多敷衍了一句。讲真连她也不知道原主为何会舍弃沈昀这个长相清雅耐看有男子气概的男人,而喜欢上丁文山那个带着娘气的小白脸。

  不就是那张嘴会哄人吗?原主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丁文山为了完成学业在他们村,隔壁村搭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知道凡几。

  他一年的笔墨纸砚可全都由着她们给凑齐的,整个一软饭篓子,好不要脸。

  “我晓得你从前也是读过书的,想必不比丁秀才差,以后你教我吧。”苏青宁顺势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两个人坐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书,苏青宁进步神速,以至于让内敛不爱说话的沈昀教得都忍不住夸了她一句:“你真厉害。”

  苏青宁脸红了,呃,其实这完全是沾了她活了两世的光,况且,她打小也是经过国学启蒙的人,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早就会背,现在不过是温故知新罢了。

  “是……是你教的好。”苏青宁敷衍一句,然后说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做饭去了。

  今儿个买了肉,她特想吃米饭,奢侈的蒸了一锅糙米饭,还有于氏在地里摘的豆角,她切了一半肉做了一个红烧肉,看到墙角还余下些折耳根便一块拌了。

  把菜端上桌,一荤一素搭配得当,只等苏大海夫妇回来了。

  只是大概是肉的味道太香了,竟引得东院的小钱氏不停地往西院瞅。

  苏青宁瞧见连忙去拿竹筐来罩,却还是晚了一步,三叔家的堂妹苏红宁带着她弟弟苏明荣已经凑了过来。

  苏红宁咽着口水指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假意问道:

  “青姐姐,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怎么这么香?”

  苏青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窗子外面,这姐弟俩来得可真是时候,定是他们那习惯性贪小便宜的娘在院子里闻到肉味故意指使了来占便宜的。

  不过该分给东院的肉他们家已经分过了,现下她可没打算让他们占便宜,她缓缓道:“这是猪肉,你们不知道吗,今儿个我爹可是给你们也切了一斤过去,你们娘没给你们煮吗?”

  “咕咚……”苏明荣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抢上前趴在桌子一角满眼都是渴望。

  “姐姐,我想吃。”他看着自家姐姐,伸着脏手就要去够。

  苏青宁一把盖住红烧肉,冷着脸道:“这是我家的,你家的已经分给你了,还不快些回去,小心二婶家的紫宁妹妹和明华弟弟全吃光了。”

  苏明荣六岁多,正是最会护食的年纪,见苏青宁态度坚决,蹭是蹭不到了,再想着自家也有,便拖着长鼻涕撅着嘴哼哼唧唧地回去了。

  “分了家了,做长辈的就昧了良心了,孩子馋块肉居然都不给尝一尝,好赖我家明荣、红宁还喊你们一声大伯,大伯娘了。”小钱氏看到自家孩子没有讨到肉吃,不高兴了,在外面大肆数落起大房来。

  苏青宁拍了下桌子,站在门口道:“三婶是找我爹娘吗,不巧的很他们去族长家里了,我听我爹说今日也给祖父送了一块肉,早先我在灶房看到二婶婶煮了,东院人多,三婶婶上桌子晚了,万一分没了……”

  苏青宁话音未落,小钱氏倏地丢了手里的扫把,风扯扯地钻进堂屋,果然一盘子肉上桌了,她的亲姑母钱氏坐在主位上正在行使她的分菜大权。

  苏青宁冷笑了一声,抬头便看到苏大海夫妇满脸喜色的回来了,她察言观色晓得事情办得差不离了,也不多问,当即招呼他们吃饭。

  第二天,村子里就热闹起来了,苏氏一族的族长苏义山招呼了族人们都去他们家里,把苏大海提供给他的去除鱼腥味和做鱼的方子分享给了苏氏一族中人,还让自家儿媳妇在于氏的帮助下给大家煮了一锅鱼来尝。

  吃着味道极好的鱼肉,有那脑筋转得快的立刻就建议大家赶紧去买堰塘,可以多养鱼,那玩意儿省心省时还省力。

  这一点族长苏义山早就替他们想到了。

  “甭去找族长了,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公家的堰塘了。我和大海用这方子给咱们族换了十口堰塘,正好够你们一家分一口的,谁也别抢谁也别争。”

  苏氏一族在大包梁村不算是大家族,但户丁也不少,这一家一口的也只是指跟他平辈的老人家,像苏大海家那样的就只有他爹能分到一口,苏大海就算分家出去单过了,也是没有的。

  不过苏大海早就买够了,这会儿也不眼馋。

  冷静地看着他大伯把堰塘分完,分别交了钱领了契书,他才告诉大家现在县城里的鱼价一律卖三文钱一斤。

  “三文,真的假的,我昨天在县城集市看到有人才在卖一文一斤。”这三文一斤,价钱平白贵了三倍,能卖得出去吗?

  族里有糊涂的人,当然也有明白人:“现在咱们有了煮鱼的方子,鱼肉变得好吃了,价钱可不就得跟着水涨船高嘛,而且还得分是什么鱼。” 有些鱼的价钱还能再高,可不能一律论价。

  “没错,是这个理儿,大海就在县里卖出了三文一斤的鱼,你们可不许有人把价钱卖错了,断了咱们自己的财路。”

  苏义山怕他们短时间卖不出去着急,就劝他们说先把鱼养一养,这会儿不好卖,夏收的时候做的是体力活,都得吃荤长力气,猪羊肉贵,鱼肉到那个时候可不就好卖了。

  村里人的智慧真是无限的,不过几天,大包梁村的妇人们全都会了苏青宁那手去鱼腥味的活计,现在个个家里都吃上了味道鲜美肥嫩的鱼肉了。

  她们接着又把做鱼的方子传回了自己娘家,教会了娘家嫂嫂姑姑之类的,再由此传播得更远。


  一时之间,十里八乡的都掀起了一股吃鱼热。

  但也并不是每个村子都像大包梁村一般临着河,有那偌干的堰塘供他们养鱼。

  所以很多人想吃鱼就得花钱买,所幸三文一斤,买条小点的鱼不到十文比猪肉经吃,大家都舍得吃,也由此慢慢地打开了大包梁村的鱼肉市场。

  一时之间家里有堰塘的个个都小赚了一笔,一天卖个百十来斤,能有个几百文的收入,一个月下来就是一贯两贯,几乎抵得上一亩水田的产出了。

  而这其中便又不得不提一提苏青宁和沈昀先前从塘基上刨走的生姜了。

  虽说去鱼腥味不一定要用到生姜,但是用到的话效果会更好。

  而且生姜本身也是一味极好的东西,能解表散寒、温中止呕、温肺止咳。

  以往只有在京城那些大地方才有人用,但因为有苏青宁,大包梁村的人也开始认识了它,让它走进了大家的视野。

  不过他们想要种它,就得需要种子。

  苏青宁也不贪,按照市价又优惠了五文将他们种下的生姜卖了出去。

  二十文一斤,除了自己留下的十五斤生姜做种,其他正好凑够一百斤,这便得了两吊钱,加上这一个月以来卖鱼所得,还有苏青宁绣荷包得的钱,他们一家人竟攒下了十两银子外加十吊钱。

  这笔钱对于苏大海一家来说无异于巨款。

  以前没分家时苏大海在县城打零工挣点钱就要上交一半给他继母钱氏,累死累活地存了十几年才攒够五吊钱,打算给他家闺女做嫁妆用,怎奈命不好,名声又被祸祸坏了,十四岁上头了,还没人上门来提亲,逼得他不得不忍痛买下了沈昀。

  而现在短短一个多月之间他居然就攒下了这么大笔钱。

  “爹,眼看着马上要割禾了,我们该置备些东西才是。”手里有些许闲钱了,苏青宁寻思着给家里置办些物件。

  苏大海想着家里农具分家的时候分了一些,但都不大好用,是该买几把新的。

  还有要做力气活了,家里的伙食也该改善一下,不能顿顿都吃鱼肉,再好吃也要把人吃烦。

  再顺带着送五天的鱼去醉风楼,免得农忙时节分不出人手来。

  当然苏青宁没有说的是她先前买了细棉布里衣穿着,觉得比粗布衣衫舒服多了,今日想进城去给家人再买一身细棉布外衫。

  现在手里有余钱,醉风楼那边又每个月都固定有一吊多钱的收入,苏大海也不是吝啬的人,自然由得苏青宁花。

  这般一番往返,苏大海和沈昀两人各挑了一担鱼去,回来的时候四个箩筐也没有空着,堆得满满的。好在这次苏青宁没有再买书,买的大头就是四个人的细棉布外衫,统共花了七百文,一百五十文买了农具,其他两百文买了些米面肉之类的。

  因为苏青宁喜欢吃白米饭,这次苏大海咬咬牙给她称了十斤大白米,说他闺女生了法子赚钱,该给她吃好的。

  苏青宁一下子就感动了,苏大海穷是穷了些,偶尔还有些怂,但是对她却是真的疼爱,从未与苏老三一般因为她生就女儿身就厌恶她。

  这次买的东西多是占地方的,回去的时候恰是中午时分,好些人聚在村东头的大槐树下乘凉瞧见了,远远地就开始打招呼。

  “大海,买这么多东西,这是赚钱赚大发了?”

  “哪有,想着马上要割禾了,我家人手不够,趁着今日进城卖鱼顺带买些东西回来。”

  “哈哈哈,你家就一亩水田的稻子,哪有忙不过来的。”有人实话实说也不怕他听了难过。

  “嘿嘿,你家可真是走了大运了,别人都不知道买堰塘,偏你家就通了神灵,居然一口气花光了分家钱买了十口堰塘,如今可不是借着卖鱼发大财了

  哪像我们这些苦哈哈,一大家子人就两口堰塘,才卖了一个月,鱼就见了底了。”

  苏青宁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心里“咯噔”一跳,自古便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有我有大家有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是当大家都没有了,你家却还有,这就相当有问题了。

  苏大海纯朴惯了,没体会出说酸话之人背后的心思,只一心扎在前头那人所说的他们家只有一亩水田的话里发呆。

  苏青宁轻轻扯了一把他的衣衫,苏大海才缓过神来,尴尬地笑笑告辞离去。

  “哎呀,这可不得了,瞧瞧我刚刚在他们箩筐里看到什么了,锦绣坊的细棉布包袱皮,我听我大姑家县城的朋友说那锦绣坊只有买了细棉布衣衫才给那么好的包袱皮。”

  “啧啧,苏大海看来确实靠着那鱼塘发财了,真是个有心眼的,有这么好的路子硬着藏着掖着自己买够了才告诉我们。”

  “可不是嘛,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能独自发财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可是告诉了我们去鱼腥的方法,好歹让我们吃了口荤,不知道省了多少买猪肉的钱。”村民中倒也有人知道感恩。

  “我呸,这还不是他们家囤了生姜想卖钱……”

  这人说得笃定,大家不由得都看向他,只见这人正是隔壁钱家村的人,名唤钱得力,是苏大海继母的亲侄子。

  众人看他们是亲戚都这样说,赵发觉得苏大海就是这样的,于是便一个个都开始对他们家心生不满起来。

  这边钱得力看火点得差不多了,便一溜烟小跑着去了苏家。

  他空着手走的小路,到了院门口远远看见苏大海挑着担还没进门,他径直溜到他姑跟前,把先前路上看到的凑在她耳朵边说了。

  “当真?”钱氏放下手里正在做的粗布料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那可不是,我还怕看错了,特地凑上去看过的,里面有鸡鸭猪肉,还有一大包袱好衣衫,细棉布做的,那可是县城里的人穿的。”

  钱氏一听那么些好东西,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粗布料子,不由得眼热起来,听到院门响起扔了绣花针便走了出去。

  刚好看到苏大海挑着箩筐侧着身子走进来,她难得和颜悦色地招呼:“大海,这又上县城买东西了?”

  苏大海把担子卸下来,应了她一声,钱氏在身上擦了一把,弯腰就在他的箩筐里翻拣起来。

  里面果然有钱得力所说的那些好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两包糖好几样吃食,看着光猪肉都好几斤,嘿,她的乖乖,苏大海可真挣到钱了。

  苏青宁冷眼看着,见钱氏挡着他们进房间的路,扯了一把沈昀让他挑着另外两箩筐进她房间去了。

  “哎,青丫头。”钱氏连忙叫她,她还没有看过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了。

  苏青宁假装没有听到把东西放好才回过头来笑着道:“祖母叫我?”

  钱氏想要进去瞧上一眼,可看她拉着沈昀有意无意挡住房门愣是让她什么都瞧不见,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地难受。

  不过苏青宁终究还是小瞧了钱氏的厚脸皮。

  她见迂回没用,吼了沈昀一顿径直把他扯开,钱氏顺势挤了进去。

  苏青宁一瞧顿时来火了:“祖母看什么了,这里面不过是我爹买的一些割禾的农具罢了。

  你瞧,这是镰刀,这是锄头,这是木犁,这是篮子……唉,要不是分家的时候没分到几件成样子的农具,我爹何至于花那么多冤枉钱买它们。”

  苏青宁看着被惊动的苏老三,不动声色地在他面前给钱氏上了一盘眼药。

  当时苏老三可是说过的,因为苏大海分家产吃了亏,所以农具让钱氏拣着好的分,可钱氏却还是背着苏老三做了手脚,把那表面看着能用,但早就松了把子的农具分给了大房。

  苏大海和于氏深知钱氏不好惹,便谁也没有说话,只能自认倒霉。

  钱氏被苏青宁这么一怼,心里顿时不爽了,双手插腰拿捏起长辈的范儿来,看我几个训斥苏青宁的话还没有出口,便听见身后苏老三吸水药咳嗽的声音。

  苏青宁弯腰从箩筐里拿出一个纸包双手递过去:“祖父好,这是我爹今儿个去县城给你买的烟丝儿。”

  苏老三一听苏大海又有东西孝敬他,笑眯眯地接了,苏青宁投其所好,他得了烟叶就已经满足了,可没心情再计较其他的东西。

  钱氏一看苏老三拎着烟叶走了,顿时急了,连忙上去拉住他小声地说今日苏大海又买了什么什么,数落了一大通。

  苏老三听得不耐烦:“就你事多,马上要搞双抢了,谁家不置备些东西,我今儿个不是听你喊老二和老三明儿个去县城买吗?

  怎么光盯上老大家了,人家两口子带着个闺女挣点辛苦钱容易吗?”苏老三得了好处,心里正美着,眼下可听不进去钱氏的话。

  苏青宁低头笑了,沈昀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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