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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富后的那些事

朱墨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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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江映柳,柳唯舟   更新: 2022-06-08 12: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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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江映柳,柳唯舟《暴富后的那些事》讲的是太原府尹嫡女江映柳遭继母迫害,做小伏低以保命,柳唯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种看似平静的局面,迫于无奈,父亲把她送去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家,谁知祖母竟是江南首富,并且她成了首富的唯一继承人,快哉快哉

第1章

精彩节选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人们带着夏天的燥热直接迎来了漫天飘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飘落。

街头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裹紧棉衣行色匆匆。这条长街的尽头有一所气派的府邸,住在此处的乃太原府尹江沐。

江沐是三代单传,如今年过四十家中却无子嗣,只有亡妻留下的一个病恹恹的女儿。

“你个死丫头笨手笨脚的,让你烧点水这么慢,耽误了夫人沐浴的时候,你可仔细着。”

一个衣着鲜亮的女子对着烧火丫头破口大骂。烧火丫头紧忙往灶台里添柴,突然间“呼”的冒出一股浓烟把小丫头呛得流出两行眼泪,同时猛咳了几声。衣着鲜亮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忙不迭的走出去,好像生怕把漂亮衣服染上灰尘。

灶台上的锅被烧的滋滋作响,锅盖上冒起白雾就快要压不住了。小丫头起身揭盖子,一个不留神白气灼伤了通红的手指。她“啊”的一声,锅盖从手中滑落。小丫头也顾不得被烫成什么样子,顺手抓过一个木盆用热水灌满,端着盆匆匆走向夫人的房间。

屋外的白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小厮已经拿着扫帚扫出了几条穿插的路。等小丫头走到长廊上时身上也落了薄薄一层,天冷,雪化在身上寒气侵体易落下毛病,但她也没有停下来掸掸雪,只是低头匆匆赶路。

雾气氤氲,热水盆在数九寒天里迅速冒出白气,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风带着水雾扑面而来,冻得通红的脸蛋刺骨地疼。

“小姐”

一个老嬷嬷泪眼朦胧地走过来,掸去丫头身上的未融的雪,将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小姐,你怎么又在做这种粗活,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让你做的?”

老嬷嬷抬起手要抢过丫头手里的水盆,丫头胳膊一转,躲过了她:“张嬷嬷,我不冷,披风你拿走,我该去了,晚了母亲该不高兴了。”

张嬷嬷握住丫头的手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她算你哪门子的母亲,你是府里的嫡小姐,她是继室,合该她为你做这些的。就算夫人不在了也容不得她这般猖狂。”

丫头低下头,眼里泪光闪闪:“母亲已经走了,没人护着我,这府里的人也不再把我当嫡小姐了。”她声音极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丫头名叫江映柳,是江沐和他正室夫人的孩子,二人对此女极为宠爱,教她琴棋书画,读书认字。将其视为掌上明珠 呵护备至。

可惜她十三岁时母亲病死了,父亲却将往日恩情抛诸脑后,没过多久就续弦了,娶了同僚的妹子,就是如今这个夫人李明月。

江映柳无法接受父亲的无情无义,亲手摔碎了父母的定情玉佩,并且与父亲冷战多日。又加上李明月的耳边风离间父女二人,此后江沐便冷落了这个女儿。

府里的人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见是新夫人当家,就连下贱的奴才也敢不把她放进眼里。

江沐懦弱,而且官场上还要依仗李家,也是敢怒不敢言。李明月性格强势,整个江家从上到下无不对她言听计从。

这一个月江沐进京了,江府完全落入了李明月的掌控之中。她逼迫江映柳做粗活还整日羞辱,连奴才们都蹬鼻子上脸,凌驾于她之上了。江映柳无依无靠,只能委屈求全。每每夜间都会想起母亲在世时的光景以及母亲对她的慈爱,不由得以泪洗面。

张嬷嬷见到江映柳这副模样不由得悲从中来,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说道:“小姐,无论是什么境遇,万不可自轻自贱。不管这个家里的夫人是谁,你都是尊贵的长女。”

江映柳心里冷笑:“长女?有谁还记得她是江府尊贵的嫡长女?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她不愿嬷嬷担心,还是点点头:“记下了,嬷嬷。”

说罢,转身走至继母屋门前。

“母亲。”她轻轻叫了一声,屋门被打开,又是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怎么来的这么晚,死丫头又躲在哪里偷懒了?”说着用手指恶狠狠的戳了几下她的额头。

“翠平,你退下吧。”说这话的是一个容貌秀丽的中年女子,三十岁左右,皮肤如冬雪一般白皙,眼睛大而有神,睫毛卷翘,鼻梁高挺,嘴巴小巧红润,这位美人便是江沐的继室李明月。

她眼皮缓缓抬起,微微一笑:“是映柳啊,快把木盆放下,怪沉的。”她斜倚在椅子上,眼睛上下打量着江映柳:“映柳今年十六了吧,是个美人坯子。”

江映柳今年刚十六岁,就已出落的落落大方,粉面含春,眉如弯月,目如点漆,唇红齿白,削肩细腰,身量窈窕。虽衣着陈旧却难掩风姿。

“可曾想过许配人家?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李明月呷一口茶,等着江映柳回话。

映柳摇了摇低垂的头没敢回话。

李明月“啪”的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杯中的茶溅到了桌上留下一片水渍。翠平忙拿起一块抹布将水渍擦干。

映柳肩膀一抖,跪到地上:“之前督察御史家的公子上门提亲,父亲说我现在还小,唯恐侍候不好夫家,去了只能给人家添麻烦。”

李明月顿了顿,起身将映柳扶起,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平白无故的跪我做什么,地上凉,当心身子。”

身旁的翠平刚还一脸讥讽地看着这个懦弱无能的嫡女,却被李明月这番举动惊了一下。

李明月搀着映柳坐到她身边:“嫁人?”她朗笑了几声:“嫁什么人,我跟你父亲可舍不得你。傻孩子,我就你这一个女儿,哪里就舍得你嫁了别人去。我自己没孩子,心里最疼的可不就是你吗。你自己说,你是我最亲的人不是?”

江映柳咬紧嘴唇,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李明月手搭在映柳的肩上道:“母亲平日里要管着合家上下,可能会忽略了你,你可莫要怪我。”

她眼睛瞟向那装满水的木盆,

“谁让你做这等粗活的,看我不狠狠罚他。”

映柳还是没说话,只是摇头。

李明月笑道:“我平时只顾着忙上忙下,昏了头脑,对你有些不周到之处,你只管对我说,可莫要对你父亲讲,你父亲日夜操劳,身子可大不如前了。”李明月叹了口气,满脸忧容。


“父亲他”

映柳听说父亲身子不好,慌了神。

李明月又满脸堆笑道:“你暂且放心,你父亲由我照料着呢,只是一些伤心丧气话就别叫他听了,无端气坏了身子。”

江映柳这才放下心,轻轻道:“记下了,母亲”

李明月理了理衣衫,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温言施了个礼,便退下了。

温言走后,翠平问道:“夫人,这丫头嫁出去不是更好吗?省的天天碍您的眼。”

李明月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原以为老爷厌弃了她啊,唉。”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亲生女儿啊。”

李明月的话让翠平摸不着头脑。

李明月道:“之前督察御史家的公子前来求亲,我还只道为何没了下文,原来是老爷给回绝了。我便知道是老爷舍不下她。后来,我看见老爷对着他那先夫人的牌位发呆,他们二人的情分终究还在。”

“夫人多虑了,如果他对他先夫人还有情分,那为何那么早就……”翠平知道自己不该问,及时闭上了嘴。

“当时老爷还是个知县,我哥哥看中他,非要把我嫁给他做继室。我当时不情愿,但哥哥只说让我相信他的眼光。

老爷这几年平步青云,于我哥哥也有不少助益,他们二人在官场上相互扶持,共同进退。就连老爷如今如此顺着我,多半也是因为哥哥。”李明月倒是毫不顾忌,将其中缘由和盘托出。

江映柳回到住处刚想歇下,屋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是张嬷嬷:

“小姐,睡下了吗?”

“进来吧”话音刚落,张嬷嬷就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随从怀里抱着棉衣跟厚床褥。

“这”映柳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张嬷嬷,这是哪里来的?母亲不是说今年缺棉花,家里找不出新的棉被了么?”

张嬷嬷忿忿道:“你倒信那婆娘胡扯,哪里能缺了咱们府上的棉花?就是她故意短你的。她趁着老爷外出就苛待你,我之前求了三四回,回回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这回是看老爷明日就回来了才给的我,等见了老爷,看我不狠狠告她一状。”

映柳让小厮放下东西,请了张嬷嬷坐下:

“嬷嬷哪里就来的这么大的气,也没冻坏我不是?家和万事兴,就别告诉父亲了,省的他平白生一场气。”

显然嬷嬷不想咽下这口气:“哎呀,小姐,他们就是欺负你这好性子,等将来她李明月有了孩子,家里哪还能有你的地方?”

江映柳笑道:“她还能如何?总归不能害死我。”

嬷嬷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小姐不愿意争这些个,以后要是她敢兴风作浪,我老婆子总是要豁出命护着你的。”

嬷嬷抹了把眼泪:“等老爷回来了,他们也就不敢作践你了,小姐这一个月真是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映柳打断了:“好了嬷嬷,我身上有些乏了,你下去吧。”嬷嬷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起身缓缓退下。

江映柳也是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孩子,怎会突然被如此对待而不敢反抗,只是父亲在官场上还要多多依仗着李家,她如果贸然跟李氏发生冲突,引得江家与李氏不和谐,那么她父亲的官位便岌岌可危。只有江沐的地位稳固,他们江家才会稳固,映柳深知这个道理,况且等到父亲回家,在父亲眼皮子底下,她们断不敢再生出什么事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炭盆:

“小姐冻坏了吧,快来暖暖。”

江映柳又是一惊:“你从哪里弄来的炭盆?月影,你别不是又跟他们闹起来了?”

叫月影的小丫头满脸倔强:“纵是跟他们闹起来又怎样?”

她转头看到江映柳满面愁容,宽慰道:

“放心吧,小姐。您交代奴婢要隐忍,奴婢不是不懂。这是夫人叫张嬷嬷给咱们的,放心用吧。奴婢去给您灌个汤婆子暖暖脚。”

月影把汤婆子放在江映柳脚底,江映柳说道:“等到有一天我嫁人了,就把你跟张嬷嬷都带走。你们也不用看她脸色了。”

月影趴在江映柳的床头,笑盈盈地说:“反正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不离开小姐。”

江映柳握着月影的手,满眼温柔道:“你六岁就来了府上,咱们自小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身份,可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妹妹了。你跟张嬷嬷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无以为报。”

月影慌忙道:“小姐这么说可就折煞奴婢了,哪个奴才不是护着主子的?小姐也不要灰心,姜唐小姐不是也真心对您吗?她有了好的都是偷偷送来给您的。我们小姐花儿一般的人物,菩萨一般的心肠,谁见了都喜欢。”她笑嘻嘻地宽慰江映柳。

映柳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就你最会哄我。”

月影笑盈盈地帮映柳掖好被角:“小姐,别想了,快些睡吧。”

江映柳盖着新棉被,屋里还生着炭盆,比起前几日暖和了不少。可她心底的寒意怎么也暖不化。这个家里继母容不下她,父亲也对她不闻不问,她早已经伤透了心。

她一直很羡慕自己的好友姜唐,虽说她父母只是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布庄,收入所得只够自家人糊口罢了,但姜唐却是她爹娘的心头肉,凡是姜唐提出的要求,她爹娘没有不应允的。姜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要比她这个府尹嫡女好上百倍。

一想到这些,江映柳不由得悲痛万分。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只是一味忍气吞声罢了。

江映柳倒是还有一对儿外祖父母在世,住在江南,好像家境十分殷实,母亲在世时,他们每年会通上几封书信。

那时的她不懂事,经常见母亲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或是流泪。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想家了。

再到后来母亲去世,连每年的书信都免了,她也再没有听过外祖母家的消息。

“外祖母家里一定能常常吃到蜜饯吧。”映柳想:“肯定也有豌豆黄跟枣泥糕。”这是映柳最喜欢吃的,“还有琵琶大虾跟翡翠银耳,之前听母亲说她爱吃。”

映柳想着想着,甜甜地入睡了。


第二日卯时,江映柳起身梳洗,父亲来信说今日便到家了,此次进京述职,圣上似乎交给他一件十分重要的差事,具体是什么,信上没说。

江映柳坐在妆奁前,看着窗外鹅毛大雪絮絮落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的大雪已经下了半月有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今年的冬天也比往常冷了许多。

“啊切”

江映柳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揉了揉鼻子,脑袋有些昏胀。

月影走上来给她披了件石青色水纹貂皮裘,这是映柳母亲的遗物,她现在浑身上下也就这件衣服还像个府尹嫡女的样子。

“雪下的这样猛,今年怕是不好过了。”映柳托着下巴叹息。

月影梳着江映柳乌黑的头发,发丝从她指尖滑落,应道:“是啊,听说有的房子都被压塌了,还有被冻死的呢,唉。”月影小声地叹了口气。

受苦的都是百姓啊。

映柳束手无策,只能摇头叹息。

“听说柳员外这几日在施粥呢,好多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月影道。

“柳员外?”映柳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是啊,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文采卓然,出类拔萃。但是这几年好像不在太原。”

江映柳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印象。

梳妆完毕,忽闻得一阵马蹄声,是江沐从京城归来了。

江映柳跟月影一同走出去,李明月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柳儿,快来。”李明月满脸堆笑地向映柳招手,“快看你父亲的马车。”

她将映柳揽在怀里,手指着前方隐隐约约出现轮廓的马车。

这个婆娘真能装,当咱们全府上下的人都是瞎子?月影怨恨的瞧着这个该死的后娘。

“吁~”地一声,车夫将马车停在江府门前,拿出马扎放在轿子下,江沐理理衣衫从容地走了下来。

“老爷。”李明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在江沐怀里呜咽起来。

“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难熬,这个家里只有我跟柳儿相依为命,给我们娘儿俩天天忙的原地打转。”

“你辛苦了。”温沐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脸心疼。

“我习惯了,就是苦了柳儿,她平时娇生惯养的。”

李明月又把映柳揽在怀里,楚楚可怜道:“柳儿,你可千万别怪我,我都是为了这个家。”

月影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狠狠骂道:“这个贱妇,真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就知道在老爷面前装无辜。”

急得她冲上前去就想辩驳,却被映柳拦下了,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江沐回府坐下,急急地把一杯热茶咽进肚子,寒意尽消,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圣上交给老爷什么差事?”李明月问道。

江沐靠近火盆搓了搓手:

“大雪封路,而且路面打滑,粮食运不进来了,圣上命我消除积雪,让外面的粮食运进来,对于无家可归的百姓一方面施粥赈灾,另一方面帮他们修缮房屋。”

李明月皱起眉:“雪地好说,命人扫开一条路便罢了,但是好多地方常常有行人踩压,早变得光滑坚硬,有些化开又冻住,已然成冰了,怎么扫的开?”

“让我为难地就是这个。”江沐的肩膀耷拉下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江映柳上前搀扶着江沐的胳膊扶他坐下:“父亲莫急,我看书上有记载,早些时候,如遇数九寒天道路结冰,致使车马行人无法通过,古人便用撒盐的法子,一则是冰上撒盐会防止车马打滑,二则,将盐撒在雪上,能防止雪化开之后再结冰。”

“果真?”江沐眼前一亮,如获至宝。

“爹爹可以一试。”温言道。

次日天气回暖,江沐命下人将雪扫到一堆,上面全部撒上盐,又把盐撒在在家门口的冰面上,自己跟马匹走上去,果然不会打滑。

直至晚间,雪堆大部分化成雪水。

过了一夜,雪水大部分渗到地下,竟然没有因为晚间骤冷而结冰。

江沐大喜,立刻将此法写成奏章呈给圣上,圣上大喜,批给他大量的盐及银两,命他必须解决雪灾。

江沐接到圣旨,马不停蹄地集齐所有官差,将此法以及盐分发给太原民众。

又张贴榜单,重金雇佣民众负责街道的除雪工作。

五日后,雪渐渐停了,天晴了起来。

又过了五日,雪化了好多,天儿还是一样的冷,路上的却冰也不似之前那般厚。又过了十日,道路上的已经可以通马车了。

不到一月,江沐就解决这场大灾。圣上欢喜非常,赏了许多金银珠宝,又派了许多人来助民众修缮房屋。

又过了一月有余,这场灾难彻彻底底地过去了。江沐对这个机敏的女儿也重视了不少,总是在李明月跟前夸赞,李明月虽表面应和,私下里却恨极了这个爱抢风头的继女。

一日饭间,江沐给映柳夹了几回菜,说到:“柳儿也大了,跟你母亲学着管家吧,以后嫁了人用得上。”

李明月心里一慌,不等江映柳开口,抢先一句:“柳儿在你我跟前儿终究是小孩子,再说,这么辛苦繁杂的事情,她应付不来。”

江沐道:“柳儿聪慧,也该让她历练一回了。”

李明月看江沐态度强硬,便使出撒泼耍赖的那招。

“啪”地一声将筷子掷在地下:“老爷终究还是嫌我了,不用你赶,我自己走。”说罢,哭哭啼啼地跑回房间。

江沐也不顾此刻还坐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女儿,忙忙地去追李明月。

月影上前扶着映柳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小姐,您别生气。”

映柳艰难地扯起一个笑脸,安慰道:“没关系,我也嫌麻烦,不想管家。”

月影气鼓鼓的说:“这可是江家,又不是她李家。老爷也真是……”

“好了,你陪我回房吧。”江映柳打断了她的话。

江映柳刚想入睡,房门被敲响了:“柳儿,是爹爹。”

月影去把房门打开,江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柳儿,过几日是你母亲的生辰了,我想着借此机会让你跟你母亲之间的关系缓和一下,说不定她一高兴就同意让你从旁协助她了。”


江沐搓搓手:“我知道你跟你母亲之间有点子隔阂,借这个机会,你们俩把二人之间的误会给消了,岂不好?”

江映柳无心争辩,道:“全听父亲安排。”

一旁的月影听不下去了:“请老爷明鉴,不是我们小姐跟她有隔阂,是她有意为难我们小姐,在她眼里,我们小姐跟个下人有什么不同?一味的作践,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江沐的脸色明显有些尴尬:“她是有些地方不对,爹爹替她跟你道个歉,但你毕竟没了亲娘,能忍就忍一忍吧。”

月影上前一步又想说话,被江映柳推到自己身后,

“爹爹放心,我会准备一个让母亲满意地贺礼。”

“那就好。”江沐笑了两声:“那你休息,爹爹回去了。”

月影将江沐送出去,回身问:“小姐,我们哪来的银子给她准备礼物?”

映柳道:“你去我的妆奁下把那个朱红色带锁的匣子拿来。”

月影听吩咐捧了过来。

映柳取出钥匙打开,里面是一些块碎银,以及一个银镯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相较于一般富家女子显得十分寒酸。

“听说绸缎庄新出了一款云凌锦,披在身上如蝉翼一般轻薄,白云一样绵软,阳光照上去,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

月影难以置信:“听是听过,难道小姐要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

映柳道:“送给她又如何?只要以后日子过得去,区区一匹布才值几个钱?明日跟我去一趟绸缎庄吧。”

月影纵使心中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日一大早,江映柳主仆二人来到绸缎庄,跟老板好一番讨价还价才将店里的云凌锦买了来。

江映柳心情大好,月影却有些担心,那李明月岂是如此容易满足之人?

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月影突然眼前一亮:

“小姐,快看。”她指着前方的一个摆满首饰小摊

“好多漂亮的珠钗,给您簪上肯定好看,那儿还有亮亮的银镯子。”月影不等江映柳开口就扯着她跑了过去,左挑右选,好不欢喜。

江映柳顺手将云凌锦放在身旁,腾出双手,跟着一起挑挑选选,两个人你说我笑,不亦乐乎。

“小姐”月影开口道:“夫人真的会因为这个礼物以后不为难咱们?”

江映柳笑道:“我不指望她能放过咱们,好歹爹爹在府里,她能因着面子不至于太苛待咱们。”

“哦”月影点了点头,不过她不是很赞同这句话。

一阵马蹄声响起。

“站住,别跑。”

声音引得人们纷纷回头,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只见一青袍男子骑着一匹健壮的黑色骏马飞奔而来,怀中抱着一个不停啼哭的小孩子,身后跟着五个健壮男子同样骑着马。

许多摊铺被后面的几人掀翻在地,有些路人来不及躲闪也被撞倒。

江映柳尖叫了一声,眼看就要撞上,月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安全地带。

眨眼间青袍男子伸手将映柳放在地上的那匹云凌锦拎起,转身掷到身后那些人身上,那几人也不是吃素的,抽出刀把云凌锦劈成几半,云凌锦四散在地上,被马蹄踩过。

转眼间,青袍男子已不见了踪影,剩下几人呼呼喝喝,四散开来继续找寻。

“我的老天爷,土匪下山了?”月影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江映柳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看那青袍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稚子,莫不是他抢了人家的孩子?”

月影将周围扫视了一圈,道:“甭管他们是谁,只是他们将这里搞成一团糟,也忒过分了。”

“呀!”月影忽然看到了她们大价钱买回来的宝贝,飞奔过去把散乱在各处的云凌锦捡起抱在怀里:“小姐,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月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这群遭瘟的,这下咱们找谁说理去。”

江映柳摸了摸沾满尘土且被撕成几块的贺礼,眉头皱起来。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已经没有银子了。

江映柳徘徊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刻钟过去了,这里逐渐恢复了秩序,小贩也开始了叫卖声。

“包子,新出锅的大包子~~”

“银簪,手镯,珠花,头钗,各位夫人小姐过来瞧一瞧~~”

“浣花锦,雨丝锦,云凌锦,织锦缎,所有名贵布料,应有尽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都来看一看~”

“小姐你听”月影道

江映柳伸出脖子,望向发出那个声音的方向,心里不禁疑惑,这些名贵布料怎么会出现在小摊贩上呢?

但她还是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二位小姐,来看一看,咱们这里新到的货,都是名贵布料,一匹只需一百文。”小贩一脸谄媚地说。

月影以为自己听错了,扯高了嗓子问道:

“一百文?绸缎庄的云凌锦可是要十几两一匹,怎么你这里才一百文?”露出一副自己被敲诈了的神情。

江映柳摸了摸布料,又在阳光下看了看布料的光泽:“这匹云凌锦我要了,只是今日出门带的银子不够,不知老板可否先赊给我。我回家拿了银子再给您送来。”

小贩用世俗老练的眼睛瞄了一眼江映柳,摆摆手,示意她不能赊账。

江映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正丧气之时,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姜唐送给她的玉佩,江映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先把玉佩抵押给当铺,换些银子,之后再赎出来也未尝不可。

她把玉佩摘下来,递给月影:“你去这附近找家当铺,当点银子出来。”

“这不是姜唐小姐……”月影犹豫着不肯接。

江映柳道:“你只管去,事后我自会把它赎出来。”

小贩狡黠地露出一个笑容:“当铺在前面路口右转。”

月影极其不情愿地拿着玉佩走进当铺,特意嘱咐老板给他们留着,过几日他们就会来赎回去。

江映柳买下云凌锦,月影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再次出了闪失。

“唉”月影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早知道这里卖的如此便宜,咱们就不去绸缎庄了,不行,咱们得去讨个公道。”

映柳笑道:“这可是十分名贵的料子,怎么可能一百文买到?”

月影不解

映柳弹了一下月影的小脑瓜,道:“你摸摸这个料子跟上一个是否有区别?”


月影细细摸了一摸:“好像有点粗糙,布料的颜色也比较暗沉,这~。”

“傻丫头,这是假的。”

“什么?”月影有些懵。

江映柳笑道:“假的便假的吧,反正李明月也不会细看,她说不定转手就会扔到一边去。送她假的也没关系。”

月影豁然开朗:“就是,那个死婆娘可不配有这么好的东西,只是那一匹真的可惜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江映柳倒是看的很开,这些身外之物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看向月影,

月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江映柳推了推她。

月影开口道:“小姐,你说今日骑黑马的男子是谁呀?这样无礼,真是气死了,咱们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江映柳十分惋惜自己攒了许久的银子就这样白白没了,心里想着那个青袍男子,看那身装扮,仿佛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么这般没教养。

果然,金钱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城北柳家今日热热闹闹,一群小厮婆子忙上忙下。

“爹,娘,儿子回来了。”一个少年从门外冲进来,小厮婆子们见到少年大为惊喜,纷纷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家了。”一些人就上前来迎,还有人回去禀报柳员外和夫人。

柳员外夫妇听到声音,相互搀扶着来到院中,泪眼婆娑地望着少年。

“儿啊,你回来了。”

少年扑到二人怀中,三人抱着又是哭又是笑。

“夫人这几日天天念叨少爷,总是说着说着就哭。”旁边的一个丫头说着也跟着哭起来,“不过好在少爷回来了。”

另一个丫头上来打圆场:“这大喜的日子,老爷夫人可莫要哭坏了身子。饭菜都已经备下了,少爷快陪着老爷夫人用饭吧。”

柳员外抹着眼泪,道:“正是,正是,都高兴糊涂了。唯舟一路上车马劳顿,怕是早就饿了吧。”

柳唯舟笑道:“肚子正打鼓呢。”

逗得柳夫人破涕而笑:“怪我,走,用饭,用饭。”拉着柳唯舟的手走进正厅。

入门处放着一块朱红木雕屏风,绕过屏风,抬头先看见一块牌匾,上刻着鸿运博兴四个烫金大字,下设一张紫檀香案,上有一只双耳青鼎,旁边还放着几张名人法帖,左右两边放着两张太师椅。

香案的右侧,摆着一只四仙方桌,配着四把太和椅,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几人一一落座,香味直往柳唯舟鼻子里钻,他抄起筷子夹了一块酱鸭子塞进嘴里。

柳夫人一边劝儿子吃慢点,一边给他拨油闷大虾:

“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叔父那里的饭食不合你胃口?

柳唯舟嘴里鼓鼓囊囊地,含糊说道:“哪有,叔父家三位厨娘,每天就琢磨着喂我吃什么了,每到用饭时,叔父还总唠叨着让我多吃,才能有力气练功。我没成个大胖子就是万幸了。”

柳夫人将虾喂到柳唯舟嘴里:“那也不能总是那么辛苦,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是,都听母亲的。”柳唯舟一边应着他娘的话,一边用力拍着自己健壮的大腿和胸脯,向柳员外炫耀:“爹,看我现在多健壮。”

柳员外笑道:“我儿好样的,只是功课也别落下才好。”

柳唯舟道:“叔父看的紧着呢,每日五更起来上学堂,下了学练骑射,午饭后又开始练功。一刻都不得闲。”

柳员外笑道:“看来当年让你叔父将你带走这个决定太对了。”

柳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就见不得儿子舒舒坦坦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柳员外摇头晃脑地念叨起来。

“行了,行了”柳夫人急忙打断他:“肚子里有两泡狗尿就四处炫耀。”说罢,三人并周围的丫头婆子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柳员外不服气地撇着嘴:“你当年看上的还不是我巧舌如簧。”他辩解道:“对了,还有我这貌比潘安的外表,这点儿子倒是随了我。”言罢,向柳唯舟递去一个眼神。

柳唯舟正在喝汤,被他这个眼神呛了一口。

柳夫人扬手打了他一下:“是牙尖嘴利吧,也就是当时我年轻,太肤浅。抱憾终生啊。”

丫头婆子们笑得更厉害了,柳员外假装生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努努嘴,示意他们全部出去。

这些人会意,纷纷退下,并且带上了门。

柳员外走到夫人身后,揉捏着她的肩膀,温柔道:“当初我跟随父母去你家赴宴,只远远瞧了一眼,便认定你了,正所谓一眼误终身啊。”

“你还说呢,不害臊。当初天天往我家跑,硬是求我爹把我嫁给你。”柳夫人装作很嫌弃的样子。

一旁的柳唯舟瞧见这情形哪里还吃得下饭?非常识时务地退下了。

柳唯舟穿过游廊,只见一个院中有几点山石,种着松树。游廊上挂着鸟笼子,上面有三间抱厦,这便是他的住处了。

走进屋内,只闻得花香馥郁,原来是柳夫人早早折了几支红梅放在屋里。

柳唯舟一头栽倒在床上,想着今天差点撞上的那个女子,只是匆匆一瞥,就让他念念不忘了。容貌秀美,身段轻盈,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婚配了没有?

“一时情急扔出去御敌地那匹布,难道是她的?惨了惨了,都没有给美人留个好印象。”他懊恼地锤着脑袋。

他又回忆着今日骑马的身姿是否英俊,不知美人有没有将他看仔细,若是没看仔细的话,日后还有机会留个好印象。若是看仔细了,他这丰神俊朗的模样会让所有女子原谅他今日的莽撞吧。

柳唯舟今年十九岁了,之前的许多年,他一直住在叔父家里,叔父是曾经的锦衣卫首领,虽然早已退位,但是他的门生遍布朝廷,所以巴结奉承他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而且皇帝每年也拨给他万两黄金养老,叔父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叔父府中也是美女如云,可他之前没有在意过。可这次为什么偏偏不能安枕呢?


李明月生辰这日,江沐遍请了太原所有的名人巨贾,人山人海,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江映柳把自己的贺礼奉给李明月:“愿母亲吉祥如意,与父亲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李明月扭头看向外面的宾客,用手捋了捋发髻,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良久,指着身后的小丫头道:“翠平,拿去库房吧。”

“你……”月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想要发作,却被映柳拦了下来:

“你跟我去看看爹爹那里有没有要帮忙的。”说着拉着月影就走了出去。

走至无人之处,

“小姐,您看看她那副样子,我真替小姐生气。”月影一脸的不快:“小姐总是忍忍忍,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月影气的直跺脚,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欺压的人。

“二位姑娘好”一个紫衣男子朝她俩拱拱手,打断了二人对话。

月影听见声音立刻挡在江映柳前面:“你是谁,偷听我们讲话,如此无礼。"

男子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忙退后几步,连连道歉。

月影看清这人的面貌,正是那日骑黑马的青袍男子,现在她才真正瞧见男子的模样。

只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穿一件绛色云纹长袍,腰间束着白玉带,脚蹬白色银边小朝靴。

面如冠玉,目若点漆,唇似桃瓣,齿如白玉,眉目间透着一股风流意气。

看此人穿着,就知他非比寻常。月影知趣儿地向他福了福身,退至江映柳身后。

“不知这位公子是……”江映柳问道。

柳唯舟挺起腰身,他身材欣长,肩宽腰细,高出江映柳近一头:“姑娘可还记得我?”

江映柳看得出了神,心想道:好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

她被这话问的一头雾水,身后的月影扯了扯她的衣衫,看月影满脸不悦的撇了他两眼,江映柳便知道此人就是那日的青袍男子。

“那日一时情急,毁坏了姑娘的东西,今日特来赔礼道歉。”柳唯舟先开口道。

江映柳一想起那日那匹云凌锦,她的心头就在滴血。可她依旧装作若无其事,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柳唯舟从腰间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她:“这点银子就当赔偿姑娘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江映柳看见这么多银子眼睛都圆了,不仅能赎回那块玉佩,还能余下不少,江映柳此刻真想接过银子揣进自己怀里,可碍于面子,她必须得端着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

“公子客气了,这点银子本小姐还不缺。”

柳唯舟曾听母亲说起过,这位府尹家的嫡小姐的日子过的跟个女婢似的,连住处都被继母搬到一个比柴房好不了多少的偏僻地方,他就不信这位小姐不缺钱花。

像柳夫人这种富人家的媳妇儿,闲来无事最喜欢凑到一起说长道短,今天东边有人丢了一只鞋,明天西边有人缺了一只袜,这些全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事无巨细。

所以柳唯舟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

再看看江小姐的装扮,一身早已过时的浅绿色绸缎裙子,头上只有一根素银簪子。但是细细一看,江映柳仿佛比起那日又可人了不少。

当日街上匆匆一眼,只觉得她十分清秀窈窕,今日仔细看时,见她眉目含情,顾盼神飞,妩媚中又添了几分柔弱,衣着陈旧却难掩风姿。

柳唯舟一时间耳根子红了,手足无措,再呆下去恐失了分寸,他将银子扔给月影,道:“失礼了,小生告退。”转身匆匆离去。

月影下意识伸手接住,看着柳唯舟远去之后,眉飞色舞地晃动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

“今天真是好运气,这么多银子,够咱们赎回几十块玉佩了,看在银子的份上,小姐就原谅他吧,而且这男人真俊呐,跟小姐到是有点般配。”

江映柳扯着月影的胳膊去掐她腰间的肉,月影连连求饶:“好小姐,放过奴婢吧,放过奴婢吧。”

江映柳笑道:“好了,快别闹了,抓紧把玉佩赎回来才是正经事。”

月影接过银子,小跑着出了府,直奔当铺。

柳唯舟此刻已经去了前厅,江沐夫妇二人正招待着众宾客。看到柳唯舟,李明月笑吟吟地向他走来:

“这是柳家公子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笑得更厉害了,露出一脸谄媚:“早就听说公子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风流潇洒,气度不凡。”

柳唯舟看着她阿谀巴结的样子,心底的厌恶油然而生。

李明月没有察觉,依旧自说自话:

“听说柳公子自小就被送去京城柳大人家了,妾身有一侄女,才貌都是太原城一等一的好,且与公子年岁相仿,早就仰慕柳大人的才德,想必如今公子是青出于蓝了,不知可否由妾身引荐,见一见妾身的这个侄女?”

“既然令侄有这份苦心,不如去给叔父做妾罢了,我很乐意引荐。”柳唯舟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李明月独自在原地,又是羞耻,又是气恼。

席间,有人问道:“听说江大人有一千金,容貌倾城,不知可否婚配啊?”

江沐笑道:“小女年幼,打算过两年再考虑这件事。”

有人起哄道:“是江大人舍不得宝贝女儿离开自己吧。”

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此时,江映柳正路过,听到这些人谈论她,就走至屏风后,偷偷听起来。

李明月笑道;“什么倾国倾城?大人过奖了,只是还看得过去罢了。小女无才无德,实在是配不上各位大人的青眼。”

江映柳冷笑一声,心想:“这女人也忒小心眼了,不怕别人背后说她这个继母善妒?"

月影心里来气,正叉腰,想着跟江映柳说道一番。不想,劲儿使得大了,推到了屏风。

二人就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跟宾客们面面相觑。

“成何体统,来人。”

李明月一惊,立即喊来人要将二人拉下去罚跪,她生怕晚一会,会有人看上江映柳,万一江映柳嫁给显赫人家,将来转身报复她可怎么办?

柳唯舟大喊一声,喝退了上来拉人的婆子。


“江大人,一个继室敢随意惩处府中嫡女,这是您府上的规矩吗?”柳唯舟道:“我曾与江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她有一珍贵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是我让她的侍女告诉她宴会结束,我把此物亲自交给她。想来是江小姐来早了,便在屏风之后稍作等候。”

他转眼看向李明月,眼神中带着狠厉:“江夫人,把本公子拉下去一同罚了吧。"

李明月十分惊惧,不敢拿他如何,赶紧低头认错:“不敢不敢,妾身愚蠢。”

她此刻纵使火冒三丈,也只能压着怒火陪上笑脸。

江映柳甩开婆子的手,对柳唯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月影也低着头偷偷地幸灾乐祸。

李明月让江沐丢尽了面子,而且说不好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宾客散尽之后,江沐坐在房里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李明月只觉颜面扫地,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这能撒到这个老头子身上,进了屋门便破口大骂:“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学会勾三搭四,尽是一副狐媚子地样儿,以后还了得?”

江沐一时间怒火中烧,抬手给了李明月一巴掌:“还不都是你做的这些好事,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之前对映柳做的那些良心丧尽事。”

说罢,江沐气呼呼地摔门离开。

李明月捂着发红发烫的半边脸瘫坐在床上,他怎么敢?江沐这个老东西怎么敢打她?江沐不怕她回娘家告状了吗?他什么时候那么关心那个死丫头了?

李明月越想越气,拿起枕头砸向一旁的翠平,吓得翠平立马跪倒在地,一个劲的求她别气坏了身子。

李明月踉跄的跑到桌子边,将桌子一把掀倒,同时也踹倒了椅子,茶碗杯具被砸碎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

翠平过来拦她。她发疯似的扯着翠平问道:“江沐这个老东西怎么敢……打……打我?他敢打我?我爹娘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翠平扶着她,心里也替主子感到生气:“小姐,咱们回娘家告诉大少爷去,让那个江映柳跪下给咱们道歉。”

“江映柳,对,都是她。”李明月抹了一把眼泪:“这个小蹄子,要不是她,我怎会被羞辱至此?我要让她死,不,让她生不如死。”

此刻的李明月恨极了这个只知道装可怜的江映柳。

江映柳待宾客散时,命月影带柳唯舟来找她,想就今日解围一事向他致谢。

月影带柳唯舟来到后花园,柳唯舟看到一女子背影曼妙,好似仙子临凡。

“小姐。”月影叫了她一声。

江映柳转身,向柳唯舟福了福身,道:“多谢公子今日为我解围,小女感激不尽 。”

柳唯舟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柳唯舟踌躇片刻:“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柳唯舟道:“江小姐的那位继母,貌似不是善茬,还望小姐日后小心为是。”

江映柳叹了口气,冷笑一声。

月影愤愤道:“那个毒妇,平日里对我们小姐连下人都不如,心肠十分歹毒。这次她丢了面子,还不知要怎么作践我们小姐呢。”

江映柳不让月影继续讲下去:“这个丫头平日里没规矩惯了,公子勿怪。”

柳唯舟眉头微皱:“江大人不知道这些吗?”

一提起江沐,江映柳顿感十分委屈,她顿了顿,哽咽道:“也许父亲有他的苦衷。”

李明月再如何糟践她,只是皮肉之苦,毕竟是后娘,后娘心狠,她认了。只是亲生的爹爹对这一切不管不顾,仿佛她不是亲生一般。江映柳实在是伤心。

柳唯舟问道:“你还有他亲人吗?也不来管一管?任由她一个后娘欺负你这个府尹府中嫡小姐。”

江映柳一时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小女亲娘早亡,没有兄弟,只有年迈的祖父母尚在人世,可是他们远在江南,只怕有心而无力。”

柳唯舟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动容,道:“罢了,以后你缺什么,短什么,只管来找我。再被人欺负,我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江映柳大为感动,但是权衡一番道:“公子的一番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不该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小女自会料理好这些事,烦请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柳唯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但是还是忍不住关心她:“若小姐日后有需要只管开口就是。”

“公子今日的大恩,小女子记下了。公子心善,赠于小女子的银子,来日小女子会悉数奉还。”江映柳道。

柳唯舟腰缠万贯,岂会在乎这点银子,他大手一挥道:“不用还了,就当是我向小姐赔礼道歉了。”

江映柳知道这钱不能白拿,她微微福身:

“多谢公子,日后小女子会将银子亲自送至府上。”

他们身后有一人影闪了一下,躲进了凉亭的柱子后面。月影眼尖,看出来是谁。

她走到江映柳身边,指了指后方,悄悄说道:“小姐,翠平过来了。”

柳唯舟会意,道:“小生告辞。”

柳唯舟走至大门外,书童乐言迎上来道:“公子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柳唯舟摇摇头:“遇到一个熟人。”

乐言笑道:“有佳人在畔怎么还愁眉不展?”

柳唯舟心思被戳破,笑着踢了他一脚,弄得乐言哎呦呦直叫唤。

柳唯舟道:“还是我平常太纵着你,竟然连主子都敢随便拿来说笑了。”

乐言捂着屁股道:“少爷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谋划策呢。以后少夫人也能记着我一份功劳。”

柳唯舟抡起拳头佯装要揍他,道:“你这个狗头军师能出什么馊主意,再浑说,我就打的你爹娘都不认识。”

乐言吓得只管抱头鼠窜。

江映柳刚回到卧房躺下,紧绷了一天的筋骨终于能放松一下。月影半跪着给她捶腿:“小姐快松快松快吧,今日可累坏了。”

话刚说完,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翠平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叉腰喊道:“起来起来。”


月影护在江映柳身前,骂道:“呸,狗仗人势的东西,这里也容得你放肆?”

翠平气的脸通红:“你……你个死丫头……”正当翠平哑口无言之时,

李明月从身后大步迈进来,结结实实地扇了月影一个耳光:“下贱的奴才。”

月影被这一记耳光打的有些头晕,但还是死死的护住江映柳。

“贱婢还很忠心啊。”李明月给翠平使了一个眼色,翠平就上来拖住月影。

李明月走到江映柳榻前:“我竟不知道你有这等本事。”她用手捏着江映柳的下巴:“什么时候勾搭了柳家公子?小蹄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江映柳推开她:“我与柳公子不过几面之缘,母亲说笑了。”

李明月咬牙切齿地一把掐住江映柳的脖子,因为喘不过气,江映柳的脸很快变成了紫红色。

“小姐,小姐,你这个贱人快放开她,放开她。”月影哭着挣扎,奈何翠平铁钳一般地双手牢牢地抓着她,动弹不得。

江映柳捶打着李明月,力气越来越小。

正当李明月得意之时,

“住手。”一个雄浑有力地声音从屋外传来,江沐疾步上前推开李明月,把江映柳搂在怀里:“柳儿,柳儿。”

江映柳咳了几声,猛吸了几口气,神色慢慢平缓下来。她看到身边的江沐,瞬间痛哭起来:“爹爹,爹爹。”一直喊个不停。

一旁的张嬷嬷呵退了翠平,将月影拉到自己身边。

李明月狠狠地瞪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并不畏惧,也剜了她一眼作为反抗。

江沐抱着女儿,一个劲的道歉。

“滚出去。”他对着身后的李明月骂道,李明月自知理亏,悻悻离开。

江沐抱着女儿放到床上,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对不起,爹爹来晚了,是我亏待了你,爹爹对不住你啊。”

江映柳哭道:“女儿不怪爹爹,我理解您是有苦衷的。”

江映柳如此懂事,这让江沐的良心更加痛苦不安。他说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因为她的娘家势力太大,爹爹实在是不敢替你出头。”

江映柳不语,只是一个劲地落泪。

江沐道:“爹爹打算送你去你外公家,远离这些纷扰,你意下如何?”

“江南?”江映柳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她真的是受够了李明月的欺压,可是她终究舍不得父亲。

“嗯。”江沐应道:“你外祖父母很想你,之前来信想让你去陪他们,我没有同意,现下看来,不去不行了,我回去就给你祖父写信。”

江映柳有些迟疑。

江沐道:“你外祖家富贵,而且二老最疼的也是你母亲,想来也会好好待你。你不必记挂我,且放心去。”

江映柳迫于眼前,还是同意了。

父女二人又抱着痛哭了一番才算完事。

第二日一大早,江映柳叫来月影:“你陪我去一趟南街。”

“去找姜唐小姐吗?”月影问道。

“嗯”江映柳草草梳洗过后,换完衣裳,主仆二人直奔南街。

“映柳”姜唐欢快地把江映柳迎自己的闺房:“你好长时间都没来看我啦!”姜唐撅着嘴,表示不满。

江映柳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我的大小姐。”

姜唐发觉江映柳脸色有些发白,起身冲了一杯姜茶递到她面前:“可是受了风寒?”

江映柳疲惫的叹了口气:“没有,只是昨日跟母亲发生了一些冲突。”

姜唐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个恶毒后娘?提起这个李明月我就生气,希望她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仿佛昨夜受辱的人是她。

姜唐抑制不住愤怒:“要是我爹,谁敢动我一根汗毛,看我爹不打断他的腿。”

江映柳靠在姜唐肩头,满眼的羡慕:“知道你爹疼你,你娘更疼你。”

“那是,虽说我爹是个小商人,但是对我有求必应,要啥给啥。干脆你以后住我家里算了,我让我爹认你当干女儿,咱们以后就是亲姐妹。”姜唐乐呵呵地说。

江映柳笑道:“可能没机会了,我要去我外祖父那里。”随后她叹了口气:“去江南,以后……咱们可能很难见面了。”

“什么?”姜唐猛地起身,江映柳差点一个倒栽葱扑到地上。

“那可不行,我不许你走,不行,绝对不行。”姜唐一连串的否定可以看出她对江映柳十分依赖:“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出的主意吗?我这就去找你父亲。这个死婆娘。”姜唐爆出一连串粗话,映柳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姜唐起身就要去江府,江映柳拉出她:“是我自己要去的,我受够了府里的生活,不如换个环境。”

姜唐也不是没有替她出过头,每次都是气势汹汹地去,灰溜溜地回。江沐压根不搭理她,李明月更是不止一次地派人把她打出去。情况这么恶劣,她都去过十几次。后来江府的小厮远远地看见他,就赶紧跑回去锁上大门,凭她怎么叫嚷都不开门。

姜唐沉思片刻,拍案道:“行,我跟你一起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的神情就像是两人要英勇就义似的。

江映柳拦下她:“你爹娘就你一个女儿,从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此去路途遥远,你爹娘怎舍得?”

姜唐道:“我爹娘最疼我了,他们不会拦着的。”

江映柳还是不同意:“万一路上出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我今日前来,就是跟你告个别,其他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姜唐再怎么威逼利诱,撒娇耍赖,江映柳就是不同意。最后实在无可奈何,姜唐只能实施缓兵之计:“那你哪天走?我去送送你总可以吧。”

江映柳这才答应下来。

她拿出那块玉佩,水葱般的手指细细抚摸:“这块玉佩是你我相识那年你送我的。”

姜唐笑道:“是啊,那天你自己独自走夜路,眼看就要被流氓占便宜,我帮你把流氓打跑,哦,不,准确的说是我的两个小厮。”

江映柳接着说:“然后你看我长得好看,就把这块玉佩送给我,要跟我做姐妹。”


“你真的很好看啊。”姜唐托腮细细的打量着江映柳,鹅蛋脸面,柳叶眉,一双含情目顾盼神飞,唇红齿白,肌肤赛雪。身量似弱柳扶风,所见之人都会心生爱怜。

姜唐呷了一口茶,趴在桌子上,仰头看着她:“那年我还是胖嘟嘟的小孩子模样,你就已经亭亭玉立了。”

江映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粉腮,姜唐圆嘟嘟的脸蛋,圆嘟嘟地眼睛,连鼻头都是圆的,皮肤雪白,观之可亲。

“我们的姜唐人如其名,很甜美啊。我要是个男子,肯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江映柳把姜唐抱在怀里不撒手。

日头西斜,窗外的景致被染成一片橘色。

江映柳抱着姜唐,偷偷的擦掉刚刚落下的泪珠。缓缓道:“好姜唐,我该回家了。”

突然姜唐小声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眼泪落在她粉粉的脸蛋上看着晶莹剔透,江映柳帮她拭去泪水,拍着后背安慰道:“很快,很快的,我也会常常给你写信,我每天都会想你。”

姜唐仿佛怕她的誓言不作数,忙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江映柳乖乖地拉钩保证。

姜唐送她走出自家大门,江映柳走出几步,回头跟她挥手道:“回去吧,仔细吹了风着凉。”

可姜唐仍然倚着门,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

江映柳带着月影刚进家门,几个家丁就把月影押了起来。事发突然,把江映柳唬了一跳。

她推开一个家丁,上前拉住月影的胳膊,骂道:“你们这群奴才好大的胆子,这是我的贴身丫头,放开她。”

几个家丁上来推搡映柳:“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请小姐让开,不要耽误我们办事。”

请?这分明就是直接推开她,哪有个请的样子?这群看人下菜的奴才也忒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月影也摆动着身体,试图甩开他们。

好一番撕扯之后。

李明月被翠平扶着从屋子里慢悠悠地出来,翠平骂道:

“这大晚上,嚎丧似的做什么,吵到夫人安眠了。”

“母亲这是做什么?”江映柳质问道。

“哦,你说月影啊。”李明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指着月影道:“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胆敢以下犯上。我已经回了老爷,明日就把她发卖了去。”

江映柳气的发抖:“我的丫头,怎么由的你说卖就卖。”

李明月几声冷笑:“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老爷的,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做主?主子跟下人一个模样,带走。”

李明月一声令下,家丁就押着月影关进了柴房。

江映柳顾不得难过,慌慌张张地就跑去求江沐:

“爹爹,求你救救月影吧,求求您了。”江映柳抱着江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祈求。

可是江沐也无可奈何:“区区一个下人,她想怎么处置,我也管不了啊。”

江映柳其实也料到会这样,亲生女儿他尚且护不住,更何况是一个丫头,可是她仍不愿放弃,抱着江沐的腿哭个不停,她以前就算处境再艰难也不会这个样子去求人,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沐被缠的无可奈何,只能帮她想个对策。

他说道:“月影的卖身契就锁在她妆奁下的第二个小格子里,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了。”

江映柳如获至宝,谢了江沐一番,就回去找张嬷嬷商量对策。

张嬷嬷从身上取出一根铁丝,道:“我用这个就能撬开那盒子的锁,只要想办法把她引开就可以。”

江映柳思考片刻,道:“晚饭时分,我去引开她屋子里的人,你悄悄地进去,取出卖身契,然后去柴房,看守月影的家丁我给了他一些银子,到时候你只管进去,他不会拦你,救出月影之后,叫她从后门出去,我安排马车从那里接应她。”

吩咐完张嬷嬷之后,她就出门去找马车,十万火急,江映柳不敢耽搁。

她从姜唐家离开的时候,姜唐给了她一袋银子,让她路上用。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很快,江映柳就找来了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天黑人少,没有引起注意。

晚饭时分,江映柳着人去回禀江沐,说她肠胃不适,不去吃晚饭了。

李明月生出了几分怀疑,要让翠平去看看她。

江沐道:“这孩子生来就多病,身子弱。前些年肠胃一直不好,后来不能根治,总是反反复复,想来她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江沐这么说,李明月也不好再怀疑。

江映柳走至李明月房门前,假装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留下看门的小蝶急忙上前扶着她。

江映柳抓着小蝶的胳膊,说道:“我今日身子不适,可能是这几日太过憋闷的缘故,你扶我去花园走走吧。”

小蝶听话地扶着她向花园走去。

躲在旁边的张嬷嬷瞅准时机,窜进李明月屋子,找到她妆奁之下的小盒子,用铁丝抠开上头的锁,果然月影的卖身契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里头。

张嬷嬷拿出来贴身放好,又将盒子锁上摆放到原处,快步走出了李明月的屋门。

她来到柴房,门口站着一个家丁。张嬷嬷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家丁看到她,却把头扭到了一边。

张嬷嬷疾步走进柴房,看到月影被捆的跟个大粽子一样结结实实,嘴里还被塞着一块破布。

张嬷嬷上前扯掉月影嘴里的布,一边跟她松绑,一边嘱咐她:“小姐让我来救你,一会我带你去后院,那里有接你的马车,趁着天黑赶紧走,回你老家去。”

张嬷嬷掏出怀里的卖身契递给月影,拉着她道:“趁李明月还没回来,快走。”

二人刚出屋门,看门的家丁就一下子倒在地上,假装昏倒。

两人走至后门,张嬷嬷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道:“小姐给你的,路上用。”

月影满眼含泪:“我要见小姐一面,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嬷嬷推上了马车:“快走吧,再晚来不及了。”

月影只能含泪而别。

张嬷嬷送完月影,转身就去了花园找到江映柳:“哎哟,小姐在这儿呢?可让我老婆子好找。您身体不适,仔细再吹了风。我给您炖的冰糖雪梨已经好了,快回去喝吧。”

张嬷嬷扶着江映柳,对身边的小蝶说道:“你回去吧,小姐这里有我就行了。”

说罢,扶着江映柳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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