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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星回档2005

王独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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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卿明亮,萧潇   更新: 2022-07-12 05: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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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卿明亮,萧潇《福星回档2005》讲的是2022年,38岁的潘启航重生在2005年卿明亮身上,,前世他衰神附体,穷困潦倒,是个艰难苟活的底层小市民;这世他运气爆棚,运筹帷幄,晋升为新时代的顶级大人物上辈子太穷了,这辈子他疯狂赚钱利用先知,他先后涉足IT,传媒,手游,生活服务信息、太空探索等领域,取得耀眼成就对家人、朋友、员工,弱势群体,他大方慷慨;对敌人、对手,冤家,卖国公知,他痛下狠手,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这是一个腹黑幽默的男人的故事,也是一部普通人如何一步步升级到天梯的奋斗史

第1章

精彩节选


“亮娃,你醒了,快去洗漱,午饭马上就好。”一个枯黑干瘦的中年男人说道,潘启航木讷的朝他点了点头。

潘启航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拖鞋从房间走到屋外,从一个水缸里舀出半瓢水开始刷牙洗脸后,走回堂屋坐下。

有年代感的四方桌上摆着三个菜,韭菜炒鸡蛋,凉拌萝卜丝,还有很小一盘腊肉炒蒜苗。

桌边分别坐着一个老婆婆,一对中年男女。

潘启航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跳河救人溺亡,哪知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意外重生在2005年。

不对,应该是魂穿,身体是那个叫卿明亮的小伙子,而思想意识却是来自十七年后的老男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理科男潘启航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难道是我前世太倒霉怨念太深,所以老天良心发现让我重新活过?

更让潘启航不敢相信的是,他重生的这个家庭超乎想象的贫穷:

“家”坐落在一座大山腰部,交通不便,周边邻居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二十户;说是“家“,其实就是连排的几间茅草屋,真正用茅草和黄土搭建的房屋;全家最值钱的就是一台老式收音机,除此之外的电器就是几个白炽灯。

潘启航傻眼了,前世他出生在18线地级市,父母都是中学老师。虽然收入一般,但2005年住的是单位楼房,家里有电视、有电脑、有电话。而同样的年代,即使自己重生了,在这个家境下想要出人头地,难度不是一般大。

“亮娃,来吃肉,你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老婆婆夹了一片腊肉,轻轻往潘启航碗里放下,眼里满是慈爱。

重生好几天了,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潘启航知道自己上个月刚满18岁,父母半年前意外去世后他辍学回了家。

家里的亲人除了眼前的奶奶,大伯、大伯母三个人之外,还有嫁到县城的三姑一家,以及在广海打工的大伯的一双儿女。

“诶,谢谢,奶奶。”潘启航不自然的道谢,

“妈,你发现没有?亮娃变斯文了。”大伯对奶奶说,

“斯文好,他那个暴脾气早该改改了,免得我们总提心吊胆的,现在多好”。奶奶笑眯眯的说。

听到这,潘启航心里苦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小就是好勇斗狠的性格,可以说是周边村庄同龄孩子的噩梦;长大了有父母约束开始学好,他还考取了县城高中。

半年前父母出事,他受刺激辍学回家。没人约束他恢复从前性格,不仅在村子天天打架赌博,还跑到山下镇上和一群二流子鬼混,尽干些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事,半年时间把父母死亡抚恤金花了个干干净净。在村里和镇上,他的名声坏透了。

“头还痛不痛?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大伯关切的问,

“没事了。”潘启航答。说到头痛这个事,他更无语。

当他醒过来,得知这小子原来是喝醉被人骗去坟头约架,结果对方人没来,摆明了耍他。但这家伙居然在那干等了一夜,不知道是山里湿气重引发感冒还是什么原因,他回家就头痛发烧,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

这个二货!

当然,迷信的村里人宣传的可不是这个版本,他们一致认为是卿明亮得罪了鬼魂,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不就是被狐仙迷了心窍,才会莫名的生这一场无头无脑的病。

饭后, 大伯换了一身衣服,见潘启航看着他,宽慰道:“亮娃,大伯这就去镇上,你身体还没好完,回屋歇着去,等我好消息。

潘启航期待的好消息就是:重返校园。

重生回来几天,他就意识到,即使自己有十几年的先知,但在这么一个封闭的山村毫无用武之处。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参加高考,才能走出大山去到城市,才能将先知变现,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潘启航回到自己房间,回想着昨晚和大伯的对话:

“大伯,我要回学校读书,我要参加高考。”潘启航坚定的说,

大伯愣了愣,接着一张脸笑开了花:“好小子,你总算清醒了!”,大伯站起来喜滋滋的搓着双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啊!”

“半年前我就劝过你多少次,但你死活就是不去学校,”或许想到了故去的弟弟弟妹,大伯没有再责骂,“可是,可是现在都三月份了,高考只有两三个月了,你还辍学了半年,亮娃,你跟得上吗?”大伯忧心忡忡的问。

潘启航笑了,前世我是连续考了三年高考的圣斗士,最后一次考了六百三。

即使想不起当年的考题,以自己的实力复习复习应该也能上重本!

但这些话不敢明讲,潘启航只能诚恳的说:“大伯,以前我不懂事,现在知道错了。你相信我,我想读书,我想走出大山。”

想走出大山那句话击中了大伯的心,他当下就答应明天去镇上打电话问学校。

紧接着大伯突然开始叹气,“要是回去读书,书本住宿费可能要交个五六百吧”。

潘启航没有说话,这时大伯母从外面进来,那张跟大伯一样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为难:

“亮娃,咱这个家你看得到。过年你满仓哥、玉洁姐带回来的家用,给你奶奶治病,再买了春耕种子和猪仔羊仔,现在手里哪有多余的钱?”

听了这话,潘启航心里凉了半截。

“要是你当时没买摩托没赌钱,手里也不至于这么紧。”大伯母幽幽的补充道。

大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闭嘴。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现在亮娃开窍了要上进,我这个当大伯的肯定无条件帮助!他是我亲弟弟唯一的血脉,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让他读书。”

回过思绪,潘启航走到衣柜面前,柜门上镶嵌着一面穿衣镜,他仔仔细细打量起自己现在的样子:

185的个子,圆寸头,浓眉毛,单眼皮,高鼻梁,嘴巴有点大,皮肤有点黑。长相算不上帅气,但身材还不错,看上去有型有款。

男人个子高果然是王道。

自我欣赏完毕,潘启航回到书桌前翻看高中教材。家里没任何娱乐项目,加上离高考时间不多,他必须争分夺秒复习。

好在他是理科生,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不多,这几天他每天沉浸式看书,逐渐找到了当年备考的状态。

下午五点,大伯回来了。

潘启航期待的走上前,哪知大伯垂头丧气的说:

“亮娃,我打电话问过了。你的学籍被注销,不能回一中了。”


大伯话音刚落,外面院子突然传来“突突突”的摩托车声响。

谁来了?

潘启航好奇的走了出去,看到院子里已停好了一辆木兰踏板摩托车,骑车那人身形有点胖。待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胖乎乎的圆脸,

潘启航脑里的记忆疯狂搜索汇合,终于犹犹豫豫的喊出了他名字:“钱,国豪?”

钱国豪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我靠,亮子,你不是真被狐仙迷了心窍吧?”说着伸手就是一拳往潘启航肩膀打来。

被偷袭了一拳吃痛,潘启航本能的骂了出来:“你个死胖子!”

“哈哈哈哈,这才正常嘛,突然叫我大名,吓老子一跳。”

钱国豪边笑边从摩托车后座提下一个塑料袋:“听说你昏迷了几天,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来。”说完献宝似的打开袋子,里面有火腿肠、营养快线,方便面,卤鸡腿等零食。

“怎么样?我这个兄弟不孬吧?”钱国豪得意洋洋道。

潘启航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钱国豪是卿明亮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家里开羊肉馆,前几年搬到了中阳县城去。卿明亮未辍学前读的是中阳一中,基本上每周末都要去他家蹭饭,关系很铁。

“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半年我就要去部队报到了,你呢,想好到底干啥没?”钱国豪拧开一瓶营养快线边喝边问,

“要我说,你跟我一起去当兵都比打工强!我爸妈说了:没学历没技术进厂打工是没有前途的,别被你三姑父洗脑了。”

“我准备参加高考,看看能不能考个好大学。”潘启航说。

“对,”钱国豪激动起来,“亮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要别去打工,你做啥我都支持。我想想啊,你初中成绩挺好,高中课程也跟得上,就算辍学半年,也肯定比我这个初中没毕业的人强,我看这事,能成。”

潘启航看着钱国豪侃侃而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呗。”说到自己,钱国豪懒懒的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我又不是读书那块料,现在在职高也是混日子,反正时间到了就去当兵。”

“不过亮子,听说当兵很苦,我现在也有点后悔。”钱国豪胖乎乎的脸皱起来,

“要是你和我一起去就好了,听说新兵蛋子都会被欺负,如果你在的话,我觉得应该没人能欺负我俩。”

看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有点胆小有点懦弱的兄弟,潘启航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男子汉别害怕,人生的路总要自己去闯。”

翌日,天蒙蒙亮,潘启航和大伯就从家里出发了。

昨夜,潘启航反复回忆半年前的事,确定自己没受过校内处分,离开时也没办退学手续,对于“学籍注销”这个说法潘启航根本不信;

再听说是罗应锋老师接的电话,潘启航就更怀疑了:罗应锋是一中高中部年级主任,心胸狭隘。加上前身因为上课睡觉厕所抽烟被他抓过几次典型,自己还当众顶撞过他,反正姓罗的对自己印象不好。

综上所述,潘启航猜测:会不会是罗应锋在刁难?

这个问题关系到自己的命运,潘启航决定和大伯去一中寻求答案。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清晨露水,步行了10公里才到达山下的安乐镇。等了十几分钟,区间班车到了,两人上车找位置坐下。

潘启航眯着眼睛打盹,大伯有点紧张,死死攥紧手里的化肥口袋。里面是他给罗应锋备的礼,一小袋蘑菇,一块腊肉。家里拿的出手的礼品只有这些了。

到达一中校门口,潘启航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在门卫处登记好后,他和大伯走进了校园。

此时,正值课间操时间。

学校广播里传出了音乐声:“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操场里站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他们队列整齐,动作统一,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年轻的朝气。

受他们感染,潘启航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青春”,也让他更坚定趁年轻,一定要在有限的先知期累积财富的决心。

到了高三楼下,大伯意外的遇见了一个熟人:“咦,这不是邱正业吗?”,被叫到名字的中年男子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大伯的脸,迟疑的问道:“你是卿有为?”

“是我是我,看来没认错人。”大伯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老邻居,我听村里人说你不是在二中教书吗?怎么在一中碰见你?”

邱正业笑道:“工作调动,我半年前就过来了,现在在带毕业班呢。”邱正业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潘启航,问道:“这是?”

“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介绍,这是我侄子卿明亮;亮娃,这位是我们村里走出的高材生,老宅住我们家隔壁的,你叫他邱老师。”大伯忙不迭说道。

“你好,邱老师。”潘启航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原来自己辍学和邱老师调动来一中属于同一时间段,难怪彼此没印象。

“好家伙,个子挺高啊。”邱老师笑着问:“这时间段,老卿你干啥来了”。

“还不是为了这小子。”大伯简单的给邱老师说了遍情况,邱老师狐疑的摸了摸下巴:“我没听过学校取消了哪个高三学生的学籍,是不是你听错了?”

大伯拍着胸膛认真道:“我绝对没听错,罗应锋老师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

“罗主任?”邱正业更糊涂了,“这事应该有误会吧,走,我带你们上楼,当面去问问。”


三人上了四楼老师办公室,刚进门,潘启航就认出了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年级主任—罗应锋。

“罗老师,你好,我是卿明亮的大伯,昨天给您打过电话。”大伯恭敬的说道,默默把化肥袋子放在罗应锋办公桌下面。

罗应锋抬了抬眼皮:“哦,是你。”

“罗主任,我听说卿明亮同学被取消了学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邱正业问。

罗应锋轻轻蹙了下眉,不满多管闲事的邱正业:“我昨天说的很清楚,是他家长听岔了吧?这个同学已辍学半年,报到教育局肯定会取消学籍,而我最近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上报。”

大伯一脸懵逼:昨天电话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昨天的事罗应锋心里很清楚,他就是吓唬人。

一来卿明亮之前当众顶撞过他几次,损伤了他的威严,他早就怀恨在心;

二来这家伙成绩不好,让他参加高考肯定没戏,还会拉低这一届的升学率。

他故意说卿明亮学籍被取消。一般差生家里听了根本不会来学校求证,他也乐得轻松。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他只能甩锅在别人没听清身上。

听了这话,再看大伯的表情,潘启航明白了,原来是罗应锋在搞鬼。

前世父母是中学老师,潘启航清楚得很:国家有规定,即使高中阶段辍学,学籍会保留一年的时间。关你上不上报什么事?欺负我不懂政策?

换句话说,这家伙就是在故意刁难!他的目的是什么?

“卿同学,不是我打击你啊。我看过你高一高二的成绩单,分数很差。你辍学了半年,每一科知识点你都不知道,况且我们摸底考试都考过几轮了,就算现在回来了你又怎么去对付高考呢?凭你三百多分的成绩吗?”

罗应锋走了过来,对着潘启航继续说:“所以我认为你放弃学业是对的。”

“还有,”罗应锋往大伯身边走了几步,

“他大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孩子求上进想读书没有错,可是他资质太差,赖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听说你们家境也不是特别好,还不如让孩子去学门手艺,汽修厨师理发都行,你要给孩子早作打算嘛。”

罗应锋装作推心置腹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地上的化肥口袋踢回大伯站的位置。

大伯文化程度不高,本就对老师这种文化人充满了敬畏,侄子成绩不是很好他知道,但不知道差到这种地步。听完这番话,不由的对侄子水平产生了怀疑。

潘启航突然笑了,细长的双眼中藏不住的嘲讽:“那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罗主任帮我规划未来咯?”

罗应锋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来气:“感谢的话就不必了,自己回去琢磨琢磨往后干啥吧。”

“罗主任真是好威风,轻轻几句话就想改变一个学生的一辈子。不知道县教育局的领导知道了,会不会请你去喝茶?”潘启航调侃道,

罗应锋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潘启航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咱们中阳是全国出了名的贫困县。

每年国家拨了那么多款普及乡镇学生识字率,提升乡镇学生文化程度。我一个穷小子积极求学,却被人为的挡在知识的门外,还能怎么办?只能找领导诉苦了。”

这段话不是潘启航瞎蒙的,而是今早坐班车,他看到一份胡州日报上面写的,而中阳县,属胡州市直接管辖。

罗应锋有点心虚,这小子的话打在了他的七寸上,但仍强词夺理道:

“你成绩这么差,读再多也是白搭,我好心好意建议,你可别倒打一耙。况且我身为高中部年级主任,肯定要为一中的高考录取率负责。”

原来他是怕我影响升学率,想通关节后,潘启航心中定了下来,大声反问道:

“罗老师,你身为年级主任,为了升学率,居然敢剥夺一个学生高考的权利?断送一个贫困学生的前程?谁给你的权力?

罗应锋被潘启航的暴起追问吓了一跳,他人本就胖,被这一吓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这时课间操结束了,有几个老师走进了办公室,好奇的看着愤怒的潘启航。

“我辍学的原因你清楚,因为我父母去世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学习?每个知识点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已经半年没有参加考试了,你凭什么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用我以往的成绩来评判现在?

“还有,你千方百计阻拦我入学,我想知道你是按照国家哪条规定、教育部哪号文件,不允许我来上学,不允许我参加高考?如果没有,你就是明目张胆的违反国家政策!”

潘启航看围观的老师和同学越来越多,继续问道:“罗主任,你是一个老师,应该为人师表,爱护学生不歧视学生。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偏偏要欺负我?偏偏要针对我?别的同学受了委屈还可以找父母撑腰,我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还能找谁讨回公道?

话一说话,潘启航就地蹲下,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罗应锋被潘启航追问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腰被办公桌抵住。

围观的老师和学生们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整件事,纷纷向罗应锋投去鄙夷的目光。

老师们不敢开口得罪罗应锋,学生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罗主任也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人家入学啊?”

“就是,成绩好孬,但人家有上学的权利啊。”

“我想起来了,他是二班的那个住校生,之前确实是父母出车祸后他辍学了。

”欺负人家无父无母,罗主任真没良心。”

这事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罗应锋听到周围的议论,一张脸红了又白,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而蹲在地下的潘启航反而没人注意。

大伯听了他这一番话,想着孩子受了委屈,忍不住老泪纵横也蹲下:“亮娃,别哭了。”

哪知潘启航分开了手指,从指缝中漏出了一只眼睛:“我没哭,我装的。”

大伯一下给整不会了,这个臭小子,真会演!

以手挡脸的潘启航见自己的话语起到了预期效果,忍不住悄悄笑了。

这一招是他后世从一个老哥那学来的:当你的个人能力无法扭转事情发展时,那就把事闹大,拖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施压谴责,简称遇事先把水搅浑。


“曹校长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围观的学生们作鸟兽散,眨眼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男人走进办公室,其余老师和邱正业连忙打招呼:“曹校长。”

潘启航站了起来,曹校长说:“事情我知道了,卿明亮同学,没有谁能剥夺你求学的权利。欢迎你回来一中,希望能通过努力取得理想的成绩。”

潘启航点了点头,

“你以前读的是理科二班,待会就让你的班主任,吕老师带你去办理入学入住手续吧。”曹校长吩咐道。

被点到名的吕燕翔心里叫苦不迭,这学生可是个调皮大王,而且刚刚当众得罪了罗主任。按罗应锋的为人肯定要打击报复,我可不想趟这浑水,可眼下又不能直接回绝校长。

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道:“曹校长,要不先给卿明亮同学安排一次摸底考试,再根据他的成绩分班,这样是不是更合适?”

曹校长一听,觉得合情合理。

一中高三共有六个班,其中理科有三个,理科一班是快班,属于尖子生扎堆的重点班;二班属于中等班,尖子生和差生一半一半;三班是慢班,尖子生较少差生较多;如果非要把这小子放进二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跟上学习进度。

“行,罗主任你安排一下。”曹校长说完就走了。

罗应锋恢复了脸色, 想起刚刚这小子让自己下不来台,咬紧了后槽牙:“那就明天早上九点,育人楼101室。”

潘启航和大伯相视一笑。

“卿明亮,考试只是个形式,两天太耽误时间了,我希望你明天一天考完全部。毕竟马上三月底了,时间紧张,能节省一天多看看书做做题,对你可是大有好处。”

既然阻止不了你读书,那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罗应锋阴沉的想。

“好。”潘启航淡然道。

这老小子,还憋着劲想整人,明天不会拿一套最难的题来考我吧?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哥要是怕了算我输。

从四楼下来近中午了,邱老师热情招呼两人去家里吃个便饭,他家住学校教师楼,进屋后有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邱老师给大家分别介绍了后,又吩咐老婆去外面切点卤菜来下酒。

沙发上,邱老师和大伯言谈甚欢, 突然有人敲门,邱老师笑道:“听这声就知道不是你师母,是我女儿邱月放学回来了。亮娃,你离得近,去开下门吧。”

潘启航打开房门,一个娇俏的女孩出现在面前,瓜子脸,大眼睛,长得很像漫画里的美少女。

见到开门的是个陌生人,她的脸一下红了,还往后退了半步,直到听到老爸的声音,才走了进去。

这时师母也回来了,她进了厨房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大家入座。

饭桌上,两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聊得一脸褶子笑,邱老师不时鼓励潘启航明天考试好好发挥,而潘启航夹菜的时候偶尔会和邱月目光相遇,对方则会迅速看向别处。

饭后,邱老师提议大伯和潘启航在家里住一晚,免去外面旅馆花钱。可大伯却死活不干,硬生生的拒绝了,拉着潘启航快速逃了出去。

“亮娃,你记住,别人看在同乡的份上请吃饭这没问题,但是人家有媳妇有闺女,住宿既不方便也不合适。”大伯轻言细语传授做人心得;

“我知道。”

“咱们虽然穷,但是做人做事一定要懂分寸,尤其不能惹人厌。咱去学校周围找个旅馆,有些钱能省,有些钱是不能省的。”大伯继续说。

到了旅馆,大伯酒意上来先去睡了,而潘启航拿着要来的十块钱,走进了一个网吧。

潘启航上机后,搜索自己想要的学习资料和公式,顺便再找一些数学理综常错题来看。

大话已经放出去,是骡子是马明天就要见分晓了。

前世高考他考过三次,经验丰富是潘启航的一大优势;第二个优势是他是理科生。

文科生学习靠记忆,而理科则是通过已知信息推理结果。换句话说,文科半年不学知识基本忘掉了六七成,而理科半年不学可能底子还剩六七成。

他第三个优势,是前世父亲是高中数学老师,母亲是英语老师。父母从初中开始就给自己开小灶,打下了坚实基础,还教会他很多解题思路和应试技巧。

下午六点潘启航退了机,回旅馆找大伯。两人找了个饭馆随便吃了晚饭,绕着附近溜了几圈,天色暗下来就回旅馆睡了。

第二天吃了早餐,大伯送他到校门口,把文具袋递到他手上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挥动右臂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潘启航走进育人楼101室,里面已经严阵以待了。除了昨天见过的罗应锋,吕燕翔,邱正业,还有一个面相刻薄的女老师。

四个人来监考,真是看得起我。潘启航心里吐槽。

“早上9点-11点半考语文,午休半小时吃饭,12点至下午2点考数学,休息半小时,3点半到5点半考英语,休息半小时吃饭,6点到晚上8点半考理综。”面相刻薄的女老师说。

“好,开始吧。”潘启航点头。

拿到语文试卷,看着上面大大的“黄冈密卷”四字,潘启航心中骂道:

罗应锋这个狗东西,果然给我穿小鞋。

快速阅读完一遍试卷,潘启航之前信心满满的状态荡然无存。原因无它,因为语文是他最弱的科目,尤其阅读理解和作文。

他拿着笔,对着试卷抓耳挠腮,有一种牛啃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讲台上的罗应锋就是语文老师,一看他拿到试卷的状态,就知道他水平了。

“还每天在家自学,还说我戴有色眼镜看人,这兔崽子也就只有嘴皮子溜了。敢摆我一道,入学了老子有的是机会整你。”

邱老师也教语文,看潘启航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里也有点着急。

潘启航磨磨蹭蹭交了卷,邱老师从外面接过几个盒饭,五人各自寻了一个角落吃饭。

“不要再管语文给的挫败感,整理心情,接下来的每一科都是自己的强项,一定要好好发挥。”潘启航边吃饭边给自己打气。


数学试卷发下来,邱老师注意到潘启航像变了个人。他一改早上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整个人变得自信又沉稳。

潘启航不停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罗应锋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滑稽,当我没见过你之前的数学卷,考几十分的垃圾,继续演吧你!

站后面监考的吕燕翔教数学,他看着潘启航拿到试卷就埋头做题,头基本没抬起来过。

吕燕翔心里起疑,这小子样子倒是做得挺足,别是在草稿纸上画漫画吧?

出于好奇,他迈着外八字,慢悠悠的踱到了潘启航身边,瞟了一眼。

草稿纸上确实是演算公式,没毛病;

再一看他已做完了选择题,吕燕翔认真看了下他的答案,“第一二道题是对的,第五第六也是对的,”越看到后面吕老师越来越心惊:怎么可能,十二道选择题他做的都是对的!

肯定是蒙的,语气好而已,吕燕翔心想。他踱着步走开,又回到教室的后排。

潘启航沉浸在解题的快乐之中,这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实在太爽,根本无暇关注周围情况。

过了半小时,按捺不住的吕燕翔又踱步走了过来,偷瞄了潘启航的填空题。虽然字迹很丑,但他发现4道题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这什么情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数学天分?难道说人受极大打击后,真的会突然开窍灵醒?

吕燕翔在心里惊叹,再一看卿明亮已经做到解答题的第3题了。他伸长了脖子,这一看简直是服了,解题思路清晰,答案完全正确。

“咳。”罗应锋不满的咳嗽了一声,吕燕翔这才明白自己失态了。他走回教室最后一排,心里起了爱才之心:这是个好苗子啊,怎么就被我推出去了呢?

吕燕翔正忧伤时,令他没想到的事又发生了,潘启航居然提前交了卷。

休息了一会,女老师从讲台下拿出一个录音机,开始英语听力。

英语其实也算是潘启航的强项,不过一来他就发现了问题,脱离英语氛围太久了,常常一个小问题让自己想半天,答题很吃力。

又吃了一个盒饭,潘启航感到又累又困。

加油,只有最后一科理综了,他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有道是数学通,物理通,但是太久没做过化学和生物题,有些知识点真忘得差不多了,干脆凭运气作答。

八点半,潘启航准时交卷。

邱老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今晚分数就会出来,明天早上别忘了来校长办公室。你大伯还在旅馆等着呢,要不你接了他来我家吃点夜宵?”

潘启航婉拒了邱老师的好意,考了整整一天他真的太累了,现在只想赶紧回旅馆美美的睡上一觉。

大伯在旅馆楼下蹲着抽烟,见到潘启航回来,小心翼翼的询问:“亮娃,咋样?”

潘启航现在心情特别好,笑道“五个手指抓田螺。”

大伯还是一脸懵,

“十拿九稳啊,大伯”潘启航哈哈大笑,这几天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深夜,罗应锋在家喝着闷酒。想到卿明亮,心里就堵得慌。

因为明天早上就要看分数分班,所以今晚八点半卿明亮交卷后,他找了几个老师加班加点批改考卷。

他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分数上做手脚,把分数往死里压,让所有人看看卿明亮的真实水平。

只有这样,才能报前天被那小子架在火上烤的仇;只有这样,才能洗脱他歧视差生更改别人命运的嫌疑;只有这样,才能让校方知道朽木不可雕,自己保证升学率的正确性。

他批改语文试卷,先看到卿明亮那一手狗爬似的字就想嘲讽了,再看其他题错误连篇,最后的作文更是写的狗屁不通,罗应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把语文卷压死在总分60分。

不知道那小子知道成绩了是啥脸色?罗应锋想着心怀大畅,扭头看身边其他几位老师,只见吕燕翔早就评完数学卷,还在呆呆的盯着卷面看。

罗应锋有点不满:“大家都批改完了吧,吕老师,你把成绩汇总一下。”

“ 语文60,数学150,英语119,理综231,总分560元”。吕老师如实道。

“什么?五百六?”罗应锋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吕老师苦着脸:“怎么会搞错?数学这学科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面相刻薄的女老师沉声道:“我的打分绝不会错,这个同学丢分在于听力以及词汇量过少。

另几个改理综卷的老师也解释道:“数学考满分,证明逻辑思维好,他的理综物理卷也是拔尖的,化学和生物差了点,不过231分已经算高分了。”

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罗应锋脸色铁青。

他那么着急的安排考试,安排在一天考完,安排在当晚批改,就是不想给卿明亮多余复习的时间。

他满以为卿明亮成绩还停留在以前水平,所以想快刀斩乱麻处理这事,早点把那小子撵回去。

谁知却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要是自己不那么心急,那就多的是时间安插心腹来评分,也有时间找人模仿卿明亮的笔迹。

明天校长、同事们会怎么看我,学生们会怎么议论我?

完了,芭比Q了。

酒液入喉,罗应锋觉得好苦。

第二天一早潘启航到了校长室,发现罗应锋、吕燕翔、邱正业也在。

曹校长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成绩,严肃的脸上居然带了点笑意,

“卿明亮同学,昨天成绩出来了,总分五百六,数学还拿了个满分,真不错。这个分数,保守估计至少二本线稳了!”

曹校长拿着试卷朗声笑道,顺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应锋一眼。

比起昨天的冷淡,曹校长今天对卿明亮的态度很和蔼,果然,有实力在哪个年代都会被尊重。

旁边站着的罗应锋脸色有点尴尬。

“不过我还是要批评你,偏科太严重了,语文怎么会考这么差?”

潘启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这个成绩别说二班,就是一班你也可以去,来吧,说说你的打算。”曹校长问。

瞥了眼罗应锋,潘启航心想:他是一班班主任,我去了肯定没好日子过;二班的吕燕翔,像罗应锋的狗腿子,而且他昨天对自己像避瘟神一样生怕有关系;

“我去三班,邱老师那。”潘启航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曹校长知道他和罗应锋昨天的过节,好心提醒:“卿明亮,一班的教师资质和教学质量才是最好的,小伙子不要意气用事。”

“曹校长,我没开玩笑。三班的邱老师跟我是同乡,而且他为人和蔼亲切,我相信他肯定对我语文成绩有帮助。”

这句话像一个耳光扇在罗应锋脸上,他觉得火辣辣的,眼睛死死盯住卿明亮。

潘启航似有所觉,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

曹校长无奈道:“行吧。今天周六了,你回家收拾收拾被褥周一来学校报到。”


得知侄子考到五百六十分,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槛。大伯激动的容光焕发,回村的路上健步如飞。

回到家,听闻喜讯的奶奶和大伯母也高兴坏了,一家人喜气洋洋,气氛像过年一样。

尤其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好,咱家要出大学生了,亮娃,肯定是你爷爷爸妈在天保佑的!

“亮娃你回屋休息去,奶奶给你收拾行李。”说着奶奶不顾大伯劝阻,一瘸一拐的往里屋走去。

潘启航没再客气,这两天确实有点累,他回屋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尿憋醒起床往茅厕走去。经过堂屋时,发现奶奶他们三个人都坐着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重。

上完厕所回来,三人还是同样的造型,潘启航忍不住开口问:“奶奶,大伯,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伯灭了旱烟,抬起头犹犹豫豫说道:“亮娃,大伯我。。。今下午我把乡里乡亲家都借遍了,也才借到不到三百,离学校要缴的费还差一半呢。我给你三姑也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年前纺织厂倒闭,她下岗了,家里就靠你三姑夫的工资,实在也拿不出多的钱。大伯我,没用啊。。。”

现在已是深夜了,在瓦数不高的灯泡照耀下,大伯那张饱受生活摧残的脸满是自责。

潘启航看着他打着补丁的外套,破了一个洞的解放胶鞋,心里一阵心酸。

他忘记这个家庭是多么贫困这件事了。

在潘启航的计划中,借高考跳出农村是上策,出卖劳力打工属于下策。大学相对工厂这个平台,起点格局结交的人脉根本没法比。

或者申请保留学籍,外出打一年工挣点钱,再回来参加高考。

但这个年代,正处于国内经济大时代的开端,各个互联网房产金融大佬圈地为王。耽误一年时间,自己入场面临的竞争肯定更激烈。

难道有着十五年的先知,却还是只能去打工积累点本金,辛辛苦苦做小买卖挣钱吗?

这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重生完全不一样呢?

该怎么办?潘启航心念快转。

“书,是肯定要读的。”奶奶突然发话了,三人扭头看向她,

“有为,你把我存的柏木卖了吧,价格算便宜点好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大伯一脸惊恐:“妈,那怎么行?那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孙子要考大学,奶奶必须支持,那点柏木算什么?”奶奶坚定的说。

潘启航有点听不懂,柏木怎么了?

大伯母低着头解释道:“那是奶奶六十岁那年就存着的好木料,存了十多年了,本来是留着她走的时候做棺材的。”

老太太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这么厚重的情谊,潘启航大受感动也自觉承受不起,他决定实在不行就外出打一年工吧。

正要推辞时,奶奶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温情道:

“不要有心理包袱,我孙子一定有大出息的。等你以后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再把木料买回来就行了,奶奶还等着享你的福呢。记得去学校要好好读书,团结同学,不要打架。

老男人潘启航被感动了,前世在他两三岁时,爷奶外公婆就不在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老辈对孙辈的疼爱。没想到在这一个时空却感受到了这种舐犊情深。一行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亮娃是男子汉,不要为这点小事哭。”奶奶垫着脚用她枯树般的手帮潘启航擦掉眼泪。

潘启航收回情绪,与这家人这几天的相处,令他孤独无援的灵魂找到了依靠和归属感。

这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转变为真正的卿明亮了,未来他将会当一个好侄子、好孙子,用尽全力保护这个家。

中阳县城,林业局家属房。

“开饭了,远忠,小伟。”一个妇女招呼着丈夫孩子吃饭。

这个女人就是卿明亮的三姑,卿春华。刚过四十的她看起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点,也许是中年下岗带给她的打击。

这几个月赋闲在家,卿春华绞尽脑汁想重新找工作,却毫无进展。

县里有编制的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过的已经很艰难了,可昨晚大哥的电话却让她更难。

大哥说侄子要回一中念书,差几百元学费。当时电话开的免提,熊远忠几句话就回绝了,为此他俩昨晚还吵了一架。

夹了一口菜,卿春华还是想为侄子争取一下:“远忠啊,我”

“要是又为你侄子说情,你就别开口了。”熊远忠冷冷说。

“可是人家只想借三百块。”

熊远忠愤恨道。“三百块?我一分都不借!”

“妈,犯得着为了那家伙惹爸生气吗。”熊伟也对老妈有点不满。

“读书?他之前成绩本就不好。二哥二嫂走了后,他辍学和镇上地痞流氓裹一起,打架斗殴赌博,半年就输完了那四万块抚恤金。现在好意思来找我帮忙?

说起那四万块钱,熊远忠怒火熊熊。

半年前,熊远忠注意到新区建了个楼房,120平的大房子四万块就能拿下。熊远忠当时就上了心,回家数了数存款,不到一万块。

虽然他和卿春华是双职工,可是架不住县城赶礼风。

今天谁家乔迁新居、明天谁老人八十大寿,你要装不知道,每晚新闻联播后“中阳点歌台”就会再次提醒你。

屁大个小城,绕来绕去总有绕不过的熟人和份子钱。人不到礼也必须到,不然就得罪人。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要养,这些年两口子没攒下多少钱。

看过120平的新房,再看现在的70平老楼,熊远忠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他悄悄问过县城里放高利贷的,得知借四万要还六万,抠门的他成功被劝退。

听说二哥二嫂走了拿到四万块抚恤金,熊远忠打起了歪主意。

他想把这笔钱挪过来买新房。反正侄子暂时没用钱的地方,等他以后想要我再慢慢还就是了。

亲戚之间,肯定不用给利息吧,多久还完,以后再说呗。

这就是熊远忠的小九九,可谁知卿明亮根本不鸟他这个三姑夫,前脚刚拒绝他,后脚就去买了一辆五位数的摩托车,把熊远忠气得半死。后来听说他赌博把钱输光,摩托车作抵押也输了。活该!

熊伟说:“妈,爸说的没错,明亮那家伙不成器,半年就把钱败光了。要是当时借给我们,我们早就搬新房子住了。”

卿春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明亮为什么不借钱?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熊远忠是县城人,一直以来就看不起自己的娘家。二哥二嫂以往来县城办事,有时要在家里住一晚,过后熊远忠会发点牢骚。

几年前两家人一起吃饭,喝多了的熊远忠讽刺二哥二嫂抠门,这些年来家里住宿费都省了不少,差点被小牛犊般壮实的侄子一板凳爆了头。

“要算住宿费,先把我爸妈每次来你家给提的山货、土鸡腊肉折个价,怎么算都是你占便宜。”卿明亮丢下这句话,噎得熊远忠一言不发。

从此,二哥二嫂进城办事再也不住自己家;怕给自己添麻烦,侄子在县城读高中一次也没登过门。

卿春华想过办法调解,但都无果。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小家庭,夹在中间的她这些年就像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见卿春华脸色不好看,熊远忠又说:“你大哥昨晚还说亮娃摸底考了高分,你信吗?

熊伟立马接话:“打死我都不信。”

“我敢打赌,绝对是亮娃打牌输了,去骗大哥钱还债的。”熊远忠笃定的说。

熊远忠补充道:“你之前不是说他听劝了要去打工吗?让大哥赶紧把他送出去得了。你有管侄子那份闲心不如想想找个什么工作。总之他的事你就别管了,省得影响家庭和睦。”

“就是。”熊伟附和道。


中阳一中。

交完费用后,卿明亮手里只剩20块钱了。

对引发三姑家的争吵一事,他完全不知情。

大伯卖了柏木,总算凑出600块钱,为了节省车费这次他就没跟来,不过说好了半月后他赶集卖点山货后再来送一笔生活费。

按照原来计划,500元交书本住宿杂费,还剩100元作为生活费,省着点花抵半个月没问题,可谁知上半年一中申创市重点中学,不仅园区大改造,连带着校服也改革了。

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卿明亮又补交了80元的校服费。

交完费,他又花了五块钱买了新脸盆毛巾水杯,兜里就只剩15元了。

先前去学校食堂问了一下,米饭2毛,素菜5毛,荤菜2元起。

自己长身体饭量特别大,卿明亮估算了一日三餐,按照最省的吃法,米饭5毛素菜5毛的搭配,一天最少也要3块钱,15块钱只够吃5天。

怎么撑得到半个月?供他来上学已经掏空了家底,他不好意思再向家里开口了。

整个上午,卿明亮一边听讲,一边思索办法。

放学铃一响,同学们鱼贯冲出了教室。前桌的一个三七头回头问:“你也是住校生吧,吃饭去不?”

这时,卿明亮已经收拾好课本站了起来,看到前桌书上的名字:曾凡凯。他友好的笑笑:“食堂?”

“走吧,一起。”曾凡凯挺热情。

卿明亮打了一荤一素,还去夹了一小盘免费的泡萝卜,曾凡凯打了四个荤菜,笑嘻嘻的坐了过来。

“一起吃。”曾凡凯把自己餐盘推过来。

无事献殷勤,他想干啥?卿明亮不动声色。

“是这样的,明亮。”曾凡凯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前几天摸底数学考了满分,想麻烦你能不能抽空指点下我?”

卿明亮想了一下问:“最近一次考试,你数学考了多少?”

曾凡凯脸红了:“90,刚及格。”

能及格的话说明还是有点底子,卿明亮笑了笑:“行吧,反正咱俩座位近,你遇到不懂的问我就是了。”

刚来学校,卿明亮也需要朋友。

饭后,曾凡凯回宿舍睡午觉去了,卿明亮则走到了校外,漫不经心的逛着马路旁一排餐馆、台球室、游戏房,琢磨着伙食费的下落。

“哎,老张,你这人钻钱眼里了是不?跟钱比起来,你未来儿子的健康都不管了?”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骂声,卿明亮本来都走过了,闻声看过去,声音是一家叫“学友餐馆”里传来的,老张?张学友?卿明亮乐了。

“哎呀,媳妇,你小点声,让外人听到还以为我对你不好。”系着围裙戴着厨师帽的一男人哄道。

“你就是对我不好,哪有人像你这么过分。餐馆忙不雇人,整天使唤大肚子的老婆做事,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女人继续骂道。

卿明亮心中一动,模糊的思路有了头绪,这不就是机会吗?

他走进餐馆,礼貌问道:“老板,你们这雇人吗?”

张学友挥着铲子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道:“去去去,我们不需要。”

屋里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又开始发飙:“怎么不需要?我每天早上要去菜场买菜,回来择菜备菜,招呼客人,还要端菜收拾桌子洗碗筷,张学友,你拿老娘当牲口使呢?我现在可是孕妇,怀着你张家的种啊!你要是再不雇人,那我就去把孩子打掉,咱们离婚!”

张学友急了,压低声音道:“媳妇你别闹了,咱干的小本生意,利润本来就薄,雇人了咱还赚啥?”

孕妇怒道:“那我不管,明天我就不来了,你慢慢赚你的钱去吧。”

张学友愁眉苦脸道:“我炒菜都忙不过来,哪能分得了身做那么多杂事?”

“所以,张老板,你真的需要雇一个人。”卿明亮自信道:“雇我这个小时工。”

“小时工?”听到这个新颖的词,张学友夫妇齐刷刷看过来。

“对,小时工。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卿明亮,是旁边一中高三的学生。”说完,卿明亮把自己的学生证递给张学友,

“我叫你一声张哥吧,现在问题是,你老婆怀孕承受不起工作强度,但是你们生意利润薄雇不起人,所以杂活多的嫂子怨气挺大。而且你俩人手少,饭点一个炒菜一个收桌,忙起来时可能还会流失不少客人,是这么回事吧。卿明亮问。

张学友点了点头,这小伙子总结得没错。

卿明亮继续推销自己:“所以你们需要雇我这样一个人。我周一到周五可以中晚饭点来帮忙,端盘子洗碗招呼客人都可以,不要工资管饭就行。周六周日我可以做两天,工资你看着给。

“周一周五,管饭就行?”大肚子的眼睛亮了。

“是。”

张学友还在犹豫,大肚子忙不迭答应下来:“成,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下午放学了就过来吧。周六周日的工资我们合计下告诉你。”

等卿明亮走远,张学友还在琢磨,大肚子伸手扭了下他耳朵:“还在那琢磨啥?不花一分钱请了个帮工,又在最忙的时候来搭把手,这事儿怎么算都不亏。

“可是,可是,”张学友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大肚子知道丈夫纠结管饭那个点:“可是你个头。饭点多个人帮忙,翻台都要快上一倍。管饭难道还能把你吃穷?翻几桌多的钱都挣回来了,这点账都算不来,你真是个猪脑袋。”

张学友听老婆说清了其中关节,这才嘿嘿一笑。

五点半下课,卿明亮拒绝了曾凡凯的邀约,小跑冲向“学友餐馆”。第一天上班,表现必须要好,要让这两口子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到了餐馆,卿明亮把校服脱下,主动洗菜擦桌忙活了起来。

忙完这些,他看到张学友备菜切菜速度有点慢,又去寻了把菜刀,帮着切菜改刀。

5点50,店里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了,卿明亮热情似火,端盘子上菜撤盘子忙得飞起。

遇到门外有些犹豫怕等太久的学生,他主动上前招呼,拿着纸笔提前记下别人想吃的菜,按照顺序抓着配菜和单子放在张学友灶台旁,而老板娘只需要在后厨洗碗就行了。

多了一个人,小店效率提高很多,翻台速度明显增加,边炒菜张学友边点头。

6点40,忙过高峰期的三人坐下来吃饭。

两口子平时很节俭,晚餐一般都是随便炒点就对付了。今天看到卿明亮这么卖力,大肚子特意让张学友弄了三菜一汤犒劳他。

“对了,明亮,就你说的周六周末可以做两天,我和你张哥商量了一下,管饭的前提下给20一天,你看行吗?”大肚子问。

“没问题。”卿明亮爽快答应。

解决掉最难的吃饭问题,工钱多少他其实无所谓。不过一周能多出40块钱,一个月就是160,想买点零食学习资料手头会更宽裕。

张学友两口子开心的笑了,小时工,便宜又好用,这点子真不赖!


吃完饭,卿明亮赶在放新闻联播前赶回了教室。

曾凡凯回过头小声问他:“去哪了,刚才邱老师过来专门找你。”

“去前门餐馆帮忙了。”

“餐馆帮忙?端盘子?”

“对啊,给自己挣伙食。” 卿明亮坦率道。

犹豫半晌,曾凡凯认真说:“你要是手头紧的话,可以找我借的。”

“没事,我都搞定了,看新闻吧。”卿明亮说完认真看起了新闻。

说起来,这还是他重生回来这么久第一次看电视。

新闻结束后是语文晚自习。邱正业板着一张脸进来让大家自习,用眼神示意卿明亮跟他出去。

走廊上,邱正业递过来一样东西,卿明亮一看:庞中华钢笔字帖。

“明亮,针对你的情况,我和你商量点事。阅读理解、古诗词、作文后面可以背可以做习题看范文仿写,但你目前最紧要的一个问题,先把字练好。”邱老师义正言辞的说:

“长得这么标致的一个小伙,字写的比狗刨的还丑。先别说阅卷老师能不能认出来你画的是什么,看到那字就膈应人,肯定会被扣分。这种分叫印象分,5到10分不等。我先要帮你解决的就是别让人扣印象分!”

看着字帖,卿明亮头都大了一圈,

“每天字贴临摹三篇,作业本纸自己写三篇,每晚放学前交给我。好了,进去吧。”邱正业补充道。

这叫商量吗?这明明就是通知,卿明亮暗暗吐槽。可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没办法,听邱老师的话先练字吧。

第二天一早,卿明亮六点就起了,洗漱完毕后就去操场跑圈。

前世他身体不是很好,吃一堑长一智,这一世得好好锻炼身体。

早上前两堂课是数学,老师名叫陈大洪,他个子不高,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很斯文。

今天陈大洪讲的是函数的定义域,他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是很洪亮,班上大部分同学如听天书昏昏欲睡,卿明亮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在课本上做笔记。

“刚刚我说的这道题,有哪个同学可以回答,请举手”陈大洪问道。

班里同学打瞌睡的打瞌睡,看漫画的看漫画,还有清醒着的生怕老师点到名,脑袋往下埋了点。

卿明亮刚来不久,不想当出头鸟,他拿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陈大洪点名,“卿明亮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卿明亮无奈,站起来回了个答案,“完全正确,坐下吧。”陈大洪正色道。

别看陈大洪脸色很正常,可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好弟子,我陈某人要走好运啦。

自从知道了卿明亮数学考了满分,还主动申请到三班就读那天起,陈大洪整个人就处于兴奋状态。

中阳县属于国家贫困县,学生生源少、资质普通,每年高考升学率在胡州市都是垫底。中阳县的两个中学,几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个高考数学考上140分的学生。

以前二班的差生,半年后王者归来,数学居然考了满分!

陈大洪无法得知卿明亮是如何变聪明的,他也不关心。但他知道卿明亮当天考的是难度很大的黄冈模拟,那套题后来他看过,比往年高考题还难,这说明什么?

拿重量打比方,黄冈模拟题如果算一百斤的话,高考题就算八九十斤。而那小子既然背得起一百斤,那肯定也背得动八九十斤。

不出意外,卿明亮极有可能成为今年中阳县的数学状元,而这个未来的数学状元,现在归我教。

两个月后,陈大洪就可以沾卿明亮的光,拿下一中年度优秀教师的称号,到手一千元**;说不定下学年还能弄个班主任当,班主任每个月比普通教师多了三百元钱呢,一年就是三千六;说不定县电视台会对自己进行采访“高徒背后的名师”,说不定县教育局还会表彰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调到胡州高中。。。

到那个时候,平时靠拍马屁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吕燕翔是什么反应?

哈哈哈,这狗腿子讨好罗应锋亲手把状元推到我身边,到时候他脸上会不会有吃了大便的表情?

不敢想了,再想自己的嘴都要裂开了。“心花怒放”原来是这么个滋味。

陈大洪抿了抿嘴巴,继续一本正经的讲课。

两节数学课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往操场跑去准备做课间操,陈大洪拦住了卿明亮,自来熟的说:“明亮,我给你买了点数学参考书和试卷,你拿去多练习,隔一天给我一份。陈老师帮助你查漏补缺。”说完放下东西就走。

卿明亮无语:昨天的字帖就够自己头疼的了,又来?三班的老师咋回事,送字帖送试卷,待会英语老师不会也要送我练习题吧?

卿明亮好想告诉这些热情的老师,我只想考个普通大学,去省城赶紧挣钱,我的志向可不是“燕大”“青华”啊。

中午放学铃响起,卿明亮急匆匆的跑出去,又要上工了。

正在他飞快的收拾碗碟时,一辆摩托车急刹停在餐馆门外,卿明亮没抬头,他以为是客人,手上没停嘴巴招呼道:“同学,稍等,这桌马上就收拾出来了。”

“亮子,你干啥呢?”

听出钱国豪的声音,卿明亮一看果然是他。

卿明亮轻声说:“国豪,你怎么来了,我在做事呢。你把车挪挪,别挡住门脸。

钱国豪纳闷道:“你不是上学吗?怎么在这端盘子?”

“我待会和你细说。你先让开,诶,同学,这有位置,来来来坐。”卿明亮吆喝着。

下午2点上课,1点40分,卿明亮和钱国豪在一个背街的角落聊天。

两人都没说话。

钱国豪先开口问:“大伯说你考了高分,回一中上学了,你现在在干啥?”

卿明亮淡淡回:“生活费不够,卖点劳力。”

“你啥意思?”钱国豪急了:“钱不够你给我说啊。”说着他翻着裤兜,从里面摸出200多块钱出来,塞到卿明亮兜里:“我现在就这么多,下星期再存点给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遇到问题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卿明亮按住他往自己兜里塞钱的手:“你能帮我一辈子吗?”

钱国豪一愣,过后突然就哭了:“可你是我的兄弟,看着你被人使唤我就难受。”

卿明亮拍了拍他的手臂,斟酌半晌道:“国豪,我很谢谢你的帮助。但是以后你进部队了,我要是再遇到困难时怎么办?”

钱国豪愣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 我们都长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依靠不了别人时必须想办法自救,知道吗?”卿明亮目光灼灼道。

“回去吧。别哭了,不过就是动动手动动嘴的事,小意思。还有再敢拿钱来砸我,小心我翻脸。”卿明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钱国豪的关心卿明亮其实很感动。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钱国豪之外,还有两双眼睛在暗地里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双阴恻恻想趁创重抓他把柄的罗应锋,一双则是含情脉脉的邱月。

邱正业还没调来一中前,邱月就在这读高一了。她和卿明亮一个年级,班级不同而已。

邱月注意到他,是因为有次升旗仪式,卿明亮和另一个高个子男生作为旗手走上旗台。

一缕阳光洒下来,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宛如希腊神话中的天神。

就在那一瞬间,队列中的邱月被丘比特之箭击中了。

青春期少女格外羞涩,她掩饰了爱意,借着每天课间操或者放学时,才敢在背后放肆的偷看那个高大的身影。

老爸很早就给自己下过严令:高考前不能谈恋爱。从小乖乖女的她严格遵守,只敢把这一份暗恋藏在心底。

只要每天能看到他一眼,邱月就会很满足。

可是后来,听闻他家道变故人辍学,邱月难过了半年,偶尔还会梦见那个高大健壮的小子。

可谁知前不久回家,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站在面前。邱月慌了,就连吃饭时也忍不住打量。

半年的时间,她发现那个男孩变了,以前气质有些痞气有点坏,而现在却特别内敛沉稳。有种男孩成长为男人的感觉,这一切都持续吸引着邱月。

她知道罗应锋和卿明亮的过节,也知道他用560的高分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还知道他经济拮据去校外餐馆打工。

心上人陷入窘境,她很想做点什么帮忙。但一方面害怕暴露自己的爱慕,另一方面也害怕伤害到他那颗敏感的心。

卡哇伊小美女邱月,最近日子也不好过啊。。。


最近半月,卿明亮按照自己的节奏过着高中生活。

他早上雷打不动的绕操场锻炼,饭点去餐馆帮忙,上课、练字、做试卷。偶尔给曾凡凯讲讲题,还结识了一班的两个尖子生--杨帆和王一驰,有时候和他们打打篮球分享解题思路,总之他把每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邱正业除了检查字迹之外,额外又买了几本作文书,勾出重点段落让他仿写;至于陈大洪,最近乐的是见牙不见眼。

原因在于每次卿明亮隔天交出的练习卷都是满分,在最近一次月考卿明亮又拿了一个满分后,陈大洪已经认定卿明亮是今年数学状元了。

他知道这个学生语文底子差,于是默许他的数学课,卿明亮可以不听讲,可以练字做语文试题;还允许他看青年文摘、故事会之类的杂志。

甚至对那些认为他偏心的同学,陈大洪还甩出了金句:

“要是你们都像卿明亮一样数学考满分,我不但允许你们看杂志,我把茶馆搬来陪你们打牌都行!”

不满不服的学生哑口无言。

这天中午卿明亮刚忙完,正和张学友两口子吃饭,一辆摩托车轻车熟路的停在门口。

张学友笑眯眯的问:“国豪,吃饭没有?过来吃点?”

这半个月,钱国豪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给卿明亮提点水果牛奶之类的,张学友对他也熟悉了。

钱国豪爽朗笑道:“我吃过了,张哥你们慢慢吃,我等等亮子。”说着把车挪在阴凉处,坐一边乖乖等。

卿明亮三口并作两口刨完饭走过去,钱国豪递过来一个塑料袋,示意卿明亮打开,期待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你这小子,装神弄鬼的。”卿明亮笑了笑,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俩盒子。等他打开一看,有点吃惊:“这是?步步高复读机。”

钱国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藏不住的得意劲:“怎么样?我这个兄弟不孬吧?”

大的盒子里是未开封的复读机,小的盒子里则是高一到高三的听力磁带。

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让卿明亮很是惊喜,因为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数学理综不提,他自信有实力通过题海稳固;语文他通过练字仿写作文上次月考也在慢慢进步,但就是拿英语没法,两次考试都在听力丢分最多,暴露了语感差的缺点。

眼下这部复读机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卿明亮追问:“国豪,复读机哪来的?这得多少钱?”

钱国豪摆了摆手,故意装出一副很欠扁的暴发户嘴脸:“这算什么?对豪哥而言,毛毛雨的啦。”

卿明亮被逗乐了,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胳膊:“看不出小伙挺牛。”

哪知钱国豪捂着胳膊一脸痛苦嚎叫道:“哎呀,你轻点,疼死我了。”

刚刚那巴掌卿明亮根本没用力,见钱国豪反应这么大,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四月下旬,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很多人包括自己都穿上了短袖短裤,而钱国豪今天穿的是长袖和长裤!

卿明亮心中起疑,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他把钱国豪从车上拽下来,撸起他的袖子看。果然,国豪手臂上面有一道道淤青。

“胖子,怎么回事?”卿明亮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见卿明亮发怒,钱国豪耷拉着头,一五一十的讲出了原委。

原来上次卿明亮拒绝收钱,钱国豪回家后很不爽:发小遇到困难自己不帮,无论如何他都过不了心里的坎;更加上听说亮子现在成绩挺好,一两个月后就要高考了,他还要分心端盘子去挣生活费,钱国豪越想越觉得他不容易。

你不收钱,那我就送实实在在能帮到你的东西,钱国豪这样想。

天气变热,家里羊肉馆生意变淡,老妈给的零花钱也不像之前那么多,硬攒钱不知道得多久,要是东西送迟了意义也不大。

钱国豪琢磨来琢磨去,趁昨天中午爸妈没注意,悄悄从收银机里偷了六百块钱,转手就去新华书店把复读机和磁带买了藏好。

当晚爸妈盘账发现数目不对追问他,从不对父母撒谎的钱国豪撒了一个特别的谎:“钱是我拿的,我去白天鹅舞厅耍了一晚上,全花完了。”

钱国豪认罪态度是极好的,表情是理直气壮的。

钱爸钱妈脸都气白了,白天鹅舞厅那是什么地方?中阳县出了名儿童不宜的风月场所,难怪一晚上就花光了。见儿子如此不争气,父母俩联手对他来了个两小时的男女混打。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钱国豪弱弱的说。

卿明亮听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对叔叔阿姨实话实说,没必要扯到舞厅上面去,买复读机是很正大光明的事情。”

钱国豪仿佛梦中惊醒一般:“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当时本能反应就脱口而出了。”钱国豪恨得拍大腿:“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骚,白挨一顿打,我真冤死了。”

“本能反应,我看你是惦记白天鹅舞厅太久了吧。”卿明亮打趣道。

下一秒钱国豪仿佛猪哥上身,色眯眯的说:“我听别人说的,嘿嘿,真的是听说,里面的妹纸又白又大。”

看着钱国豪蠢萌的样子,卿明亮感动在心。他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抱住钱国豪:“谢了,胖胖。”

钱国豪龇牙咧嘴道:“亮子,轻点,你劲儿别那么大。勒死我了,到时候就真是死胖子了。”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大伯、奶奶、钱国豪、邱正业和陈大洪,这么多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关心着自己。潜移默化中,卿明亮抱着“考普通大学”的佛系心态发生了改变。他燃起了斗志,一想给这些人一个惊喜,二也想拼尽全力看看自己的分数上限。

后面的日子,他对待学习变得更认真谨慎起来,也慢慢回想起了05年的大部分高考考点。他默默的用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在课本上做记号,反复练习相关习题。

邱正业注意到了他的微妙变化,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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