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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别动手

戚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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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有书阁   主角: 戚解褚柏思   更新: 2022-03-29 06: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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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解褚柏思《娘子别动手》讲的是正是阳春三月踏青好时节,暖洋洋的春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柳条儿抽芽、杏树开花,风景极好可是在岭山脚下的戚家镇上一座院子里,正上演着这样一幕身材极好的少女穿着一件粗布的灰色衣裳,....

第1章

精彩节选


正是阳春三月踏青好时节,暖洋洋的春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柳条儿抽芽、杏树开花,风景极好。可是在岭山脚下的戚家镇上一座院子里,正上演着这样一幕。

身材极好的少女穿着一件粗布的灰色衣裳,在院子里的凸起部分跳来跳去,边跑还边毫无形象的大喊,“爹,你快来救救我,你夫人要谋杀亲女啦!”

一个肥胖的老妇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绿色的夹袄,头上戴着一直艳红色的珠玉簪,手上拿着一根柳条儿,边追着少女跑用柳条狠狠地抽地,发出“怵怵怵”的声音,隔了一会儿,额头上都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地教训着少女,“你还不给我下来!整天蹦蹦跳跳的像……像什么样子!”

“你看看人别家的闺女,一个个貌美如花,静如处子,吟诗作对、刺绣作画无一不能。你再看看你!天天儿的就知道舞枪弄棒,翻山越岭,你跟我说,那……嘿”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妇人有些喘不上气来,一旁的丫鬟懂事的给递上了清茶,她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继续开始数落。

“你跟我说说,那山上有什么奇珍异宝,是能让你发家致富还是能让你嫁的出去!”最后这四个字让她咬的无比清晰。

嘿,最后不还是说到这了吗?

少女见她气消了些,于是立马从假山上蹦下来,卖乖的讨好着说道:“娘亲啊,女儿这不是还小嘛,总想着待字闺中再多侍奉您几年。”

“呵。”一声冷哼从夫人的口中逸出,还外加赏赐的一个白眼,“二十岁的老姑娘还想着侍奉我们几年?你看看人隔壁王家的女儿,比你还小一岁,现在孩子都两个了,大儿子都能出去买糖吃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长得丑,所以着急嫁。”少女不满的嘟囔。

“呵。那周员外家的女儿总比你好看吧?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妇人话还没说话就被少女接过了话茬,“刺绣作画样样精通,长得貌美如花,未曾及笄求亲的人都已经踩破了门槛,现在当着县太爷的夫人,风光的不得了。”

这话她娘在她耳边念叨了不下两百遍,她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娘啊,您就放心吧,等在二妹提亲的人上门之前,我一定把自己嫁出去!”少女拍着胸脯保证道,今年五月份就是二妹及笄礼,之后……之后再说之后吧!

听到了这个保证,妇人才一扭一扭的去听风苑看戏去了。

等她一走,少女立马瘫坐在地上,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叹一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没错,这少女正是岭山一霸,戚家镇首富戚威的长女,名叫戚解,今年双十年华,从小命格清奇,据说出生时有红光环绕,久旱的岭山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解了当年的旱情,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来到他家里,对着戚威说道:“这女娃儿天资聪颖,只可惜身体不好,若不早些治疗,绝活不过二十岁。”

戚威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一听这话吓得去了半条命,立马跪下给道长又是磕头又是说好话,反正言外之意就是你只要能治好我闺女,把我这戚家都给你也成。

于是道长就给了几粒传说中的神药,保她长到五岁平安无忧,在五岁生辰之后就将她接去自己的药王谷,十年为期。

戚威当然是没有异议啊,只要能保住自己闺女的小命,还能去药王谷那种传说中的地方学习,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那道长说完以后飘飘然的就离开了戚家,戚解这名字也是他给起的,既是解药之意又有“姐”之谐音,顺带还恭贺了戚威多子多福,对于一个子孙坎坷的富豪来说,这种祝福直接就让他高兴地三天没睡着觉。

于是……戚解悲惨的生涯开始了。服了那道士的神药,她一岁就不吃母乳,开始跟着父母吃五谷杂粮,吃饭的时候比同龄人要多吃一倍,个子也比人家要高得多。她娘担心的要死,她爹却是十分高兴,小时候经常领着她出去,被别人当猴子的看!

这对令人悲伤的爹娘啊!

戚解五岁的时候,那道士十分守信的来了戚家,当时母亲已经怀胎九个月,戚家还是连着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当地的乞丐高兴地不得了,直说戚威是个土财主。

戚解小时候还是很舍不得家的,但是娘亲当时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她爹满面红光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还和别人炫耀着,“我闺女是跟着药王谷的人学大本事去了!”

去了药王谷的日子还算不错,只是戚解经常会担心自己活不到二十岁,于是偷悄悄的跑去吃师傅的草药,等到十岁的时候,师父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她从药库里拽出来,凶巴巴的训斥道:“你怎么又偷吃草药!”

“你说这个草药是可以延年益寿的,我想多活一会儿。”

“嗨。当年我是骗你爹的,看你骨骼这么惊奇,我又缺个徒弟,所以就提前跟你爹预定一下,你没病,活个八九十岁不成问题。”

戚解:“.……”反应过来的戚解一脚踩到他脚上,气呼呼的骂了一句:“臭道士!”

然后就跟着大师兄、小师弟一起练武,那道士的话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比她大三岁的师兄厉害,偶尔还可以跟外界的那些高手打个平手,戴上面纱想去过一把江湖瘾的时候,就在眉间画一朵梅花,江湖人称“梅姑”。

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戚解被大师兄和小师弟前仰后合的笑了三天,直到后来用武力征服了他们,这才换来了他们的闭嘴。

后来……十年之期到了,她回到了戚家镇,家里有个不太熟悉的二妹戚晗,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弟戚睿朗。

端看这名字,就能知道这个小弟在家中的地位了,又睿智又明朗,这可真是戚家所有的希望!


戚解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回顾完自己的悲惨过去,开始想自己的悲惨未来了。从药王谷回来以后,她就爱上了去岭山,那上面真的是有奇珍异宝,而且她能听懂鸟类说话,这也是在药王谷的时候发现的,师傅说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吃了鸟屎。

一个恶俗的师父让戚解三天吃不下饭,最后还是大师兄说在一本书上看到百鸟朝凤这一说法,这才让她安心了些。

但是……说她有凤命?她不信!戚家最多也就在戚家镇上当个小土豪,皇帝看上她的几率就像是她上山挖见前朝宝藏的概率一样,没有!

戚解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粗布衣裳,这是为了上山专门换的,难怪她娘拎着柳条儿要揍她了,这一身衣裳还不如府里最下等的丫鬟,轻轻地叹了口气,“天呐,给条活路吧!”

……

次日,戚夫人张贴榜单:戚家长女秀外慧中,持家有道,今为其觅一良婿,要求男方无重大疾病,未曾婚配者优先。戚家愿出一百两纹银,婚期可再议。

这一榜单出来以后,瞬时间席卷了戚家镇上小报的各大头版头条,戚家是做什么的?答:除了烧杀劫掠、拐卖妇女,其他生意都做!这样一个富得流油的人家,戚家大小姐却没有人敢娶,这是为何?

为此戚家镇上最有名的茶馆——四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专门开了一讲,专讲戚家大小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一天,四季茶楼里一票难求,大多是为了听个乐子,可也有纯属好奇之人如褚柏思之流抢购到了这珍贵的一票。之间说书先生捋了一把胡子,脸上微微笑着,惊堂木一拍,清脆的声音响起,“话说这戚家大小姐从小命格清奇,岭山脚下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出生之际被仙人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可谁知她从小不止长得好,比同龄人长得更是高了不少,一点都没有生病的迹象。戚老爷带出来的时候都喜气洋洋的,就在大家都认为那是传言的时候,戚家大小姐却开始发病了。那一年她刚四岁,周员外家的嫡子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比她整整大了三岁啊!谁料她当街跟人打架,撕扯起来的时候戚家大小姐直接就把人家的裤子给你扒了下来,还朝人家屁股上提了两脚,这一踹不碍事,可最后怎么着?最后不消一刻钟,周大公子的屁股上直接一片青紫,之后就有传言说戚家大小姐天生神力,还不知羞耻。这还不算完……”

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拍了几响,戚解的“光荣事迹”早就传遍了戚家镇的大街小巷,就连三岁小儿都能津津乐道的说上几嘴。

要说这说书先生也真是敢讲,一口气就得罪了戚家镇上两大富豪,但……谁让这是当事者强烈要求的呢?用周大公子的话来说就是:我就看这方圆百里谁敢娶这么一个母老虎!

从四季茶楼里出来的人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重新站到这公告前,看看那一百两纹银的高额嫁妆,不少人开始望而却步了。

这种情形就像是原来可以勉强娶,后来想想:多么好的个娘子,可惜是个傻的。她们家那么有钱,你又不敢娶小老婆,所以娶了她就等于这辈子栽在她手里了。但凡心里有杆儿称的男人都选择看看就行。

戚解从岭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集市上的人都已经散了大半,唯有贴着公告的地方还围着两三圈的男人,言语之间皆是惋惜。

“我听说那戚家大小姐长得还不错呢,起码比齐员外家的女儿漂亮多了。”一个围观的男人贼眉鼠眼的说道。

“嘿,那你就娶了啊。”周围的好事者开始起哄。

“我这不是家里老母亲不让吗?说是敢娶这个母老虎进家,她就一头撞死,还是算了吧。”男人讪讪的笑笑,然后碰了碰旁边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褚兄,你尚未婚配,这可是极好的一门亲事啊。”

被他碰到的男子往一旁挪动了一步,正要回答之时,便听得有人喊道:“戚大小姐来啦!”

戚解一头雾水,她平常也打这条路上过,有什么问题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比昨日的粗布麻衫好了许多,但还是一身灰色的衣衫,上身是一件短衫,极好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伸出手摸了摸,头上还是早上出门时戴的那支绿色珠钗,专为了固定头发所用,脸上也没有泥,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作甚?

往前走了十几步,戚解还能听见是什么“扒了裤子”、“一百两银子都嫁不出去”之类的话语,练武之人本就耳力极好,于是她站定,听了几耳朵。

好家伙!戚解站在原地将来龙去脉听明白的时候,施展轻功就到了公告栏前,小手一伸,那张大红色的纸顺势就到了她手中,看完上面的文字,戚解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是怎样奇葩的娘?为了把她嫁出去真是操碎了心!

一双秀眉皱起,看完之后,将那张大红纸折了四遍揣到袖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款步回府,做足了大小姐的派头。

……

戚解现在回家的心情就和上坟一样沉重,她亲爹没有发言权,亲娘为了戚晗的婚事迫不及待的把她嫁出去,说是心寒,也谈不上,毕竟她没在爹娘膝下长大,但是心累是真的啊!走到府门口,门口的两对大石狮子虎虎生风的看着她,匾额上笔锋凌厉的两个大字“戚府”,据说还是某一代皇帝给戚家题的,犹豫了一会,还是迈了进去。

刚一走到大厅,就看见她亲娘和媒婆坐在那里交谈甚欢,至于为什么能认出来那个是媒婆,当然是看她举止回眸之间特有的那一股妩媚了。

这个媒婆她不认识,估计是从百里之外请来的,因为但凡上过她们家门的媒婆,没一个不被吓走的。悄悄的掰了掰手指头,这已经是五年之内的第九十九个了。


戚解累的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反正看现在这情形,只要还在这个家一天,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媒婆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敢和她搭茬,讪讪的和戚夫人寒暄了两句就出了戚家的门。等到媒婆一走,戚夫人就绷不住了,“大姑娘家家的整天上蹿下跳,你就不能安心的待在房间里绣绣花,作作画?”

戚解不像往常一样反驳她,也没和她嬉皮笑脸的,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大红纸往桌子上一拍,“你说谁,我嫁谁,不管他是痴是傻。”

说完以后就径直离开了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清茶。要说这戚解,也是个奇人,武功学的精湛,又会哄人开心,在药王谷的时候把那仙风道骨的师傅都哄的合不拢嘴,回家以后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

转眼已是两日,戚夫人托的媒婆没了音信,贴出去的公告也迟迟不见有人回应,戚夫人鬓角的白发都多了两根,坐在大堂里绞着自己的帕子唉声叹气,一旁的丫鬟好心劝诫,“要不,夫人您就放任大小姐去吧,左不过就是多吃几碗饭的事儿。”

戚夫人闻言,伸出手在她脑门上戳了几下,“你可真是不长心眼儿,那是几碗饭的事吗?她是长姐,她不嫁,晗儿也不能嫁,等到方家等不及要退亲,我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大闺女可就都折在府里了。”

丫鬟心想:戚家家大业大,还养不起来两个小姐?可也明白,在这里二八年华还未出嫁的闺女都是要被指指点点的,到了十八没嫁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夫人,大喜,大喜啊。”王管家气喘吁吁地一路飞奔过来,脸上都乐开了花儿,“外面……外面有人接……接告示了。”

有人接?那就意味着……戚解有人要了!

戚夫人顿时觉得心气顺了不少,“快,快让人进来。”

王管家听了令下去,不肖一刻,带回来一个面如土色的男人,他身量约莫七尺,一双眼睛睁的极大,颧骨两颊狠狠地凸了下去,鼻梁高挺,嘴唇丰盈,只是那唇上起了不少的干皮,看着还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天嘞,这人是个哪里的妖魔鬼怪啊?就这幅模样还妄想娶她闺女?戚夫人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坐在了自家的太师椅上,派头十足,“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可有高堂?”

“小生姓褚名柏思,柏树的柏,思量的思,字恒远,家住岭山脚下蔡家镇,家中只有一寡母。”

“你今日为何而来?”戚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地刮了两下,这才将杯沿儿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人她听过,之前中了秀才时名声大噪,可惜当日就在回乡的山路上摔断了胳膊,坊间传言此人身上有煞气。

还有传闻说他的寡母曾杀过人,脾气乖张暴戾,故无人敢上门说亲。

“小生……小生……”褚柏思脸涨红成猪肝色,眸子显得愈发的大,平日里满腹经纶,此时嘴上却语无伦次起来,“小生此次是…...是……是亲提的。”

“嗯?”戚夫人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声响,一旁的下人都抿嘴偷笑。

“啊,不是,小生今日来是……是提亲的。”褚柏思再次更正。

“欲娶何人呐?”戚夫人就一条,架子一定要摆足咯。若是戚解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诧异,原来她亲娘还有唱戏的天赋。

“府上大……大小姐。”褚柏思将怀里的大红纸拿出来,只见那纸被工工整整的叠成了正方形,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打开,却听见“刺啦”一声,纸……撕破了。

戚夫人不忍再看这糟心的一幕,正想告诉王管家,让人把他带走吧。戚解再怎么愁嫁也不能嫁给这样儿的人啊,长得不好看也就算了,家里还有个暴戾的寡母,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半棍子也敲不出一个响屁来。

忽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呼救声,“不好啦,二小姐晕倒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头上的珠钗掉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快把吴大夫找来。”戚夫人一听就有些急火攻心,急急忙忙的去了戚晗的厢房。

戚解正皱着眉头站在戚晗的床头,她就和戚晗的贴身丫鬟拌了几句嘴,怎么就让这二妹晕倒了,难道是……气晕的?

在药王谷虽说是学武居多,但是药材也辨认了个七七八八,医术虽不算上乘,起码也比这小镇上的大夫强那么一点儿,在她刚晕倒的时候,戚解就帮她把了脉,然后觉得……还不如不把呢,这竟显示的是喜脉。

看起来弱不禁风、待字闺中的二妹怎么能做出此等事情?这脉象显示,她这胎刚一月有余,脉象还很薄弱,稍有不慎便有滑胎的风险。

吴大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和戚威有一些交情,在这戚家镇上有一定的威望,更关键是有医德,在方圆百里的镇上都开了分铺,今天恰逢在戚家镇上坐诊。把完脉以后略微沉吟了下,戚夫人紧张的上前攀着他胳膊,“老吴啊,我家晗儿是什么病啊?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这……如果老夫没把错,令媛应是喜脉,此时血气有亏,脉象不稳,老夫这就给她开几幅安胎药。”

“你……你说什么呢?我家晗儿还没及笄,怎么可能就怀胎呢?你这个庸医!”

“娘,别闹了!”戚解此时站出来,向吴大夫鞠了一躬,“吴叔,您辛苦了,我送您出去。”

此刻已是三月底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院子里的大柳树随风舞动,戚解的那张小脸多了几分明媚之意。她哀哀的叹了口气,在吴叔开的药房里又多加了一位药,对保胎极为有利。

屋内已是另一番光景,戚晗醒后皱着眉问戚夫人,“娘,我这是怎么了?”

啪的一声巴掌响,吓得在门外的戚解都打了个哆嗦,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戚解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当晚戚威就从郊外赶回来了,夫妻两人关在房间里商讨了好大一阵,戚威这才面露不舍的走了出来。

次日一早,戚解还拿着毛刷子沾了点盐漱口,戚夫人就扭动着她的身躯到了她的小院,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小七啊。”

戚解这个名字实在是起的不咋好,尤其是起小名的时候,叫小解?不行。叫解解?那更不成,最后商议了半天这才定下来,就叫小七吧,反正贱名儿好养活。

“嗯,娘,您坐。”戚解把嘴里的白沫子全吐了出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戚夫人旁边,今天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湖蓝色的上袄衬得她脸又白了几分,头上的碧玉珠钗晶莹剔透,一看就成色极佳,主要是今天这装束还真有那么几分大户人家的端庄小姐模样。

“今天来娘想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戚解神色淡然,似是已经猜到了她要讲的内容,自从那天从街上回来她就没了蹦蹦跳跳的精气神,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可又不知道气谁。

“娘给你找好婆家了,是一个书生。”戚夫人边说还边看着戚解的脸色,见她神色无异,继续说道:“自愿接了那告示找上府的,家就住在蔡家镇,坐马车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他家里呢,也就一个老母亲,你过去也受不了太大委屈。而且啊,他现在还有功名在身呢,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哦。”戚解拿起手边的茶杯,端起来轻抿了一口,这种做作的模样可不像是平常的她能干出来的,所以,她……把茶杯重重的一放,“娘这是打算立马把我嫁出去,等戚晗一及笄就能嫁到方家了是吧?”

“哎呀,小七,娘这也是没办法啊。”

戚解早就把昨天上门的那个人情况摸了个底朝天,穷书生一个,家里那老母亲脾气还特差,关键是那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模样,你让她嫁?

那还不如嫁给药王谷里的大师兄呢,起码还是丞相之子,仪表堂堂。

“就为了戚晗?”

戚夫人看见戚解那模样,有些心虚,提高了音量为自己增加勇气,“你都二十岁了,在家里待了五年,我出去都抬不起头,暗地里被人戳脊梁骨,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娶了,你还挑三拣四,你这是诚心不让咱们戚家在这做人啊。”

戚解大怒:“你还是不是我亲娘?”

戚夫人白了她一眼,“你是我从后山的坟堆旁捡回来的。”当年生的时候,那两三个产婆忙里忙外,镇上的大夫险些被戚威呼的耳朵都快炸了,若不是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及时赶到解了燃眉之急,不然她当年能不能生出来还不一定。这件事一度被戚家镇上的人传为佳话,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成了神话,直至今日还被人津津乐道。

戚解又辩驳:“他家那么穷,你让我去喝西北风?”

戚夫人:“没关系,咱家有钱。你嫁的时候娘给你十里红妆,保你风风光光。”

戚解继续为自己的权益争辩,“据说寡母望子成龙,脾气一向不好。”

戚夫人:“说得好像你脾气好一样?”

戚解:“……”

忍无可忍,继续再忍!戚解径直往自己的床边走去,往床上一趟,眼睛半眯,一副死尸的状态,戚夫人走过去撞了撞她的脚,“你这是嫁还是不嫁?”

“嫁!明天就嫁!”

当然,这只是句气话。

……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蔡家镇上一处偏僻的小巷里,一身夜行衣的人健步如飞,行至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内,摸黑在男子的床头放了五百两银子,上面附着纸条:三日内置办好所有聘礼,到戚家下聘,若有违之,吾必杀之。

随后悄无声息的出了这个家,在离去时还回过头叹了口气,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新娘子,赔人又赔钱。想到今日收到的信件,她的眼神眯了眯,透出一股意难平的认真,愤恨的想着,等到改日见了那个便宜师父,一定要敲他几万两银子!

没错,这人正是戚解。

这蔡家也太穷了,家里空空如也,一共就两间房,还散发着一股潮味,院子里除了一口井和水缸以外,好像还有一个小圈子,养着几只鸡。戚解光是想想,就有种悲伤涌上心头,是有想过换一个人嫁,但是没人敢娶啊!

妈的,想她一世英名,在江湖上也是威风凛凛,提起“梅姑”,谁不说这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女?怎么到了这小小的戚家镇,竟就变得如此不吃香了?

次日中午,褚柏思从镇上找了一个有名的媒婆,从怀里掏出二百两纹银递交到她手上,“秦妈,您看看需要备些什么聘礼,一定不要缺了少了,我一个男人对这些也不懂,您就帮忙置办吧。”并许诺给她十两银子的代办费。

这秦妈是蔡家镇上有名的媒婆,大名叫秦红梅,人送外号“张嘴没(媒)”,巧舌如簧,一张嘴给你能从地下吹到天上,上九天的神仙,下地狱的小鬼,信手拈来,往往说的你晕晕乎乎之间就敲定了这门亲事,待你回味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成亲前夕了,这时候还得笑着道人家一声好。

她笑吟吟的接过来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更甚,“这是要去哪户人家提亲啊?”

“戚家镇上的首富,戚威家。”

“那你……是想提那二女儿?我听说早已和方家定亲了啊。”

“不是,是……是戚家的大女儿。”

“啊?你莫不是有啥想不开的?”秦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呵呵的笑了两声,“秦妈不是那个意思哈。戚家大小姐挺好的,就是手脚勤快了点,其他的都不错。”

这个手脚勤快非一般的手脚勤快。秦妈作为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媒婆,自然是接到过戚夫人给自己的重任,但是……险些砸了自己的招牌!


当日到戚家,她只说了个戚家大小姐在外名声有些差,戚解就“不小心”掰折了她两根手指头,顺带还一脚给她踹出了戚府,连戚夫人都没拦住。

秦妈接了银子,也不好意思提及那些丢人的往事,笑呵呵的跟褚柏思保证,“一定给你把这差事办好了。”

褚柏思走出那媒婆家,顺着街道一直走,便到了远近闻名的慈安堂,门口匾额上歇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悬壶济世”,这还是褚柏思当初刚考上秀才时给题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走进去后,小儿一看是他,不禁皱了皱眉,还是好脾气的问道:“褚哥,今个儿还买药?”

“不,我是来还钱的。”他从兜里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那轻微的声响让小二有些吃惊,看他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今个儿怎么有钱了?

小二清点了数量,然后拿出账簿把他之前记得帐划掉,只听到褚柏思继续问道:“吴大夫今天在吗?”

“不在,去戚家镇看病去了。”

“那等他回来,麻烦小二哥请他出一趟诊,我娘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如果不是因为娘的病情加重,自己又没钱找大夫,说什么也不会这时候成亲。

今早起来看见的纸条儿和银子,一看就是戚家人送过来的,事已至此,早无回还之地。

“行嘞。”小二收好银子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褚柏思一人只好回家中去。

狭隘的小巷里只容两三人并行通过,地上的青石板早就长满了青苔,直走百十米才能到褚柏思的家中,是那种老旧的木门,有不少指头大小的虫眼,门框上贴着一副颜色泛旧的对联,自己都快要辨认不清了。

推开门就是院子,大概只有大户人家的马圈那样大,一口水井一个瓮,一个鸡圈三头鸡,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两间破烂的茅草屋传出一股陈年的药味,摇摇欲坠的房子在春风的抚摸下都显得晃荡。

褚柏思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就进了母亲的那间屋子,木板上躺着的女人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脸瘦的就像是刚纳好底的鞋帮子,下巴整个都尖了起来,鼻子倒是很挺,嘴唇也很薄,哪还有半点外面传言的威风?

“你回来了?”她气若游丝的问。

褚柏思答:“儿回来了。”女人睡的还是老旧的木板,偶尔还能听见耗子的声音,为了给他凑够上县学的费用,母亲把原来偷摸藏下的首饰全都变卖,这才有了这个小房子,后来其卧病在床,他又没有挣大钱的本事,只能靠着偶尔给人抄书信挣几文银子,只能买几个馒头裹腹。

“今日学问如何?”

“夫子讲了《劝学》中的篇章,儿已背会了。”其实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去县学了,母亲病成此等模样,哪还有心思去看学问?

“好,我就知道吾儿有出息。”女人的眼角向上挑,可以看出明显的笑意。

在外偷听的某人有些吃惊,她是一路跟着褚柏思来的,从媒婆家到医馆,根本没看见他有进县学,更何况,县学是在戚家镇的。

忽听得脚步声向门内传来,戚解一个提息就飞出了褚家。

……

三日后,戚家镇上传来一条大消息:戚家大小姐要嫁给蔡家镇上的酸秀才了!

此消息一出,四季茶楼又出了专场:褚柏思被“逼良为娼”的个中曲折。

说书先生看着人满为患的茶楼,嘴角一扬,惊堂木一拍,便开始用周家大少爷熬夜赶出来的稿子说了起来,“话说这戚家当日发了公告之后,戚家大小姐从岭山回来,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公告,顺带还有站在告示栏前的俊秀书生褚柏思,回家之后是茶饭不思,两日就饿瘦了三斤……”

“这便是戚家大小姐穷追不舍,用钱逼迫褚书生就迫的故事,这亲能否结成?传说中脾气暴戾的寡母能否成功阻拦这门亲事?戚家大小姐新婚之夜是否会暴打丈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落,下边就传出来一阵喧哗。

“嗨,褚书生那也叫俊秀?那我都算是容貌上乘了,也不知道戚家那个母老虎是怎么看上他的,难不成是有眼疾?”

“切,就你这尖嘴猴腮的模样,可别逗大家了。褚兄家中败落以前,还真是一表人才,只是现在……一言难尽啊。”

“一言难尽又怎么了?谁让人家戚大姑娘姑娘喜欢呢!这叫啥?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还叫啥?”

说书先生抚着他的胡须,笑吟吟的拍下惊堂木,“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众人皆被这比喻给逗的哈哈大笑 ,“还是先生有才。”

在众人大笑之际,有一灰衣女子缓缓而来,听到“有才”二字之时,直接飞身而上,一脚踢在先生胸膛,当众便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后又飞快的找到之前说话的三人,抿着薄唇问道:“嗯?有眼疾?一言难尽?各有所爱?”

“莫不是昨日组团去花楼的时候,学了些污言秽语?还好意思舔着脸自称读书人,我都替书感到羞耻。”

“你……你……”说书先生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用一只颤抖的手指向她,那花白的胡子上还沾了些血迹,看起来甚是滑稽。

“我?我是你刚刚说书的主角,戚家大小姐。”

“戚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来我周家的茶楼里动起手来了。”说话之人身穿一件藏青色的袍子,眉眼间全是笑意,手上一把折扇上晃来晃去,隐约还能看见所题的四个字:钟灵毓秀。

“呵,周鸿明,你还管我的闲事?不如管管自家人的嘴巴。”戚解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就是小时候不小心扒了他的裤子吗?不就是害得他被人嘲笑了一阵子吗?有必要年年来找茬?真是心胸狭隘!

“难道他说的不对?戚家大小姐喜得良缘,该是被众人恭贺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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