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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难当

兔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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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阅小说   主角: 杨玉潇杨玉沫   更新: 2022-03-31 06:0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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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潇杨玉沫《毒后难当》讲的是杨玉潇:我就是单纯地想当个皇后怎么这么难,嫁一回不够,嫁两回还不行emmm谁爱嫁谁嫁去,姐们不伺候了!遇见:狗哥,冷静冷静再嫁一次,这次绝对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暴躁小公举在线嫁人,为了完成毒后这一任务,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偶尔来现代溜达两圈,皮且快乐

第1章

精彩节选


  久居深宫的孝文皇太后溢了,她一手提拔上去的皇太子将她葬于皇陵,给予她家族无上的荣耀。

  同年,皇上下罪己诏,将皇位禅让给摄政王。

  杨玉潇看着窗外,百感交集,她是寿终正寝,老天怜惜她,又给了她一次重返青春的机会,让她死后又借着自己的身子还魂了。

  “大姑娘,您身子刚好,不宜在风口久战。”凌娅从门外进来,刚巧就看到杨玉潇站在风口,大姑娘自从病好后,就喜欢看窗户外面的风景,现在虽是夏日,可这风到底是燥热的紧,大病初愈的人也不适合常吹。

  杨玉潇将目光移至凌娅手上的葡萄上,“谁送来的?”

  好久不见,凌娅还是这么关心她,旁人不敢说的话,她都敢说,就像她站在窗边吹风,屋子里这么多侍候的婢女没一个敢出声的,她一来便说了她,可惜,前世的凌娅,为了她,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了。

  “三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赏的,他记得大姑娘最喜欢吃这个,便全给姑娘送了来,对了,前几日老爷派人送了对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来,我给姑娘放到梳妆奁里去了。”

  将葡萄递给一旁站着的小丫鬟,便牵着杨玉潇到了铜镜那边,拿着象牙梳篦一下一下的给杨玉潇捣鼓了起来,她一向心灵手巧,没一会儿,就把杨玉潇打扮的像个仙女似的。

  “凌娅的手可真巧,把姐姐打扮的真好看,怪不得姐姐不舍得把她赏给我,要是我身边有凌娅姐姐这样一位人物,我也不舍得她被旁人抢了去。”

  从门外进来了一位妙龄少女,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眸子像天空上的星星一样,煞是好看。

  杨玉潇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下眸子里的嘲讽,没有答话。

  她这个妹妹前世也是这般喜欢凌娅的手,以至于后来得势的时候强行把凌娅带到她的宫里,派人挑了凌娅的手筋,砍下凌娅的双手,做成了汤,给她送了过去,那个时候她正值临产,一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差一点一尸两命,后来孩子因为先天不足,没出百日就去了。

  凌娅,孩子,是她后来黑化的缘由,她伙同摄政王把他那个名义上的夫君架空,一个把持朝政,一个把持后宫,把杨玉沫折磨致死,可是,她的孩子,她的凌娅,却再也回不来了。

  感受到杨玉潇情绪的波动,凌娅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大姑娘,是不是凌娅弄疼你了?”

  一旁的杨玉沫看到她们主仆两个没一个搭理她的,撇撇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眼睛在房间里打转,目光一会就停在了桌子上的晶莹葡萄上。

  连问都没有过问,直接拿起来吃了,凌娅刚要训斥,却收到了杨玉潇不赞同的目光,忍下到了嘴边的话,一心一意的替她梳头。

  这个时候的杨玉沫还没有得到那个女史的真传,做事张扬不顾忌,好对付的很,阿爹每天都会来一趟她的梧桐苑,一会看到杨玉沫这幅样子,恐怕又得让她去抄《女戒》、《女则》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样的话,也省的她老出来作怪。

  自家的妹妹,从来都没让她这个当姐姐的失望过,葡萄皮直接丢在地下,葡萄籽弄得满地都是,不过这些还不够。

  “阿姐,皇后娘娘就是偏心,同样是女儿,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到了你那里去,我这边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点葡萄,妹妹还要上姐姐院子里才能吃得到。”杨玉沫在一旁吃的正得意,看着自家姐姐完全没注意她,心里这酸意就翻上来了。

  “都说吃不着葡萄的说葡萄酸,怎么二姑娘吃了葡萄还说葡萄酸呢?”说话的是杨玉潇身边的一等丫鬟陈情,她爹是将军在军营里的副手,脾气火辣,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她家姑娘,刚刚去拿月钱银子,现下回来,正巧听到二姑娘这句话,一下子就怼了回去。

  从始至终,杨玉潇都没说一句话,她活过一世,晓得她爹在她身边穿插了不少人,她和杨玉沫一旦干架,这些人绝对会如实禀告,所以她这个时候,得装下柔弱。

  而且,陈情这丫头的脾气必须得改改,否则,还得吃前世的闷亏,平白无故的让人算计了去。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大姐拿你当宝,可不代表你就是个宝,左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东西,也敢在主子面前嚣张,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闹起来了,杨玉潇的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没了那个到处搅局的女史大人,杨玉沫果然是好对付多了。

  陈情虽是侍候杨玉潇的人,但是她并非奴籍,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杨玉沫这下子可算把陈情得罪个彻底。

  陈情一向信奉说不过就动手,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杨玉沫,“瞪什么瞪,再瞪本姑娘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陈情眼睛本来就与常人不同,瞪大了就巧瘆得慌,杨玉沫生平最讨厌她的眼睛。

  挖了陈情的眼睛?

  原来是一早就打好的主意吗?

  陷害陈情去看墨如沛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让墨如沛怀恨在心,逼得她不得不将陈情驱出宫去,才能避免陈情承受挖眼之苦。

  杨玉沫,你真的是好样的,一步一步把我逼成了孤家寡人。

  “你要挖谁的眼睛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雄厚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让杨玉潇松了一口气。

  这场闹剧可算是要结束了。

  一大清早的就要开启宅斗模式,而且还是最低级的宅斗,她可受不了。

  “阿爹,今个怎么这么早就来我这边了,可是从母亲那边过来的?母亲身子可好?女儿前个身子才好些,这几天也没去给母亲请安,生怕过了病气给母亲。可这不去,心里又记挂着紧,到底是放心不下。”

  杨玉潇从屋子里慢悠悠的走出去,正好和父亲杨立旭对上,话赶话的说了一番,凌娅的手巧,今个并未给她化了浓妆,略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

  杨玉沫走慢了一步,赶在杨玉潇后面出来,听到杨玉潇的这番话,手上的帕子就拧成一团了,她这个姐姐惯会做戏,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说什么身子不适不能给母亲请安,明明就是不想去!

  看着父亲和杨玉潇站在一起,杨玉沫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父亲一向疼她,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偷偷的往她的院落送上一份,可这些好都是暗地里的,除了她自己院落里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可这有什么用!

  在府里,在下人的眼里,她杨玉沫样样都比杨玉潇这个嫡女低上一头!

  杨玉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转瞬即逝,“阿姐这话说的,你身子不适是众人皆知的,母亲又怎么会怪罪呢?虽说母亲不是您的生母,但该有的容人之心还是有的,姐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杨立旭为官多年,加上自己的妹妹又是一国之后,杨玉沫的小心思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却没放在心上,他虽说是妻妾无数,但最爱的还是杨玉潇的母亲,他的原配夫人刘瑜冉,可惜她身子不好,在生下杨玉潇后没多久就去了,所以对发妻留下的这个女儿,他也是爱恨交加。

  “你姐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没出息的东西,看你把你姐姐的屋子里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杨立旭一进屋子就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葡萄皮葡萄籽扔得到处都是,杨玉沫的衣服上还有一些葡萄汁,心里不由得火大。

  按道理说,杨玉沫也是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出来的,可平心而论,不论是气度,还是行事作风,她都比杨玉潇差很多。

  看到自己的父亲发火,杨玉沫一点也不在意,往常她犯的错多了去了,她又老在姐姐面前晃悠,混了个脸熟,她这个姐姐一向伪善,肯定会给她求情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杨玉潇几句话都能摆平。

  杨玉沫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她完全忘记了,就在刚才,她还在父亲面前告了自家姐姐一状,这个世界,谁也不欠谁的,别说两个人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就算是亲的,那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看到杨玉沫毫不在意的样子,杨立旭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府里,他最见不得不守规矩之人,尤其是那种随意糟蹋杨玉潇的人。

  “既然你一点悔意都没有,那就滚到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拿出来!”

  院子里的丫鬟一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二姑娘每次来梧桐苑都是空着手来,满着手离开,自家小姐脾气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不知道被她打了多少秋风,这下可算是出了一口气。

  杨玉沫被丫鬟们架着,一脸怨恨的看着姐姐,“为什么不替我解释,这些葡萄明明是你叫我吃的,这会子我因你遭了罪,你就干看着,说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骗子,你这个骗子!”

  她这边骂的起劲,丫鬟们都听不下去了,急忙扯着她离开,却没想到这个二姑娘劲也不小,几个人在那里拉扯着,只听叮咚一声,一个镯子似的物件从杨玉沫的身上掉了出来。

  这个东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杨立旭是习武之人,百米里视物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咦,这个镯子怎么那么像奴婢今早收起来的那对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凌娅是个眼见的,一眼就看到那个镯子了。

  陈情闻言,立马跳下台阶,从地下捡起那个镯子,同一时间,凌娅也从屋子里拿出另一只手镯,两个镯子放在一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一对。

  杨玉沫要是没动什么歪心思,放在梳妆奁里的镯子也跑不到她的身上去,“前两天大姑娘还说先夫人生前留给她的坠子不见了,奴婢找了半晌都没找到,得亏姑娘脾气好没发落了奴婢,今个要是再丢了镯子,奴婢可真真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凌娅负责杨玉潇的衣食起居,首饰这些东西的保管也是她来负责的,对于这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捉贼捉赃,她空口无凭,大姑娘又一向不在意这些,对二姑娘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子不在乎,她身为下人,便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这几年,二姑娘越发放肆了,竟做起了鸡鸣狗盗的事情,身为一个庶女,没有一点庶女的自觉,不敬嫡母,冲撞嫡姐,真不明白是谁给她的胆子,难不成就因为她娘亲最近受宠?

  “爹爹明鉴,女儿从来不曾做过这事,女儿也不知道这个镯子怎么跑到自己身上去了,您是知道女儿的,女儿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杨玉沫挣脱了身边牵制着她的两个小丫鬟,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梨花带雨的哭着,看上去颇惹人怜爱。

  陈情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出来,二姑娘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是大姑娘陷害她,把镯子藏在她身上的!

  “二姑娘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您不是这样的人,这镯子竟是自己长了腿跑到您身上去了,须知人在做天在看,奴婢恳请老爷派人去搜一下二姑娘的院子,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二小姐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也好还她一个清白!”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陈情心里可算是出了一口气,却让杨玉沫变了脸色。

  


  “没规矩的混账东西,主子的院子你说搜就搜,大姑娘给你脸子,你就真以为自己算半个主子了吗?”听到消息赶来的赵姨娘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了。

  看着自家女儿跪在地上迎风落泪,大姑娘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心里的火气就停不下来了。

  “妾身知道大姑娘对我们娘两有意见,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家姑娘,再说了,哪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姐妹的道理。”

  赵姨娘一赶来就站在杨立旭身边,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教训着杨玉潇,跟着她的下人也很自觉的把跪在地上的二姑娘扶了起来。

  杨玉沫敢这么嚣张,大部分还是跟着她娘学的,赵姨娘是个手段高的,在府中地位不低,因她是自小跟在杨立旭身边的人,在府里也独有一份体面,便是后来的继母都比之不及。

  可惜这人,有一就想有二,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永远不会满足,不知道满足。

  “姨娘这话说的,奴婢听的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口口声声说我家姑娘冤枉了二姑娘,可明眼人都看见了,这镯子就是从二姑娘身上掉出来的,难不成我们都是瞎子不成!”陈情打小就没把赵姨娘放在眼里,一众丫鬟中也只有她敢和赵姨娘叫板。

  杨立旭脸上渐渐挂不住了,他是一个重规矩的人,最不看过的便是别人不遵守这些规矩礼节,今个一大早,他先是看到自家庶女对嫡长女不敬,又看到自己疼爱的姨娘自恃身份呵斥嫡女,紧接着便是陈情仗着自己老子爹的体面,当众顶撞自己的妾侍。

  “都给我闭嘴,清远,你带几个手脚干净的去搜一下二姑娘的院落,陈情,你不分尊卑,当着我的脸还敢顶撞主子,也不是个好的,既然你自认高人一等,那我今儿做主,把你放出府去,也省的你整日里觉得委屈!”

  凡事都该有个度,过犹不及反而不好,杨玉潇虽然存心借着杨立旭的手给陈情一个教训,但是没有到把她赶出府的心思。

  “父亲,我自小就习惯了陈情和凌娅的服侍,乍换了别人,我还真有些不自在。”杨玉潇不急不缓的说,脸上始终保持淡淡的微笑。

  杨立旭向来最疼这个小女儿,她说的话,杨立旭都是顺着的,“既然你为她求情,那好吧,就先饶她一次。”

  赵姨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知道老爷偏心,却不知道他能偏心到如此地步,凡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将她们娘两置于何地!

  “老爷未免也太偏心了,大姑娘这边做什么都可以原谅,怎地到了我们二姑娘这里,就百般刁难起来,小事化大,硬生生让全府的人都看了笑话!”赵姨娘不依不饶的闹起来了,指着杨立旭大声吵嚷。

  别的不说,单说这一哭二闹三上吊,赵姨娘这边可是学了个精髓。

  杨玉潇有些莫名的欣慰,赵姨娘虽胡搅蛮缠了些,但总比那些佛口蛇心的人要强上很多。

  正这么想着,清远已经带着人回来了,“老爷,大姑娘,这是奴婢从二姑娘那里搜出来的,大多都是先夫人的遗物,还有些是这些年大姑娘得来的赏。”

  凌娅搜来的几匣子的首饰细软,特意让人敞开的匣子露出几样熟悉的珠钗。

  “把二姑娘带回自己的院子,禁足七个月,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杨立旭不带丝毫温度的说,看着杨玉沫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杀气。

  只是禁足吗?

  杨玉潇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闪了一下,前世好像也是这样,父亲看似宠她,可每一次杨玉沫和她对上都能全身而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宫里的时候,父亲一开始也是劝着她让着些杨玉沫……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灵光一闪而逝,现在的情况根本由不得杨玉潇多想,毕竟她这个妹妹,可不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算算时间,马上就到了她嫁人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必须尽快想个法子,把这个婚约给退了。

  “老爷,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凭什么就认定是二姑娘偷了大姑娘的东西?指不定,指不定是大姑娘陷害二姑娘呢,还请老爷细查此事,还二姑娘一个清白!”

  有些话,可说不可说。

  赵姨娘独宠这么久,让杨立旭惯坏了,这会子说话越发没谱了,“什么时候我说话,你也能来插一嘴了?”

  杨立旭不赞同的说,他是喜爱赵姨娘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爬到他的头上来,这个家里,就算是杨玉潇,也不能越过他去!

  “父亲,你把她们都带走吧,我累了,想要歇息了。”杨玉潇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苍白起来,看得有些瘆人,话音未落,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陈情向来是个眼疾手快的,见此直接冲到了杨玉潇的后面抱住了她。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府医,凌娅,这里就由你照顾了。”陈情直接抱起杨玉潇,说完这话,就进屋子里去了。

  我,这是在哪里。

  到处是迷雾,远远的看不到远方,杨玉潇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行差踏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杨玉潇才看到远方迷雾中有一丝亮光闪过,加快了步子。

  这是……她生前住的凤栖殿,怎么会来到这里?

  “阿潇,你回来了,对吗?”沙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杨玉潇脚步一顿,心下百感交集,这个声音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摄政王秦皓逸!

  迷雾渐渐消散,杨玉潇一下子倒在地上,“人说醉酒之后,便能见到最想见的人,此话当真不假,阿潇,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大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杨玉潇的脸颊,秦皓逸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后,欣喜若狂,“阿潇,你没死对不对,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秦皓逸吗?

  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秦皓逸,竟然会哭,会为了她招魂?

  杨玉潇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烫,泪水自然而然的流下来,“别哭,阿潇,我们不哭,我已经把害你的人全都杀了,我带你离开这座皇宫,带你离开。”

  伸手拂去她脸上泪水,秦皓逸像个孩子一样哄着杨玉潇,全然没有发觉她现在是十几岁的模样。

  殿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穿华装的女人走了进来,看着秦皓逸的目光中带着厌恶。

  “秦皓逸,你到底要为这个女人疯到什么时候!你要清楚,她是末帝的皇后,是本朝的孝文皇太后,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她都不是你的女人,她从始至终都不属于你,甚至,甚至她到死都不知道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你到底图她什么啊!”

  歇息底里的吵嚷着,她受不住了,真的受不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千辛万苦从杨玉潇手上抢过来的夫君,到了最后,还是不肯看她一眼。

  她费尽心机夺来的眷顾,杨玉潇一个眼神就可以抢走,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杨玉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不再起一丝涟漪,对了,她怎么忘了,摄政王是有侧妃的,他的侧妃孙木央还是她曾经的闺中密友呢。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孙木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阿潇会被你骗,我不会,你要是乖乖的,我会看在阿潇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提前去九泉之下找阿潇赔罪。”

  秦皓逸这一番话说出来,就连杨玉潇都愣了,孙木央,她还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孙木央变了脸色,还是强撑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们欠我的,欠我和孩子的,杨玉潇自己不检点,身为人妻还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秦皓逸闻言,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从你嫁进王府,我都没有碰过你,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非完璧吗?你的孩子是谁的种,你比谁都清楚,”

  有些话不说出来只是为了给人留一个体面,可要是那人一味地得寸进尺,就没必要与之相让了。

  孙木央整个人都愣住了,“你疯了!你为了杨玉潇那个贱人竟然打我,还不认自己的儿子!她死了你还要陪着她疯魔了不成!”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自己与人私通,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秦皓逸没有证据,他不能这么定我的罪!

  孙木央打定了主意,心下很快平静下来,就算秦皓逸察觉到什么又能怎样,她不认谁也勉强不了她!

  秦皓逸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做了这么久的假夫妻,他怎么可能猜不透眼前的女人在想什么。

  “你在孙家的时候就和自己表哥纠缠不清,两个人早就有了首尾,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就连你这个孩子,都是萧景宇的,这些,也只有阿潇蒙在鼓里。”秦皓逸的手钳制着孙木央的下巴,冷笑着。

  一下子把孙木央推在地上,指着杨玉潇所处的地方,“你看,阿潇她就在那里,你们做的那些好事,瞒不住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孙木央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她突然觉得今日的凤栖殿格外阴森。

  “你疯了,你疯了。”孙木央看着秦皓逸,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和骨头坐上这个皇位的,从来不是她能控制的。

  秦皓逸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杨玉潇的身边,搂住她,“阿潇回来了,她就在这里陪着我,以后,哪也不去了。”

  这里根本没有人,秦皓逸,疯了。

  孙木央一脸惊恐的看着秦皓逸。

  这个人本来就是个疯子,如今彻底疯了,那她的安危就再也没有保障了。

  “看在阿潇的份上,我不会杀你和你的儿子,但从今往后,不要再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滚吧。”

  这句话说出来,孙木央如临大赦,立马跑了出去,也不顾自己的皇室风范了。

  杨玉潇见到她这个反应,心下已经猜到了,“她以为你疯了。”

  秦皓逸挠了挠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我忘了,除了我,别人是看不到你的。”

  所以,你那么骄傲的说出来是几个意思?

  “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想嫁给他了。”

  “那就嫁给我吧,找到那个没有早点遇见你的傻子,嫁给他,把我们的这段情补上,好吗?”

  四目相对,幽蓝的眸子里盛满了哀伤,“道安方丈说,我这辈子必须寿终正寝,才能换你一次重生,阿潇,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真的好累好累。”

  “我还以为是老天给我的厚待,原来是你安排好的,我又欠了你一次,还不清了,不如下辈子……以身相许吧。”除了以身相许,她还真的做不到别的承诺了。

  两个人闲话家常说了一天,到了午夜,杨玉潇的身形渐渐消散,再一次消失在秦皓逸的眼前。

  “好好活着,阿潇。”

  杨玉潇没有听到这句话,但是她看到了秦皓逸的口型,轻扬嘴角,绽放出一个绝世的笑颜。

  可杨玉潇不会知道,秦皓逸这次逆天改命是拿自己三十年的寿命作为交换的,他,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第三章这次换我等你

  杨玉潇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待嫁的闺房。

  皓逸,这次换我等你,我再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老爷这几天都没去早朝,宫里的御医进进出出好几趟了,您要是再不醒,这天就要塌了。”凌娅端过一杯水,喂杨玉潇喝下。

  杨玉潇接过杯子,浅啜一口,“陈情呢?”

  屋子里只凌娅一个服侍的,她平日里不生病的时候,屋子里大小丫鬟加起来也得数十人,怎么的这会子连大丫鬟也不见了。

  


  听到自家姑娘提起陈情,凌娅的手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她觉得是自己招惹了二姑娘,才会导致大姑娘昏迷不醒,这几日,她白天就在小佛堂里为姑娘祈福,晚上才回房里照顾姑娘。”

  小佛堂那边有些阴僻,在那里跪着祈福等同于自讨苦吃,若真照凌娅那般说的,那陈情的膝盖怕是要吃点苦了。

  “那边的柜子里有一玉匣,匣子里面有几瓶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你亲自给她送去,咳咳,这几日也不用她伺候了,派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在她身边服侍着。”杨玉潇连着说了好些话,这会子又咳嗽了起来。

  凌娅在床边给她一点一点的捋背,“这些我是知道的,姑娘平日里最不疼的就是这些东西,我一早就拿给她了,只等着姑娘醒来报备一声就是了。”

  这些药膏子都是用上好的药材制备的,大多还是宫里赏下来的,平时放着没用,却都是极好的东西。

  “你是最懂我的,可是陈情一向死心眼,认准了的事情就是九头猪也拉不回来,咳咳,还是把她喊过来,我亲自和她说得好。”

  凌娅闻言,又是气又是笑,气的是她家姑娘才醒过来就又要操心这个,关心那个的,竟不知以自己的身子为重。笑的是,她跟了一个好主子,对自己和陈情百般上心。

  “等下那帮小丫鬟回来了我再去,也省的这里没了人照应。”凌娅应声道。

  听到凌娅提起,杨玉潇就顺理成章的问起了小丫鬟的下落。

  “平日里无事一个赶一个上前面来伺候着,今个怎么就见不到人了呢?这帮没良心的,越发没个规矩了。”杨玉潇打趣了一声,绝口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娅晓得自家小姐的别扭性子,连忙开口解释,“是三皇子殿下来看姑娘了,人在前院,那些小丫鬟们一早就听说三皇子是大姑娘的未来夫婿,赶忙替大姑娘相看去了。”

  这话说的有些放肆了,不过杨玉潇没有在意,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说实话,她和三皇子在成婚之前一点也不熟,要不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说什么,父亲也不会这么轻易把她嫁出去的。

  “姑娘先别说话了,刚醒过来的人,身子到底虚弱些,还是先把药吃了,趁这会子再歇息一下。”凌娅去外间端了药,小心翼翼的喂杨玉潇服下。

  杨玉潇很配合的把药喝了,她这一世的身子底差了很多,必须要小心调养,否则也不用杨玉沫这些人出手,她自己就先挂掉了。

  “替我换身衣服,我想去外面吹吹风。”杨玉潇淡淡的说了一句,凌娅下意识想要出口拒绝,却被杨玉潇一个眼神给挡回去了。

  纵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按自家姑娘的吩咐行事,“我拿了一件素衣,穿上轻便些,姑娘可喜欢?”

  杨玉潇摇了摇头,“去拿我那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那件鲜艳些,也好冲冲这些日子的病气。”

  凌娅拗不过她,只好去拿了,大红色的衣袍加身衬得杨玉潇格外的柔弱,“姑娘眼光还是这般好,这身衣服衬得大姑娘越发娇嫩了。”

  起身走到凉亭,杨玉潇的目光紧紧盯着凉亭边上的小花园,眼神渐渐涣散,意识飘到那遥远的从前。

  “年纪轻轻的老是穿非黑即白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短了你的吃穿用度,这些都是京城新上的的面料,都是不同的款式,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记忆中的那个人从来不会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便是好意也要用阴阳怪气作为掩饰。

  可细细想来,他始终是护着她的,她自诩聪慧过人,举世无双,却至死都没发觉到他对她的爱意。

  皓逸,如今我锦衣华裳眉目依旧,你可欢喜?

  杨玉潇自顾自的想了很多,却没发觉,自己已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杨玉潇,取得便是纯美无暇的意思,杨姑娘风华绝代,当得起,当的起。”洪亮的声音从假山旁传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杨玉潇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待看到来人之后,杨玉潇脸色一僵,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踱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来,这杨家嫡女不是个好掌控的人,不过没关系,他和她是皇上下旨赐婚,这门亲事是逃不掉了,等成亲后,他有的是时间陪她好好玩玩。萧景宇的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一毫,等到身边小厮过来的时候,心思早已深藏。

  杨玉潇从凉亭里出来,凌娅几个一早就等在凉亭不远处的花丛边,因着角度问题,她们能看到刚才的一幕,而萧景宇却看不到她们。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污言秽语,没得污了姑娘的耳朵!”凌娅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接过杨玉潇的伸过来的手,一边搀扶着她,一边骂着。

  杨玉潇看了一眼凌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该是懂得的。”

  凌娅立马闭嘴,她怎么忘了,虽然她和陈情都是大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可有些话,陈情说得,她说不得。

  姑娘身边一个无心嘴就够了,她须得当一个有心人,才能和陈情一起做姑娘身边的左膀右臂。

  “凌娅,再等等吧,等我把这些事处理好了,以后你和陈情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绝对不会再有人拘着你了。”

  杨玉潇幽幽一叹,她上辈子最亏欠的除了秦皓逸,就只有凌娅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凌娅不会被威胁,瞒住了所有人独自去长阳宫,活生生的被折磨致死。

  凌娅见自家姑娘又无端红了眼眶,只当是女孩子家家的脸皮子薄,被人出言调戏,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带着杨玉潇离开。

  “大姑娘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些,老爷一听她醒过来的消息,连客都不陪了,急忙忙从前院赶过来,她可到好,一个人出去,连句话也不说,让阖府上下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找她去了。”

  这是杨玉潇的王奶娘,因着杨玉潇在府中地位颇高,她也水涨船高,连日里,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往常杨玉潇和她是井水不犯河水,最近这一两个月,赵姨娘给了她不少体面,渐渐地,也不把杨玉潇放在眼里了,动辄就拿她院子里的小丫鬟出气,若是陈情在,一点便宜她都讨不到,可惜最近陈情在佛前礼佛,这些事倒是撒手一放不管不顾了。

  这倒是给了王奶娘极大地空子。

  杨玉潇还没进院子,就得到了好一通数落。

  凌娅听了,刚要说话,就被杨玉潇制止住了,“你原吵不过她,还是让陈情来好了。”

  “陈情这会子应该还在小佛堂,怕是空不出手。”凌娅小声的回道,王奶娘的本事她领教了不少,真要玩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杨玉潇摇了摇头,陈情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在府中各个地方都安插了不少的眼线,这里的事,只怕是早就传到她的耳朵里去了。

  正这么想着,杨玉潇给凌娅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连着几个小丫鬟偷偷地离开了。

  “姑娘,您确定陈情赶得过来吗?”还是有些不放心,王奶娘这个人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的,给她三分颜色,她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这会子她和陈情不在院子,按规矩是她最大,那些留在院子里的小丫鬟可就惨了。

  杨玉潇就在院门口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站着,听着凌娅的话,没有多言。

  估摸着时间,陈情应该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杨玉潇才带着众人前去,凌娅自知刚才失言,便没有再说话。

  走到院子门口,里面的王奶娘正好气势汹汹的出来,一下子就和杨玉潇撞了个满怀,得亏身边的凌娅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她,不然以她的小身板,恐怕会受不住。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冲撞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主子娘……大姑娘,怎么是你,瞧我这不长眼的,竟然冲撞了您。”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待看清出来人是谁之后,又立马变了口风,其变脸速度之快,真叫人望之不及。

  杨玉潇看了一眼院子,陈情冲她点头示意,主仆二人多年来的默契让杨玉潇一下子明白过来,王奶娘并没有在陈情手里讨了好去。

  “冲撞了我是小事,只一点我不明白,我那已过世的母亲是父亲的原配,现在的母亲是父亲的续弦,王奶娘几时成了我的主子娘呢?”轻柔的话里藏着利刃,在这个讲究位分尊卑的时代,讲错一句都是万丈深渊。

  凌娅闻言,强忍着笑意,也随声附和道,“我记得大姑娘可是由刘夫人亲自奶大的,并未喝过王奶娘的奶,也算不上大姑娘的奶娘,更别说什么主子娘这类子虚乌有的称呼了。”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奶娘之所以和平常的嬷嬷不同,就是因为其奶大了小主子,念其有功,故给足了体面,也算是半个主子,可若是只担了个虚名,就算不得什么了。

  “姑娘这话说的倒是不明白,我怎么就不算是大姑娘的奶娘呢?知道的说姑娘年纪小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不得说,大姑娘不懂得管教丫头,倒让丫头骑到了老奴的头上,这就是老奴的罪过了。”王奶娘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甩锅,一番话下来,以退为进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倒叫人挑不出错来,可惜,杨玉潇不吃她这一套。

  “知道是自己的罪过,还敢来我这里惺惺作态,奶娘,我只问一句,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杨玉潇说话轻轻柔柔的,远远的看上去也不会给人一种凌厉的错觉,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可以在无形之中毁掉一个人。

  王奶娘只道自己今天出门没看日历,竟招惹了这个祖宗,这府里谁人不知,大姑娘看上去是个不问世事的,却是最不好糊弄的,小小年纪就把自己所住的梧桐苑打理的和铜墙铁壁一样,哪里是个好相与的!

  只恨她一时猪油蒙了心,只想着有赵姨娘护着,杨玉潇再怎么样也不敢当众发作,谁想到这丫头竟铁了心整治她!

  想到此,王奶娘对着自己的脸直接打一巴掌过去,清脆的巴掌声,硬生生拉回了杨玉潇的思绪。

  “奶娘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用得好,真真让我为难。”杨玉潇脸色不变,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奴婢一时糊涂,让那些杂碎迷惑了,还请大姑娘看在奴婢是夫人指派的老人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王奶娘磕着头,杨玉潇给凌娅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王奶娘搀扶起来。

  “奶娘这话说的,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我们姑娘又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怎么就把您逼到这种地步了呢?”

  凌娅让两个小丫鬟把王奶娘搀扶起来,嘴里念叨着,一旁的杨玉潇看了她一眼后,径直离开了。

  “到底是凌娅姑娘有心,还知道帮扶老婆子我一把。”王奶娘身子有些打颤,身上出了一身汗,哆哆嗦嗦的说。

  凌娅也是会做人,此时她也没拿出大丫鬟的气势,打一顿板子再给一颗糖这种事,是她做的最顺手的事情了。

  只见她从一旁小丫鬟手里拿了一吊铜钱,不卑不亢的说,“我们家姑娘到底是念着您的,这不,立马就让人送银钱来了。”

  王奶娘见状,连忙摆手,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要这种催命钱!

  凌娅也不在意,直接吩咐小丫鬟包了起来,把包袱放在了王奶娘的肩膀上,“她既然要给,你受这就是了,只是有一点需记着,您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体面都是大姑娘给的,凡事拎的清些,总归不会有什么坏处。”

  


  王奶娘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谢,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凌娅冷眼看着,没多会儿又让两个小丫鬟远远地跟着,看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大姑娘,王奶娘拿着银钱出府了。”凌娅悄悄地从门里进来,看到陈情跪在地上,也不出言护着,只当做没看到一样。

  出了府,也罢,反正她也不是赵姨娘的心腹,一味地赶尽杀绝,只会显得她不能容人,想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边,倒不如留个好名声,也省的自己引人注目。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吩咐下去,王奶娘来咱们梧桐苑闹事这件事,给我瞒得死死的,若是有其他的人晓得,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既然打算放她一马,怎么也得装到底,凌娅领了命下去,临走前看了一眼陈情,陈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得了,这边也没外人,你起来吧。”走上前把陈情从地上扶起来,杨玉潇看着她,有些心疼地说,“小佛堂里可是少了你的吃食,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她虽是有敲打敲打陈情的意思,可到底是心疼的,毕竟算起来,陈情和凌娅可是跟了她两辈子的人。

  陈情摇摇头,毫不在意的说,“大姑娘严重了,我什么脾性大姑娘是最了解不过的,哪个敢骑到我头上来,更别说什么缺衣少食了。”

  这话说的有对,要知道,这府里最不能招惹的就是陈情了。

  “陈情,以后别再那么强势了,我就算真出了事,也不用你一个劲的往前冲,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上辈子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人,却还是遗憾满满,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初她有那么大的权力,陈情也不会至于被送走,后来也不会郁郁而终。

  可再退一万步想想,若陈情多为自己想一些,也不至于郁郁而终。

  陈情并不理解此时杨玉潇的感伤从何而来,只当是为了自己,一时更加激动了。

  好在她此时长了心,没有再说什么以身护主的话,自此对杨玉潇越发上心了。

  “大姐姐可用膳了?我带了些好吃的给大姐姐送来,是锦华坊新上的,特别好吃。”

  这是,二弟的声音。

  杨玉潇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阳光下的少年显得格外的俊朗,凌娅在旁边笑着同他说话。

  二弟,她的二弟,当初萧景宇逼她下台,为此不惜派人射杀她,刺客来袭,尚未及冠的少年笑着和她说,“大姐别怕,我护着你。”

  鲜红的血液在她面前绽放出绝美的画面,也是从那一天,她的弟弟为了保全她,自请镇守边疆,这一守,就是数年,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姐,你要不要这么想我啊,我不过就是陪祖母在佛寺呆了几个月嘛,至于哭成这样吗?”杨言轩快步走上前,接过陈情递上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杨玉潇的脸。

  杨玉潇拿过帕子,笑骂道,“这会子出了门,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可当心,我回头才同你算账。”

  陈情见状,带着几个小丫头离开了,凌娅把糕点盒放在桌子上,也退下了,姐弟两个走到了屋内。

  “阿姐,听说王奶娘又来你院子里闹事了?”杨言轩直言道,没有丝毫的避讳。

  杨玉潇手一顿,她刚刚才吩咐下去此事不许宣扬,没想到传的这么快,轩儿不过刚回来就晓得了,看来,祖母那边也是瞒不住了。

  “你一个糙汉子,操心这些作甚,来和阿姐说说,这几日可遇见了什么新奇的事?功夫可曾落下?”大抵是亲人,杨玉潇这会子功夫已经把杨言轩转了好几个圈,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杨言轩无奈的配合自家阿姐的日常检查,许久才肯出声,“阿姐,你放心就好了,我没事的。”

  以前他也出过远门,也没见阿姐这般不放心,难不成赵姨娘又做出什么幺蛾子了?

  “阿姐,那个杨玉沫又来找你的麻烦了?”

  杨言轩打开食盒,拿出几样精致的点心,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随口说道。

  杨玉潇摇摇头,拿起茶壶给杨言轩倒了杯茶,不在意的回道,“前不久我刚教训了她,这会子只怕还在禁足呢,哪里能跑到我这里来闹事。”

  算算日子,她大约有十来天没见着这个二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阿姐,你别这么笑,看着怪瘆人的。”

  杨言轩一向是个话题终结者,这话一说出来,就连杨玉潇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虽没有说话,但两个人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杨言轩立马就改了口。

  这个时候,还是拿吃的掩饰一下比较好。

  杨言轩狼途虎咽的吃着,到底是大家出来的,虽然吃的比较快,吃相还算看得过去的。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又倒了一杯茶给杨言轩冷上,对于这个弟弟,杨玉潇还是蛮上心的。

  “@#¥%**¥@@#¥…¥####¥%¥#”

  杨言轩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直说的杨玉潇一脸懵逼,实在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不过还是做出一副认真的倾听的样子。

  所以,等到杨言轩把糕点咽下去的时候,一脸自豪的问道,“阿姐,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就算吃着东西你也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你想多了,我什么也没听出来。”打脸,赤裸裸的打脸,不过,杨言轩也习惯了自家小姐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倒也没有在意。

  “阿姐,我们归途的时候救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整个人都包裹在一身黑纱之下,要不是祖母心善,他早就被随从打出去了。”杨言轩喝了水,开始和杨玉潇谈论这路上的奇遇。

  全身包裹在一身黑纱之下,黑纱,奇奇怪怪的人。

  这些听得怎么那么熟悉呢,到底是谁,她一定认识这个人,怎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杨玉潇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炸了一样,越是想某件事,越是想不起来。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杨言轩一脸慌张的看着自家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外门呆着,祖母只是打算赏他一口饭吃,我也没在意,阿姐可是认识此人?”杨言轩虽说神经大条,但是对于自家姐姐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一眼就看出了杨玉潇的不对劲。

  阿姐向来是足不出户的,怎么可能和这个人有交集?

  杨言轩心中有百般疑问,却是没有说出口。

  “轩儿,你去把那人带来,记住,一定要避过赵姨娘的耳目。”杨玉潇捂住胸口,缓了缓心绪,装作淡定的说。

  杨言轩摇了摇头,对这个决定并不赞同,姐姐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论理是不能私见外男的,且祖母归来,府中人多口杂的,到底不妥。

  “阿姐若真想见那个人,不如去我的院子,那边离外门近些,我载吩咐几个可靠的人把他从后门带进去,也好掩人耳目。”

  看阿姐这个样子,不让她见肯定是不可能的,到底这个法子稳妥些。

  杨玉潇叹了一口气,自打重生以来,她的戒备心越发少了,这会子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果然,当皇太后当久了,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她都忘了,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国公之女,一无品阶,二无势力,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就照你说的办吧,你先下去吧,我等会再去。”压下自己的情绪,又小声的吩咐了杨言轩几句,她现在必须小心翼翼一些,祖母这人可没那么好糊弄。

  杨言轩走后,陈情就进来了,拿了几样果子摆在桌子上,“让小厨房做几样大少爷喜欢吃的菜,我一会给他送过去。”

  陈情闻言,道了声是,就下去了,没过多久,小厨房就做好了菜,杨玉潇光明正大的去了墨阁。

  梧桐苑和墨阁相距不远,没一会功夫,杨玉潇就到了墨阁。

  一行人进了屋子,陈情把饭菜摆上,又接过身边小丫鬟递上来的筷子,这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我和轩儿好久没在一处吃饭了,你们都退下吧。”两个人坐在榻上,好不慵懒。

  陈情晓得自家主子吃饭时不喜别人打扰,也不多言,直接领着侍从们下去了。

  下人们刚离开,杨玉潇就把门从里面锁上了,“他人呢?”

  “就在屏风后面,阿姐,这下你总该和我交个底了吧,他到底是谁啊?”

  杨言轩一早就派人去查探这个怪人的身份了,可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来历身世全都查不到,形迹可疑,却得了老夫人的青睐,他本来打算把这个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小心看管,可这人怎么又和姐姐扯上关系了?

  杨玉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踱着步子走到屏风后面,入目眼帘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来之前应该没人替他打理过,全身上下被一层又一层的黑纱包围,整个人犹如置身于黑暗之中,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阿姐,你别过去,你们两个有话隔着屏风说就好。”杨玉潇本想再走近些,却被自家弟弟用身子挡住了,听到这话,就抬头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许是当姐姐的威压太大,杨言轩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支撑到,就乖乖的让开了路。

  “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杨玉潇放下了高高悬起的心,果然是她。

  杨言轩睁大了双眼,要知道这个人自打被救下来后,谁问他话,他都不会说的。

  看来,秦皓逸还没有找到她,这样也好,这个女孩就由她来守着吧,她,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好了,嗯,就叫你夙依吧,取宿命依归之意,你觉得如何?”杨玉潇伸手把女孩身上的帽子摘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好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夙依一把打掉杨玉潇的手,冰冷的眸子里盛满了讥讽,“我是个很大的麻烦,可能会带给你杀身之祸,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还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呢。

  细细想来,前世夙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明明很害怕被人抛弃,却还是要假装坚强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呢。

  “夙依,我真的很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打不死我的样子,所以,请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样柔弱可不像你。”杨玉潇拿着帕子擦了擦夙依脸上的汗,小声地说。

  杨言轩在一旁看的是一脸茫然,明明带回来的是一个汉子,怎么摘下帽子就成了一个美人了呢?

  “阿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又变成女人了?

  面对杨言轩的疑问,杨玉潇不置可否,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说自己是个重生的妖孽?

  “老夫人也有把我送给大姑娘的意思,大少爷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老夫人就可以了。”

  夙依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盯着杨玉潇,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让她失望了。

  杨玉潇并没有再问她其他的,只是把她带到桌子旁,“一路奔波,该饿了吧,小厨房手艺不精,你挑些爱吃的吃些。”

  边说着,边拿着筷子为她布菜,看的杨言轩一脸懵逼,他家姐姐几时待别人这么好了?

  许是杨言轩怨念太深,杨玉潇可算是注意到他了,拿了碗筷放到他面前,没有一丝帮忙布菜的意思。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阿姐,我才是你亲弟弟啊!

  “你若是饱了,就去外间整理东西去,这么大人了,还杵着这干什么。”杨玉潇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的弟弟,拿着筷子不吃饭还等人喂吗?

  杨言轩:你刚刚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好可怕,我得走。

  


  终是夙依看不下去了,“无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都得不到。”

  你哪里是个奴才,你可是我的财神呢。许是杨玉潇笑的太过奸诈,连杨言轩都看不过去了,“阿姐,你今天是怎么了,笑的也太瘆人了。”

  笑的有那么瘆人吗?

  杨玉潇收起奸诈的笑容,浅笑嫣然的说,“这样你还觉得瘆人吗?”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瘆人啊。

  “得,我先出去一下,你们俩个的事情我不参与,这个房间交给你们,走了。”杨言轩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

  杨玉潇点了点头,有些话杨言轩在,她也不方便说,走了正好。

  “大姑娘,你我之前并无交集,为何……”待我如此不同,夙依看着杨玉潇,终是没说出下一句。

  杨玉潇似笑非笑的说,“有些事,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不是吗?”

  夙依摇头,没有理由的好太过虚无缥缈,经不起时间的磨练,她必须知道她对杨玉潇有什么作用,才能安心的留在她身边。

  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谨慎呢。

  “我知道你的本事,却不需你为我杀人放火,我还可以许你一世安稳,不过,要拿你的自由来换。”杨玉潇自信的说,她一点也不担心夙依会拒绝。

  “我不会出卖自己。”哪怕是死,夙依放下筷子,转身欲走,却让杨玉潇一句话给拦住了。

  手扣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在我身边呆五年,可以摆脱那些人的追杀,还能为自己拼一个安稳余生,这样的买卖,不做,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只有不够重的筹码。

  这句话,杨玉潇一直奉为座右铭,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让步。

  “大姑娘,夫人喊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客人来了,让您去招待一下。”陈情隔着门在外面传话,打破了两个人的僵持。

  杨玉潇看了一眼夙依,“想清楚了,随时来梧桐苑找我。”

  从夙依身边走过,一条胳膊挡住了杨玉潇的去路,夙依清冷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质疑,“我怎么确定你有实力帮我?”

  “你以为,自己还有的选吗?”

  杨玉潇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如今她和夙依没有太多的交集,如果一味的对她好,难念会给人一种错觉,她这里可不收容无用之人。

  出来后,杨玉潇直接和陈情等人离开了墨阁,“夫人那边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九公主来了,直言要找大姑娘,夫人怀着身子,就把大姑娘推出去了。”陈情瘪着嘴,一点也不开心,这个九公主是皇上宠妃之女,任性调皮得很,这下自家姑娘可有的烦了。

  九公主来了?得,那萧景宇八成也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潇姐姐,潇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去骑马好不好。”还未走到院门口,九公主就直接扑上来了,正巧和杨玉潇撞了个满怀。

  还好陈情是个眼疾手快的,在后面帮扶了一把,不然这两人今天就得和大地来一顿亲密接触了。

  杨玉潇推开她,“怎么还是这么毛躁?你忘了,我还没给母亲请安呢。”

  九公主平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会子听了杨玉潇的话,直接道,“她是你父亲的继室,管不了你的,走,我带你去骑马,番邦进贡了好几匹汗血宝马,父皇全赏给我了,今个也让潇姐姐长长见识去。”

  杨玉潇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深知此时不是和继母撕破脸皮的时候,“先让陈情陪你一会,她是府里的主母,我去哪,总该和她通告一声才是,要不然你把我卖了,她都不知道该找谁赎我去。”

  正说着,杨玉潇给陈情使了个眼色,让她拖住九公主的步子,自己进去给继夫人请安去了。

  一进门,杨玉潇并没有看到萧景宇的身影,心下安然,只道他被赵姨娘和杨玉沫给截胡了。

  “玉潇给母亲请安,九公主生性率真,若是有冲撞母亲的地方,还请母亲不要怪罪。”杨玉潇恭敬地说,看上去倒有几分诚意。

  杨夫人闻言,有些诧异,要知道杨玉潇可一直对她这个继母有些不满,认为是她占了先夫人的位置。虽然不至于一见面就冷嘲热讽,但也绝对说不上母慈子孝。

  今个,怎么会这般恭敬起来了?

  虽不明白今天杨玉潇吃错了什么药,但并不妨碍杨夫人顺着她的话题谈下去。“无妨,九公主这般心性在宫里也是极为难得的,我也是喜欢得紧。”

  “九公主约了我去皇家猎场骑马,不知母亲意下如何。”杨玉潇语气平淡的复述着自己刚得到的消息,却也料到继夫人不会反对,毕竟这个时候没必要和九公主作对。

  杨夫人果然没有反对,嘱咐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杨玉潇出了院子,就看见九公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直接走了过去,小声宽慰道。

  “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今天我们可以玩很久,这下子可以开心了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九公主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们两个才算是两小无猜,可惜后来……

  “潇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一副要哭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九公主一把揽住杨玉潇的手,直接问道,话语里的俏皮完全藏不住。

  因着杨玉潇要回梧桐苑换衣服的缘故,一行人就从小路走了回去,这条路上有一处荒僻的院子,是必经之路,九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从院子里穿过去,杨玉潇拿她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一起闹腾。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杨玉潇都是第一次踏进这座院落,任谁也不会想到,诺大的定国公府竟然还会有如此荒僻的院落,地上因无人打扫的缘故,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潇姐姐,这里怎么会这么破败啊,走,我们去里面看看,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九公主拉着杨玉潇就跑了起来,却不知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杨玉潇的注意。

  九公主怎么会突然对这院子感兴趣?难不成因为她重生的缘故,连带着改变了一些事?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呢,算了,以不变应万变好了,也省的再出岔子。

  杨玉潇打定主意装傻,只一味的跟着九公主往前跑,直觉告诉她,九公主在找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应该会对她有利,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一间厢房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仔细一听就会知道是男女欢好的声音。

  九公主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直接示意手下的人闯了进去,“滚出去!”

  一声呵斥从房内传出来,九公主嘴角掀起了一抹微笑,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直接带着杨玉潇进去了。

  屋内的陈设虽然有些破旧,但该有的物件却不少,就比如萧景宇和杨玉沫翻云覆雨的那张床,还有散落在桌角的衣物。

  一切都足以证明刚才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哥哥啊,三哥哥不是和我来找潇姐姐的吗?怎么这会子又和沫姐姐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九公主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眨巴着,一脸无辜的样子直接把萧景宇气得够呛。

  杨玉潇冷眼看着这一对野鸳鸯,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妹妹明知道我和三皇子有婚约在身,为何,为何还做出这种事情,也罢,是我没这个福气。”

  杨玉潇甩开九公主的手,直接跑着出去了,身后的陈情告了一声,也跟着退下了。

  离开这院子,再走一条路就是梧桐苑了,杨玉潇一路哭着离开,路上的丫鬟们看在眼里,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这件事就被传的全府皆知了。

  杨玉潇回到梧桐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连送饭的人也不让进,九公主来劝了一次,也没得到回应,等到杨立旭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杨玉潇已经两顿没吃了。

  “潇潇,你把门开开,玉沫做错了事,我狠狠的罚她,有事我们好好说,好不好。”杨立旭敲着门,力道大的快把门给弄坏了,杨玉潇见状,只好出声。

  “阿爹,我不想吃东西,你也不用罚玉沫了,是我福薄,没资格嫁入皇家。”

  杨玉潇委屈的说道,天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好,这件事只要处理得好,完全可以让她和萧景宇的婚约作废,可惜,她现在势力不强,不然也不用做这些面上功夫了。

  只有苦肉计,才会让杨立旭去皇上那边理论。

  也只有这样,他阿爹才不会被皇上忌惮,没有联姻,萧景宇就得不到杨家的支持,他想登上皇位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皇上正值壮年,结党营私是大忌,杨玉潇必须阻止杨立旭站队。

  “潇潇你放心,玉沫是不会和你一起嫁入王府的,王妃的位子除了你,谁也不能要。”杨立旭知道她的脾性,娥皇女英的做法是效仿不来的,而且他们杨家也绝不会这样的事!

  阿爹怎么还想让她嫁过去?

  念及此,杨玉潇心生一计,取了白绫挂在了房梁上,打成一个结,自己踩着脚凳顺势站了上去,使劲踢了一下凳子,窒息的感觉一下子出来了。

  凳子发出的声响引起了杨立旭的注意,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本事自杀,却还是破门而入,一记手刀劈裂了白绫,“潇潇,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拿手使劲拍杨玉潇的脸,可算是弄醒了。

  “阿爹,我不嫁了。”

  “不嫁,我们不嫁,阿爹一会就进宫,进宫找皇上下旨解除婚约,咱们不嫁了,不嫁了。”打死杨立旭都没想到杨玉潇的性子会是这么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是像极了阿冉。

  院子里的下人听到动静都赶来了,正好看到杨玉潇奄奄一息躺在老爷怀里,再加上地上的白绫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杨玉潇抬手擦掉父亲脸上的泪痕,眼里的愧疚藏的很深。

  阿爹,对不起,在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女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保全这个家,萧景宇在府中和杨玉沫有了首尾,皇上心思极多,难保会怀疑是您有了二心,打算另择佳婿,世人皆知我是您的掌上明珠,唯有我大闹一场才能把你的干系撇清,阿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许是心思郁结于心,杨玉潇直接就晕了过去,记忆的最后是杨立旭传府医的声音,再一次睁眼醒过来,是在别庄,杨立旭趁着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让人把她送到了庄子调养,大抵是怕她承受不住流言蜚语吧。

  “大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们都快担心死了,陈情你赶紧派人传话给老爷去,夙依你去把药端来。”凌娅看见杨玉潇醒过来,心里可算是舒了一口气。

  夙依端来药,就让凌娅接过去了,看到送到嘴边的苦药,杨玉潇别过脸去,破天荒的使了一次小性。

  凌娅无奈的哄道,“不吃药身子怎么能好呢,大夫都说了,大姑娘身子虚弱,需得时常调养,不然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杨玉潇撇撇嘴,一个个的都是庸医,前世这样的话她听过得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九十九次了,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熬死了皇上,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萧景宇自小身子骨好使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药石无医?

  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夙依开口了,直接点住了杨玉潇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我把她固定住,你来喂她。”

  夙依你这个叛徒!

  嘴里的苦意很浓,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夙依恐怕就被杨玉潇给剁成粉末了,前世今生,夙依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这笔账,她记下来了。

  


  “夙依,你要小心,每次大姑娘这么转眼睛珠子,九成九是在盘算着怎么整人。”陈情从外面进来,看到杨玉潇在那里乖乖的喝药,一动也不动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自家姑娘这下子可算是遇上对头了!

  陈情,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看我受欺负就拔刀相助的小姐姐了。

  没过一会,杨玉潇的穴道就解开了,刚想冷嘲热讽几句,就被夙依堵了回去,“老夫人把我指给你做一等丫鬟了,从今天起,我就负责你的身体。”

  “开什么玩笑,我身体没问题,不需要人来调理,我院子里的事很多,你可以管管别的。”杨玉潇想都不想,直接一口回绝了,天知道经过夙依手的药有多苦,她是疯了才会同意这个要求。

  凌娅一脸同情地说,“老夫人下的死命令,大姑娘是不能拒绝的。”

  杨玉潇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床纱,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三个人对视一眼,关上门走了。

  过了一会子,杨玉潇起身走向窗户边上,外面沥沥淅淅的下着小雨,京城,要变天了。

  没有人的时候,她又把那天的事情过了一遍,一切都那么不同,照往常来说,那条小路她和九公主之前也没少走,可大家从来没有提出过要进院子,不对,九公主以前也问过一次,但是她在知道是荒废的院子就再也没提过,更别说什么心血来潮一探究竟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天的事是九公主故意安排她进去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难不成她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不,如果是重生,她隐藏的未免也太好了,一点也没有破绽……还有,按照前世的轨迹,萧景宇没那么快和杨玉沫搞在一起,说实话,她都没见过萧景宇几次,杨玉沫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

  那么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

  杨玉潇把手伸到窗外,雨水滴滴哒哒的打在手上,让人觉得清凉。

  “你身子虚,这种下雨天不该开窗户的。”夙依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直接替杨玉潇关上了窗户。

  好像她身边的大丫鬟都不会怕她,还能当面杠她这个主子,“许是我平日太疼惜陈情和凌娅了,你跟着她们不过几日,这无赖劲就越发大了。”

  闻言,夙依反倒是笑了出来,“我来守夜的时候凌娅叮嘱我说,晚间千万别惹大姑娘,不然耳朵可就有得受了。”

  夙依的笑倒让杨玉潇有些发愣,要知道前世夙依可几乎没怎么笑过,整日里冷冰冰的,轻易不与人言,怎么今个全变了。

  看着杨玉潇发愣,夙依拿手在她眼前挥来挥去,“你再晃,我原先不晕也被你弄晕了。”

  抬手推开夙依,杨玉潇走到床边躺在上面发呆,不一会就昏睡了过去,夙依看着这么快步入睡眠的杨玉潇,心下有些羡慕,她好久都没睡的这么安稳了。

  夜半,睡梦中的杨玉潇突然惊醒,心脏疼的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开了一样,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这种频临死亡的感觉杨玉潇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你没事吧。”一旁在外守夜的夙依听到动静赶来,连忙倒了一杯水过去,杨玉潇喝下水慢慢的就缓解下来了,而夙依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扶着杨玉潇又慢慢的倒了下去,背靠着枕头,换了一个姿势把脉,“怎么了?”

  杨玉潇也察觉到了不对,开口问道,却只见夙依摇头不语。

  “我这里不讲什么讳疾忌医的,有什么你大可直言。”记忆中夙依可不是这种唧唧歪歪的人,她办事向来利索,用快准狠三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今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不成,有两个夙依?

  杨玉潇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晃了出去,也不再逼夙依直言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大姑娘的身体较之常人虽说是虚弱了些,可心悸的毛病按理说不会出现在大姑娘的身上才是,夙依想不明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雷声轰隆隆的像是石头打在杨玉潇的心上,“夙依,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天生异象必有预兆,走,我带你去后山瞧瞧去,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夙依下意识想出言阻拦,可看到杨玉潇坚定的眼神就把话又给咽了下去,“大姑娘要去也可以,不过外面天冷,还是穿好蓑衣……大姑娘,大姑娘你别跑啊!”

  杨玉潇披上外袍就跑了出去,不过也多留了一个心眼,特意从小道走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墙边,这座墙连接的是后山,翻过墙就能跑出去了。

  秦皓逸,原谅我忘记了今天是你受伤的日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没多久夙依就赶过来了,看着自己姑娘还和墙作斗争,拼了老命想要爬上去却怎么也上不去,“大姑娘,奴婢有功夫在身,您抱紧奴婢这就带你翻墙。”

  我怎么给忘了……这个时候不用夙依,何时用?

  杨玉潇被夙依带着翻过了墙,小心翼翼的走了起来,这后山偏僻,再加上现在雷雨加身,若不小心些,只怕这小命就交代进去了。

  “夙依,你说咱这后山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往日里就属你皮,后山这种地方你该比我熟,好夙依,你就告诉我吧。”这会子雨已经停了差不多了,可谁也说不准下一场雨什么时候回来,夙依为了让杨玉潇早点回去,就带着她去了几个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山洞。

  一个两个三个,都没有,杨玉潇有些害怕,连日里发生的事已经和前世大有不同了,那秦皓逸的命格……会不会有所改变?

  杨玉潇不敢赌,也赌不起,她已经欠过秦皓逸一次了,难不成老天爷也不想给她一个机会吗?

  “大姑娘,这个山洞好像有人动过,我记得之前我离开的时候把这些杂草放到了左边,现在是右边。”夙依的声音成功的打断了杨玉潇神游天外的思路。

  只见杨玉潇扒拉开杂草进了山洞,可没走几步就被人制住了,嘴被人一把捂住,紧随其后的夙依都惊呆了。

  “放开我家姑娘,否则我不介意见血。”夙依脸变得很快,整个人立马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气场,嗜血的笑容立马绽放,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秦皓逸变脸。

  手掌上的温热告诉秦皓逸他制住的女孩已经哭了,“你最好让你家姑娘赶快止住眼泪,不然我也不介意见血。”松开捂住女孩嘴的手,这大概是秦皓逸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杨玉潇一把抱住秦皓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夙依:“这个姑娘可能不是我家的,太丢人了。”

  “夙依,把他制住,他受伤了打不过你。”谁也没想到杨玉潇能来这一句,也得亏夙依和杨玉潇之间有那么一丁点的默契。

  虎落平阳被犬欺,受伤的秦皓逸也成功的被夙依制住,“大姑娘,接下来是不是要把他的手割下来?毕竟他的手脏了姑娘的脸……姑娘,你在做什么?”

  打死夙依都不敢想,把人绑起来竟然是为了包扎?夙依现在严重怀疑自家姑娘的脑子,要知道刚刚这个男人可是想要她的命暧!

  “夙依,我们把他搬回院子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玉潇给秦皓逸上完药之后笑嘻嘻的对夙依说。

  “大姑娘,你确定这位公子愿意和我们回去?”夙依有些怀疑的看着嘴里被塞进一团布条的秦皓逸,嘴角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一下。

  杨玉潇闻言,歪着头笑道,“除了跟我走,你以为他还有的选吗?”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杨玉潇让夙依把秦皓逸打晕带回别院,来来回回不过两三个时辰,凌娅和陈情还未起床,无疑给杨玉潇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夙依在杨玉潇的示意下给秦皓逸把脉并进行诊治,虽然摸不清自家姑娘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许是被秦皓逸盯得习惯了,杨玉潇并没有什么不适,“夙依,今晚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夙依恭敬的说,“夙依明白,只是这位公子身上应该还有些皮外伤……”

  “疗伤什么的,我就不添麻烦了,对了,我昏迷之前身上的玉佩你见过没有,自打我醒过来我就没再见到了。”杨玉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是想到了什么。

  那块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自小就带在身上的,若是丢了,还真是有些可惜呢。

  夙依在内室给秦皓逸上药,动作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反而有些粗暴,听到杨玉潇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我记得凌娅好像给收到那个檀香木的梳妆奁里去了,那里面有好多玉佩,就是不知大姑娘说的是哪一种了。”

  杨玉潇嗯了一声,也不管里间的二人了,径直走到了梳妆台旁边,随手翻腾了一下,“凌娅这丫头,整理东西倒是有一手,她收起来的东西也就只有她晓得具体在哪里。”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一直找个不停,杨玉潇有一种神奇的习惯,无论是找什么东西都要把那块地方翻个底朝天,弄得一团乱不说,东西还不一定找得着,“大姑娘,咱要不然就别找了,凌娅她们马上就要起床了,一会让凌娅找就是了。”您这不是纯粹捣乱吗?这句话夙依还是咽了下去,没有大声地说出来。

  只能说,求生欲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强了。

  “找到了,原来凌娅把她单独放到了一个盒子里。”杨玉潇如获至宝的说,夙依见到她这般模样就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也许是夙依的眼神太过炽热,杨玉潇终于冷静下来了,“给你看看好了,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若不是这场大病,平日里我是不会取下来的。”

  有些不舍的把玉佩递给夙依,“大姑娘,您小的时候是不是跟家里大人开设过粥棚,救济难民?”

  夙依竟然也会用敬语,今个太阳别是打西边出来了吧,“小的时候姑姑倒是开设过粥棚,我也跟着去过,说不上帮忙,不捣乱就是好的了。”

  虽说是天灾人祸,可仔细想来,儿时的那几年才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活在姑姑的庇佑下,一切是那么的完美,“原来如此,谢谢大姑娘的玉佩,我看好了,请您务必妥善保管。”

  夙依将玉佩交给杨玉潇,说了几句话就告退了,杨玉潇察觉到夙依可能有什么心事就没去管她,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她和秦皓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杨玉潇脸色猛然一僵,她只有一个姑姑,便是今上的皇后,大家闺秀出身的她,就算是开粥棚救济难民也不可能会亲自前去!而她也是自小被养在佛庵,被接回杨家没多久又让太后给接近了宫里,在这之前,她并未见过这位长辈!

  可刚刚夙依问她,她就那么自然而言的答上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她,真的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为什么救我?”秦皓逸的声音成功的把杨玉潇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算了,还是日后再说吧。

  把帘子放了下来,杨玉潇去外面端了一碗姜汤进来,脸上挂着清冷的笑,“你相不相信缘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后山上有一个可以守护我一生的良人等我去救,错过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我舍不得,就去了。”

  “前世你护我一生让我得以颐养天年,今生今世换我来守护你可好?”杨玉潇笑意不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拿起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姜汤,舀了一勺递与自己嘴边,“我喝过了无毒,那剩下的就由你来解决好了,我是最厌烦喝这些驱寒的东西了。”

  秦皓逸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也张开嘴任由杨玉潇喂进去,这样的一幕好像是隔世的记忆,有些东西就这么悄然的产生了变化。

  夙依说,把曼珠沙华磨成粉和水服下,可以唤起人们前世的记忆,看来好像有点用,秦皓逸,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来呢?

  “我之前有没有见过你?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我?”秦皓逸看着杨玉潇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离,不过马上就清醒过来了,再次看向杨玉潇,眼神里多了一丝防备。

  杨玉潇走出去把瓷碗放下,再次回来,秦皓逸已经不见了身影,与此同时,凌娅和陈情两个连带着许多小丫鬟陆陆续续的进来了。

  “姑娘昨夜睡得可好?虽说雷声有些大,不过幸好昨个姑娘歇息的早……姑娘,这些梳妆奁怎么都打开了?”凌娅一进内室就有些懵了,与她而言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像是遭贼了一样!

  杨玉潇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凌娅,我昨晚醒过来找玉佩,然后就这样了。”

  凌娅强压下心里的慌乱,“从京都到咱们这庄子有一段距离,奴婢怕大姑娘身上的首饰丢失,所以就自作主张把大姑娘身上的首饰全部收起来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凌娅是个忠仆,杨玉潇也从不怀疑她的衷心,“你做事素来极有分寸,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这玉佩对我极为重要,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把它从我身上摘下来才是。”

  把凌娅从地上扶起来,任由小丫鬟们伺候她更衣洗漱,过了很长时间,才陆陆续续的开始上早膳,用罢早膳,陈情才带着小丫鬟下去,独留下凌娅一人。

  “大姑娘今天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个没睡好的缘故?这在别庄到底是比不得府上,姑娘还需早点适应才好。”凌娅给杨玉潇按着太阳穴,有些心疼地说道。

  明明是二姑娘犯了错,被安置到别庄的却是大姑娘,虽说是为了怕那些闲言碎语伤了姑娘的心,但到底是无妄之灾,这口气换做是谁都忍不下去的,可偏生自家姑娘……这心胸宽广的,也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祸事。

  也不只是凌娅说的,还是真的没休息好,杨玉潇此时倒真是有些难受,“凌娅,我身子有些乏了,反正这庄子里也没有别人,你和陈情多看着些,我再睡一会去。”

  凌娅应了一声,“那奴婢这就去给姑娘铺床。”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随便摆几样糕点和一壶茶水放在外间,午膳也不必做我的了。”杨玉潇有气无力的应声道,凌娅见状只好按照自家姑娘的吩咐去做。

  好不容易屋子里就剩下杨玉潇一个人,刚走了几步又感觉到怪怪的,顺势抬头一看,结果看到房梁上秦皓逸的身影,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传来,杨玉潇眼看着就要磕在床榻上。

  混蛋秦皓逸!你竟然真的见死不救!

  杨玉潇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便是骂了一句秦皓逸,她的头真的是重重的磕在了床榻上。

  再一次醒来,入目眼帘的就是凌娅,陈情和夙依三人,如果不是头上的疼痛感不容忽视,杨玉潇真的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了,手紧握成拳头,再一次在心里面骂了一句秦皓逸大混蛋!

  “姑娘可算是醒来了,您再不醒,奴婢可就真要以死谢罪了。”凌娅刚开头,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好端端的带着姑娘出来,就有责任带着姑娘回去,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她也没脸活着回去了!

  杨玉潇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没了力气,只好借着夙依的力气起身,手颤悠悠的替凌娅拭去泪水,小声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好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理,怎偏生就我一个娇气?”

  “大姑娘快别这么说了,哪有你这么劝人的,倒让我们家凌娅的泪水越发止不住了。”陈情从外面端来了米粥递给了夙依,连拉着凌娅退下了。

  杨玉潇倒是没有在意,反正陈情哄人一套一套的,她出马一般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倒是那秦皓逸!

  “夙依,秦皓逸那厮去哪里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到这么大点的委屈过,我要找他算账,算账,算账!”杨玉潇咬牙切齿地说,让夙依有些哭笑不得。

  思及此,夙依拿出秦皓逸走之前留给杨玉潇的信件,“这个是那位公子让奴婢交给姑娘的。”

  杨玉潇接过信件,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杨玉潇亲启。

  “他怎得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告诉他的?”随口问了一句,杨玉潇就把信件给拆开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杨玉潇下意识的念了出来,只觉得有些好笑,她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见信如面,他日所受,日后必当奉还,他的意思是和我杠上了?”

  夙依摇摇头,“那位公子把信给我的时候虽说一直冷着脸,但是藏在眸子里的喜悦还是瞒不住的。”

  “喜悦?他高兴什么……不对,我的玉佩呢?”杨玉潇摸了摸腰间,又把枕头给掀开,还是没找到玉佩。

  夙依把她按在床上,“那位公子还让夙依给你带句话,说是想要玉佩,三日后夜半后山山洞见。”

  这货是算准了我今天就能醒过来还是什么?

  杨玉潇扶额,可谁知夙依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绝望,“昨个是最后一天了。”

  “无妨,反正不会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夙依,我们遇事要沉着,要冷静。”也许是上天故意要和杨玉潇开这个玩笑,也或者是杨玉潇本身的运气就不是很好,她和秦皓逸这一世的第一次相遇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整整在别庄呆了一个月后,杨家终于来人接她了,杨玉潇一早就派人收了一些农家的瓜果,凌娅陈情夙依三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回家这项重大事件,日子渐渐的就提上了日程。

  京都,杨国公府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要不是夙依眼尖心细是个打探消息的老手,杨玉潇都不会知道杨玉沫已经指给三皇子萧景宇的事情。

  一行人从正门进去,杨玉潇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被一个人扑倒了,“潇潇我好想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擅作主张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九公主,说话归说话,但麻烦你不要这么对我姐姐好不好,她的身子会受不了的。”杨言轩赶来就看到自家姐姐一脸便秘的表情,连忙出声支援道。

  一旁的夙依和陈情可算有了用武之地,对视一眼直接上去一左一右把杨玉潇和九公主分开,另一旁的凌娅很自觉的在后面推着杨玉潇,看着众人把自己当一个瓷娃娃一样护着,杨玉潇的心里面热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潇潇,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我就知道你一人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都是我不好,呜呜。”九公主好像总能从莫名的地方挤到杨玉潇的怀里,下意识的把这个女娃娃搂住,杨玉潇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眼神示意凌娅陈情先去收拾东西,院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杨言轩,夙依,杨玉潇和抱住她不撒手的九公主。

  “如果哭够了,就和我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好了,别忘了,你还没有带我去看汗血宝马呢。”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九公主的背,杨玉潇很清楚自己温软细语的威力,这个时候也毫不吝啬的用出来。

  果然这一招是极有效的。

  九公主的哭意来得快也去得快,没一会儿就好了,“爱哭鬼都不哭了,那阿姐,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她老人家最不耐烦的可就是等人了,爱哭鬼,你这次可把我阿姐给害惨了。”杨言轩毫不客气的数落道。

  “阿九,一会如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翻脸,你把脸子给了老夫人,那我这半条命说不定就折在她手上了。”杨玉潇刻意的敲打了一下九公主,杨玉沫和她的姨娘已经够麻烦的了,再来一个老夫人那她可就真要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了。

  九公主点点头,这些时日她老往杨府里跑可没少听说杨玉沫被老夫人整的惨状,此时听了杨玉潇的劝告,也打定主意笑脸相迎不去触她的霉头。

  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了老夫人所居住的静心阁,凌娅也带着给老人夫人送的东西与众人会合。

  “沫儿就是孝顺,不像某些人,都进了杨府也不知道先来给我这个祖母请安,怎么着还得让我这个做长辈的亲自请她来才是吗?”

  还未进屋子,老夫人的话就传出来了,九公主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可下一秒她就被杨玉潇给制止了。

  门口代为通传一声的嬷嬷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而凌娅更加熟门熟路,拿了一个钱袋子就塞进嬷嬷的手里,说了一会子话嬷嬷就喜笑颜开的进去了。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从里面出来,给众人行了礼后,“老夫人请九公主,少爷,和大姑娘进去。”

  杨玉潇有意培养夙依,就给凌娅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离开了,刚走进去没两步,就听到座上杨玉沫挑衅的声音,“姐姐莫不是不知道规矩,祖母自礼佛归来就不许人带丫鬟进这屋子了,也对,姐姐这是第一次出来看望祖母,不知者不罪。”

  这话说的,无疑是火上浇油,想借着老夫人的手整整杨玉潇,可仔细想想,老夫人刚回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紧接着就是杨玉潇绝食生病,再然后她就被送出了京都,就算真的想同老夫人请安也有心无力啊。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让人进退两难的,不说,就相当于默认了杨玉沫的话,一个大不孝的帽子就给扣上了:说,又未免有巧言令色的嫌疑,绝对会引起老夫人的嫌恶。

  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难安生了。

  “早就听闻二姑娘不喜本宫,这次竟然借着整治大姑娘的由头讽刺起本宫不懂规矩来了,老夫人有品阶加身毋须向本宫行礼,本宫倒是想知道你一个庶女哪里来的资本。”九公主认真起来的样子,自带一种王者的气场,就像是睥睨一切的王。

  杨玉潇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今个九公主为什么突然聪明起来,但看到杨玉沫吃瘪的样子,她还是感觉蛮开心的。

  对着九公主的突然发难,杨玉沫表示已经勉强可以应对了,只见她从座位上起来,对着九公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落落大方的说,“沫儿自幼反应慢些,怠慢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杨玉潇借着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老夫人的满意的表情,为了拉拢这个老人只好给九公主打了个手势,让其适可而止,免得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九公主今天的智商绝对爆表了,不仅没有对杨玉沫多加嘲讽,反而开口夸赞了起来,“母妃平日里总让我学潇姐姐的大家做派,我问潇姐姐秘诀,潇姐姐一律推说是祖母教得好,素日里我还不信,今个瞧了玉沫,可算是明白了。”

  就这么说着,九公主还跑到老夫人旁边给她捏腿,倒是让她有些吃惊,“日后我也把老夫人当祖母对待,只求祖母也像待潇姐姐一样待我,让我也有些大家做派才好。”

  杨玉潇在旁边看戏,她别的不行,保持微笑还是可以做到的,可偏偏有些人不这么想。

  


  “宫里来的教习姑姑都说姐姐素日里宫廷礼仪做的很好,让沫儿跟姐姐学学,不如姐姐给我指导一下,免得以后我嫁入三皇子府给姐姐丢了脸面。”杨玉沫自认自己的礼数已经无可挑剔了,此时更想看杨玉潇出丑,却不自知她如今的行为表现得太过。

  杨玉潇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按规矩给老夫人请安问好,又让凌娅拿出一些新鲜瓜果给老夫人瞧鲜。

  “孙女晓得祖母喜好吃斋念佛,这是孙女特意去乡下寺庙求的平安符,还有这些乡下的时令瓜果,都是现摘得用来做斋饭是极好的。”杨玉潇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平安符,恭顺的递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嬷嬷将平安符收了起来,再回来的时候也说了几句,“大姑娘在外面还想着老夫人,也不枉老夫人天天为您念佛祈福,把大姑娘放在心尖上疼。”

  这个时候就看出钱的好处来了,要知道许嬷嬷从来都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她说得话,老夫人自然会放在心上,果然,老夫人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

  “老夫人,前不久父皇赏了九儿几匹汗血宝马,九儿这次来就是为了请潇姐姐和轩哥哥一睹为快的。”九公主笑起来很有欺骗性,让人都不舍得拒绝她的要求。

  这边老夫人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要知道九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女,身为千金之躯竟然给她这个命妇捶腿,这若是让外人看到再传了出去,踏着条老命只怕是要交代进去了。

  此时巴不得这个烫手山芋赶快离开,“竟然公主都开了金口,老身再不放人就说不过去了,也罢,你们这些小娃娃问完安就离开吧。”老妇人如是说,杨玉潇和杨言轩行了礼就退下了。

  九公主和杨玉潇走在一起,一步一行都极为端庄,“大丫头这宫廷礼仪学的倒是极好,只是可惜了。”老夫人说完这句,就特意看了一眼杨玉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杨玉沫刻意深藏的愤恨还是没有逃出老夫人的眼,“技不如人就得多努力,阿许,你吩咐人盯着二姑娘,以后练习宫廷礼仪的时间再多加一个时辰。”

  杨玉沫的手紧紧攥了起来,她恨杨玉潇,如果没有她,祖母不会这么对她,都怪杨玉潇这个贱人,早不回来晚不会来,偏生生的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可以找茬是什么!

  这一边风霜带雪,而另一边则是晴空万里。

  杨玉潇换好骑装后就与九公主会和,在杨言轩的护送下前往了皇家猎场,一上马车九公主就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阿潇,你都没有看见当时杨玉沫的脸都绿了,哼,她不要脸勾搭姐夫就该承受那个下场,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和我犟。”原来九公主一早就来了杨府,还和杨玉沫打了一个照面,不过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罢了。

  杨玉潇拿出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糕点,一下子就吸引了九公主的目光,刚想伸手尝一个鲜,就被杨玉潇一手打回去了,“凌娅,给小九净手。”

  在九公主幽怨的目光下,凌娅拿出早已备好的湿帕子给其净手,“求少爷小姐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马车骤然停下,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杨玉潇眉头微蹙,“我们这马车既不奢华又不高调,为何偏偏拦我们的?”

  九公主也没在意,反正杨言轩会处理好的,不然他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果然,不过一会工夫马车又开始往前走了起来。

  杨言轩慢慢的骑到了马车旁,隔着帘子对里面的人说,“阿姐不必担心,他们不过是难民,轩儿送了他们一些银钱就让他们离开了。”

  难民?

  “轩儿,你有没有和他们有过身体接触?”杨玉潇一把将帘子掀开,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最严肃的时刻。

  杨言轩以为阿姐的洁癖又犯了,连忙说道,“虽然那个人一直想过来谢谢轩儿,不过轩儿赶时间,就没和他做太多纠缠,扔下钱袋子就走了。”

  把钱扔在人的眼前,这无疑是不尊重他人,但此刻的杨玉潇却有些庆幸,“你这样做是对的。”

  那些人,保不准就是冲她来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她也曾同九公主去皇家猎场,路上遇到了难民,明明是好心搭救,却没想到被人算计上了,那些人根本不是难民,而是染了天花……

  事后她和小九就都沾染上了天花,几乎是命悬一线,如果不是老天保佑,她杨玉潇这条命就搭进去了,以前她以为这是杨玉沫下的套,现在想想只怕不然,她的马车上还有一个人,九公主。

  “阿潇,你在想什么?莫不是吓到了?”九公主摇头问道,刚刚那一声又一声叫的她心烦,可看样子阿潇才是最受影响的,呃,莫不是因为没有搭救所以才会难受?

  九公主越想就觉得越对,“阿潇,你刚刚那样做是对的,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开先河,要不然以后那些大家小姐还敢不敢出门。”

  杨玉潇的思绪刚回来就听到九公主的这番话,颇有些忍俊不禁,“我自是知道这些的,刚刚我是在想别的事情。”

  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杨言轩的话给打断,“阿姐,皇家猎场到了,你们下马车吧。”

  九公主是最按捺不住性子的,直接蹦蹦跳跳的下了马车,随后就是凌娅,在凌娅的搀扶下,杨玉潇慢悠悠的下了马车,“凌娅,回府后拿些银子去捐给广济寺,就算是我的香火钱了。”

  广济寺广济终生,每逢天灾人祸就开设粥棚,是众所周知的。

  凌娅应了一声,一旁的夙依悄悄地过来,“姑娘,那几个人得了钱去了宫门口,应该是宫里派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小九在宫里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只是,到底是谁想害一个对皇位没有威胁的公主呢?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察觉。”杨言轩有些哀怨的说道,自家姐姐以前可是最重视他的,可自打他陪着祖母礼佛归来,姐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想想都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呢。

  九公主骑着马过来,在杨玉潇面前停了下来,“阿潇,上来,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一把打开九公主伸过来的小肥蹄子,杨玉潇果断的拒绝了,“才不要和你共乘一匹呢。”

  可惜,有的时候拒绝并不一定要有效。

  九公主向来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手抓住杨玉潇的胳膊,直接借力把她拽到了马上,“杨言轩,阿潇我带走了,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就来追上我,不然我可不会把阿潇让给你。”

  杨言轩也没有料到九公主可以皮成这样,只好一把骑上侍从牵来的汗血宝马,马鞭一挥顺势就追了上去。

  “小九你这个混蛋,快把姐姐放下。”也不知道九公主是故意的还是杨言轩骑术不精,反正每一次他快要追上前面的马时,九公主身下的马就会突发神力,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杨玉潇坐在九公主的身前,特意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气急败坏的模样,连日里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浅浅的笑意不自觉的挂在脸上,殊不知自己已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小九调皮起来真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不过那马上的那位姑娘倒是好脾性,不闹不愠的倒是文静,你觉得呢,皓逸?”萧景稚拿着折扇轻轻摇动,一脸好笑的说。

  被点名的秦皓逸若有所思的看着在马场上张扬的九公主身边的杨玉潇,对萧景稚的话不置可否,他始终忘不了那一天的事情,女孩笑的奸诈好像笃定自己不会伤他,转瞬就变脸哭的和个小花猫一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更像是他负了她的样子……

  萧景稚第一次见秦皓逸看一个女孩出神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这没想到一向不喜女人的世子大人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上心,我还真是有些失落呢。”

  要知道这些年他可没少跟秦皓逸送女人,大都被这个不解风情的货给退回来了,有好几个都是他喜欢的类型,秦皓逸这人好像故意的一样,挥挥手就赏给了手下的亲信!

  他还以为这货是不解风情,原来是口味出众,就喜欢这种青涩的,念及此,萧景稚的目光又回到了杨玉潇的身上,像是想从其中看出些不同与常人的地方。

  秦皓逸见此并未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萧景稚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杨玉潇,也跟着秦皓逸离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秦皓逸的支持,其他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另一边,在马场上的几人完全不晓得刚才的情况,杨玉潇在多年后被萧景稚亲口告知时,心里还是庆幸的。

  “阿潇,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九公主和杨玉潇在马场上溜达着,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杨玉潇的心脏就受不了了,好像是被人强行捂住的憋闷让杨玉潇根本没办法开口。

  汗珠从额头上一点一点的冒出,杨玉潇死死的咬住牙关,脸上的青筋已经爆出,这一幕看的九公主有些难受,她们为了方便说话,特意让侍女们都散了。

  诺大的马场,九公主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

  “阿潇,阿潇我背你离开!”九公主咬牙把杨玉潇背到自己身上,心里暗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武功,现如今连背个人都是难事。

  许是心里揣着事的缘故,九公主愣了一下神,一脚踏空了,她和杨玉潇一起掉入了一个大坑里。

  “唔……”

  杨玉潇早已经神志不清了,在接收到刺激之后还是本能的发出呻吟,这一下,彻底的拉回了九公主的思绪。

  阿潇,你乖乖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当断则断,如果一味的带着杨玉潇只会徒增麻烦,倒不如她先出去喊人,九公主从脖子上摘下自己贴身的碧玉滕花玉佩,将其塞到杨玉潇的手里。

  也不知道是谁闲的无聊在马场这边挖的大坑,九公主借着巧劲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结果却还是不尽人意,一身劲装被泥土沾染,骨子里的韧劲却不允许她认输!

  一步,两步,三步,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始终无法触及。

  “阿九,小心!”杨玉潇从迷瞪中醒来,刚好看到九公主右脚踩空,砰的一声就掉了下来。

  轻微的骨裂声在这个空间内显得如此的刺耳,杨玉潇从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今天的局面,上天赐予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怕是想看她在这无尽的人世间苦苦挣扎吧!

  杨玉潇和九公主摔下去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正想起身的时候,手心之中的东西掉了出来,碧玉滕花玉佩,这枚玉佩,不是阿九的贴身之物吗?

  怎么会!

  “阿潇,你终于醒了。”

  杨玉潇撩开九公主遮挡着脸的发丝。“阿九,我们不会有事的,为什么不再等等,再等等不……”

  话音未落,杨玉潇就明白了,哪里是阿九等不到,而是她等不到啊!

  心脏如同刀绞,她杨玉潇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够聪明,也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本事,可老天到底是厚待她的,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朋友。

  可性命相托的朋友,如今已是不多见了吧。

  “阿潇,你哭了,对不起,是我害你沦为笑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再次受到伤害,萧景宇,并非阿潇的良人……”

  话音未落,九公主的嘴上已经慢慢的流出血沫,“阿九,阿九别睡,我带你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你不能睡,我求求你不要睡好不好!”

  为什么!明明重生一次,却还是改变不了一切!

  为什么自己这么的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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