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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

容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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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阳光书城   主角: 白荷白小姐   更新: 2022-04-19 06: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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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白荷白小姐《暗香》讲的是白荷历经苦楚,面对男人,早就过了脸红心跳的年纪她游走金钱和权势之间,她戏弄男人,自然也被男人戏弄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名动金洲的祝九爷

第1章

精彩节选


第1章

凛冬将至,天儿冷的几乎透了骨。

白荷裹着貂皮大衣从白家大宅后门出来,猫腰上了等在那儿的车。

车一路不停开入了江南街111号,白荷进到客厅,仆人便来接她的包和外衣:“白小姐,先生让您直接去书房找他。”

“哦。”白荷淡淡应了一声,笑道:“谢谢。”

边整理仪容边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外,不做犹豫便推门而入。

房里灯光亮澈,祝东风正站在书柜前翻阅一本书籍,身形修长挺拔。听见动静他转头看,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而金色防滑链在两边垂挂到颈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瞧着倒真有那么几分儒雅的学究气。

“这一身比上午那身更衬你。”两人对视,他将她从头看到脚,下了结论。

上午二人在皇后酒楼打了个照面儿,当时她穿的蓝白格子裙,齐肩长发,清纯的像个学生。而现在她换了条黑底碎花的旗袍,背抵着门板而站,侧面身姿玲珑,更像是惑人的妖精。

“之前不知道九爷回来,不然我怎么会不精心打扮一番?”

祝东风闻言轻笑着将书放回到书柜,“这是在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你?”

“怎么会。”白荷眨了下眼,盈盈地笑:“我只是以为九爷把我忘了。”

这话她随意一说,祝东风也就随意听听,他到沙发上坐下,“我回来五天,你有心早该听说了。要说忘,也该是你忘了我。毕竟有了新欢的人通常都记不得旧爱。”

白荷眨眨眼,没吭声。心说新欢是有,但这旧爱,在哪儿呢?她撇撇嘴,小高跟踩着猫一样的步子“哒、哒、哒”朝他走去。

祝东风叠着腿坐着,她手一推,搭着的右腿就放下了。随即她大大方方地横跨坐在了他腿上,两条洁白丰盈的长腿从旗袍的高开衩露出,她也不在意,膝盖紧紧地抵着沙发边缘。

她食指绕着他的领带,轻飘飘地问:“九爷,您难道吃醋了?”

祝东风点了点她的下巴,“你猜?”

白荷抿着唇笑。

其实没必要猜。祝东风压根不会在意。他对她不存在多余的感情,有的只是掺杂了利益的交易。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白荷不能说,她得讨好他,顺着他,得像伺候皇帝那样伺候他。只有把他哄高兴了,她白荷才不会重蹈往日覆辙,才不会没落。

“九爷,那些俗物哪里比得了您呢?”

白荷歪着头,颈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片,唇角勾着,眼尾有一抹淡淡的风情。

“天上的雄鹰和地上的蛤蟆,没有可比性。”

“哦。”祝东风情绪没太大起伏,“谁是雄鹰?”

白荷咬着指尖儿,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瞳色极浅,看人时总带着自己散发到极致的魅惑,此刻有光映着,亮晶晶的,像含着一汪春水。

这让祝东风不由得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样看着他,不过那时她眼里是真的有水,她的泪水。

祝东风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低沉带着笑:“你错了,我是猎人。”

白荷不去想他口中的“猎人”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只附和着他的话说:“那我是野兔。”

“不,你是狐狸。”祝东风纠正她。

“哦。您觉得我......”白荷身子前倾,一只手被他握着不能动,她便用另一只轻轻巧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脸与脸近在咫尺,

白家现今是卖香料的,对于调香有独门配方。也不清楚是不是近年就被各种异香包围的缘故,以至于白荷身上也染了似有若无的香气。香气很淡,淡到白荷自己都闻不出来,一开始有人跟她说了,她还以为这是什么情趣,直到有越来越多的人问,她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

祝东风很喜欢她的味道。他长期失眠导致精神衰弱,中医西医看了无数都治不了本,可一旦有白荷在身边陪着,他就能很快入睡,并且一夜无梦到晨光初现。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会看中她的主要原因。

因为对于他而言,能安稳地睡一场好觉实在难得。

况且,白荷一张脸也的确生得够漂亮。单是金洲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多少人拍马都赶不上。

“九爷?”见祝东风沉默不语,白荷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他常年在外,跟她一年到头才见四五回,而每回见面主要就是陪他睡觉。这对白荷来说是好也不好,不受过多约束,有钱有自由;可接触的不多,她就摸不透他的心思,总担心把人惹恼了而她还不自知。

白荷一边思索着她刚才的言行有没有不对的地方,一边把头慢慢靠在了祝东风的肩上,委委屈屈地问:“九爷,您不说话是默认了?”

“伤心了?”祝东风搂着她细如柳枝的小蛮腰,垂眸看她。相较于她,他的瞳色则浓郁的像一团散不开的墨,深沉而神秘。

“哪能。九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可白荷却悄悄压低了音量,好像窃窃私语一般在他耳边说:“反正我也只给九爷看。”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至少祝东风听的身心愉悦,“那就给我看看。”


第2章

“九爷,好看吗?”她注意到祝东风的视线,笑得活像个妖精。

......

祝东风点了根事后烟,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后背大片因烧伤留下的疤痕。

“和陈家的三少爷进展到哪一步了?”说得突兀。

白荷一听他的话又清醒了,她仰起脸看他,却正好看到一团灰色的烟雾从他唇边溢出,袅袅,罩着他的脸,朦朦胧胧看不清表情。

“陈凯旋?”

“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陈家三少爷?”

白荷是真好奇。他可从没管过她的事儿。

她说:“认识有段时间了。”除了没上床,该做的都做了。

祝东风的语气很淡:“别接触太深,免得引火烧身。”说着扫了她一眼。

白荷一愣,不等她细问,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

祝东风掐了烟,利落地穿上西裤,拿羊毛毯围着她后托着她抱着就站起了身,白荷正走神,吓了一跳,忙手脚都缠住他,生怕摔下去。

走出书房,祝东风的私人助理阿南就站在一边,头压得低低的。

“先生,人招了。”

“嗯。”祝东风没多说,把白荷抱进卫生间去冲洗。在对待女人方面,他无疑是很体贴的。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祝东风不在,她的衣服洗净了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白荷没醒神,呆坐了一会儿才恍惚地起床穿衣。

白日里的火炉烧的不比夜里,白荷稍微感觉到凉意,她抱着手臂慢悠悠地下楼,看见祝东风就坐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咖啡,她上前去想跟他说一声她该回了,却陡然发现地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一身的伤口,有的皮肉翻开还渗着血,惨不忍睹。而且衣不蔽体,长裤破破烂烂看不出本来样子,赤着足。

赫然是个女人。

白荷僵立在原地,混沌的大脑彻底清明了。祝东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金洲城关于他的传闻也听了不少,可亲眼见到,确确实实是头一遭。

她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画面的冲击。

她想她应该迅速地转身离开,去花园也好,回楼上也好,只是不能留在这里。但她动不了,脚像被钉住了一样。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祝东风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他单手支着腮,眼眸向下望着,看起来意兴阑珊:“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神情平淡到不可思议。

“九、九爷......”女人的嗓音沙哑难听,好像很久没有喝过水,她艰难地跪坐着,哀求道:“九爷,我把他告诉我的都说了,没有半句假话,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你提供给我的信息,所含价值还不足以换回你的命。”

女人抖了一下:“九爷......”

“先生。”阿南忽然叫了一声。

祝东风扫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荷。明明他的眼神毫无变化,可白荷却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她脸色苍白,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唇瓣紧抿,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问:“下来了怎么不说话?”语气倒是寻常。

“......我害怕。”白荷颤着声说。

听到她的声音,女人猛地抬头朝她看去,布满了血污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恍然。


第3章

白荷没认出她,只觉得惊人的眼熟。还没想到可能是谁,女人却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她奔去。

祝东风没反应,阿南已经赶在女人碰到白荷之前扭住了她的双臂,同时一脚踢在她腿弯处,毫不留情。

女人“咚”地一声跪在了白荷跟前。

那声响,脆的令人心惊。

这时,白荷的四肢才找回了知觉,她连着退了好几步,手也下意识地挡在了胸前。

女人一张脸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刀口,她挣扎嚎叫着:“白小姐!白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跟您对着干了!求求您让九爷饶了我吧!我不知道您是九爷罩着的!我真的不知道!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呜呜呜......”

她话未说完,阿南捂着她的嘴,叫来两个手下将人拖出去。

在那个过程中,女人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白荷,她眼里有乞求的泪,也有希翼的光,她期盼她能为自己说句好话,可她一言不发。

门开了又关,瞬间惊得吓人。可地面拖拽出的长长的红色痕迹,却让白荷感到目眩。

祝东风打量她,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说:“看了多久?”

白荷笑得有些勉强,不太确定地说:“......大概五分钟?”

祝东风伸出左手,白荷便自觉地慢慢走过去把手放上,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祝东风抬眼看看她,他的拇指在她僵硬的指关节处摩挲,过了片刻才说:“不会再有下次。”

这将是他对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容忍。

白荷张了张嘴,轻声说:“我明白。”

祝东风点头,“夜里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

“好。”祝东风放开她的手。

白荷见他似乎没有要说的了,尽量笑得自然:“那九爷,我先走了。”

祝东风看阿南一眼:“送白小姐。”

“不用了!”白荷下意识地惊叫,见两人都注视着她,她也明白自己反应过度,心里暗自懊恼,解释道:“正是人多的时候,九爷的车太惹眼。我等会儿找辆黄包车就好。”

祝东风看看她,末了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白荷悄然松了口气。

站在窗前,能清楚地看到高挑的身影匆匆走远,阿南说:“先生,白小姐好像吓得不轻。”

“她现在还只是怕我。”祝东风目光冷清,嘴角却有笑:“等将来哪一天,她说不定会想杀了我。”

阿南闻言没敢吭声,之后又问:“先生,怎么处理苏妙?白小姐似乎认出了她。”

“交代一下,把她丢到巡捕房门口。不然那群饭桶清闲日子过久了,总以为天下无贼。”

至于白荷......

祝东风莞尔:“她是聪明人。”

*

白荷从祝东风的私人宅邸出来,走了一段路才拦下一辆黄包车坐上。

她思绪有些混乱,车夫连问了她三遍去哪儿,她才定住神。想了想,先去长樱街的西点房买了一块奶油蛋糕,又另买了牛肉罐头,最后到一家她常去的成衣店里拿了之前就预订的裙子,方觉得妥当。

回到白家大宅,白正廷正搂着四太太江婉仪坐在前院的石凳上剥瓜子,你一粒我一粒,又恶心又浓情蜜意的很。

白荷本打算装着没看见直接走过去。

哪曾想江婉仪不找事儿就不痛快。看她大包小包地拎着,便阴阳怪气地对白正廷说:“老爷,这要回回出门都买这么多东西,就是座金山也迟早得掏空了啊。”

白正廷正要说话,白荷便扫了眼他俩,轻飘飘地说:“生着孩子嗑瓜子儿,你还真是哪张嘴都没闲着。多操的心。”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理愣住的二人。

回到房间里,白荷的贴身丫环知了正在整理她的衣橱,看见她进来忙叫了声“小姐”,就来帮她宽衣。

白荷问:“按照我吩咐你的做了?”

知了小声说:“按照小姐吩咐的,趁天还没亮我就去把门栓拿了,早饭时老爷问起您,我说您去李老板那儿看新到的衣裳,您心情不好,不让人跟着。”

“有人起疑吗?”

知了摇摇头,“倒没人起疑。只是四太太阴阳怪气的,问我您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跟陈家的少爷闹掰了?二太太当场训了她一顿。”

“蠢货。”白荷冷笑着骂了句,顿了顿,又淡然地说:“不过,说的倒也算是事实。”

她的确不能再跟陈凯旋继续下去了。

白荷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陈凯旋和一个女人,姿态亲密。她连着看了几张,忽地说:“之前没注意,长得还挺漂亮。”

“可惜了。”

女人叫苏妙,是一家烟草馆的老板,一个俏寡妇。

照片是她自个儿专门雇人拍的、送的,不加掩饰,白荷一查就查到了她,满满的挑衅。但说心里话,白荷没把她当回事儿,她并不在意陈凯旋有没有脚踏两条船,毕竟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半斤八两。


第4章

白荷之所以接受陈凯旋,完全是出于他长得好看嘴又甜,还特别懂女人。

两人在一起他时不时弄出点儿惊喜小浪漫一下,哪怕最后玩砸了,白荷也乐得配合。因为她享受被男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可如今陈凯旋显然是要玩完了......

想起昨夜祝东风提醒她的那句话,白荷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又无谓地笑笑,“也罢。反正是个消遣。”

放眼整个金洲城,合她眼缘的男人多的是,她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陈凯旋不是她第一个男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可年轻着呢,哪能白白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

她又不是那些个傻子。

想着,她心情略有恢复,把照片重新装回信封里放好,然后让知了去忙,她再小睡一会儿。

至于苏妙的死活,白荷从头到尾都不关心。从她求救的那番话可以听出,苏妙误会了,她以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祝东风和白荷的关系,他在替白荷出气。却也不动脑子想想,若祝东风对白荷真到了能为她出气的程度,又怎么会放纵容忍她和陈凯旋好上?他有病吗?

误会便误会,白荷懒得去计较。反正不论怎样,祝东风都会摆平。

这一小睡便睡了三个多小时,到知了来叫她用饭,她却仍觉得头沉的厉害。

白家人都回来了,围坐在堂屋的饭桌旁。

白荷走过去,谁也没叫,谁也没搭理,顾自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拿了筷子就夹菜。

一桌长辈看了是敢怒不敢言。

而对面穿着学生装的白月薇则俏生生地喊她:“四姐!”

“乖。”白荷微微一笑。

一天没吃东西,她是真的饿了。筷子始终握在手里。

她一边吃着一边听他们闲聊,向来八卦的三姨太突然说:“哦对,我听说苏烟烟草馆的苏老板失踪了。四天了,还没找到人。”

白荷的手当即一顿,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皱眉说:“这是这两个月来的第七个了吧?”

“七个还都是女人,巡捕房去找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怪吓人的。”

这事儿金洲城早就传遍了,前些日子大太太还叮嘱过家里女眷出门在外要注意。不过白荷上午才见过苏妙,样子是惨了点儿,但和之前出事的六个绝对扯不上关系。赶巧了而已。

可她知道也不能说出来,此时就听大太太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遍,还特意点了白荷的名儿要她今后不管去哪儿身边都得带个人,不带人就不准单独外出。

白荷当然笑着应好,心里却想这要视情况而定。

大太太看她表情就晓得她不以为意,蹙着眉正想再多叮嘱她两句,管家王福走了进来,说是外边有人找四小姐。

白荷去了一看,竟是陈凯旋的人。

“白小姐,我们家少爷在百乐门喝酒,特意要我来带您过去一起,还望您赏个脸。”

“不赏脸。”白荷淡淡地笑道。

对方听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自家少爷相中的人,即便现在两人闹着别扭,他也得捧着点儿。“白小姐,我们家少爷说了,若是白小姐要不肯赏脸,那他就亲自来府上请您。”


第5章

白荷听了,斜眼睨着他,要笑不笑地。

“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方微微低头:“白小姐,我不过是如实地传个话而已。”

“哦,这样啊。”白荷偏了偏头,一双桃花眼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方不作声,只把头压得更低。

白荷想了想,觉得早把事儿了了也好,便回去换了身衣服就上了他的车。

百乐门门外寒风萧索,门内却歌舞升平。

白荷由人领着直接到了相对安静的二楼包间,才推门进到外间,便立即被人抱了个满怀。

“陈凯旋!放手!”白荷叫着,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直拧眉。她挣扎着看了一圈儿,隔着珠帘,目光便毫无征兆地与端着酒杯的祝东风对上,她顿了顿,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见一青年坐在边上,有些意外地盯着她。

白荷脸上愠怒,心里在大声骂娘。

陈凯旋显然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了。

他把脸埋在白荷的颈间,狠狠地吸了几口那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才用蛮力搂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里间去。

“九爷!我女人!美不美!”他身体摇晃着,一张脸红的不正常,说话还有轻微的大舌头。可他炫耀之意还是表露的很清晰。

祝东风饮着酒,闻言似笑非笑道:“白家四小姐若是不美,放眼金洲城,便没人能称得上‘美’这个字了。”

陈凯旋得意满满,硬在白荷的左脸上亲了一口,“小荷,这是九爷,叫九爷!”

那满口的怪味儿直冲白荷的面门,她嫌弃地剜了他一眼,但对祝东风还是像模像样地叫了声:“九爷。”甚是乖巧。

这一声“九爷”不知令祝东风想到了什么,他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勾着半边嘴角。有几分雅痞。

白荷觉得他一定没想好事儿。

紧跟着,陈凯旋又介绍另一位:“这是祝家云少爷。”

哦,祝东风的侄子,祝江云。

第一次正式见面,白荷礼貌点头。“云少爷。”

祝江云笑笑,很是开朗:“你好。”

陈凯旋推着她说:“小荷,来坐下,陪我们喝两杯。”

“不了。”白荷早就后悔过来了,此时只想走人,哪还肯留下。更何况陈凯旋醉的跟个傻子似的,要想和他把话讲明白,挑这个时候可不明智。她把他的手拿开,淡淡说道:“我不会喝酒。还是不打扰几位的雅兴了。告辞。”

说完,白荷转身就走,陈凯旋却几步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臂,他低声质问道:“小荷,九爷在这儿,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

“你让我陪个男人喝酒,你给我面子了吗?”白荷冷淡地看着他,心里很烦躁。她非常非常讨厌醉酒的男人,因为在过去白正廷也时常会喝醉,而他一喝醉就会撒泼叫骂,还会乱摔东西。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一点除了白家人,大概没谁知道。白荷也没对陈凯旋说过。所以当他看到她眼里的厌恶时,他压在心底的怒火就涌了上来,音量也就不受控制了。

“咱俩好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连陪我喝个酒都不愿意?还跟我拽上了!我告诉你,今天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第6章

白荷冷眼睨着他,瞧他气势凶猛的样子,真觉得可笑。

“本想等你酒醒了再说的,看来你是等不及了。那好吧,我告诉你陈凯旋,咱俩完了。彻底的。”

“要完也得把酒喝了完!”陈凯旋双眼布着血丝,硬是把白荷给拖到桌边。白荷踉踉跄跄地,一个东西就硬塞进了她手里。

“喝!”陈凯旋怒道。

她一看,气笑了。“这是碗!”

“喝!”陈凯旋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她的手,捏着脸就往她嘴里灌,那凶狠的神情真是头一回见。

但白荷可不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拿捏,她用力挣开他,抬手把碗砸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毯,碗没碎,只酒水洒出来濡**一片。

气势有点儿弱了。

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白荷蹙眉想从桌上摸个大的再来一下弥补,却眼前一花,猝不及防就给人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响亮又干脆。

听着气势就比她强!

白荷顿时眼冒金星,踩着小高跟的脚一歪,身子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就扑在了摆满了酒菜的饭桌上,她的脸下是一盘油光水亮的酱肘子,还差一点点就能贴上她。

看着那油花花的菜,白荷几乎就要炸了,头皮发麻的紧,忙撑着起身。

顾不得被打得生疼的脸,下意识两手就使劲搓了两下,发现手上没有脏东西才稍微放下心来。还好,脸没事就好。

白荷松了口气,再一低头看了看身上,惨不忍睹。

她左手握了下右手,转身使尽全身的力气还了陈凯旋一耳光。

漂亮!

坐在一边的祝江云忍不住心里暗叹。

祝东风闲闲地,倒是不太意外。

白荷再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他姿态慵懒地捏着瓷白的酒杯在桌面上转动,酒水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跟看戏似的,还有心情笑。

白荷丢人又恼火,桃花眼一眯,突然抬手抵在额角,紧接着身子便像没有了骨头般地软倒。

美人从不缺英雄。

只见祝江云叫了声“小心”便忙起身去扶。

可惜晚了一步,美人已晃晃悠悠地歪倒在了祝东风怀里。尽管祝东风一直坐着,脚下是动也没动。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荷仿佛迷离的双眼。

目睹了一切的阿南倒吸了一口冷气。

祝东风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颈间系着同色领结,外面则是米色马甲。浅淡的色系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看就知道是个勾女人心的祸害。

可此时被白荷一扑,那养眼的画面顿时就碎了。

她衣服上沾到的饭菜汁水直接原封不动地印在他的衣服上,当即,有轻微洁癖的祝东风眉头就皱了起来,半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九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白荷慌慌张张地说着,把刚刚按在红烧肉里的手毫无保留地按在他胸口,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后才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并且像受了惊吓似的后退了一大步。

阿南忙掏出方巾去帮祝东风擦,却见他一挥手阻止了。

白荷一看,素手一指陈凯旋,先发制人道:“九爷!都是他的错!”


第7章

“不、不是......”尚未酒醉到不省人事的陈凯旋傻了眼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都没弄明白白荷是怎么滚到祝东风怀里去的。他想解释,可舌头不听使唤,脑子也跟不上趟。

白荷轻轻地,略带委屈地说:“九爷,我被他打得头晕,所以才站不稳的。”说着又柔柔弱弱地扶了下额头。

祝东风垂眸一扫身上,比起白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复又闲闲地看了她一眼,将拿在手里的酒杯放在嘴边,盯着人慢慢把酒饮尽。

白荷根本不跟他对视,只咬着下唇站在那儿,眼眶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倒是挺会演。

祝东风微微扯了下嘴角,又看向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呆立着的陈凯旋,不管这次他邀请他的目的,祝东风是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了。搁下空了的酒杯,他起身说道:“看来陈先生处理私事尚需要时间,我就先走一步。陈先生,再会。”

祝江云看着楚楚可人的白荷,又看看淡漠无情的祝东风,末了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起身。

见他们穿了大衣要走,陈凯旋晃了下脑袋,忙跌跌撞撞地拦住人,“九、九爷,我们再......再谈、谈谈。万事好商量。女人、金子,都能孝敬您,您......”

白荷听着回头看他,蓦地一笑,原来这才是他要她来的目的。

以为她是谁?

祝东风语气冷淡:“陈先生看来醉得不轻,早些回家休息吧。”

阿南把陈凯旋拨到一边去开门。大约是见祝东风去意已决,陈凯旋无助、惊慌,又愤怒,他视线乱扫,看见神情冷漠的白荷,那股复杂交错而无处发泄的邪火顿时有了归宿。

“都怪你!”陈凯旋暴喝道。

白荷冷眼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跟前,听他怒骂:“要你陪着喝个酒就那么难?陪九爷喝酒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陪都陪不上!还咱俩完了!完就完!老子早玩腻了!好了半年除了亲嘴拉手,你故作清高个什么劲儿?满金洲城谁不知道跟你好过的男人能搓两桌麻将!到了我这儿就装假正经!你装个屁!”

这一连串连个磕巴都不打,显然说的是憋了许久的心里话。

白荷觉得抽空她该去医院看看眼,正常的哪有眼拙到是人是狗都分不清的?

她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尤其是见包间的门大敞四开,不仅祝东风没走,旁边还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个个衣冠楚楚,礼服洋装,有一两个女士还常到白家的店里买香水,跟她认识。

这人丢大了。

白荷心里的烦闷升到了顶点,她瞪了眼陈凯旋,一把把人推开就往门口走,却冷不防被扣住了肩膀。

“我让你装!让你装!”陈凯旋恶狠狠地叫着就扯她的衣领。

“小叔。”祝江云看得着急,却不敢自作主张。

阿南在人群里张着双臂护着祝东风,看见这幅情景就下意识看自家先生,平静、泰然,完全置身事外。意料之中,只是不晓得白小姐人单力薄该如何应对?

正想着,就听“砰”一声闷响,阿南望去,见陈凯旋满脸是血地摇晃了两下,高大身躯颓然倒地。在他身边是一地的瓷器碎片和泥土,还有一株仙客来,花都掉了两朵。


第8章

祝江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看看地上的陈凯旋,再看看一脸坦然的白荷,他突然欣赏极了。

“江云,走吧。”祝东风说道。

祝江云点头。

阿南前头开路,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后方传来白荷的声音,她骂了句:“怂货!”

陈凯旋倒了,没人再能找白荷的麻烦。

她看着围观的人,一个个又好奇又忌惮的眼神,心下冷笑,随手整理了下衣襟便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从百乐门大门一出去,迎面而来的冷风几乎要将她的脸撕裂,她站在原地头疼,这回是真的头疼。

原本来时是打算的好好的,陈凯旋让人接走她,自然再让他的人开车把她送回去。来回挺安全,所以也就没叫人跟。来前她也没想着今儿就跟他把话挑明的,现在可好了,得一个人喝着风回了。

天儿也晚了,连个黄包车都见不着。

边想着白荷边收了收皮毛坎肩,慢慢走在路边。这里离白家大宅倒也不远,走着其实也用不了多久,刚好也给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神。

被冷风一吹,白荷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虽然那一个花瓶也是陈凯旋自找的,但等他醒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寒夜的街道很静,也很昏暗,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白荷想着陈凯旋醒了之后会怎么报复她,想着陈家会怎么对付白家,想得有些入神,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前方停着一辆车,径直就从旁边走了过去。

直到一声喇叭响,白荷被惊得瞬间回神。

她转身一看,透着玻璃,阿南朝她点了点头,后面祝东风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中,看不清半点表情。

略一思忖,白荷便走到前车门处,一扫里面,不见祝江云。她弯下腰笑着说:“九爷、阿南先生,真巧。”她小脸冻得煞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但就是这样依然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阿南没说话,白荷歪头看了眼后座,光线不好,离得近了也只能看到个下巴和一张嘴。那嘴是天生的笑唇,唇角上扬的弧度是既定的。典型的笑面虎。

“上车。”笑唇的主人说。

白荷不知道祝东风等她的目的,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确定周围没人就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慢悠悠地开了,白荷看挨着她的祝东风,侧脸的线条冷硬,有黑暗作为背景,此刻从她的角度看去倒是像极了一幅剪影。

察觉到她的目光,祝东风侧首,白荷便露出一个笑来。

祝东风瞧着,淡淡地说:“笑得很漂亮,只是太假了。要应付我,演技还得再练练。”

“我哪敢应付九爷您?”白荷抿抿唇,视线落在别处,带着些许的娇羞:“难道非要我每次都哭着给九爷看,九爷才满意?”

白荷干脆不吱声了。

所幸祝东风在床上以外的地方都鲜少说荤话,也就没跟她纠缠于这个话题,他问道:“陈凯旋死了?”


第9章

他的语气很淡,且随意,好像陈凯旋不是个人,而是随便什么的动物。白荷听着就遍体生寒,她动了动脚,找回一点感觉才说:“他晕了。”

祝东风说:“女人果然容易心软。”

“九爷希望我杀了他?那我可是要坐牢的。您舍得?”

祝东风闻言看向白荷,她不知何时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面朝着他,桃花眼水汪汪的,贝齿轻咬着下唇,那模样看着就勾人的紧。

你别说,他蓦地笑了:“还真舍不得。”

白荷一副天真的表情说:“那他打我一巴掌,我还他一个头破血流。不够吗?”

祝东风没对此发表意见,只说:“他可是准备把你送给我。”言下之意是不够的。

“还用他送吗?”白荷垂眸,指尖落在他腿上,一点一点地往上走,她的眼神魅惑,声音轻柔绵密:“只要九爷勾勾手,我就自动送上门了。与他何干?”

其实白荷不是很懂该如何讨好一个人,更不懂该如何讨好传说中玉面冷情的祝东风。她在面对他时,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看透男人的心理。扮柔弱,装娇羞,他说一她绝不说二,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强者。

虽然白荷也不太能肯定祝东风是否会这样觉得,但就目前而言,她认为她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你洗手了吗?”祝东风突然问道。

白荷的手顿住,心说她哪有空洗。还没开口,祝东风就捏着她细细的手腕抬起来看了看,掌心什么都没了,指缝间却还留有干涸的污渍。他瞥了她一眼。

“我身上还不够脏?”

白荷微微笑着,慢慢地把手抽回来坐正身子,再也不乱来。她往车窗外看,发现车走的极慢,这么会儿子了才过了两条街。

她有些疑惑,想到祝东风不走还等她,难不成是想要她再去陪一晚?

这有点儿稀奇。

自打三年前跟了祝东风,白荷从没连着陪他睡过两夜。一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回来的次数不多;二是因为他事务繁忙,即便回来了也只能抽空好好休息一夜。其余时候她连他的面都鲜少见到。

如果他真要她陪,她不是不愿意。只是今天晚上绝对不行。

白家人都知道她出门见陈凯旋了,若是彻夜不归,家里人必定要有想法了。

“九爷......”她迟疑着说:“我今晚必须得回去睡。”

“嗯。”祝东风淡淡地应了一声,听着也没别的意思。

白荷奇怪地皱了皱眉,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难道在那儿等她就是为送她回家?他有这个善心?不太可能。

一路胡乱猜测着,车停了,在离白家大宅不远的路边上。

白荷道了谢,又说了句“路上小心”便下了车站在边上,她本想等车开走了再进去,可等了一会儿车都没动。她俯身看祝东风,却见他轻轻一抬下巴,示意她先回。

白荷弯着桃花眼点头,转身走了,很快摇曳的身影消失在两扇大门之间。

祝东风收回视线,“回百乐门。”

阿南应声启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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