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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作精小皇妃

宁兮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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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掌中云   主角: 宁兮瑶楚云漾   更新: 2022-04-24 05:5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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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宁兮瑶楚云漾《穿成作精小皇妃》讲的是穿越到古代,只有被赐死才能回到现代,于是她开启了作死之路可偏偏皇上和皇后都像被附了身一样,她越作死,偏偏就越获得宠爱,不能被赐死的她,已经死机了成年人的崩溃,你不懂!

第1章

精彩节选


“皇后娘娘,您瞧瞧,臣妾今日的衣裳可好看?”
女子嗓音甜且润,昆山玉碎一般,可偌大的正殿里却无一人敢答言,嫔妃们个个都成了鹌鹑,恨不得眼下就浸死在茶碗里,谁也不抬头。
“大胆宁妃!”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绿萼忍不住呵斥道:“后宫嫔妃不得穿牡丹花纹服饰,不得佩戴牡丹发饰,更何况还是这般的大红,当着满宫嫔妃,宁妃娘娘到底居心何在?”
皇后宋佳凝气得面如金纸,那身红色如此扎眼,此举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而罪魁祸首——宁兮瑶一手拽着自己身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大红氅衣,生怕旁人看不见,特地抖了抖,甚至小幅度地转了个圈,过后急不可耐地问道:“那皇后娘娘要如何惩罚臣妾?”
她看着宋佳凝,眼中透着渴求,似是在说:快!快杀了我!毒酒,白绫,什么都成!我不挑食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宋佳凝再也忍耐不得,霍然起身,厉声呵斥道:“宁妃冒犯本宫,无视宫规,即日起禁足三月,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出宫门半步!”
宁兮瑶手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眼来,这居然还不赐死?皇后属忍者神龟的吧?
于是她分外诚恳地开了口:“皇后娘娘,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吧,您安心罚我,别有顾虑,真的……”
宋佳凝只觉得脑仁像是叫针扎了,手里的锦帕已快被撕碎,人也气的浑身发抖:“再加一条,把宫规抄上百遍,明早交于本宫!”
说完便冷冷瞥她一眼,拂袖而去,连背影都透着愤怒。
宁兮瑶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一脸疑惑的摊手,这就完了?这就完了??
她今日的衣裳首饰可是照搬了封后大典上皇后那身氅衣,甚至颜色还要更艳几分,自古正妻最忌讳这个,这一身可谓是精准踩雷,谁能想到皇后竟然只让她禁足!
就不能一声令下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吗?这个皇后也忒窝囊了。
其他嫔妃见皇后走了,也三两结伴,出了凤鸾殿,见宁兮瑶没跟着出来,便悄悄议论了起来。
“这宁妃从一月前落水醒来,怎么像中了邪似的,凡事都和皇后娘娘对着干。今儿个嫌弃皇后娘娘宫里的茶陈了不好喝,明儿个嫌弃皇后娘娘穿得不够艳不显贵气,前前后后得罪皇后娘娘已有不下二十次了!”
有人酸溜溜叹了一口气,“唉,要么说宁妃有个好家门呢,若是寻常人,只怕是一次就已经人头落地了,这份隆宠,咱们可是羡慕不来的。”
“呸,见鬼的荣宠,宁妃脑子坏了,顶撞皇后,能有几时好?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宁兮瑶失魂落魄地挪出门来,无语望天,红福胆战心惊地跑了过来,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娘娘,您不是答应了奴婢,再也不顶撞皇后娘娘的吗?您怎么非要……”
红福急的脸都红了,小手无措地扯着她,想替她遮住这身惹祸的衣裳。
宁兮瑶挫败极了,摆摆手示意红福别说了,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嗓音颓废不已,“这是成年人的崩溃,你不懂。”
妈的!妈的!她就是想死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啊!
一个月前,她生了一场病,莫名其妙穿进了一本小说里,成了里面的炮灰女N号,人设是作天作地不得善终的妖艳贱货,刚穿进来的时候,便有一个机械的声音告诉她,若是她想回现实世界,就得让她现在这具身体再死一次。
而且这个变态的系统还规定了死法,只能借他人之手,不能自杀,意外也不成,必须顺理成章,无比自然,否则便是无效,翻译成人话,也就是说,她回家的方法只剩赐死,或者是被人暗杀。
都说上位者喜怒无常,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就是皇后,所以她这一个月来,不论何时都和宋佳凝对着干,处处挑衅,只求一死。
可鬼知道宋佳凝为什么这么能忍,都被她骑在头上拔胡子了,还能维持着皇后的风度,最多就像今日这般禁足加罚写。
宁兮瑶不由得仰天长叹,太难了!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连死都那么难。
她要是能遇到书里所说的,狠辣无情且阴晴不定的大反派男二楚云漾,还用得着处处皇后找茬求死?
一路上宁兮瑶的心情起起落落落落,穿越以来,她已经在凤鸾宫闹了整整二十一场了,皇后如今瞧见她就头疼,这么下去,她得怎么才能激怒宋佳凝?难不成给她写封肉麻至极的情书?
此时,毓秀宫门口,守着两个皇后的贴身宫女,板着一张脸,瞧着比她还像恶毒女二。
可宁兮瑶眼睛瞬间亮了,直呼老天有眼,格外亲切地迎了过去,想问是不是宋佳凝想通了,是赐她一尺白绫呢还是一杯毒酒啊?
可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宫女绿萼目光一冷,只等她到面前,突然高高扬起手,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娘娘!”
红福惊呼,跑过来想替宁兮瑶挡下,可已经来不及。
绿萼的手落下,凌厉的掌风惊起她耳边的碎发,红福顿时屏住了呼吸……
但巴掌并没有落到宁兮瑶脸上。宁兮瑶白皙细嫩的手捏住侍婢的手腕,蛾眉微蹙,眼神蓦地变得凌厉。
“你做什么?”
她想求死,可不代表着她想受罪啊,这一巴掌落在脸上,得多疼啊。
再说,人争一口气,她作死是冲着宋佳凝,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折辱她的!
红福红着眼怒道:“你们疯了不成?皇后娘娘都说了只罚我们娘娘抄宫规,你们私自动刑,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们都得没命!”
绿萼动了动手腕,却发现宁兮瑶力气大得很,她根本没法把手抽回来,只能梗着脖子回道:“奉皇后娘娘口谕,宁妃不知礼数,恐日后冲撞了皇上,特让奴婢们来教导宁妃。”
宁兮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啧啧两声,使劲甩开绿萼的手,眼中透着鄙夷:“教导本宫,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奴婢?”
“何事吵闹?”几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微尖锐的嗓音。
宁兮瑶一听,就猜到这肯定是哪个宫里的公公,除了公公,谁还能拿捏的了这种如梦似幻不男不女的嗓音?
扭头看去,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踏风而来,还没等宁兮瑶看清楚呢,一把被身侧的红福拉着跪下。
她没防备,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青石砖上,一声脆响。
宁兮瑶:(淦!好疼啊……)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宁兮瑶看到那黄色靴子停在自己面前,顺着看上去,只见那人剑眉星目,漆黑的眸子宛如万丈深渊,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宁兮瑶心肝一颤,不禁感慨,不愧是帝王,威慑力真是绝了……
“发生了何事?”
她看着他薄唇轻启,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山涧清泉,流进她的耳中。
宁兮瑶感慨+1,不愧是男二啊,长得不差,声音也这么好听!只可惜是个反派,还短命。
见宁兮瑶在发呆,绿萼先一步添油加醋的告状:“回禀皇上,宁妃今日去凤鸾殿请安,却故意穿了和皇后娘娘封后时那身衣裳,毫无尊卑,还大言不惭冲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仁慈,只罚宁妃抄写宫规,特让奴婢二人来督促宁妃。谁知宁妃不知好歹,扬言要将奴婢二人打杀,奴婢等人死不足惜,只请皇上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楚云漾抚了抚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公公李德移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位是宁将军之女,您亲封的宁妃,宁兮瑶。”
宁兮瑶也听到了,抬眸瞥了一眼楚云漾,除了惊讶,只觉得这个大反派是真渣!自己女人都记不住,还要别人提醒,hetui!
这一眼,正好撞进楚云漾眸子里,他嘴角勾出微微的弧度,“当真如此?宁妃。”
红福心下一松,皇上好歹没直接发落,如今娘娘只要喊冤,定能有回转的余地,娘娘,快说你冤枉啊……
在她的殷切注视下,宁兮瑶一顿,而后声音无比洪亮与诚恳:“不错,都是臣妾所为。”
语气自豪无比,仿佛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
红福:(呵呵,是什么碎了?啊,原来是我这颗忠仆之心呐。)
宁兮瑶却狂喜不已,老天终于开眼了,让她遇到了这个大反派,赶紧杀了她吧,这个鸟不拉屎的古代她真的是受不了了!
绿萼也没想到宁兮瑶承认得如此迅速果断,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什么情况?
几人心思各异,等待楚云漾给出反应,可是等了半天,却没见这位爷开口。
红福急的掉眼泪,绿萼和绿俏却是洋洋得意,位于正前方的楚云漾却是一声不吭,神情里还带着些许玩味。
为点啥呢?
她抬头,楚云漾也正看着她,似是在斟酌。
宁兮瑶想起来,原身的爹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将军来着,连皇上都忌惮三分,此时楚云漾肯定是觉得为难了。
于是,她特别善解人意、温柔小意地开口:“如若家父觉得冤枉,皇上可将今日臣妾说的话转告。”
如此一说,楚云漾应该没有顾及了吧。
是她一人求死,和宁家无关。
所以,赶紧下令,将她砍头吧,让她早点解脱。
“呵。”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愉悦。
宁兮瑶仿佛看到了解放的曙光,嘴角的笑意再收敛不住,眼中满是期待。
楚云漾扫了一眼面前齐刷刷跪着的几人,在宁兮瑶的注视下,缓缓开口:“皇后治下不严,将这两个宫女拖出去斩了,让皇后好好管教后宫,朕不希望再看到今日这副场面。”
他的嗓音轻缓温和,和廊外的阳光一般温暖,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残忍。
宁兮瑶傻眼了,绿萼和绿俏也傻眼了。
她一把揪住楚云漾的衣袍,急急开口:“皇上,是臣妾以下犯上,该处罚臣妾才是。”
绿萼也附和:“皇上,是宁妃无视尊卑法度,顶撞皇后娘娘,奴婢等人冤枉啊。”
宁兮瑶忙不迭点头,难得此时会有统一战线的人。
红福死死巴着她的衣袖,心情难以言喻,皇上不怪罪娘娘已经是大幸了,怎么娘娘还自己凑上去挨罚呢。
楚云漾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
两人对视着,一个满眼迫切的求死,一个带着探究打量。
最后,楚云漾伸手,将衣袍从宁兮瑶手里拽出来,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皇上……”
宁兮瑶立马站了起来,提着裙摆就要追过去,被李德拦住。
“宁妃娘娘,皇上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能揣测的,您就安生待着吧。”
“凭什么啊?”宁兮瑶不明所以,妈的,这是她辛辛苦苦求来的!
李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两个宫女,轻哼一声,“您是皇上亲封的宁妃,犯了错自然有皇上处罚,什么时候轮到两个宫女来管教了?”
“……”
宁兮瑶苦着一张脸,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李德挥挥手,让人把绿萼和绿俏拖下去,随后小跑着去追楚云漾。
楚云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轻笑一声,两个字从他薄唇里吐出:“宁妃?”
宁兮瑶,他怎么不知她何时变成这幅性子了?从前的她,简直温驯得没有任何存在感,如今这是怎么了?或者,这是她新的手段?
李德亦是有些疑惑,从前的宁妃可不是这个模样,“宁妃娘娘是一年前入宫的,在后宫也是乖巧娴静,从不与人相争。”
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楚云漾笑出声来,随即说道:“今夜,便让她来侍寝吧。”
正好让他瞧瞧,她有多喜欢他。
而此时,宋佳凝听到楚云漾的处罚,气得将瓷器茶盏摔了一地。没有好好教训宁兮瑶就罢了,还折了两个贴身宫女,这让她这个皇后以后如何立威!
周和公公绕过地上破碎的茶盏,走到宋佳凝身后,抬起手,捏着兰花指给她捶肩。
一面语气阴柔的在她耳边说道:“娘娘息怒,皇上不过是看在宁将军的面子上,才没有处罚宁妃罢了。您是后宫之主,所言所行皆代表着后宫,既然宁妃礼仪不端,那您就屈尊,亲自教导她便是,想来皇上也会体贴您的辛苦的。”
皇后一顿,而后直起了身子,赞许地道:“你说的不错。”
当周和带着宋佳凝的口谕去毓秀宫的时候,正撞上李德出来,看样子,是皇上赏赐给宁兮瑶东西了。
打了招呼,周和便进去了,李德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便也回了御书房。
红福看到来人,紧张地拉了拉宁兮瑶的衣袖。
此时宁兮瑶正把玩着楚云漾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是些金银珠宝、玉器首饰一类的,瞧着非常值钱。她不禁想,这要是能带回现代,那她就变成百万富翁了!
“奴才周和,见过宁妃娘娘。”
宁兮瑶头也不抬,只摆了摆手,脸上表情有些惆怅,“周公公,皇后娘娘又有什么事啊?”

“后宫皆以皇后娘娘为表率,为避免以再次冲撞到皇上,从明日起,皇后娘娘将亲自教导宁妃娘娘宫中礼仪。”
宁兮瑶抬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何态度变转变得如此之快?
而且,皇后不怕被她气死吗?还是说,要给她来个宫斗大套餐?
“奴才先行告退。”周和行了礼,转身走了。
宁兮瑶看了一眼楚云漾赏赐的这些东西,她大概明白,宋佳凝这是急了。
她着皇后服制,皇上却轻描淡写揭过,反而收拾了皇后的侍婢,落在有心人眼中,这未必不是后位有变的信号,何况宋佳凝。
红福在一旁板着小脸,“娘娘您叹什么气啊,刚刚李公公说了,今晚皇上要过来,有了皇上的宠爱,皇后娘娘也不敢拿您怎么样的。最好啊,您再怀上龙嗣……”
“打住。”宁兮瑶抬手,颇为无奈地暼了一眼红福。
今晚楚云漾要来,她烦着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兮瑶用完晚膳后,在院里活动。她想着,出出汗,身上臭些,说不定楚云漾也就没那个那个的兴致了。
“娘娘,您别跑了,待会儿皇上该来了,您快随奴婢去梳洗吧。”红福急得直跺脚。
宁兮瑶没理她,继续哼哧哼哧的跑着。
可是,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楚云漾怎么还不来,她腿都快断了!
跑着跑着,宁兮瑶双腿一软,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脸,手背被地上的石子磕破。
“娘娘!”红福惊呼。
红福扶起宁兮瑶,看到她衣袖沾了血迹,立马红了眼睛,“奴婢没用,护不住娘娘,奴婢去叫御医。”
宁兮瑶拉住她,摆摆手:“得了,哪就这么金贵。”
说着,她看了一眼门口,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他负手走来,周身气场矜贵,王者之气自然而然流露,一举一动令人生敬。
红福立马拉着宁兮瑶跪下,行礼之后红福悄悄退了出去。
宁兮瑶宽大衣袖里,下狠心按了按自己手背的伤口,生生逼出两滴泪,随后抬头看向楚云漾。
“皇上,臣妾今晚怕是不能侍寝了。”
说着,她抬起自己的手,眼神楚楚可怜,还带着一丝侥幸。
楚云漾不置可否,顺势将她扶起来,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圆月高悬,清风阵阵。宁兮瑶仰头看着楚云漾,他的模样看不真切,身后挂着一轮圆月,他仿佛是踏月而来,平添了几分清冷。
就在她再次沉迷于美色的时候,听到楚云漾含笑的声音。
“都是朕的错,朕来时,见宁妃一心强身健体,便没有现身,若朕早些阻止,宁妃也不必受此伤痛。”
宁兮瑶:(啊、这)
她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咬着唇按耐住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是臣妾自己蠢,与皇上无关。”
敢情他早来了,就故意看着等她出丑呢!
听着宁兮瑶咬牙切齿的话语,楚云漾深邃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抬脚进了殿内。
宁兮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有些慌了,她抬手指着月亮,“皇上,你看今晚的月亮它又大又圆像张饼子,不如我们赏赏月?饮饮酒?”
楚云漾将她的神情收于眼底,便起了几分调笑的心思,便道:“爱妃的手还伤着,朕心疼不已,怎会有心思饮酒?”
说着,他将宁兮瑶放在椅子上,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来,捏着她的手就要给她上药。她的手纤细精巧,柔润白皙,越发衬得那血痕触目惊心。
宁兮瑶的关注点却是在他摸出来的小瓷瓶上,“皇上莫不是未卜先知,知道臣妾会受伤,所以特意带了药?”
闻言,他的动作一顿,眼神蓦地变得复杂,眸底翻涌,转瞬又归于平静。
“习惯罢了。”
他未再多言,三两下便抹好了药粉。
宁兮瑶直接起身,行了一礼,“皇上,臣妾这就去拿酒,这点伤不碍事的。”
一面熟门熟路地打发人到偏殿,抱了两坛酒出来。
因原身父亲是将军,性格豪爽,基因强大,原身的酒量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进宫后红福偷偷把原身找来的酒藏在了偏殿,一心教原身如何获得宠爱,诞下龙嗣。
宁兮瑶在现代跑业务也经常喝酒,简直可以说是千杯不醉!
今晚,她就要把楚云漾喝倒!看到时候他还能做什么!
“来,皇上。”
宁兮瑶特别豪气的打开酒坛,递给楚云漾。
楚云漾接过,看着她自己先喝了一口,有些许透明的酒液从嘴角流下,晶亮的,在月色下格外显眼,而后没入衣衫,消失在了不可见的彼处。
原来,她竟有如此……诱人的一面。
他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饮着酒,而下一秒,宁兮瑶抹了嘴巴,生龙活虎地把酒盏重重一放,感叹道:“好酒。”
“……”
“来,干。”
红福心惊胆战地看着二人,这气氛也太诡异了。
本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可她怎么觉着,她家主子和皇上像是把兄弟,于是不禁脑补了一下。
花影婆娑,觥筹交错,她家主子举着酒杯,雄壮地高喊道:“哥哥,哥哥,好哥哥!带我上梁山呐!”
红福被自己的想象震撼了,捂着脸跑进了殿中。
宁兮瑶松了口气,碰一下楚云漾的酒坛,便自己先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楚云漾见状,也仰头喝了一口,酒很烈,灼烧着喉咙,令他又想起那些消失已久的往事,看着身旁喝酒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
以前她的确是乖巧娴静,从未在他面前有过半分逾矩,如今怎的变成这幅模样了?
碎银月色铺满整个院子,院中酒香肆意。一坛酒落肚,宁兮瑶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去抱了两坛出来。
看着哼哧哼哧的背影,楚云漾不觉有些好笑,他居然在和一个女子月下对饮,还觉得颇为畅快。
圆月逐渐被乌云遮住,周边的星子却愈发闪亮。
宁兮瑶抱着酒坛,舌头都喝大了,扭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楚云漾,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皇桑,皇桑?”
见人是真醉了,宁兮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戒备也放了下来,忍不住打了几个嗝:“嗝,你……杀了我得了,侍什么寝,嗝……”
伸了个懒腰,她起身去让红福叫李德过来,让他把楚云漾扶回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楚云漾幽幽睁开眼睛,她竟是这般不愿侍寝吗?
当李德扶着不省人事的楚云漾回寝殿的时候,原本该睡着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脚步沉稳,哪里有喝醉的模样。
李德还愣着呢,便听到楚云漾说:“让御膳房备些醒酒汤,明早送去毓秀宫。”
“是。”李德应了一声,转身去交代御膳房了。

第二日,晨光微熹,鸟鸣处处,颇为轻快。
周和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推开毓秀宫的大门,便看到院里散落一地的酒坛子,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气。
他挥挥手,几个宫女便进了内殿,把在床上还未醒来的宁兮瑶揪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宁兮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身上被人七手八脚的掀来掀去,一下子烦躁起来。
“都滚出去!”
红福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正看到宫女架着宁兮瑶要往外走。
周和扫了一眼院里的模样,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随即说道:“宁妃身居高位,本该谨言慎行,却不想醉酒到这个地步,还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将她带去凤鸾殿,待皇后娘娘定夺!”
“娘娘,你醒醒娘娘。”红福挡在宫女面前,焦急的喊着宁兮瑶。
宁兮瑶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理智慢慢回笼,颇有气势的吼道:“给本宫松开!”
宫女立马松了手,站在一侧,低着头不敢说话。
“娘娘。”红福立马扶住宁兮瑶,小声道:“周公公在外面,说要带娘娘去凤鸾宫。”
宁兮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行,去就去。”
皇后要是一声令下处死她那还好,但如果想着法儿折磨她,那就得看看她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羊了。
凤鸾殿。
一众妃嫔听闻宋佳凝要处置宁兮瑶,特早早的来请安,想看看宁兮瑶是个什么下场。父亲再有权有势又怎么样,宁兮瑶不过居于妃位,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后娘娘。
宁兮瑶站了好一会儿了,打了个哈欠,没吃早膳,此时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见她这副模样,宋佳凝反倒没有生气,心里巴不得她继续放肆一些,待会儿收拾起来也更顺理成章。
最后是宁兮瑶忍不住了,揉着肚子问:“不知皇后娘娘预备怎么处置臣妾?”
宋佳凝面上微沉,语气威严:“既然宁妃不知悔改,那本宫便按规矩办事,目无尊卑,重则处死,不过,念在宁妃入宫已有一年,就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其他嫔妃吸了一口冷气,这杖责三十,也算是要宁妃半条命了啊。而且是当众杖责,不仅是宁妃,宁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宁兮瑶一听,有些失望,“杖责?”
直接处死她以绝后患不好吗!
宋佳凝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她最看不得宁兮瑶这副模样,抬手一挥,语气森严:“来人,即刻行刑!”
两个太监上前就要押住宁兮瑶,她突然喊道:“住手!”
太监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宋佳凝。
宁兮瑶扫了一眼宋佳凝身后的周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随即面上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皇后娘娘不问问本宫为何饮酒?而且大清早的就派贴身公公闯本宫宫殿,若不是本宫昨夜和衣而睡,被周公公这么冲进来,本宫的清誉岂不是毁了?”
她不信宋佳凝身为皇后,会不知道昨晚楚云漾在她宫里的事情。不提,无非就是想借此治她的罪,变着法子来折磨她。
至于周和,她冷笑一声,不过是单纯看不惯他那副不阴不阳的鬼样子罢了,眼下她把话搁在这,皇后要料理她,端看舍不舍得下自己的左右手了……
此话一出,周和立马跪下,语气是何等的诚恳:“奴才冤枉,奴才并未进去宁妃娘娘寝殿,而是在院中等待,请皇后娘娘明察。”
宋佳凝面上露了怒,“宁妃,再狡辩也改变不了你不敬本宫的事实,本宫身边的人,本宫自然清楚。”
旁边妃嫔们不敢吭声,生怕将皇后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宁兮瑶嗤笑一声,看了看周和,露出个暧昧的笑:“当真?娘娘也不怕看走了眼,昨儿个周和刚收了本宫一柄上好的玉如意呢。”
“奴才冤枉!皇后娘娘,奴才并未收宁妃的东西!”
周和身子伏得很低,他眼中露出愤恨,宁妃这个女人竟然陷害他!
皇后向来多疑,即使宁兮瑶说的是假的,皇后也会对他生了芥蒂,加了提防!
宋佳凝一拍扶手,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宁妃拖下去!”
“本宫昨夜同皇上一起饮酒赏月,今日便起得迟了些,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也算是臣妾之过?”
闻言,宋佳凝愣了一下,震惊令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
而此时,有太监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李公公来了。”
李德带着人端着醒酒汤,姗姗来迟。他扫了一眼殿中的情形,对这剑拔弩张的场面视若无睹,恭敬地朝着皇后行了一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宋佳凝面上摆出一副平静无事的模样,平心静气的问:“不知李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李德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语气颇为懊恼:“奴才真是老了,脑袋也不灵光了。昨儿个万岁爷批奏折到半夜,便想出去走走醒醒神儿,无意间到了宁妃娘娘的宫殿,便和宁妃娘娘饮了些酒。之后便吩咐奴才准备醒酒汤的明早送去毓秀宫的,今儿个奴才伺候万岁爷起身上朝耽搁了些时辰,不曾想让皇后娘娘误会了,奴才真是该死。”
说完,李德无比谦卑地行了个礼,好似错处全在他一般。
宁兮瑶倒是有些意外,原来皇后真的不知道昨晚楚云漾去她宫里啊,看来她这个皇后也是挺……窝囊。
宋佳凝端庄的面上挤出一抹笑:“既是同皇上饮酒,那惩罚便罢了,是本宫宫里人不顶用,误会了宁妃。”
说着,她眼神幽幽落在周和身上。
昨晚她派周和盯着毓秀宫,可没听到半点皇上去毓秀宫的消息。还是说,周和动了心思,昨日当真收了宁兮瑶的玉如意,故意欺瞒她?
感受到宋佳凝的眼神,周和身子剧烈颤抖,想辩解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昨晚的确守在毓秀宫,只看到宁兮瑶一个人在院里跟疯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根本没看见皇上是何时进去的。
李德转向宁兮瑶,笑道:“宁妃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嘱咐御膳房准备的醒酒汤,喝了头便不疼了。”
宁兮瑶呵呵笑了两声,在李德的注视下端起醒酒汤,非常豪迈的一口闷。
她大概知道,今日过后,她怕是要彻底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了。
女人就是烦,住在女人堆里就更烦了。
不过想想,后宫之中藏龙卧虎,说不准哪个道行高的能下杀手成全了她呢……

凤鸾殿中鸦雀无声,宁兮瑶准备回去补补觉,却被告知要在这儿学习宫规礼仪,宋佳凝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宋佳凝回到寝宫,宫女关上大门,她转身一掌甩在了周和脸上,端秀的脸扭曲着恼怒:“你不是说皇上没进毓秀宫吗?那李德是怎么回事!周和,你可别错了心思,你想去宁妃那里,也得看看有没有命替她效忠!”
周和立马跪下,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皇后娘娘明鉴,昨夜奴才一直守在毓秀宫门口,确实没有看到皇上是何时进去的。奴才对娘娘的衷心天地可鉴,绝无欺瞒娘娘之意!”
周和额头磕出了血,却不敢停下。皇后若要他死,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宋佳凝一脚揣在他身上,他被踹倒,又急忙爬起来磕头,声泪俱下:“奴才自进宫便跟着娘娘,您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只要娘娘开口,奴才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宋佳凝看了一眼他,眸中露出些许狠厉,她缓缓蹲下,食指挑起周和的下巴,“当真?做什么你都愿意?”
另一边,红福知道宁兮瑶没事之后,抓着她哭了好一通。宁兮瑶哄了好一会儿不见好,便支使她去拿早膳。
有事做便没时间哭了,也省得吵她,她还有许多事要考虑呢。
宁兮瑶在偏殿里眯了一会儿,刚要睡着,便听到外面有嘈杂声的,似乎有人进了毓秀宫。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着红福怎么还不回来,她都快饿死了。
就在此时,偏殿的门被一脚踢开,进来的是一名怒气冲冲的少女,她身后的太监诚惶诚恐,急忙向傻眼的宁兮瑶解释。
“宁妃娘娘,这位是宋丞相嫡次女,也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子。”
“你就是宁妃?”少女轻哼一声,打量着宁兮瑶。
宁兮瑶眨眨眼,看着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少女,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她穿的这本小说,女主叫宋绮欢,容颜娇美,前期骄纵蛮横,喜欢上了当今的天子,也就是楚云漾,大胆示爱,因为性格直爽,成功获得了楚云漾的好感。
就在楚云漾要纳她为妃的时候,她那位嫡姐宋佳凝妒忌对她下黑手,导致宋绮欢嗝屁,之后穿越来一个现代魂魄,直接甩了楚云漾。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这具身子也是个反派,还是个深爱楚云漾的反派,最后被楚云漾利用,死在了宋绮欢手下。
啧,可惨了。
眼下宋绮欢还是那个宋绮欢,还没有被穿越过来的现代魂魄占据身子,就像是个没进化的数码宝贝,一个蛋而已。
前期宋绮欢虽然骄纵,但非常爱护赵佳凝,如今十有八九她是过来找她算账的了。
“本小姐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久久不见宁兮瑶说话,宋绮欢以为她刻意怠慢,于是狠狠推了她一把。
宁兮瑶被推得一个踉跄,醒神过后,这才端出一副威严架势:“本宫乃皇上亲封的宁妃,即使你是皇后娘娘亲妹,见了本宫也得行礼。怎么,宋家家教便是如此目无尊卑?”
“呵。”宋绮欢冷笑一声:“本小姐就是目无尊辈,不过一个小小宁妃,居然敢和本小姐叫嚣。今日本小姐就让你看看,得罪我长姐的下场!”
说着,宋绮欢一把拉住宁兮瑶的手,将她拽出了偏殿。
宁兮瑶宿醉,身子本就不太舒服,加上没吃早膳,现下没多少力气,也就懒得挣脱。
书中说从前的宋绮欢刁蛮,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待会儿直接杀了她呢,正好合了她的心思。
想着想着,宁兮瑶还有些许小期待,看着宋绮欢的目光也和蔼了几分,甚至配合着她往外走,简直称得上步履生风。
加油少女!本宫看好你!
宋绮欢拽着她来到御花园,御花园有一个偌大的湖泊,深不见底,湖泊周围种了些许荷花,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深红浅白,颇为好看。
宋绮欢拽着宁兮瑶上了湖中心的桥,一把扯住的衣襟,将她上半身推向湖心,护栏挡住她的腰,宁兮瑶重心不稳,勉强站住了脚。
“宁兮瑶,本小姐今日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长姐!”
说着,她兀地松开宁兮瑶的衣襟,还用力推了她一把,脸上露出嚣张的笑容。
“啊!”
即使早有准备,被推进湖中的时候,宁兮瑶还是尖叫出声。
“嘭”的一声巨响,宁兮瑶掉进湖中,溅起不小的水花。
“这就是你与我长姐作对的下场。”宋绮欢抄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冰凉的湖水顷刻间充斥着宁兮瑶的耳鼻,窒息感袭来,她慌乱中咳了好几口水,胸肺火辣辣的疼,她却没有任何挣扎。
渐渐地,她感觉到四肢越来越轻,眼前仿佛出现了现代高楼,她回去了吗?
真好,她终于能回家了。
可不过瞬间,高楼倾塌,渐渐变成了一张人脸,她看到那人奋力的游向她,下一秒便抓住了她的手。
“哗啦”一声,楚云漾从湖中冒出头来,手里搂着昏迷过去的宁兮瑶。
岸上,李德急忙喊着:“快快快,拉皇上上来!快!”
禁军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跳下去,游到楚云漾身边,将两人拉上岸。
宁兮瑶浑身湿透,小脸惨白,手下意识的紧紧揪住楚云漾的衣服。
“御医,快传御医。”
李德跑到楚云漾身边,给他披上厚厚的披风,“皇上,您真是吓杀奴才了,您要是有个万一,奴才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旁,同皇帝一道游湖的宋佳凝见势不妙,也故作焦急地跑过来,还未开口便听到楚云漾清凉沁骨的声音:“皇后若是管不好这个后宫,朕不介意叫人替你管。”
宋佳凝一张俏脸瞬间白了,立马跪了下去:“臣妾知错。”
宋绮欢见状,张口就要替宋佳凝辩解,却被她一个眼神吓得住了口。
楚云漾瞥了一眼宋绮欢,眼神极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后者打了个寒颤,只觉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令她不敢动弹。
收回视线,楚云漾抱着宁兮瑶,在禁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了。
宋绮欢这才甩开宋佳凝的手,怒道:“长姐,你怎么如此软弱。不过是一个宁妃而已,死了就死了,皇上能说什么?有宋家在,他还能把你打入冷宫不成?”
“啪!”
一声脆响,宋佳凝一巴掌打在了宋绮欢脸上,后者直接被打懵了。

“你打我?”
“本宫这是在教你,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阿欢,你以为宁兮瑶只是一个寻常嫔妃?她父亲是宁将军,掌管我朝兵马,今日她若是死了,你也得跟着陪葬!”
宋绮欢捂着脸颊,红着眼朝她吼道:“她父亲不过一介武夫,打过几场仗罢了,爹爹才是朝中……”
“啪!”
宋佳凝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次是真正露了怒:“住口!这里是皇宫不是宋家,不是你放肆撒野的地方!”
宋绮欢捂着脸,气恼地跺了跺脚,转身哭着跑了。
宋佳凝留在原地,久久不语。
宋丞相乃朝中大臣,门生遍布,朝中有一半官员都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而宁将军是武将,掌握着兵权,和宋丞相在朝堂上相互制约。
如果今日宁兮瑶真的落水而死,只怕是宋家也要被安上个居心叵测的罪名。
毓秀宫。
换了洁净的衣裳,又灌了几碗姜汤,宁兮颜只觉胃里火辣辣的,折腾了许久,她没了精神,索性闭上了眼。
“万岁爷,娘娘无碍了,您也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楚云漾点头,“看好她,别让宋绮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另外,皇后管教不利,纵妹行凶,即日起没收凤印,禁足三月。”
刚踏进门来的宋佳凝便听到了这番话,瞬间慌了,颤颤巍巍跪了下去,“皇上……”
话刚开口,楚云漾却是直接绕过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毓秀宫。
楚云漾回寝殿换了身衣服,坐在御书房案桌前,前方摆着满满当当的奏折,他看着面前已经压了许久的奏折,是宁将军告老还乡的请愿。
拇指摩擦着奏折边角,不禁想到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宋绮欢拽着宁兮瑶走上木桥,直到将她推进湖中,她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又想起之前宁兮瑶醉酒时说的话,楚云漾不禁怀疑,她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有何事能叫她一心求死?若真如此,自己动手岂不是更方便,何必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这样的她,格外陌生。
墨黑的剑眉缓缓皱起,楚云漾放下手里的奏折,一字未动。如今朝堂丞相一家独大,在没有找到能与丞相制衡的人之前,他不会放宁将军走。
只不过宁兮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届时宁家肯定会派人过来看望……
外面起了风,风拍窗棂,发出些许声响。
楚云漾收回思绪,起身走了出去。
毓秀宫。
宁兮瑶醒来的时候,看到头顶熟悉的帐帘,有一瞬间的愣神。
耳边突然响起红福的惊叫声:“娘娘你醒了,真是菩萨保佑。”
宁兮瑶傻眼了,看向床边掉金豆子的红福,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死?她居然没死!
红福眼睛早已哭的红肿,见宁兮瑶醒来,眼泪更是掉得欢实,还一边哭一边说:“多亏了皇上,若不是皇上救了娘娘,娘娘可就……”
想到那字不吉利,红福生生停住了,红着眼看着宁兮瑶。
宁兮瑶麻木地扯出一个笑,开口安慰她:“别哭了,这不是好好的?”
不说还好,她一开口,嗓音沙哑得不似人声,红福听了便哭得更凶,“呜呜,娘娘您真是太和善了。皇后娘娘污蔑你,她妹妹还想杀了你,奴婢一定要告诉将军,让将军替你做主!”
到了门口的楚云漾生生停住了脚步。
“好了。”
宁兮瑶撑着坐起来,抬手给红福胡乱抹了把眼泪,“本宫没事,你别去胡说,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样折腾。本宫那时就是肚子饿没力气,不然就凭那一个小丫头能推得动本宫?”
“噗嗤。”红福被她逗笑了。
“唉。”
宁兮瑶看着她的笑容,欲哭无泪。
她真的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红福看着榻上滚来滚去像只肉虫成精的自家主子,以为她是担心宁将军和夫人,宁家有三个儿女,宁夫人老蚌生珠,耗尽心血才生下了宁兮瑶,自然无比宠爱。加上两位兄长皆在边关镇守,她在宫中若出了点事,还不知道家中两位老人该怎么担心呢。
“娘娘,估计这会儿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将军和夫人肯定会进宫。您也别太担心,先把自己身子养好了,也免得他们看了心疼。”
宁兮瑶听到宁将军二人要进宫来看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干干笑了两声,有些心虚。
此时,楚云漾才踏进来,红福见状,立马行礼,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得知是楚云漾救的她,宁兮瑶不仅不觉得感激,甚至有些记恨,以至于对楚云漾没什么好脸色。
而楚云漾却是会错了意,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悠悠问:“怎么,怪朕去的晚了?”
“皇上可以去的再晚点的。”宁兮瑶诚心诚意道。
楚云漾却是觉得她是在耍小脾气,瞧她一副娇娇弱弱的可怜相,语气亦不自觉放柔了几分:“朕已经罚了皇后,莫气了。”
宁兮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是宋绮欢推了臣妾,您怎么不罚宋绮欢?”
这个时候宋绮欢可还没有对他大肆表达爱意呢,这就开始舍不得了?
果然,女主光环就是强大。
楚云漾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皇后管教不利,朕已经没收她的凤印。即日起,凤印交于你,朕升你为宁贵妃,掌管后宫。”
“不要,您别拖臣妾下水。”宁兮瑶警惕的盯着他。
“为何?”
“那您为什么不罚宋绮欢?”
“……”
楚云漾被噎住,何时起他要向旁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了?
想通了一般,他敛了神色,“朕给你的东西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我不要!皇上若是气恼,便杀了臣妾吧。”宁兮瑶闭目合眼,做视死如归状。
楚云漾眸子微眯,宁兮瑶等了半晌没动静,便睁了眼,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颜。
楚云漾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凉,“不就是气朕没有处罚宋绮欢吗,朕补偿你就是了。”
说完,他忽然伸出手,在宁兮瑶鸦羽般的长发上抚了一把。
宁兮瑶瞪大了眼睛,这个动作好像在摸一只狗啊……
外面清风徐徐,把阵阵花香带了进来,轻风撩动纱帘,拂过宁兮瑶的面容,在她脸上带起些许……痒意。
一旁的红福没忍住,问道:“娘娘,皇上和您说了什么啊,您已经这样坐着快半个时辰了。”
宁兮瑶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去,着实把红福吓了一跳,差点把御医叫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云漾所谓的补偿居然是摸头……
伸手掩面,宁兮瑶无比唾弃自己,她当时就该一把推开楚云漾的!不过是摸头而已,怎么就令她如此紧张?

经过红福悉心的照顾,第二日宁兮瑶已经生龙活虎了,顿顿三碗大米饭,饭后还能走两步。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用完早膳后宁兮瑶收到消息,宁夫人已经到了毓秀宫。
“瑶瑶,你可好些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宁夫人管家数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足可见有多焦心了。
红福搀扶着宁夫人进了内殿,宁夫人如今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即使保养得再好,脸上的皱纹也已经遮不住。
此时她眼中满是焦急,蓄了泪,仿佛下一秒便会掉下来。
宁兮瑶急忙迎上去,伸手扶住宁夫人,“娘,女儿没事,您别担心。”
宁夫人一看到宁兮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确定她真的没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她脸上露出怒容,“宋家还真是有个好女儿,瑶瑶你别怕,你爹已经去找皇上了,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完,她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惆怅起来:“当初娘就不同意你进宫,你非得说此生非皇上不嫁,不然就一头撞死,终究还是拗不过你。”
嗐,颜控害死人呐!原主怎么就这么不开眼。
宁兮瑶心中暗叹,拍着宁夫人的手安慰:“娘,女儿没事。”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朝堂上两位肱股之臣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宁致远是个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又因着自家闺女落水,说话也就格外不中听。
宋敬山那也是沉浮宦海多年的老阴阳人了,于是二人的对话便成了这般模样。
宋敬山:“虽是小女先动了手,可宁妃娘娘嚣张跋扈,不敬中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此说来,也不算委屈。”
宁致远:“放你娘的屁!”
“你!”
“咳。”不远处,楚云漾缓缓将茶盏一放,手里的奏折翻了个面,“宁将军,注意言辞。”
“皇上!”宋敬山挨了骂,恼怒不已:“后宫生乱,岂知不是您偏宠宁家的后果?若非如此,宁妃一个小小妃嫔,怎敢如此蔑视中宫?”
殿中的空气似是要结冰,丞相这是在公然指责皇帝?真拿自己当太师了?
楚云漾眸光微冷,偏宠?从前他都记不得宁兮瑶是圆是扁,不过是借她打压宋家,宋敬山如今便这般不敬,若是没了宁家制衡,岂不是要捅了天去?
“因着朕宠幸宁妃,你家的幼女便可以把人推下水?”他凉凉道:“宋家教女不严,难道也是朕的过错?”
在场之人都叫这几句话砸蒙了,宋敬山更是没料到楚云漾会直接跟他翻脸,往常遇着这样的事也不过是一笔带过,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宁兮瑶?
“皇上,老臣并无此意,方才宁将军咄咄逼人,折辱宋家,老臣也是一时气急,请皇上明鉴。”
说完便抬头瞧着楚云漾,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楚云漾压根没理会他,只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许久才开口:“宁将军,你以为如何?”
宁致远抱拳跪下,双臂的肌肉如同小山一般,“皇上,臣是粗人,说话不中听,可天下哪个父亲能容忍旁人伤害自己的骨肉?”
一面说,一面暼了宋敬山一眼,“宁妃娘娘性子与臣相似,可入了宫做妃嫔亦是循规蹈矩,谁料竟被人折辱,臣实在是心痛!”
循规蹈矩?
一旁侍茶的李德溜了皇帝一眼,心中暗暗感慨,真是谁家闺女谁心疼,宁将军还真是闭眼夸,循规蹈矩那也是以前,如今的宁妃娘娘……
某人抓着鸡毛掸子说要给凤鸾宫驱鬼、还有醉酒吐了皇后娘娘一身的场面还可历历在目呢!
宋丞相狠狠的瞪了宁将军一眼,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皇上息怒,老臣只是一时糊涂,本无惹怒皇上之意,老臣这就回去教训这个逆女,叫她谨言慎行。”
“再加一条。”楚云漾挑眉,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叫宋家幼女到毓秀宫给宁妃致歉,皇后亦要陪同。”
“这……”宋敬山本想推拒,可瞧见皇帝冷漠的神色,终究是忍下了,“臣遵命。”
“好了,既然事情都完了,跪安吧。”
二人退出门去,李德察言观色,试探着道:“皇上,您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呵。”楚云漾轻笑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鸷,“丞相果然是肱股之臣,如此做派,是料定朕离不了他了?”
李德眼珠一转,低声道:“宁将军快人快语,倒是直爽。”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跪下道:“奴才失言,请皇上责罚!”
他不置可否,心中却已有了计较,宁致远话说的粗俗,可事却办的明白,自始至终针对的都只是宋家,可宋敬山把矛头直指他,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宁家,宁兮瑶。”楚云漾负手而立,瞧着远处明灭重叠的楼阁,唇畔一抹笑意转瞬而逝……
毓秀宫门外。
宋绮欢被侍婢拉着,不住地挣扎,极为不愿地嚷道:“长姐!你该不会真让我去给那个狐媚子登门致歉吧?爹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
“够了!”
皇后强压恨意,甩开了宋绮欢的手,“你若是不想本宫着人将你捆了丢进去,就闭上嘴乖乖进门!”
虽是不愿,可皇后这模样着实唬人,宋绮欢愤愤不平地收了声,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不住地琢磨着,待会儿见了宁妃,定要给她个下马威。
可没料到,一进门,宋家姐妹就被里间的情形震住了。
殿门那倒挂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长发、白衣,好像……是个人?
宋绮欢到底年纪小,不知所措地贴到皇后身边,“长、长姐,那是何物?”
皇后亦是惊惶,可她到底顾及面子,镇定片刻后,正待开口,却见那东西突然睁开了眼,还冲着她招手,“皇后娘娘来啦?吃了吗?”
声音真是该死的甜美!
“宁妃!”皇后听着熟悉的嗓音,捏紧了拳头,忍了又忍,这才道:“你这是做什么?”
宁兮瑶利索地收了势,长发潇洒地往后一甩,“普拉提,放松解压。”
“什么东西!”宋绮欢见是她,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宁妃真喜欢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不如去园子里唱戏!”
嚯,这数码宝贝蛋又来找茬了。
不过眼下,宁兮瑶在心里给她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土鳖,普拉提都没听过,还总想欺负人,毛病!
于是,宫斗十级学者宁兮瑶拈花一笑,冲着宋绮欢那张嫩生生的小脸道:“还行吧,没你懂。”

“你!”
宋绮欢怒了,这贱人竟然讽刺她,“本小姐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
说着就扬起了巴掌,还没等挨到宁兮瑶的衣角,就被人扯住了,她回头,皇后正死死握着她的手腕,面色铁青,“莫要放肆!”
一面丢开她,面色复杂地转向宁兮瑶,“宁妃,今日本宫带绮欢来给你赔罪,无端带累你落水,是绮欢的过失。”
“带累?”宁兮瑶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皇后说一句她就想杠一句,“奇了怪了,这又不是什么英雄救美,哪来的带累?二小姐可是故意推臣妾落水的。”
皇后额角青筋直跳,没想到她会如此不依不饶,板着脸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宁妃,本宫已经带绮欢登门致歉了,你还想如何?”
宁兮瑶本着一颗求死的心,于是扭头坐在了石凳上,翘着二郎腿道:“道歉也得讲究个诚心,二小姐这副要吃人的模样,臣妾怕得很。”
一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娇弱地倚进红福怀中,一面道:“红福,本宫胸口闷得紧,这可怎么好?”
红福替她顺着气,小脸气鼓鼓,“娘娘不能受气,若是不然,岂不是叫皇上忧心?”
“你说的是。”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皇后一张端方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宋绮欢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道:“狐媚惑主!皇上怎么会瞧上你?”
“够了!”
皇后到底是皇后,控场能力极强,只冷着脸道:“你究竟想如何?”
得了这话,宁兮瑶突然腰不疼腿不痛胸口也不闷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人跟前,神秘兮兮地道:“让二小姐在毓秀宫待半日,臣妾便不再计较。”
宋绮欢一听就急了,冲口而出道:“你做梦!长姐不会叫你得逞的!对吧长姐?长姐?”
皇后本就烦不胜烦,想着叫她受些磋磨也好,于是便不理会她,思忖片刻道:“宁妃,绮欢是宋家嫡出,你莫要过分。”
“放心好了。”
宁兮瑶摆摆手,当她是怪蜀黍呢?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臣妾心里有数,伤不着二小姐,嘿嘿嘿。”
出了毓秀宫的门,皇后仍旧有些心慌,她总觉着,方才宁妃的笑仿佛另有深意……
这半日似乎格外漫长,宋家的人等啊盼啊,日头终于落了,便忙不迭使人去接宋绮欢。
侍婢们刚到毓秀宫,就见宋绮欢蓬头散发地冲了出来,眼眶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宫人们惊得魂飞魄散,立刻使人去通报皇帝,抬人喂水请御医,忙得脚不沾地。
宋敬山和皇后得了消息,立马赶来了,一见宋绮欢这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楚云漾才进门,宋敬山便满脸愤怒地冲他道:“皇上,宁妃心思恶毒,对绮欢动了私刑,恳请皇上严惩宁妃,再治宁家一个教女不严之罪!”
盛怒之下,宋家人并未看清楚云漾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只听他轻描淡写地问道:“私刑?”
“正是。”
皇后泪光莹莹,好不可怜,“都怪臣妾一时大意,想着宁妃好歹会顾念些,谁知道她竟如此不管不顾,皇上,绮欢自小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了……”
楚云漾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对李德挥了挥手,“去毓秀宫,将宁妃请来。”
他倒是想看看,宁兮瑶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皇帝身边的人效率极高,不多时,宁兮瑶便被请了进来,宋家人憋着劲要收拾她,可门一开,却见一个着浅碧罗衣,蛾眉轻扫的美人袅袅婷婷踏了进来。
宋家人心中不齿,以色侍人的狐媚子罢了。
而看清了她手中之物时,宋敬山的话却卡在了嗓子眼里。
楚云漾亦是有些诧异,问道:“爱妃方才,在用膳?”
“嗯!”宁兮瑶大方地将手里的甜糕分了他一半,“喏,红福新蒸的牛乳糕,凉了不好吃。”
宫人们忍住了想捂脸的冲动,把人家闺女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还能照常用膳?宁妃娘娘胃口真好啊……
更邪门的是,皇帝竟然接了过来,还很给面子的咬了一口,满宫里谁不知道皇帝喜净,何况那甜糕还被宁妃咬过了!
这已经不是宠爱了,这是神迹。
众人风中凌乱之时,楚云漾语气平和地问道:“可饱了?”
“还行。”
剩下半块叫她吃进了嘴里,又喝了一回茶,这才道:“方才李公公催的紧,有些不消化,不是什么大事儿。”
宋敬山和皇后闻言,直接气得一佛升天,好家伙,合着还耽误她用膳了!
“宁妃如此狂悖,想来是宁家纵容的缘故,臣以为,此事宁家也脱不了干系。”
面对指责,宁兮瑶微微一笑,很不谦虚,“都是本宫自己的努力,与家门无关。”
她不是拽,她是想死。
看了许久的戏,楚云漾终于轻咳一声,问道:“宁妃,宋家幼女入宫半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可是因为你?”
众目睽睽之下,宁兮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不错,是臣妾。”
宋敬山顿时来了精神,跪下道:“皇上,宁妃已经承认对小女动用私刑,请皇上治罪!”
“私刑?”
宁兮瑶突然出声,“什么私刑?”
“你装什么糊涂?”皇后忍不住道:“若非你动用私刑,绮欢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是,我没有。”
“你方才明明承认了!”
宁兮瑶无奈地暼了皇后一眼,“不过是让二小姐帮忙抄个故事罢了,娘娘管抄书叫动私刑?”
抄书?故事?
在场之人皆是一头雾水,合着宋家小姐是抄书抄晕了?
“撒谎!”宋敬山红了眼,冲她吼道:“宁妃休想大事化小,有我宋家一日,就绝不会叫你如此嚣张!”
见解释不通,宁兮瑶便挥了挥手,叫人把一卷书帛递了上来,道:“请过目,二小姐的笔迹,娘娘应该认得,更何况,若是动了私刑,身上怎么会没有痕迹?”
皇后一愣,的确,方才她瞧着,宋绮欢不过是发髻乱了些,身上不像有伤,接过一看,也的确是宋绮欢的笔迹,难不成……
楚云漾起身,自皇后手中接过了书帛,上头清清楚楚书着几个大字。
午夜凶铃。
宁兮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臣妾闲来无事,编了些志怪故事,可能二小姐太过沉迷,以至于昏厥了吧。”
当然,还有《菜刀惊魂》和《后宫杀人狂》。
宋绮欢一个没开智的小学鸡非要跟她斗,还是嫩了点。

在场之人都惊呆了,宋家人张口闭口“动用私刑”,十八般酷刑都想过了,没想到竟是如此……
偏偏当事之人宁兮瑶还侧着头,一派纯然,“就是这样,臣妾如此胆小,怎么敢对宋小姐动手?”
嚯,胆小?
楚云漾捏着那薄薄的书册,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摆明了要作壁上观,宋敬山见势不对,立刻道:“宁妃休要胡说!绮欢虽然娇弱,怎会单单因为抄书而昏厥?定是你用了什么阴毒手段!”
“正是!”皇后附和道:“皇上明鉴,近来宁妃花样百出,不敬臣妾,足可见其本性!”
宁兮瑶闻言,微微撇嘴,十足娇憨,“皇上,臣妾冤枉。”
一旁,红福忍不住落下了心酸的泪水,天呐天呐,她家娘娘终于会喊冤了!
“哦?”楚云漾换了个姿势,将书册合上,淡淡道:“那你要如何证明?”
她却像是早有准备,三两步挪到宋绮欢身侧,皇后眉心微皱,伸手阻拦,“你休想伤绮欢半分!”
宁兮瑶嗤笑一声,果真停住了,盯了宋绮欢一会儿,突然拔高了身量,“贞子来了!”
“嗷!”
一声惊呼响彻云霄。
众目睽睽之下,宋绮欢犹如尸变一般直起了身子,双眼惊恐地盯着她,“在哪?在哪?别过来!”
“瞧。”宁兮瑶拍了拍手,“臣妾就说她入戏太深了,到底还是年纪小。”
皇后恨恨剜了她一眼,疼惜地圈住宋绮欢,问道:“绮欢,如今皇上也在此处,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啊……”
最后这个“啊”被刻意拉长了,分明在暗示,可惜宋绮欢刚醒,根本领悟不到,只是惊惶地躲闪,“长姐,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让我写的东西,好可怕……”
宋敬山急了,拉着她逼问道:“当真只是抄书?你再好好想想!”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宋绮欢便想起了在毓秀宫中的场景。
宁兮瑶半哄半骗地叫她抄书,谁知道越写越可怕,更有甚者,那贱人说什么为了更有实感,还让宫婢们散了头发,穿着白衣裳从殿门往里爬……
“别说了!别说了!我再也不想抄书了!”
宋绮欢捂着耳朵,狂呼乱喊,场面实在难看。
此时,楚云漾才开口,“看来,果真只是抄书。”
宋家父女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宋敬山深吸一口气,跪下道:“皇上,虽说如此,可小女……”
“得了。”坐上之人分明没了耐性,语气也格外冰冷,“方才言之凿凿的人是你,如今改口的又是你,丞相只知道指责旁人,难道宋家半点错处都没有?”
他说的是“宋家”,而非“宋家小姐”……
皇后心慌不已,立刻道:“皇上,都是臣妾的过错!”
“你的确有错。”
楚云漾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身为皇后,约束不力,使后宫生乱,即日起,皇后闭门思过,后宫事宜交给宁妃处理。”
晴天霹雳一般,皇后呆在原地,半晌都不敢动弹,如今让出的是权力,那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轮到她的皇后之位了?
就在这当口,却听见了一道脆生生的嗓音,还带着些许不满,“皇上,臣妾分明说过不想主理六宫!”
“朕也说过,朕赏的,你必须接着。”
宋敬山瞧着眼前打情骂俏的小两口,又扫了眼失魂落魄的皇后,恨声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可楚云漾又一次驳了他的面子,“折腾了一日,丞相也累了,跪安吧。”
一面对宁兮瑶道:“朕陪你回去。”
宁兮瑶愣了愣神,似乎有些不情愿,“这个,臣妾能找到路的……”
嚯,竟还不愿叫皇帝留宿?贱人就是矫情!
谁料皇帝竟格外好脾气,伸手拉住了她,嗓音温和,“朕偏要送。”
末了,二人出了门去,只剩风中凌乱的众人。
皇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宁兮瑶,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夜色阑珊,宁兮瑶跟在皇帝身后,飞快地想着拒绝与皇帝那个那个的理由。
来姨妈?还是头疼?哪个更好装一点?
她试探着捂住肚子,一手又撑住了头,看上去像一只被串成串的大虾。
楚云漾回头,瞧见她的模样,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腹痛?还是头疼?”
宁兮瑶僵住了,干干一笑,“多少都沾点吧。”
“既然如此,朕便回寝居了,你好生休息。”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演技如此拙劣,一看便知是装的。
“多谢皇上体恤!”
她顿时来了精神,拉过红福便进了宫门,模样好似被狼撵了,李德瞧着一阵无语,“皇上,这……”
“回去吧。”楚云漾一拂衣袖,转身缓缓行着,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唇畔何时爬上了一抹笑意。
宫门后,宁兮瑶瞧着人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就对上了红福幽怨的双眼,只听这位忠仆道:“娘娘,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您怎么就……”
“嘘。”她伸了个懒腰,岔开话题道:“去,叫人把饭菜热一热,本宫还没吃完呢。”
红福一跺脚跑了,宁兮瑶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方才她的确犹豫了。
若是她不辩驳,让众人以为她对宋绮欢动了刑,依着宋家人的尿性,说不定真能弄死她。
可是,若真这么做了,定会带累宁家,宁夫人拉住她的手时,那般的关切毫不作假,她是孤儿,从来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可那手掌的温度却真真切切传到了她心底。
天上一轮细小的月亮,宁兮瑶抬起头来,低低道:“好歹也等到宁家退出朝堂,那个时候,我才能安心一死。”
说完便打了个冷颤,搓着手臂进了正殿,她没发现,殿外的墙上,有个小太监正一笔一划地,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写了下来。
不过半个时辰,这册子就到了楚云漾手中,他不动声色抬起头来,问道:“她当真这么说?”
“是。”小太监挠了挠头,道:“娘娘声音很小,奴才只听清了前半句,说是等到宁家退出朝堂,后边奴才听得不是很真切,好像是……”
楚云漾皱眉,“是什么?”
小太监试探着道:“娘娘好像是说,如此,她才能守一辈子。”
闻言,楚云漾眉间的郁色渐渐散去了,果然,她虽然装作对自己不在意,却已下定决心与他相守一生了。
呵呵,女人,你这是在朕心上点火。
“继续盯着毓秀宫,有什么动静,立刻来禀报。”
“是!”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宁兮瑶重重打了个喷嚏,喃喃道:“谁又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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