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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谋天下

芝士不加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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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桧芝新帝   更新: 2022-05-03 08: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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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桧芝新帝《风谋天下》讲的是母亲说,我生来就是皇后的命十三岁那年,新帝登基已满三年,母亲如愿将我送进了宫长达三个月的选秀,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秀女,我不出意外的脱颖而出,太后亲自下旨册封我为皇后即便我在初选时身形没有达标,晋选时弄错了皇上的口味,煮焦了阿胶汤,打翻了甜白釉花瓶,拨断了三根琴弦,扭伤了脚踝,我还是成功夺魁,做了这中宫之主然而这样的徇私舞弊,不仅仅惹的其他秀女,后妃不快,就连皇上也不待见我除了大选...

第1章

精彩节选


母亲说,我生来就是皇后的命。
从小我学的就比旁人多,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女工,茶艺,花艺,等等,从早到晚都是不同的先生。
我贪玩,时常都是学一半丢一半,母亲常叹气,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名门闺秀盼都盼不来我这样的家世。
我总痴笑着不说话,可这样一早就定下的生活我是不愿的,我想出去看看,各种各样的景色,生活,民间疾苦,盛世繁华,我都想看看。
十三岁那年,新帝登基已满三年,母亲如愿将我送进了宫。
长达三个月的选秀,走了一个又一个的秀女,我不出意外的脱颖而出,太后亲自下旨册封我为皇后。
即便我在初选时身形没有达标,晋选时弄错了皇上的口味,煮焦了阿胶汤,打翻了甜白釉花瓶,拨断了三根琴弦,扭伤了脚踝,我还是成功夺魁,做了这中宫之主。
然而这样的徇私舞弊,不仅仅惹的其他秀女,后妃不快,就连皇上也不待见我。
除了大选之日皇上不得不在场时见过皇上一面,整整五年,就连封后大典,皇上都未曾露面。
转眼我已是二九年华,成了宫中有名的老姑娘。
谁都知道我这皇后上头有太后这个靠山,惹不得,加之我不受皇上待见,在宫中的日子倒还算安稳,她们虽不喜我但也无人为难我。
也无人知晓偌大的后宫有一个地方,里面的人,都对我恨之入骨。
那里面有我昔日的好姐妹,也有和我一样的老姑娘。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将秀女时的那段耻辱,彻底掩埋。
窗外的雪下得正浓,又是一年末,等过了这个年,我便十九了。
三年一度的选秀又到了,待开了春适龄的官家小姐便要入宫。
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二次选秀,两年前本还有一次的,因那时时逢江南水灾,便作罢了,这次的选秀,太后十分重视。
“娘娘,皇上传来口谕,今晚的年夜饭,请您一同去。”
桧芝是我的贴身宫女,自秀女时便一直跟在我身旁。
是的,进宫这么多年,我这个中宫皇后竟连一次年夜饭都未曾参与,以往皇上都是寻个由头,让我不必去了,这还是头一遭。
没有人知道从我被封为皇后的那一刻,我同皇上的缘分就尽了。
也没有人知道,从前这中宫还有位圣纯皇后,知晓此事的人都已化为了亡魂,活死人,一同藏在宫中的那一个角落,永远都不会被提起。
我都忘了皇上长什么样子。
蔫蔫的应了一声,由着宫女在我身上下功夫,我晓得她们都盼着我承宠,主子受宠奴才也跟着沾光,她们的日子才好过。
走在长廊上,我不停的搓手哈着热气,有些忐忑。
近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听着里头的热闹。
弯起嘴角,迈着小步,搭着桧芝的手缓缓走进殿内。
妃嫔们见着我都有些意外,还是桧芝轻咳一声提醒了,她们才起身向我行礼。
含着笑唤她们起身,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来。
这顿年夜饭吃的格外沉闷。
他的后妃不多,那年选秀添了不少,如今倒是都损的一干二净,剩下的都是在王府里纳的。
皇上甚少进后宫,对她们这些老人更是难得召幸,都指着年夜饭见一见皇上,没成想期待落了空,皇上压根没来。
我也总算明白了皇上为何会宣我来。
合宫夜宴,总不能无主。
比往年早了半个时辰散席,我顶着大雪到太后宫中请安,陪她守岁。
太后苍老了许多,摸着我的头,我轻轻的唤了声姨母。
“好孩子,委屈你了。”
太后轻咳了两声,她的身体愈发不太好了。
我摇摇头,把头放在她的腿上。
滚烫的泪一从眼眶里滴下就没了温度。
第二日,皇上宠幸宫女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大年三十,皇上缺席合宫夜宴,和苦役房的宫女赏了一夜的梅,在泛心湖旁行鱼水之欢。
我听着內侍回禀,只觉着皇上的身体真好。
“娘娘,您看,这个要不要记录在案。”
內侍小声回禀,悄悄抬眼看我的脸色。
我想了想,既然皇上喜欢,便成全他吧,“自是要的,虽是个宫女,但也不能白白糟践了她的清白。”
虽只是个苦役,但仅仅因一面之缘就得了皇上宠幸,自是有福的,我便随手封了个福美人。
前脚册封旨意刚下,后脚太后便宣我去请安。
“七间啊,哀家同你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姊妹,也是你的亲姨母,你这皇后的位置自哀家是皇后的时候便是定下了的,你可知道?”
太后面无表情的倚靠在塌上,时不时的咳几声。

七间是我的闺名,从我进宫后,再没人唤过我的闺名。
满屋子的艾香,我跪在一旁,低眉顺眼,“姨母的大恩,七间知道,七间铭记在心。”
紧紧攥着衣摆,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我说的有多难。
“哀家看你是不知道,你明知道哀家最看不得什么。”
太后语气里的威严,让殿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姨母息怒,不过是个苦役罢了,皇上喜欢便随着他吧。”
我低着头,听着太后的喘气声,“皇上还年轻,不懂姨母的苦心,这些年姨母和皇上的嫌隙愈发大,这点小事便顺了皇上的意,哄哄皇上高兴也是好的。”
我感受到太后炙热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身子压的愈发低了。
“你倒是大度。”
太后收起身上的威压,“你进宫也多年了,皇上可从未正眼看过你,别忘了,你是中宫皇后。”
领了罚,我如释重负的走出殿外。
冰天雪地里两个时辰的罚跪,我被抬回了鸾凤殿。
我晓得太后的脾性,她最看不得皇上宠幸卑贱之人,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可我更像个小孩子一般同她置气,偏要顺了皇上的意册封那个苦役,即便是不痛不痒的一件小事,我心里却十分痛快。
满宫的妃嫔皆在背地里笑话我,说我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本想讨皇上开心,却惹怒了太后,反倒挨了罚。
只有我知道这个苦役将会成为太后心里永远的一根刺。
转眼到了正月,福美人行了册封礼,到我宫中来谢恩。
我打量着她,眉眼里有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似乎明白了皇上为何喜欢她。
我留着她在宫里用膳。
热腾腾的饭菜还冒着气儿,一道影子遮盖下来,眼前都暗了一片、 我抬起头,是他。
咣当。
手里的筷子掉落,我一时慌了神,别扭的起身行礼。
“要不,一起?”
我生硬的开口,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皇上。
“嗯。”
他沉声应着,命人添了副碗筷。
他急匆匆的赶来,恐怕是听到我把福美人留下用膳,担心我对她不利吧。
我的手段他向来都知道,只要太后不喜欢的,没有谁能留着。
福美人是个意外,因为我想让她成为那个意外。
他也意外的留宿在鸾凤殿。
他用自己的身子来换福美人的平安,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但我终于不再是老姑娘,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他的皇后。
“你和朕是一样的人。”
临走时,他颇有深意的看着我,留下这句话。
太后说,还是我有法子,用福美人讨皇上开心,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乖巧的点头应着。
后来皇上也没有再刻意避着我,时常来我宫中留宿,每次都是一句话不说,做完分内之事。
选秀的日子渐渐逼近.我也愈发忙碌了起来。
“娘娘,秀女们已经都安排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桧芝递上名册。
“留不下的人何必去见,等过了明日再说罢。”
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打发走桧芝。
一千秀女入宫,能入初选的不到一半,最终留下的不过尔尔。
六年前初入宫闱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八百秀女入宫,初选后留下的只有三百六十七人,最后入选的只有五人。
到现在,只剩下了我。
那一晚,我梦到了小时候,母亲不停地告诉我,我是命定的皇后。
第二日一早,桧芝给我穿戴上了凤冠霞帔。
平日里我不喜繁杂,穿戴也较为简单,已许久没有这么隆重。
我坐在大殿上,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
一张张稚嫩的面庞,叽叽喳喳的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扰的我着实有些头疼。
我抬抬手,一旁的內侍清了清嗓子,宣布初选开始。
尖细嘹亮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底下早就候了一干子老嬷嬷和宫女,只待一声令下。
初选一共有三道门槛,身形,样貌,最后再验明正身即可。
若是被嬷嬷验出非处子之身,将以欺君之罪论处,赐鸩酒一壶。
当年我才十三,身形发育缓慢,并未达到身形标准,在太后的示意下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我过了,今年也不知哪几家小姐入了太后的眼。
“娘娘,方才太医院来报,福美人,有喜了。”
太医慌慌张张来报,低下头不敢看我。
这太医是新来的,还不知晓我的脾性,如此紧张或是担心我听到其他后妃有喜会不悦吧。
仔细算着,福美人自年夜承宠,已经一月有余。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后妃有喜的消息,但最终能诞下龙嗣的寥寥无几。

“福美人的身孕还不足三月,且不要声张,让太医院和福美人的嘴都闭紧了。”
我云淡风轻的吩咐着,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藏在袖子下的手,呛断了一个指甲。
我从进宫就注定是太后的刀,能做的也就只有拖延时间罢了,她的胎多半是保不住的,太后容不得如此卑贱的人诞下皇子。
殿下吵吵闹闹的,我见着一女子下半身满身是血的被內侍拖走,周遭的小姐都惊恐不已,乱作一团。
我倒是见怪不怪了,这女子是被嬷嬷验出怀了身孕,用比手粗的棍子在肚子上抽打小产所致。
这样的女子不仅仅自己是一尸两命,就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影响仕途。
快到黄昏时终于结束了,我戴了一日的凤冠,脖子都有些酸疼。
看着桧芝拿上来的名册,留下的共有四百七十二人,余五百九十七人遣回家中。
乱葬岗又多了六十三个亡魂。
我想了想,让桧芝给皇上递话,说我备了清火的老鸭汤等他用晚膳。
一直到菜都热了三遍,他都没来。
想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摇摇头,不再等他。
用了晚膳,桧芝替我宽衣。
带着满身的酒气,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粗暴的将我推倒在床上。
我用力推开他,躲开他的吻。
他掰过我的脸,略带嘶吼,“你叫朕过来不就是想让朕对你这样吗?”
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忌日,想来今晚是不适宜告诉他福美人的事儿。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布。
第二天晨起,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面无表情的由着我给他穿衣。
“福美人有喜了。”
我绾正他的腰带,上头挂着个别致的香囊,他似乎很是喜欢,每次来都戴着,“臣妾想着福美人月份尚小,怕惊动龙胎,吩咐了太医院和福美人不要张扬,待月份大些,胎气稳固再知晓六宫。”
他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打量着我,眸里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我想他是在猜测我的意图。
我留下福美人,隐瞒福美人的胎,替皇上争取时间,都不是为了讨好皇上,也不是出于善心,只是不想再做傀儡,想要一点一点的逃离太后的掌控。
“嗯。”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径直离开了鸾凤殿。
晨后的日头正好,凛冬的寒气渐渐散去。
“娘娘,镜心院出事了。”
桧芝走到我身边,小声回禀,“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昨儿夜里起了高烧,太医连夜诊了脉,药也服了,针也扎了,还是不见起色,今儿早上还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猛地起身,兵部尚书家的女儿是太后内定的贵妃,同我一样,选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兵部掌管军权,邻国对我朝虎视眈眈,时不时的出兵骚扰边境,月前皇上才发兵攻打邻国,何况朝野上下都知晓,应尚书子嗣不多,这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十分宠爱。
这个节骨眼上她若是此刻出了事,如何向应尚书交代。
“昨儿夜里的事怎的现在才来回禀。”
我话里带着怒气,套上披风,带着几个丫鬟赶往镜心院。
“娘娘,昨夜,昨夜皇上......”桧芝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跟在我身后。
我才想起昨儿皇上在屋里,他难得来,底下的人哪敢打扰,“算了,怪不得你,是本宫有些着急了。”
快步赶到清水殿。
镜心院里熙熙攘攘,几十个秀女挤在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后娘娘驾到。”
院门口的內侍见我来了,尖声通报。
宫女丫鬟嬷嬷跪了一院子,我抬抬手,让她们起身,“该学的规矩都学了吗,半月后的考核可不会留情,都散了吧。”
我虽端足了架子,但我这年纪轻轻的皇后着实有些震不住,秀女们也多是官家出身,金贵的很,表面允着,眼里都是不屑。
才踏进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原本和应书鸢同住的秀女都围在屋子外,不敢进来。
我走到应书鸢床前,小人儿嘴唇发白,面色通红,嘴巴不停的张合,偶尔说着几句胡话。
大概是被昨天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吓着了,世家千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应秀女的病情如何。”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厉害。
噗。
应书鸢猝不及防的喷出一口血,我赶紧缩回自己的手,让太医上前查看。

“娘娘,应秀女的身子本就羸弱,经不住吓,下官已尽力救治,但恐怕还是无力回天。”
太医跪在床榻下,双手作揖。
我冷着脸没有说话,思索着对策,断不能让应尚书知晓此事。
宫里的下人都长着同一条舌头,可整个清水殿有近五百个秀女,三日后的考核起码有一半的秀女会被筛下来,这些秀女遣回家中,舌头可就由不得她说了算。
“先把她抬回鸾凤殿。”
我看了一眼床上纤瘦的小人儿,沉声吩咐道。
我命桧芝派人出宫去寻个与应书鸢样貌体型相似的女子,越快越好。
我看着屋外围着的几个秀女,她们最好祈祷应书鸢可以安然无恙,或者能找到个与应书鸢样貌相似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已想好了对策,桧芝的时间不多,最多半个月,若是找不到与应书鸢容貌相似之人,或者应书鸢的病毫无起色,淘汰的秀女只能给应书鸢陪葬。
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同数百个秀女比起来,孰轻孰重。
我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向太后禀报,太后有些不满我的优柔寡断,但也没太过苛责于我。
“对了,桧芝,你在宫中多年,可知道原先住在这中宫的主子。”
我思索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六年了,我纵然知道她的存在,却也没有太过好奇,可那日见着他醉酒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桧芝手上的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如常。
“回娘娘的话,奴婢从前是伺候太嫔的,哪能有机会靠近中宫呢。”
桧芝的语气故作轻松。
我紧紧的盯着她,嗯了一声。
桧芝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除了太后身边近身服侍的宫女,也只剩她对先前的中宫主位有所了解。
我以为六年的主仆情,桧芝已经是我的人了,现在看来也和她们是一条舌头。
养不熟的狗都没人喜欢,何况是人。
我收回了眼神,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对桧芝的态度愈发热络了起来,赏了她不少东西。
应书鸢在床上挨了三天,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我赶到她床前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毫无血色的小脸,浑身僵硬。
我忍下心头的不适,别过眼去,“去回禀太后一声,说应家小姐没福分,已经去了,对了桧芝,让你找的人如何了。”
“奴婢担心走漏风声,不敢大肆宣扬,只能派人在京城附近寻觅,已寻得几个相似之人,再有两三日就能到京城了。”
桧芝搀着我的手往院子里走。
我点点头,她办事我是放心的,毕竟是太后一手**出来的人,事关重大,就算我不说,太后也会提点她。
“人送进来还得在我宫中教养几日,让她们快马加鞭,别耽误了时间。”
我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暖的正好。
我命桧芝划破了应书鸢的脸,给她换上宫女的衣服,丢到枯井里头,即便日后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是宫女失足坠井。
当天夜里,皇上来了我的寝殿。
黑着一张脸,闷了半天没有说话,茶水都喝空了两壶。
“是福美人的胎有何不妥吗?”
我站在一旁,搞不懂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没有,你的安排很妥当。”
他又续了一杯茶,垂下眼眸,“应家小姐的事,你处理的也很好。”
原来是为了今天的事兴师问罪。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我晓得他心里不痛快,不喜我的做派,也晓得这事他挑不出毛病。
就是挑不出毛病,他心里更不痛快。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朕更无可奈何的人。”
忽而,他开口道,情绪十分低落。
“皇上是天下之主,天下皆由皇上做主,怎会无可奈何。”
我莞尔一笑,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惯会做戏的。
皇上如此,是想向我抛橄榄枝,但这个高枝,我不想攀。
从太后到皇上,不过是从一个狼窝到另一个狼窝,我何苦费这般功夫。
接下皇上的橄榄枝,便是与太后为敌,然而往事种种,他对我的恨不亚于对太后的恨。
他也看着我笑,只是眼里的冷漠太过明显。
“皇上今儿没戴香囊。”
我注意到他腰上空荡荡的,只挂着块蓝田玉佩。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我竟然注意到了,“嗯,破了个口子便丢了。”
这一晚,皇上同我和衣而眠,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后来的几次,皇上来我宫中,总戴着不同样式的香囊。
几日后。
“娘娘,人到了,在院里候着呢。”
一大早,桧芝边给我梳妆边说道。
不急不缓的梳完妆,我搭着桧芝的手走到院子里。
共有四人,一人眉眼间同应书鸢有些相似,但骨架子大,肩宽出三指不止,一人模样最为相似,但身形太胖,还有一人身形相似,相貌上差的有些许远。
只剩下最后一人,看着身形比应书鸢微壮些,脸型简直和应书鸢一模一样,相貌虽不太相似,但神情举止间颇有应书鸢的韵味。

“就她了。”
我指了指她,给桧芝递上一个暗示的眼神。
桧芝心领神会,带着其他三人,说带他们去领赏。
转眼,乱葬岗又多了三个亡魂。
“记住了,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叫应书鸢,是兵部尚书应洹应大人的女儿,应家二小姐。”
我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我的寝殿,语气温柔,“不要怕露馅,若有人问你什么,你不懂的,摆出官家小姐的架子,不予理睬即可。”
她怯生生的点头。
“龄芝,好好教她规矩。”
我翻开桧芝放在桌子上的小册子,语调依旧十分柔和,“这事办妥了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若是办砸了,不只是你的命,还有你家中十几口人的命都保不住。”
我抬起头,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凉意。
小姑娘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想出宫。
事已至此,哪有她的退路,只有往前走,或者下地狱。
如我一般。
我不愿多费心神,抬抬手让龄芝带她下去好好教导。
仔细算一算,福美人的胎已经两月有余,快到三个月了吧。
待应书鸢的事情了了,也该抽身想想福美人的事。
午后,我去了趟太后宫中,同她说了会子话,她听得皇上最近常去我宫中,十分满意,让太医院给我熬上了坐胎药,话语里都是对嫡皇子的期盼。
回去的路上,桧芝失足跌入了荷花池,等內侍赶到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儿,我也因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桧芝没了,鸾凤殿安静了许多,我经常望着梳妆台发呆,想到桧芝给我梳妆时的情形,还是秀女时桧芝给我从小厨房偷拿点心,封后大典皇上没来,桧芝在床边陪了我一宿没合眼。
想着想着,泪珠子就往下掉。
一双手温柔的擦拭掉我脸上的眼泪,我抬起头,他不知道什么来了鸾凤殿,站在我身旁。
忽然看到他,压抑许久的情绪涌上心头,我趴在他的怀里小声呜咽。
他搂着我的肩,温柔的顺着我的背,语调平和的说道,“那么舍不得又为什么要除掉她。”
抽泣的声音猛地停住,我抬起脑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皇上怀疑臣妾?”
“自臣妾入宫起桧芝便伴随左右,是臣妾最亲近的人,臣妾为何要害她。”
我挣脱他的怀抱,眼眶红红。
“这个答案朕也很想知道。”
他看了看空空的怀抱,坐到一旁。
“自断双翼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我带着哭腔,眼泪不争气的一滴滴落在地砖上,“在皇上眼中臣妾便是如此狠毒之人,那便是吧,皇上往后也不必来臣妾宫中,免得臣妾的毒刺刺疼皇上。”
他的神色有些动摇,我将他推出房门,关在门外。
锁上房门,我倚靠在门边,眼泪无声的滑落,直到天亮。
眼下大片的乌青,我擦干净眼泪,唤龄芝进来梳妆。
强打起精神,我召见了应书鸢,这几日龄芝将她教的不错,虽还是不熟悉宫中的规矩,但总算有点官家小姐的样子了。
应书鸢的身子弱不禁风,她未免显得有些结实,我特意饿了她两天,总算是有些风一吹就倒的劲头。
叮嘱了龄芝要控制好她的饮食,待她再瘦些这身形便和应书鸢一般无二了。
在脸上点上了几颗殷红,看起来像起了疹子一般。
那些秀女同应书鸢的交情也不深,只要有七分相似就能以假乱真。
打点妥当,我把替身送到了镜心院。
流言蜚语自然是有的,大多是觉着应书鸢仗着娘家权势被区别对待,换做旁的秀女,得了病早就被遣回家中,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在我宫中养着。
宫里宫外都不缺这样的舌根子,譬如我当年一般。
这一幕幕就像往事重演,从前是太后罩着流言里的我,如今是我罩着流言里的应书鸢,我经历过的,她们也正在经历。
我最痛苦的一晚,也终将到来,我始终要成为我最讨厌的人,做着我最讨厌的事情。
忍下心里的不快,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实在不愿踏足清水殿。
往后的几天,皇上来了几次,我都告病不见,他托人送来糕点,羹汤,我也都差人纹丝不动的拿回了御膳房。
欲擒故纵的把戏我玩的少,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娘娘,您为何把太后赏赐的坐胎药都倒了,可都是金贵的药材。”
说话的是秋杉,原先是鸾凤殿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我见她做事机灵,心思单纯,便让她顶了桧芝的位置。
我看了看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点点把汤药撒进花盆里,抿嘴笑道,“白费劲的事儿做它干甚。”
窗外的天昏昏沉沉,下着绵绵细雨,我擦干净手上的药渍,把碗递给秋杉。
“走吧,去太后宫里瞧瞧,太后的腿怕是又开始疼了。”
我披上外衣,带着秋杉和龄芝往太后宫中走去。
路上碰到了刘昭仪,她也正巧要去太后宫中请安,我们便结了伴。
“小公主还好吗,许久未见了,又长高了些吧。”
我坐在太后塌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刘昭仪,手中拿着艾条给太后熏着。
刘昭仪是王府出来的老人儿,伺候皇上多年,比我大了好几岁,前几年才喜得公主,小公主煞是可爱,十分讨太后欢喜。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还好还好,就是大了管不住,日日在宫中闹腾,前几日跑到鲤鱼池去抓鱼,结果弄**鞋袜,这几日咳嗽着呢,怕传染给太后便没有让她来,待过几日痊愈了,再带来给太后请安。”
一提到女儿,刘昭仪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
秋杉端着三碗百合莲子羹进来,是我在路上吩咐她去小厨房熬的。
太后注意到她,打量了两眼,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新来的?”
“是,桧芝没了,这丫头聪慧,顶了桧芝的差事。”
我面上透着些为难的神色,看了看专心喝羹的刘昭仪,压低了声音,“秋杉从前在御前伺候,犯了错被遣到洗衣房,年前内侍局调了她来臣妾宫中伺候。”
以太后的脾性断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一定会派人查证,所以从一开始,秋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棋中人。
秋杉是四年前进宫的,模样长得巧,内侍局为了讨好皇上,调她去御前伺候,不过没几日就犯了错,被贬到洗衣房当差。
洗了三年的衣裳,才有机会重新被内侍局调配,到鸾凤殿当差。
我看中她的不起眼,看中她的聪慧,更看中她是新到御前当差的。
是我在她负责打扫的地方挪动了花瓶的位置,只要她一碰那架子花瓶就会掉落。
宫中的规矩,除了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是三年一轮换,我在年末去内侍局盘点时悄悄改了她的名字到鸾凤殿,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罢了,不会有人注意到。
从她到我宫中伺候不过几月,我从未多看她一眼,直到桧芝的死,她的时机便到了。
如果桧芝站在我这一边,秋杉顶替掉的就是龄芝。
可惜。
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让太后以为这是皇上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太后不会允许我身边有自己人,但皇上派来的人,她还得顾忌些。
“呀,这外头的雨下的真大。”
婉转的声音带着些活泼,来人是福美人。
这倒是巧了,都赶在今日。
“给太后,皇后,昭仪请安。”
福美人掸掉身上的雨水,微微福身行礼。
“皇上说太后的腿不好,每到下雨天总是酸疼难忍,臣妾担心太后凤体,特地炖了红豆薏米,给太后去去湿气。”
福美人亲手端着红豆薏米,站在太后身边,轻轻吹凉,递到太后嘴边。
太后微微侧过脸,面上有些许不悦,“哀家刚刚喝了皇后带来的百合莲子羹,这红豆薏米就先放着吧。”
冰冷的语气,饶是刘昭仪也看出了太后对她的不喜,但福美人似乎没有感觉到,摸着小肚,自顾自的坐下,喝起了红豆薏米汤。
看来皇上对她也没有那般上心,都不曾提醒她少凑到太后跟前献媚。
“福美人,薏米性寒,少用些吧。”
孕者不宜喝红豆薏米,我见她连喝两碗,出言提醒道。
“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近日胃口好,总觉得饿,方才来之前才用的午膳,这会子又饿了。”
福美人差点说漏了嘴,对上我的眼神,才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福美人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我打着圆场,小心的看着太后的脸色。
好在太后没有在意福美人,时间也不早,到了太后该午休的时间,大家也不好再继续打扰,同太后知会了一声,离开了梧桐宫。
刘昭仪的寝宫离太后的住所不远,很快就到了,只剩下我和福美人相伴而行。
“臣妾还没谢过娘娘,先前多亏娘娘想的周到,要不然惊动了龙胎,臣妾万死不能辞。”
福美人突然顿下了脚步,走到我身前,拉过我的手,望着我甜甜的笑。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样甜的笑,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冷静的可怕。
“都是姐妹,妹妹这话见外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本能让我远离面前的人。
本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却更用力的抓紧我的手,我又用力了些,她也更加用力。
我冷静下来,担心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再挣扎,她却不停的来回拉扯我的手,她面上的笑也变成了痛苦的表情。
“娘娘,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往后一倒,我也因着脚下石子的湿滑往前栽去,两个人直直的扑倒在地上。
秋杉和龄芝扶着我起来,我看到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鲜血一点点渗透她的衣衫,染红了地。
“佳澜!”
熟悉的声音,我看到小路的尽头有个明黄色的身影,正往这儿赶来。
我看了一眼福美人。
没想到,我竟然栽在了她的手里,是我小瞧她了。
用力的在手臂上抓出几条伤痕,我忍着疼又在原来的伤痕又抓了几条,让伤口看起来更像擦伤一些。
“快,叫太医。”
我酝酿出眼泪,趴在福美人身边,扶着她的脑袋。
皇上赶到时,眼里的愤怒如我想的一样,我想这也是福美人要的结果。
他一把推开我,抱起福美人快步赶回他的寝宫。
我不顾身上的疼痛,跟在他的身后。
福美人躺在龙床上不停哼吟,皇上面色阴冷的坐在外头。
我跪在屋外,看着宫女一盆盆的热水进去,一盆盆的血水出来。
听说福美人的情况很不好,孩子已经没了,血也止不住。
拿一个孩子来对付我,好像不太值得,除非福美人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
我怀疑过这一切是皇上的计划,但现在对付我,无疑是公然和太后叫板,他若是有这个心,六年前就不会看着我进宫,让我太太平平的做了六年的皇后,他现在还没有能和太后翻脸的资本。
更何况,他明知我只是个傀儡,毫无痛痒。
思前想后,这个福美人大有问题。
她应当是听说了我在太后宫中,特地借着给太后请安的由头同我共处,方才在太后宫里时的事情,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发现我早就知道她有孕,还故意挑拨了我和太后的关系。
好一个一箭双雕,既离间了我和皇上的关系,也离间了我和太后的关系。
如今她的小命还岌岌可危,当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就为了同我作对。
区区一个苦役,怎会有如此心计,又为何要对付我。
邵佳澜。
我细细的品着这个名字。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秋杉扶起我,她和龄芝还有福美人宫里的都已经被盘问过一遍。
屏退了众人,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皇上。
“你既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他话里压抑着怒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还是你本就想拿这孩子让朕亲近你。”
“臣妾若想动手,何必惹自己一身骚。”
我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今日之事臣妾不敢推脱是与自己无关,但臣妾绝非有意,臣妾真的无心伤害福美人,雨天路滑才不小心同福美人一起摔倒。”
“无心?
你确是无心!”
他扬起手,耳光重重的在我脸上落下。
面上火辣辣的疼,我立马伏低身子,面贴地砖,“皇上息怒。”
我顺和的样子让他怒火中烧,他抄起桌子上烛台,扔在我身上。
额上一疼,鲜血顺着脸颊滴落,我闷哼一声,不为所动。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带着满脸的怒气,拂袖离开。
我知道他不信,但我不介意,我从未想过要讨得他的欢心。
他如何看我又有何妨,总归面子上过得去,不让我自己落下话柄便罢了。
皇上走了,我又留了一会,一直到太医说福美人性命无虞才离开。
最终是以福美人同皇后因着雨天路滑,不慎摔倒草草结束此事。
后来的几天,后宫里的流言四起,一句句皆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大邸都是些猜测我有没有害福美人腹中子的话语。
福美人没了孩子,皇上怜悯她,也是为了安抚她,晋了她的位分,册封福才人。
我没有再去看望过福才人,只差人日日给她送着补汤。
太后没有找我问话,但我晓得她动了大怒,瞒而不报是一,本可以悄悄处理却引得众人皆知是二,她换掉了我宫中看守的侍卫,以示对我的警告。

可我已非当年的我,她一手**出来的我,不会再像六年前那个夜晚那般,胆小无能。
如今的我,便是从前的她,六年轮回,又回到当初一般的境遇,可我从卑微屈膝的跪在她脚边哭着求饶,到现在,站在了她的位置上。
我不知,有没有一天,她会后悔。
我的一生,终归是断送了的。
从一出生,就断送了。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
“娘娘,您在看什么?”
秋杉给我拿来斗篷,披在我身上。
“天。”
我出神的看着天上不停变幻的云。
宫里的天,和小时候在家中看的天,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便是那笼中鸟,日日困在砖瓦里。
“天?”
秋杉不解的问道。
我收回眼神,笑了笑,“你进宫前可出过家门?”
“自然。”
秋杉十分奇怪我为何这么问。
“本宫从出生到现在,进宫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府邸。”
我边说边走回寝殿,入宫对我来说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又进到另一个牢笼。
我换了身衣裳,叫上秋杉,去了镜心院。
还有月余就要到大选的时候,依照惯例,我该盯着她们学习宫中礼仪,琴棋书画。
皇上最善丹青,因此在教习的时候,对丹青的要求也会严苛一些。
镜心院里吵吵闹闹,我轻咳一声,瞬时寂静一片。
“本宫来看看你们学习的如何,你们不必太过拘束,似寻常般即可。”
我在秋杉的搀扶下走下台阶,说着场面话。
人群中,我看到应书鸢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经过月余的教习,她们身上的习性都有了变化,越来越和宫中的人相似。
若是太后看到,定会称赞几分。
一道眼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是白苏苏,丞相府的三小姐。
所有人看到我都微微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有她昂着头,直视我的眼神。
她是相府三小姐,论家世,她不比我差,若不是我的姨母是太后,那么此刻的皇后,便会是她。
丞相府三代为臣,曾出两位皇后,乃百年世家,家族底蕴深厚。
白苏苏的姑姑就是先皇的原配发妻,但因着是前朝丞相老来得女,娘胎里就落下了毛病,身子一向羸弱。
嫁给先皇三年,先皇刚刚登基,她未曾熬到封后大典就病死在中宫,之后姨母凭着母家荣耀,成了继后,稳坐后位二十载, 若非如此,今日的她就是这中宫之主。
她的母家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的眼神扫过她,又扫过众人,挥挥手,让她们继续教习。
我坐在一旁,教丹青的先生重执手中的画笔,在宣纸上舞弄笔墨。
底下的人见着我在,都收敛了些,一言不发的看着先生作画。
招手唤来龄芝,我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次的秀女,太后属意哪几位小姐。”
“回娘娘的话,太后说现今不太平,兵部尚书之女应书鸢需留下,以安尚书大人的心,汝安侯之女,荣郕王之女。”
龄芝顿了一下。
龄芝的面上露着几分为难,“还有丞相之女,得给丞相几分薄面,自是要给个不错的位分,但白小姐自小骄纵惯了,宫中的生活怕是不适合白小姐。”
太后话里的意思已十分明显。
丞相之女身份尊贵,自是配的上皇上,但白家和凤家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势如水火,太后断然不会让白家的女儿在后宫得意。
还有这个应书鸢虽是假的,但得好好保着,唯有她安然在后宫,兵部尚书才能安心效力。
“好。”
我点点头,让龄芝退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先生放下手中的画笔,把画作放在众人面前,供众人欣赏。
我抬眼看去,霎时被吸引了注意,久久不愿离开视线。
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色,同画中的不同,同书中的也不同。
入天的瀑布栩栩如生,我虽未亲眼见过瀑布,但也见过画中的瀑布,但这副画作的瀑布高耸入云,与天连成一线。
“先生,如何能有瀑布能如此,莫不是在诓骗我们吧!”
白苏苏掩面讥笑,底下的人也多议论纷纷。
我转头看向先生,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并非是我夸大,我年少时随师父远游,在江南的一处深山,见到过此奇观。”
先生细细的同她们讲述江南行的所见所闻,我也一时听得兴起。
我连府门都不曾踏出,就是这皇城的风景我都未曾亲眼见过,听他说着那些奇特的故事,甚是向往。
嘴角不经意的微微上扬,他的眼神扫过我,向我微微点头致意,又继续同她们讲述。
直到下课,我还意犹未尽。

“娘娘,娘娘?”
秋杉在我耳边轻轻唤我,我这才回过神。
察觉到刚刚的失态,我低下头,清了清嗓子,“近日辛苦,本宫备了晚宴在镜心亭。”
话落,我站起身子,先生收拾好物件,同我行礼告退,我竟忍不住开口挽留。
“先生近日也辛苦了,一同去镜心亭用宴吧。”
我不该如此失态,只是他说的那些事着实吸引我,让我忍不住想多听一些。
眼角的余光打量到龄芝正领着秀女去往镜心亭,我这才稍稍安心。
“是,娘娘。”
先生恭敬的作揖行礼,我见他的年纪同皇上相差无几,仪貌堂堂,难怪听宫女们私下嚼舌根,说众秀女最喜教习丹青的先生。
路上,先生走在我身侧,我开口问询道,“先生在外游学多年,怎的来了宫中为傅。”
“回娘娘的话,微臣的师傅是太学府的院士,所以希望微臣也能学以致用,报效朝廷。”
先生的声音温润柔和,行为举止也是彬彬有礼。
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男子声音,不禁想多和他交谈几句,远远的看到龄芝的声音,我又收回了心思,微微点头。
“娘娘,秀女们都已经入座了。”
龄芝迈着小步,走到我身边。
“好,给先生也备个座位。”
我吩咐着龄芝,缓缓落座。
晚宴开席,秀女们三三两两的交耳细语,我独身坐在位子上,不免有些寂寥。
从前,我也坐在下面,同我在秀女中的知己好友,聊些女儿家的话。
可惜,我已有五年都未曾再见过她们。
死的死,疯的疯,即便活着也是废人,连只字片语都不能再同我说些。
我留意着底下的白苏苏,她的家世让不少秀女都主动来和她攀谈。
我晓得她们想与她交好,得些好处。
白苏苏在家中是骄纵惯了的,到了宫中也未有收敛,只把其他秀女都当自己的婢女一般使唤。
旁人有诸多不满,也只得忍气吞声。
到此刻,留在宫中的秀女都已无退路,若不能入皇上的眼,便只能沦为宫婢,所以她们都想和白苏苏攀些交情。
那即便是落选,也能让白苏苏帮衬着,得个好差事。
那时,我便也是如此,她们知晓太后是我的姨母,与我百般讨好。
后来,太后知晓了,罚她们扫了三日宫厕。
太后说,她们中多不会得皇上喜欢,不过是宫婢而已,不必与她们交好。
“皇后娘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上啊!”
白苏苏喝了些酒,担子也愈发大了。
我还未说话,龄芝抢先开口,“白秀女慎言,这话说不得。”
白苏苏着实有些心急,姑娘家哪能如此惦记男子,这男子还是皇上。
“过几日的厨试,皇上会亲自品尝,届时你们便可在殿外远远的见一眼皇上。”
我还是回了白苏苏的话。
这亭中的众秀女哪个不想问,但唯有白苏苏敢借着酒劲问。
她们便是为皇上而来,自然在意。
秀女们听了我的话,都欣喜不已。
能在大选之日前得见皇上,说不定能给皇上留下好印象,入选的机会也多些。
我猜她们此刻都在心中盘算着,那日该穿什么衣裳,该如何引起皇上注意。
“你们都急什么,即便是入了皇上的眼,能否得宠还是未知呢,皇后娘娘,入宫五年才能侍奉皇上,该你们的福分,跑不掉,不该你们的福分,盼也盼不来。”
满是酒意的话语,我顺着声音望去,是织造署司务之女,她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白苏苏面前。
“白秀女,你祖上功劳万千,你偏也只是同我们一般,还妄想同皇后娘娘争一争。”
“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便是不得宠也自有太后庇护。”
“而你的姑母,早就同先皇一起埋入黄土,如何能给你庇护。”
“你便少提些你姑母,还有你的母家荣耀,这个后宫,姓风,不姓白!
你倒是好,还未入选,就端起了宫妃的架子,终日将旁人视作你的宫婢,白秀女,你以为你能在后宫立足吗?”
她的话越来越过分,亭中众人皆脸色大变。
我冷眼看着她,手指微动,龄芝便带着人把她按在了桌子上。
“堵住她的嘴。”
龄芝眼中充满厉色,扫过众人,“各位主子都是名门世家之后,如何能妄言!
还请各位主子管好自己的舌头,免得在皇上也如此不知礼数,祸及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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