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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我要鞭策四爷夺嫡

日理万机的大榴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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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宋昕,雍正   更新: 2022-07-19 08: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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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宋昕,雍正《清穿:我要鞭策四爷夺嫡》讲的是宋昕穿越到了大清朝的猎户家,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她每天都在努力生活偏偏,她和四爷在江宁不打不相识,几番打探下来发现四爷有些不对劲,这九龙夺嫡的最大赢家怎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说自己没有问鼎之心?宋昕害怕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历史的齿轮,至此便开始鞭策四爷腹黑四爷看着宋昕那忙碌样:小丫头果然最关心我了

第1章

精彩节选


“爹,娘,先休息一会,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我现在去准备午餐。”

“还早呢,不急,等会娘来做。”

步入初夏,气温升高,过冬衣物需统一清洗,晾晒后放进笼箱,以待冬天继续使用。

宋昕出门买菜回到家,便看见宋母正在晾衣服,宋父腿脚不方便,坐在院子里给邻居磨刀,这是他的拿手活儿。

他们的住所是江宁城中的一座老旧宅子,面积不大,带着一个小院子。

别看面积小,可这也是宋昕买不起的房子,只能选择租住。

他们家来到这里已经半年了,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秦淮河边拥有了一个小铺面。

早些年,宋父腿脚受了伤,虽治好了,可依旧留下后遗症,走路不利索。

宋家是猎户,没有了利索的腿脚,如何狩猎?

渐渐地,一家人的日子过的是越发艰难了。

宋昕在了解了这个村庄的详细情况之后,认为不能坐以待毙,一家人总是要生活的,提出去江宁寻找机会,趁年轻拼搏几年。

宋家二老发现女儿大病一场之后懂事了许多,斟酌再三,便同意了。

来到江宁以后,刚开始日子清苦,平日里只能穿着粗布衣裳,刚年满十六的她,每天奔波在外,逐渐褪去了婴儿肥,现在是标准的鹅蛋脸,可一双杏眼让人过目不忘。

纵使带着最普通的珠花,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额头冒着细汗,脸颊在太阳的轻抚下白里透红。

一般人定是狼狈不堪,可宋昕现在这般,依旧显得眉清目秀,让人挪不开眼。

宋昕走到外间的厨房开始准备午餐,说是厨房,就是简单搭建的房子,穿越前的她从小独立,大学期间便搬出去自己生活,家常小菜难不倒她。

到厨房忙活,闷热的环境没有让她停下手里的锅铲,没一会便将普通的食材变成美味。

宋家虽然贫困,可宋家夫妇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母的疼爱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对她而言,很治愈……

前世的她,虽出生在富裕之家,可父母让她感受不到家的温暖,见了面就吵架。

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家里是多余的,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附身在病重的宋家女儿身上。

她看到了宋家父母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宋母更是每天守候在她身边,深怕她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让她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那原本虚弱的宋昕告诉她,她要离开了……

梦醒,宋昕起身坐在床边,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知道,宋昕走了。

但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宋昕说的话:如果可以,请帮我照拂父母一二。

至此,被换了芯的宋昕留了下来,留在了宋家。

“昕儿,多吃点,今天天气热,等会休息一会,下午我和你一起出摊。”

宋母将肉夹到了宋昕碗里,她知道女儿辛苦,为了这个家一直在努力。

宋昕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出现的肉,会心一笑,没有推诿,直接夹起来吃了,“娘,我正想和你说呢,等会我要去画舫,摊位就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

“好,最近看你那么忙,就不能休息一天。那个……娘还是得说一句,今早隔壁胡同的王大娘过来说亲……。”

“娘,再等等吧,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呢。”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宋昕就有些头疼,她一心扑在事业上,是真的不想嫁人。

“可你这岁数了,还不定亲,以后就更加不好找了。这次是临街药材铺掌柜的儿子,说是个童生呢。”宋母想着就很满意。

“娘。”宋昕放下筷子,抬头看着宋母,眼里透着无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说道:“行,都听爹娘的。”

她想到自己在这里孑然一身,父母是她最亲的人,如果他们能高兴,见见面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到了直接成亲的地步。

听到宋昕松口,宋母高兴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饭后,来不及听宋母说的那个童生有多好,宋昕就出门去找峥嵘了。

“娘,先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那就这么说定了。”

临近端午,商人们都在为当天秦淮河龙舟比赛的事情做准备,当天的活动场面可不小,江宁知府和漕运总督都会亲临现场。

妥妥的商机,宋昕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在现有的商品中来回筛选,最后定了粽子,现在的粽子口味都比较单一,翻来覆去就这几样。

所以她准备好了藕粉和木薯粉,经过多次比例调整后终于做成了各种口味的迷你水晶粽子,样子小巧可爱,一口一个。

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渠道,为了生意,宋昕得找峥嵘帮忙。

外头太阳正烈,宋昕撑着油纸阳伞慢慢朝着秦淮河走去,上面的图案是她自己画的,呆头呆脑的小猫咪煞是可爱。

江宁水系发达,三步五步便是一座桥。

宋昕站在桥**,看着周围街上来往的行人,她前世最喜欢的便是江南古镇,大学期间每逢假期便随机挑选一个去住上几天。

来到江宁后,她自然不会错过欣赏原生态的江南水乡,纵使再忙,也会抽空出来欣赏一番落日余晖。

经过糕点铺子,买了她最爱的桂花糕带上。

街上的巡逻官兵突然多了起来,好像在搜查什么人,对于这样的场面大家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昕不想被盘问,快速离开来到码头边,走上了峥嵘的画舫,“外头太阳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去晒晒太阳。”

收了阳伞,进到画舫内,宋昕直接进了内室。

峥嵘身着藕色绣花外衫,头发随意披在身后,慵懒的靠坐在窗边,安静的看书,听到声音也未抬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说的好像你愿意晒太阳一般,我看你这阳伞这么好看,我让桃花给扔了吧。”

峥嵘看完这一页才将书合拢,放在一旁,随后眉眼一挑说道。

“别,我错了,你还不知道我畏热,夏日的阳伞就是我的命。今日来找你可是是有正事的……”

宋昕将桂花糕放到峥嵘面前,“我最爱的桂花糕,请你吃。”

“你的铺子缺钱了?”峥嵘伸手捻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感受桂花的香气。

是宋昕的最爱,也是峥嵘的最爱,宋昕处于创业阶段,缺钱这事儿正常。

“缺钱倒不至于,就是想托你件事。”宋昕将自己的计划和峥嵘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峥嵘吃完一块桂花糕,喝了口茶润润口,“这个主意不错,听着就是赚钱的。”

正当她捻起第二块桂花糕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敲门声:“姑娘,外面有官爷说要对画舫进行搜查。”


“搜查?”峥嵘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盘算着。

她混迹秦淮河多年,大大小小的阵仗见过不少,但很少碰上大白天就大张旗鼓的来搜查。

是什么事情,一刻都等不了了?

“是的,官爷说只是例行搜查,请姑娘谅解。”丫鬟桃花说道。

“行,知道了,让他们搜吧。”

秦淮河边的画舫有很多,但现在就连峥嵘的画舫都要搜查,看来事情不小。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宋昕等丫鬟退出后,便即刻追问道。

“不知,这个时间点能大张旗鼓的搜查,肯定是大事,但与我何干?”

峥嵘拢了拢左侧的长发,悠悠的说道。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更何况她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无关,搜就搜吧。

她不关心这些,也不想蹚浑水,“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去办的,你这几天出摊的时候小心一点,要不关门一天?”

宋昕听的有些糊里糊涂,怎么就到了要歇业一天的地步了,“少营业一天,就少一天的收入,我这不是缺钱嘛。”

峥嵘笑笑,摇了摇头,“不过是我随口一说,你自己做决定。”

“好,我知晓了。等会出去看看形势,再做决定。”

宋昕松了口,毕竟峥嵘遇过的事情多,多多少少能衡量事件大小。

她在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简单来说就是不经事儿。

“晚上要是不出摊就来我这里坐坐吧,你最近忙的都没时间坐下好好说说话。再叫上季芹来,得为龙舟比赛做准备衣服首饰,你在这方面点子多,正好让你出出主意。”

“说起来,我有开一个布庄的打算,专门出售成衣和首饰。现在这个摊位太小了,绣娘也太少,积压的订单根本来不及做。”

“怎么不早说,前段时间郎员外说他有个铺子着急出售,就是地段不是很好。”

“现在还有吗,帮我留意一下,好歹也是攒了些钱,就算地段不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开了铺面我这摊位也不会撤,找个人接生意呀。”

“你说,你是不是骗我的,说你是猎户的女儿?怎么这么会做生意呢,还有你说的不识字,我怎么看都不像……”

峥嵘走到宋昕面前,上下打量着,很想知道这丫头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真的没骗你,怎么就怀疑上我了,我买了书在识字呢。”

清朝的字她认不全,买了书,抽空晚上学习识字,顺便练字,现在多数繁体字能认识了,至于写,宋昕没有勉强自己,慢慢来。

宋昕离开画舫上岸后,发现官兵们已经将所有的画舫搜查了一遍,整齐划一的在岸边集合,看这架势,搜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势必会影响生意。

带头人她见过,是江宁知府朱平的手下,平日里总是在街头巡逻,名叫张泉。

宋昕心中有些不安,又想起了峥嵘说的话,得了,今天下午不营业,权当给自己放个假。

再次回到街上,没有了官兵的搜查,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想起家里的盐不多了,必须去买一些,撑着伞调转方向朝着盐铺走去。

“启禀爷,方才见朱平派人去搜了,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说话的是赵钦,护军参领,年方二十,坐到这个位置,全靠自己本事。

这次跟随四爷到江宁办差,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江宁知府在前不久被暗杀,没人查到凶手是谁。

胆敢暗杀朝廷命官,皇上震怒,派了四爷到江宁,势必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他们一行人昨天夜里到了江宁,入驻驿站,江宁知府朱平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来向四爷请安。

四爷话不多说,就交代了一句,尽快找到凶手便让朱平离开。

整个江宁的形势错综复杂,四爷初来乍到,得先探探底。

四爷临窗坐着,出门在外,穿的比较低调,深蓝色福字底纹,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光芒。

看惯了京城的模样,眼下觉得安静的江南水乡特别美,微风拂柳,鸟语花香,“明日再说,朱平刚上任,总得给他点时间,往年他的政绩挺不错。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静观其变,对每个出入口多加留意。有无可疑人员。”

“是,属下这就去办。”

宋昕从盐铺出来,气呼呼的,“买点盐,又不是买毒药,怎么还带盘问的。”

撑起阳伞,宋昕提着盐往回走,走到桥**迎面撞上了隔壁胡同的王大娘。

宋昕心里一阵发毛,想着找什么借口离开,但她还没开口,就被王大娘拿捏住了手腕。

“昕丫头,这是要回家呀,你今儿得空不,正好李掌柜的儿子回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晚上就见见?”

王大娘说话特别快,扯着嗓子对着宋昕一口气说完,完全没给宋昕说话的空间。

“王大娘,我今晚有事呢,要不这样,过了端午节如何?”

主要是不想见,能拖就拖。而且她确实忙,王大娘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啊,也行。大娘知道你操持这个家不容易,这不想着你早点嫁人了,能轻松些。”

“是,多谢大娘挂念。大娘,我还有事,先走了。”宋昕挣脱开王大娘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怎么跑的这么快?”四爷的目光追随着宋昕的背影离开,直到看不见。

“爷,您说什么,谁跑了……”赵钦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爷瞪了赵钦一眼,“没事做了?要是没事做……”

“爷,属下还有事,属下告退。”

赵钦后背一凉,四爷这眼神他有点犯怵,赶紧溜了。

见赵钦离开,四爷摆摆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封面,突然方才那背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也诧异,怎么就想起这背影了。

记得刚才看向窗外时,正好看到那女子被一位大娘拉着说话,隐隐约约看了个侧面。

江南女子,温婉可人,谈吐之间,眉眼带着笑意,这样的画面是四爷从未感受过的,四爷内心不由得想起了在京城时,太子爷对他说的:“江南女子可心可人的多了去了,别迷失在江宁。”

“臣弟是去办差的。”那时的四爷说的振振有词。

太子爷知道自己这四弟死板,没想到这么死板,江南这个温柔乡,谁去了都会沦陷。

现在的四爷想着,自己就是来办差的,不过是见了个背影而已,也没什么特别,大抵是刚到江宁,在人潮中第一眼看见的缘故吧。

江宁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再次遇上呢,更何况那姑娘的正脸都没看清。

他觉得自己定是被太子那番话给说魔怔了,这案子一点头绪都还没有呢。

宋昕回到家,和宋母说了今天歇业一天,权当休息。自己则拿起笔开始写写画画,新设计的衣服制作到一半,画完全稿又拿起剪刀和针线,对着自己做的简易木头人开始做衣服。

夏衣不似冬装那么繁琐,只要面料轻盈,颜色清新淡雅,这便是首选。

一件样衣做好,宋昕颇为满意,样衣是按照自己的身材来制作的,她便换上新衣服去见峥嵘,“娘,好看吗?”

“好看,我女儿就该穿好的,那些粗布衣裳不适合。”宋母满意的点点头,“快去吧,别耽搁了,早去早回。”

“娘,改天我也给你做一件。”宋昕在宋母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成果。

“娘不用,都一把年纪了。再不走就要晚了……”

傍晚的江宁,人们陆陆续续的出来纳凉消遣,享受这一刻得到清凉。路两边的摊位都开始营业,人头攒动让宋昕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等到宋昕好不容易走到秦淮河边,也不知怎么的,今晚的秦淮河边很多画舫都没出去,来不及多想,宋昕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峥嵘的画舫,刚上船,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桃花。

“桃花,你怎么站在这里,你家姑娘在里面吗?”

“在,今晚突然来了客人,要求我家姑娘作陪,等会季芹姑娘也会来。”

桃花得了峥嵘的吩咐,要是宋昕来了,便让她回去。

“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宋昕探了探头,好奇心上来,想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连峥嵘都不能拒绝。

“是朱大人,带着一位爷过来的,看这架势来头不小。”桃花凑近宋昕耳边悄悄说道。

“桃花,是季姑娘来了吗”峥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原本的琴声停了。

正当桃花犹豫时,季芹及时出现,“峥嵘姐姐,我来了。”

季芹眼神示意宋昕赶紧离开,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随后轻轻地推开门,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她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

宋昕得了季芹的示意,本想着等季芹进去后再和桃花交代两句,谁知从房内传来了低沉的男子声音,“外头是何人?”

虽然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感,可说出来给人一种压迫感,仿佛瞬间整个人被定住了,宋昕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回什么。

“朱大人,外头是我岸上的好姐妹,本来约好了来聊聊天,谁知道您突然来了,这不没时间通知她取消了不是。我让桃花送她上岸,”

峥嵘说的很直白,人家是岸上的,不属于这烟花之地。

朱平点点头,今日确实是突然来的,本来他安排了请四爷去酒楼吃江南名菜,谁知道逛着逛着就到了秦淮河边。

都到这里了,他想到了峥嵘,只不过随口说了句:“爷,要不去船上看看?”

没成想,四爷还真的点头答应了。

朱平很是诧异,因为以他对四爷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注重规矩,这等烟花之地定不会去的。

但……话都说出口了,岂能有反悔的道理,这不是在打四爷的脸面?

“既然来了,那就认识一下。峥嵘姑娘,你觉得如何?”

朱平这个人除了政绩好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察言观色。方才门一直打开着,他就瞧见四爷的眼神看了门外三次,每次停留的时间都有所不同,分明就是对门外的女子有了好奇心。

他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当然不会了。

四爷肯定不会自己提出来,那就得由他朱平提出把人带进来,在他的认知里,认识一下又何妨?

四爷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万一被看上了带回京城,那不是享福了。

峥嵘面色尴尬,绞着帕子陪笑着说道:“朱大人,有我和季姑娘了,您还想着其他人呢。”

朱平没想到峥嵘会拒绝,他抬眼看了看四爷,四爷坐的端正,把玩着手里的紫砂茶杯;又瞧了眼赵钦,“让桃花带人进来吧,今儿个热闹,大家认识认识。”

错过了今晚,朱平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讨好四爷的机会了,就算峥嵘姑娘再不愿意,他也得把人带进来。

宋昕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说话声来回拉扯,心里多少有了点数,听到一声朱大人便知是何情况了。

她不想让峥嵘难做,江宁知府,不是她和峥嵘这样的小人物可以惹的,人家随便找个由头便能让她们陷入深渊,永无翻身之地。

“峥姐姐找我来,我岂能过门而不入呢。”宋昕挺直腰板提起裙子,跨门而入,说话不卑不亢,让屋内的人纷纷看向宋昕。

第一个看向宋昕得到便是四爷,他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朱平的话他听懂了。

门开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门外女子的侧脸,好似在哪里见过。

既然朱平开口要人进来,他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宋昕缓缓走进去,站定,行礼。

“见过各位大人。”

她有点紧张,方才进门时见到坐在上首位的男子,样貌英俊,气度不凡,还能让知府朱平作陪,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再看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腰间佩戴的玉佩,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宋昕心里有了几分打量,猜想会不会和下午的大搜查有关系?

“敢问姑娘芳名。”朱平见到宋昕,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峥嵘这里见过一次,“上次有幸遇过一回,未曾打招呼”

能让朱平记住的女子不多,宋昕排的上号。

最后一句话是为了避嫌,朱平说完还偷瞄了四爷一眼,见四爷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放下心来。

“回大人,民女宋昕。”宋昕清甜的嗓音出现在房间内,她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在外人听来,就是透着一股勾人得到味道。

四爷不免抬眼看了看,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房间内无人说话,宋昕行了礼后便一直站着。

“不如这样,我们几个给各位爷弹奏一曲,如何?桃花把窗户打开,瞧着外头的夕阳正好呢。”

峥嵘提出弹奏一曲,便上前一步走到了琴旁,思来想去觉得一首“姐姐弹琴,那我便来琵琶吧。”

“宋姑娘会什么?”突然,四爷发问。

宋昕不在状态,方才正发呆呢,被问到才回过神来,“既然姐姐们要弹奏一曲,不如就来一首《渔舟唱晚》,如何?民女才疏学浅,会的就这一首。”

“渔舟唱晚?倒是未曾听过。”朱平听着好奇,他听过的名曲不少,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宋昕解释的话都到了嘴边,四爷就将《滕王阁序》中的这一段给念了出来,“正是出自《滕王阁序》。眼下倒是应景。”

这首曲子是宋昕手把手交给峥嵘和季芹的,三人之间的默契已经练就。

画舫迎着夕阳缓缓驶出码头,晚霞温柔,风也醉人,船上琴声悠扬,令人心情舒畅。

暂时忘了岸上那纷纷扰扰的斗争,看着碧波荡漾的河面,四爷起身,走到甲板前,凝视着前方。

一曲毕,朱平从悠扬的琴声中回神,“峥嵘姑娘的琴那是越发动听了。”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晚餐准备好了,请移步餐厅。”

桃花在门口打了个手势,告诉峥嵘晚餐准备就绪,可以用餐了。

“好,劳烦宋姑娘去请四爷移步餐厅。”

宋昕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去请,本以为弹奏完就可以抽身走人,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这位朱大人有没有和峥嵘她们说出外头那位的真实身份,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今晚不要出幺蛾子吧。

自己都能看出那人身份不凡,想必峥嵘和季芹早就看出来了吧。

宋昕起身走到甲板,站在四爷身后,抬眼望去,背光下的四爷有种孤单的感觉。光线逐渐昏暗,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迟迟未开口。

“你是打算在这里站到天黑吗?”

“朱大人让我来请大人移步餐厅。民女见大人被这唯美的夕阳所吸引,便不忍打扰。”

宋昕见四爷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她在回话时便自动后退了两步,刻意保持距离。

“劳烦宋姑娘带路。”四爷说话声淡淡的,没有了方才的揶揄之意。

“大人,这边请。”宋昕抬手示意四爷跟上自己,在转身之后不禁吐了吐舌头,船就这么大,带什么路,规矩真多。

内心吐槽归吐槽,宋昕还是尽职尽责的将四爷带到了餐厅,餐厅位于船尾,开放式的布局可以边用餐边欣赏两岸夜景。

用餐规矩多,宋昕满脸写的不想入座,奈何她还是乖乖坐下。

席间,朱平和四爷之间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江南水乡的风景名胜,朱平在说话间还带着些不雅词汇,倒也没把她们三人放在眼里。

四爷倒是没说什么,宋昕皱了皱眉头,虽说这是秦淮河的画舫,文人雅士消遣之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有些意外。

朱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说话没把门,四爷,下官自罚一杯。”

或许是朱平方才喝多了,这一声“四爷”让原本有些微醺的宋昕脑子突然清醒了。

四爷,是她想的那位四爷吗?

宋昕借着酒意,偷偷的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么一看,她心里有底了。

在举手投足之间,四爷保持着非常好的姿态,倒是朱平已经有些没眼看了。四爷不贪杯,宋昕猜想可能是好酒喝多了,看不上这此等的女儿红吧。

画舫行驶到秦淮河边缘,便掉头返程。可能是他们出来的早,回去时有些船刚出发。

船靠岸,四爷并没有着急下船,而是返回船舱小坐片刻,“爷,都安排好了。”

宋昕坐在门口,对于突然出现的赵钦,她愣了一下,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朱大人,请留步。”四爷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外袍,话是对着朱平说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飘到了宋昕身上,在外人看来四爷是看着门外的人群,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爷,下官和您一起上岸。”朱平见四爷起身,立即跟上,今晚四爷除了在晚餐时说了些话,接下来的时间都很沉默,他一时间有点难以琢磨,也不知这位爷会在江宁待多久。

虽然上面没有明说这次四爷来的目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前任知府被暗杀之事,不查个底朝天誓不罢休的架势。

弄得现在整个江宁官场上的人都人心惶惶,特别是参与其中的,整天祈祷自己不会被牵连。

四爷在路上便看过当时命案发生后第一时间的调查记录,里面情况有无缺失他自己都不能保证,现在没有打草惊蛇,便是派人在暗中调查。

这两天派出去的人能带回有效信息的并不多,天色渐暗,四爷决定夜探知府衙门,或许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衣服之事明日再说吧,今晚大家都累了,宋昕,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走夜路注意安全。”峥嵘换了身衣裳从内室出来,宋昕和季芹等候在外。

“我正有此意,两位姐姐,我就先告辞了。”

临走前宋昕还是简单的对着自己的衣裳比划解释了一番,随后上岸后快步走回家。


远离热闹繁华的秦淮河畔,越往里走光线越弱,宋昕以前不怕,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有点莫名的心慌。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很,不经意间窜出一个喝醉酒的懒汉,着实让宋昕吓了一跳。

直到在一个转角处稍稍停顿了一下,宋昕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她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自己,甚至还听到些不自然的声音,每当她想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希望是她自己多疑了吧。

宋昕心思比一般人稍许敏感些,逐渐靠近她家附近的街道,路上行人几乎没有了,她抱紧双臂,快速跑回家。

快速推开门,转身关上门,靠在门后喘着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今天是撞邪了吗?”

等到缓过劲儿后,宋昕回到房间,换下这身样衣。

今天见了峥嵘和季芹之后,她又多了些想法,觉得可以在领口位置多加些绣花,凸显出重工的感觉。

宋昕忙碌到半夜,她想起自己的染料配方还有点问题,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最后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门外,宋母轻轻地敲门,“昕儿,你醒了吗。”

“醒了,娘,有事吗?”宋昕站起来,甩了甩已经有点发麻的手臂,抬了抬肩膀,果然落枕了。

桌面上有一摊水渍,“啧啧啧……这毛病是到哪儿都有啊?”宋昕皱着眉头拿了手帕将水渍擦拭干净,随后才开门。

“张家老太太你还有印象吗?天没亮走了,这不得去帮忙。就是来和你说一声,今天我和你爹都不在家。”

宋母瞧着宋昕脸上的印迹,“晚上又趴在桌上睡着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困了就去睡,别硬撑着,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好,我知道了。张家老太太都八十八高寿,这算喜丧吧?”

宋昕抚着脸颊,果然有几道印迹特别明显,过会儿就消失了。

“是呀,想当初咱们刚搬来那会,老太太还中气十足的坐在院门口晒太阳呢。”

俗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宋母羡慕还来不及呢,只可惜宋家二老早早的去了,没能等到享福的时候。

宋昕瞧出了宋母的伤感,嬉笑着说道:“今儿个我早点收摊,过来一起帮忙。”

“行,大家都是邻里,有事能帮就帮。”宋母又交代了几句便去张家帮忙了。

官府驿站内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活动,四爷在一刻钟之前回到驿站,在知府衙门搜查了一晚上,不说毫无所获,但也不是什么重大发现。

前任知府的痕迹几乎已经被全部抹去,要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被暗杀的,都能让人误以为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知府衙门内是找不到线索了,爷,咱们是不是换个方向?”赵钦是一同跟着去的,差不多里里外外搜了三遍,愣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

“有些事情,越想隐藏,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这么急于让一个人消失,而且将他存在的的痕迹全部抹去……”四爷走到窗边,单手推开窗户,让朝阳照耀进来。

“爷,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赵钦接话道。

“赵钦,你派人去义庄,仔细检查一番。”四爷凝视着窗外的行人,突然在人群中出现一个慌忙的身影。

“爷,这是宋姑娘呀,原来她是在这里摆摊……”赵钦好奇四爷在看什么,不由自主的探出脑袋想瞧瞧。

“两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结果。”四爷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悠悠的说道。

“是,属下告退。”赵钦哪里还敢在这里逗留,赶紧去办差。

将货品整齐划一得到陈列出来,宋昕的摊位便开始了一天的营业,她出来的匆忙,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便买了一个烧饼拿在手里啃。

为了防止自己被噎着,今天破天荒的给自己买了一碗豆浆,她平时可都是就着水的。

早市温度适中,人来人往格外热闹。周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宋昕是个另类,她不吆喝,现在的她都已经有老主顾了,这摊位主要是展示一些新品。

她和峥嵘就是这么认识的,现在还成了好闺蜜。

“宋姑娘,这么巧。”

“咳咳……”埋头啃烧饼的宋昕猝不及防的噎住了,拿起豆浆一口灌下,等到烧饼全部咽下才抬头,“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岑公子。巧倒是说不上,我的摊位在这里,谁来都能瞧见我。想必岑公子今日是来帮衬的?”

宋昕被烧饼卡着喉咙,虽然咽下去了,喉咙可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如果宋姑娘愿意将染料的配方与岑某合作,这些东西,本公子都要了。”

宋昕嘴里的岑公子,名叫岑今山,是这江宁数一数二的富商,长得倒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子承父业,名下拥有一间颇具规模的染坊。

他看中了宋昕手里的染料配方,这不就来找宋昕商议合作之事。

宋昕还记得她见到岑今山的第一眼,便觉着这人心术不正,眼角勾起,眉下还有颗痣,怎么看怎么奇怪。

自诩风流才子,在宋昕看来,风流是真的,才子还真算不上。

这位岑公子的名声整个秦淮河上的姑娘都知道,峥嵘知道岑今山来找宋昕,便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和这个人有瓜葛,因为准没好事。

当时宋昕还想着,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是经营布行的,难免会打交道,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只要没撕破脸皮,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还能说上几句。

配方,她有。只是还不够完善,没有达到她所预想的目标。

更何况她从未想过要将配方分享出去,这是她以后的立足之本。

岑今山三番两次的来找她,她都明确的表示配方不外传。

“岑公子,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您家大业大的,何必来我这里找存在感呢?”

“我们的合作,是双方互赢的结果,宋姑娘,这些我都和你保证过。”岑今山站在摊位前不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导致好些人都不敢上前来和宋昕说话,“你影响到我的生意了。”

“别不知好歹,现在我还能好声好气的跟你说,等到我的耐心耗完了,那就是另一种方式了。”岑今山放出狠话。

“嗤……那么,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要比狠,宋昕自认为不差。岑今山见今天还是没有结果,板着脸走了。

等到人完全走远,看不见人影后,宋昕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还做了几个深呼吸。

岑今山她是惹不起,但是不能妥协,这是宋昕的底线。

“胆子这么小,还敢跟人抬杠……”四爷站在窗口,将一切看在眼里。


宋昕守着自己的摊位,有客人时寒暄几句,没客人时便抱着本书看。

从幼儿启蒙书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认,有些繁体字,她一时半会还真是有些不识。

“昕儿妹妹,又在看书呢。”

“季芹姐姐,这么早就来采购食材了。”宋昕放下书本,拉起季芹的手,“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人都说我是乡野村妇,大字不识几个。”

“妹妹这话说的可就谦虚了,你教我和峥姐姐的那首《渔舟唱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呢。要我看,你怕不是在蒙骗我们俩,其实你是个才华横溢的才女吧?”

季芹一直有这个怀疑,弹得一手好琴,却大字不识几个,偏要从这三岁孩童启蒙之物学起,待人接物也不似真正的乡野村妇一般粗鄙不堪。

“采购食材只不过是顺便罢了,今日主要是和你说一声,峥姐姐同你说起过的那个铺面谈成了,只不过在价钱方面还有些异议,需要你自己去和东家谈,峥姐姐不好替你拿主意。”

“怎的是你来同我讲,峥姐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多喝了两杯,又在甲板上吹了风,估摸着有点着了风寒。她的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空再去劝劝她,那件事……终究是过去了,我说了几回,她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哎……这不我还买了点治疗伤寒的药,得回去煎药了。”

季芹认识峥嵘多年,两人都是命苦之人,这其中的原委说来话长。

“我知晓了,季芹姐姐,煎药要紧,今日家中还有些事,改日我定亲自和峥姐姐说说,不过这心结如果能这么容易解开,峥姐姐也不至于暗自伤心这么久。”

“那我先回去,不打搅你做生意了。”

送走季芹,宋昕开始盘算自己手里的银两,铺子要是开起来,必定得请人照看着,她一人是忙不过来的。

宋昕想着,如果真的将铺面谈下来了,后续的事宜必须她亲力亲为,这摊位看来得找个伙计帮忙看着,“手里就这么点银两,处处都得紧着些花,我可不能让人给坑蒙拐骗了去。”

日头逐渐升高,宋昕惦记着今早答应宋母的事情,早早的收了摊。

说是收摊,其实架子上的货物卖的差不多了,稍微整理一下便可。

宋昕到了张家门口,听见里面闹哄哄的,好似是在争吵什么,声音是一浪盖过一浪,生怕外头不知道他们家在闹矛盾。

“娘……”宋昕站在门外挤不进去,就想叫宋母出来,可宋母被堵在里头,压根出不来。

“老太太都去了,这一家子还不消停。”邻居大妈坐在门口择菜,嘴里不停的碎碎念道。

“那可不,据说张家老大最近发了财,也不知是什么横财,一回来就指着老二骂。”

“是啊,老太太都还未入土呢,哎……”三三两两的大妈们围坐在一起,准备着中午的饭菜,里头那些乌烟瘴气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手里干活的速度。

宋昕站在墙根听了一会,没一会便见到宋母出来了,“娘,你终于出来了,里头是什么情况,我听着像是在吵架。”

“不就兄弟俩的那点事,吵了一个多时辰了,里头的亲戚们劝了,终于消停了。本想着你来帮忙做些寿衣,现下不用了,张家大儿子叫来了裁缝。你回去吧。”

宋母从里屋挤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挤皱了,见到宋昕忙交代她回去。

宋昕好奇心起来,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了瞧,“乌央乌央的都是人,张家到底有多少亲戚。”

“张家世代在江宁生活,沾亲带故的人不少,不像我们……得了,快回去吧。指不定还要吵起来呢。”

没等宋昕走几步,里头的声音又开始了。

“老太太都走了,还不消停。不是说自古以来死者为大吗?”宋昕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不禁摇头。

她不知其中原委,也不好多加猜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现在不用去张家帮忙,宋昕便得空去找峥嵘,知道峥嵘爱吃桂花糕,顺道买了些带过去。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吧,怎么就又开始不吃不喝了呢。”桃花端着碗冰糖燕窝,拿着勺子喂到峥嵘嘴边。

峥嵘轻轻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她觉得有些疲惫,昨晚上确实没睡好,但她只说是受了风寒,真实原因并未挑明,可桃花怎会不知晓呢。

“放着吧,等会再吃。”

“峥姐姐,你不爱吃燕窝,我爱吃呀,虽说它是燕子的口水,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了。”

宋昕提着桂花糕,还未走近,声音已经到了。

“哪能让你吃剩下的,桃花,再去准备一碗来,将冰糖换成蜜糖。有人呀,就爱吃这口。”

见到宋昕的到来,峥嵘神情有了些起色,见到宋昕手里的桂花糕,眼睛一亮,“还是你懂我。”

“懂你?姐姐,这桂花糕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不是?”

“能填饱肚子就行。”峥嵘爱吃桂花糕,往往会把自己吃的不消化,然后难受两天。

这就导致桃花也不敢去买,偶尔宋昕和季芹带一些过来。

“季芹和你说了铺面的事了吧,主要问题是在价钱上,我与季芹商量过,租亦或是买,都可以,你做决定就好。”

“那季芹姐姐说让我去谈租金。”宋昕听的有些糊涂了。

“原则上来说,是租更符合你现在的情况。但是我又算了一下,买下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峥嵘想起前阵子接待了几位江宁富商,席间听到说要发展秦淮河内河区域,细细一想,这不就是她们所看中的铺面的位置。

趁现在还没有人透露出消息,峥嵘认为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峥姐姐说的是,但买的话,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银两。买一个铺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宋昕现在手里的银两不过这铺面开价的一半,另一半去何处寻,难不成去借贷?

“这你不用担心,我和季芹可以借钱给你。先说好,铺面经营我们是不参与的,顶多帮你宣传一番。”

话已至此,宋昕哪能不懂峥嵘的意思呢。

“事关重大,我得回去细细核算一番。正事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事了?”

宋昕小心翼翼的将目光直视峥嵘,不能让她自我逃避,既然答应了季芹要来开导峥嵘。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峥嵘习惯性的回避,用手遮住眼睛,闭眼靠在窗边。

“你看,我闭上了眼,还用手遮住,做了这么多,却依旧不能忘记。宋昕,我比你年长几岁,多几分阅历。有些事,不是想忘便能忘的。在我没有找到凶手之前,我不允许我自己忘记。时刻提醒自己,他是为了我而丧命的。”

宋昕本想站起身,听闻峥嵘的话,愣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只知道峥嵘有个难以忘怀之人,听季芹说这人已经去了,没成想会是这样的情形。

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她无法说出口。

她不善言辞,自己上辈子过的不如意,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不是峥嵘,没有经历过整件事,“峥姐姐,没有人要你忘记他。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相信,他定不想你如此对待自己。如果他还在,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快乐每一天。你看看你现在,病了也不肯喝药,饭也不好好吃,怎么,是想比我们姐妹俩先行一步,你去了下面要怎么和那人解释?”

“哪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峥嵘睁开眼,闭眼久了,有点不适应,半眯着眼轻声解。

“喏,把这碗燕窝吃了,我就相信你。”

宋昕端起碗,递到峥嵘面前,“等铺子运转起来,我会得空些,到时你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与我,一起分析,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说是不是,峥姐姐。”

宋昕轻抚着峥嵘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她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希望峥嵘能想明白,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要先活着。

“好,听你的。昨晚上你们走了之后,又来了两个人,看样子是有身份之人。不过他们没表明身份,便没多问。听他们的言谈之间,最近江宁怕是不安宁。”

这两人来去匆匆,到了船上不过是吃饭罢了。峥嵘还纳闷呢。

“峥姐姐,说来也怪,你平日里见的人多,有没有听说过这上一任江宁知府去了哪里?”

“怎么问起这个了?”峥嵘一怔,拿着勺子的手有些不自然。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罢了。而且江宁给我的感觉总是有点怪,但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突然出现的衙役和官兵,还有城门戒严……昨晚上回去我还怀疑有人跟踪我呢。”

宋昕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完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即便是有事,也不是我等平头老百姓能知道的。”

“你呀,就是好奇心重。方才还劝我不要多想呢。”

“是是是,我的错。是我多想了。姐姐平日里多留心些,别让来历不明的人上了船。”

两人说说笑笑,将最近的八卦传言说了个遍才肯罢休,宋昕下船时,已经日落西山。

回到家简单的准备些饭菜,吃完再换身行头便可以出摊。

饭刚做好,一口没吃呢,门口就有人敲门。

声音急促,还不停的喊着宋昕的名字,“昕儿妹妹,你爹受伤了,你赶紧去看看。”

“什么叫我爹受伤了,好端端的在张家能受什么伤?”打开门,宋昕看了眼门外敲门之人,她努力想了想,并不认识。

“昕儿妹妹,是王大娘让我来的。赶紧随我去吧。”那人模样周正,出口字正腔圆,一看便是读书之人。

宋昕二话没说关上门,转身对着那人行了礼,道了谢,“去往张家的路我认识,就不劳烦公子引路了。”

“顺路,我今日也在张家帮衬。昕儿妹妹,恕我冒犯如此称呼。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钱耀,我知道我这名字挺俗气的。”

说着说着,钱耀还不好意思起来,如果仔细看的话,已经脸红到了耳朵根。

宋昕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想起刚才钱耀说他是王大娘让来的,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想,“你不会就是王大娘说的那个童生,药材铺老板的儿子?”

她说完还在内心祈祷,千万别是,感谢老天爷了。

“你知道我?想来王大娘已经和你父母说起过了。其实我已经不是童生,去岁秋闱已是解元。”

钱耀和宋昕并排走着,表示自己会继续参加会试。

如若不成,便回来谋个一官半职,也能安稳度日。

在人来人往的胡同里显得那么醒目,俊男靓女走在一起,路上行人不免多看两眼。

“钱公子别误会,我并不知道你,我娘也只是提了一次罢了。”

真的是服了这王大娘,偏偏让这个人来。心里惦记着宋父的伤势,宋昕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这些事往后再说,眼下我得先去看我爹。”

“是,昕儿妹妹说的是。”

宋昕懒得和钱耀纠缠一个称谓,事情是她自己应下的,眼下如若反悔,面子上说不过去。

钱耀一直在茅山书院求学,离家不远,他坚持每日往返于书院和家之间,他每日必会经过宋昕的摊位。

宋昕可能没注意过钱耀,钱耀经过时都会看上一眼。

“爷,这不是宋姑娘,怎么旁边还有个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和宋姑娘倒是相配。爷,你说是不是……爷,你脸色怎么不对劲,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属下马上去请大夫。”

四爷和赵钦刚从城外回来,得知有个嫌疑人在这一片出没过,便来打探打探。赵钦眼神好,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宋昕。

宋昕今日的穿着打扮和昨日不同,今日穿的是亚麻衣裳,不似绸缎光鲜亮丽,但胜在颜色素净、透气舒爽,经济实惠。

加之绣娘的一双巧手,普通的面料也能穿出质感。

“你口渴吗?”四爷站定脚步,朝着赵钦指的方向看去,两人渐渐走远,只剩下一双背影,看不到正脸。

“爷,我不口渴,今日不怎么晒。”赵钦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渴。

“赵钦,爷说你渴了,你就是渴了。”何淼上前一步拉住赵钦的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鱼龙混杂,不知道躲在哪里,爷,不妨找个熟悉之人打听一番。”

“回去吧。”四爷转身上马车前,眼神瞟了赵钦。

“我说了我不渴,爷硬说我口渴。”他委实不明白,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不通。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何淼有点怀疑,这人是怎么做到护军参领的,靠着一身腱子肉吗?


宋昕和钱耀赶到张家的时候,吵闹声已经平复下来,满地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贼匪洗劫一空了呢。

“爹,你伤着哪里了?”宋父和宋母在墙角坐着,周围还坐着几位邻居,宋昕去时还在说着话。

“昕儿来了,早说不让你来了,真的是。没事儿,就是扭了一下,不碍事。”宋父抬起腿,抻了几下腿,表示真的无碍。

宋昕眼尖,这扭到了和抻腿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您是扭了脚踝,看看,这都肿成什么样了?”

轻轻一碰,宋父的脸就有些扭曲,硬着头皮说不疼,倒是把宋昕给气笑了。

扭伤脚踝,重则骨裂,眼下只是肿胀,应当是没有伤到骨头。

检查完宋父的脚,宋昕松了一口气,抬头问道:“这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离开之前就在吵吵闹闹,怎么发展成打群架了呢。”

“什么打群架,人家只是一言不合多说了几句罢了。”

旁边一位穿着体面,头戴珠钗大妈开口纠正宋昕的用词。

“瞧您带着孝,想必是张家亲属,恕晚辈直言,这是不是打群架,各位心里都有数。谁家办事情会闹成这样,还让来相帮的人受伤。我一路走来,受伤的人可不止我父亲一人。”

自己父亲脚都成了这样,这人还说的轻描淡写。

瞧着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老太太,宋昕不认识,可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这一嗓门说出来,大家纷纷朝着这边看。

老太太用手帕遮了遮脸,神情有些不自然,“死者为大,姑娘少说一句罢。”

“爹,我扶您回去吧,想必留在这里您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要是真有事,等事情过了再来说道说道。”

宋昕想着,你们也知道死者为大,闹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死者为大呢?出了事倒是张嘴一句闭嘴一句的。

真不怕里头的张老太太从棺材里坐起来指责这些不孝子孙在她的灵堂前胡闹?

“耿太君,您别和小辈一般计较,我这女儿素来心直口快,但她说的也没错,方才那情形和打群架有何区别,咱们都是一早来的,看的最清楚不过了。”

临走前,宋母没忍住,放开宋父的胳膊,回头呛了一句这位耿太君,直接让人脸色都变了。

旁边看戏的人纷纷偷笑,没成想这横行霸道多年的耿太君居然被一个女娃娃的说的无言以对。

“娘,这老太太……耿太君和张家是什么关系?”

宋昕知道耿家,算得上书香世家,只不过后来落寞了,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点资产过日子,底下的子孙都是好吃懒做,不学无术。

没那赚钱的本事,花钱如流水。

峥嵘和季芹不知道吐槽过多少回了……

今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耿太君,宋昕抿着嘴轻晃着脑袋,这大抵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耿太君和张老太太以前是闺中密友,张家这些年起起落落,一眼望到头。”

宋母平时和街坊邻居关系好,出门买个菜都能聊上几句,这些陈年旧事就是最好的八卦。

“也是难为张老太太想得开,要换作别人,指不定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一了百了。”

“胡说什么,别口无遮拦的。对了,这位是……”

宋母走着走着发现他们身后还跟了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路人,但都要到家门口了,这人还未离开,又不说一句话,宋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便问了句。

“你怎么还在这儿?”

宋昕听钱耀说他也在张家相帮,想必到了之后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就没留意他,怎么还跟到她家了?

钱耀挠挠头皮,有些害羞,“我……我听你说要请大夫来瞧瞧,是想着看看宋伯父需要什么药材。我家就是开药材铺的,绝对是上等的药材。”

“没事,拿冷水敷一下就好了,最多抹点跌打损伤的药酒。”

没想是这么个理由,宋昕方才脑补的画面彻底破碎,不禁笑了出来,“钱公子,家父无碍。”

宋母扶着宋父一瘸一拐的进了屋,留下宋昕在门口面对钱耀。

钱耀身材挺拔,比宋昕高出一个头,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微微低头便能看清楚宋昕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他觉得有点热。

他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只听得见宋昕的声音,“扭伤可大可小,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宋姑娘,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跑,钱耀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怎么浑身不对劲。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想让你去张家带句话,今天我爹娘就不去了。”

望着钱耀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宋昕没做他想,利索的关了门。

张家再怎么混乱不堪,第三天,老太太还是得按时出殡。

棺椁是定制的,上好的金丝楠木,真真是下了血本的。

比普通棺椁大出一倍,一看就透着贵气。

这钱是老大出的,说自己常年在外打拼,没给老太太尽孝,既然走了就得体面些。

好话都让他说了,老二背着手是一句话都没说。

有威望的长者和老大老二谈了话,这是最后一天了,不能再像前两天那般闹得那么难堪。

宋昕一早起来做好了早餐,随后去张家看看有什么是她能帮忙的。

今天的早市她没打算营业了,宋父受了伤,现在两条腿都有伤,没法下床走路,宋母留家照顾。

出殡的时辰是请人算过的,时辰一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披麻戴孝的朝着城外前进。

此刻的张家院子里,瞬间人少了大半,甚至有点冷冷清清的。

“宋姑娘,来的这么早,不妨先坐一会吧。”钱耀坐在院子里喝茶算账,抬眼就瞧见宋昕走到了他面前。

“你为何也来的如此早?”

问完宋昕就后悔了,桌上厚厚的几沓账本,确实需要时间。

外加里面的各种细枝末节,张家两兄弟可不是好说话的,这账目要是算的不清不楚,想必又是一桩麻烦事。

“我也不过比你早到了半个时辰,账目繁多,趁着院子里人少,能算的明白。”钱耀放下笔墨,亲自给宋昕泡了茶。

“也是,吵吵闹闹的,真是令人头疼。”

宋昕接过茶碗,并没有直接喝,一来是茶水太烫,二来她也不懂品茶,真要是和这书生谈论起,她觉着双方都尴尬。

好在,有人立即过来交代宋昕做事了,“宋家丫头,你脚程快,将这一篮子饭菜送出城去。一大早忙得都忘记带走了,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得不高兴了。”

王大娘提着一个三层红漆食盒放在宋昕面前,嘴里念叨着得加快速度,否则就要耽误时辰之类的话。

宋昕不明所以,“送去哪儿?王大娘,我不认识路呀。”

“王大娘,不如我去送吧。”钱耀看着有些分量的食盒,内心觉得宋姑娘是拎不动的。

“还是我去吧,这些账目可有你算的了。”

不想麻烦别人,宋昕和王大娘大致打听了张家祖坟的位置,拎起食盒就去了。

看着宋昕吃力的背影,钱耀有看了看厚厚几沓账目,终是坐了下来。

出殡的队伍已经绕过主城区,逐渐靠近城门口。

“你说,咱守着这城门口一天一夜了,真的会有人想趁机混出去吗?”何淼站在马车外问道,看着出城的百姓,没有嫌疑。

“戒严半月有余,该着急了。咱们的人一直在城内搜查,拖的越久风险越大。”赵钦的眼睛紧盯着人群,生怕错漏了一人。

“希望今天有所收获,你怎么不劝劝爷回去休息?奔波了一晚上了。”

“要不你去说?”赵钦挑眉。

“今日怎么那么多出殡的?”何淼记得这已经是第六波出殡队伍了。


四爷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来到江宁后,他便没怎么睡好,到了今日有些疲惫,头昏昏沉沉的,眼下正闭目养神。

“何淼。”马车内传出四爷的声音。

何淼手执佩剑来到马车旁,“爷有何吩咐?”

“方才听你说今日出殡的特别多?”四爷睁开眼,右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方才过去的是今日的第六波出殡队伍,奴才这就去询问一番。”

四爷有了疑惑,何淼第一时间去询问守城将士,“我这佩剑帮我收着。”

“你拿着不行吗。”

“不行。”何淼将佩剑给到赵钦,自己绕后去找人打听。

“这都是些老人家,可能最近天气原因,很多老人都没熬过去。方才是城东李家老太太,最早一波是方家老太爷,喏,你看又来一波,我瞧着眼熟,应该是城中张家老太太,你看看那棺椁,多气派。”

那将士守卫城门多年,又是土生土长的人,进出之人多少他都知道并且认识。

更别说是出殡队伍了,江宁城中的人家多少沾亲带故的。

何淼顺着将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这队伍浩浩荡荡的,比前面的那几波都来的人多。

宋昕提着食盒加快速度,奈何食盒太重,她只能提一段,歇一段。

“明天我的手会彻底抬不起来吧,装的吃食,怎的那么重……”

走了一刻钟都没见到出殡队伍的尾巴,宋昕叹了口气,擦擦汗,继续前进。

张家出殡队伍来到城门口,走在最前头的是张家老大,见到方才和何淼说话的将士,“孙哥,今天是你站岗,通融一下,我们卡着时辰呢。”

“张家老大,对于白事我们不会为难,但是例行检查还是需要的。”这位将士姓孙,张家老大笑呵呵的将他带到一旁,手里悄悄地递上一个荷包,“通融一下。”

“不敢当,我让将士们快些查看。”见人不注意,孙将士将荷包收进自己口袋。

孙将士快速检查完后,大声说道:“放行!”

“凭什么我们先来的,他们却能先走,不知道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吗?”另一波家属不同意了,出来反对。

“吵什么吵,不都一样,同时出去。”孙将士见有人跳出来,大声呵斥道。

两边家属有些微词,听到能出去便不说话了。

“爷,方才打听过了,这些出城的出殡队伍都是些老太太,老太爷,赶巧了不是。”何淼回到马车前回禀。

四爷推开车窗,看着出殡队伍,“可是城中大户人家?”

“回禀爷,不算吧,不过这老太太高寿,膝下儿孙满堂。”何淼解释道。

四爷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面色比方才好多了。

“爷,您看着远处跑来的那位是不是宋姑娘,手里拎着什么,看着怪重的。”

赵钦看着宋昕吃力的样子,咬着牙迈开腿走着,逐渐靠近队伍。

突然,四爷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瞧瞧,一天这么多出殡的,得仔细检查检查。”

“爷是不是糊涂了?”赵钦嘟囔了一句,被何淼用佩剑捅了一下后腰。

城门口太小,方才说的两家并排一起出去的法子是行不通的,这下好了,又吵起来了。

“李大娘,这是王大娘让我送来的食盒,说是忘记带的。”

宋昕紧赶慢赶,气喘吁吁的终于赶上了队伍,走上前去找到王大娘说的那人,将东西交给她,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哟,姑娘辛苦跑一趟了,不说还真忘记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喽。”李大娘接过食盒,拿在手里,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回去吧,不用跟着去了。”

“好嘞,那我先行一步。”

她本就没打算出城,走这一趟再回去,一来一回耽误她多少事。

她可不喜掺和这些事情,要不是家里没人,她得出来露个脸,要不轮得到她?

宋昕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四爷带着赵钦和何淼到了队伍前,“不要吵了,再吵今天谁都别想出城。”

何淼喊了这么一嗓子,队伍瞬间安静了,“先来后到,不要想着插队。”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辨认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根据抓到的同伙描述的样貌,或许这人就混在队伍中。

披麻戴孝,也是一种伪装。

四爷背手站着,目视前方,神情严肃。

孙将士再没有眼力见也知道这人不是他的得罪的,他见过这位爷和知府大人在一起,毕恭毕敬的上前,“不知爷到这儿来是做什么?”

“有问题去问你的上级。”四爷好心回答,自始至终都没看孙将士一眼。

赵钦和何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嫌疑人。

“爷,队伍中没有。”

赵钦觉得这就是很普通的出殡队伍,放他们走就是了,堵在城门口时间太久了。

“回禀爷,这都是城内普通人家,怎敢窝藏嫌犯呢。”孙将士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上前说道。

孙将士在戒严期间多少听到了些消息,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些人会有问题,都是老百姓,哪有那胆子。

四爷挥挥手,表示让他们出城。

好奇心驱使宋昕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在一旁看着,内心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刚才走的那么累,原地休息一会没有问题吧。

出殡队伍得了准话,依着先来后到的原则,方家老太爷先出的城门。

抬方家老太爷的棺椁,那四人明显比较轻松,毫不费力的就将棺椁抬了起来,等到队伍的末尾出了城门,张家的棺椁才抬起。

“要说是金丝楠木,能有多重,四个壮汉都费力……”宋昕眼睛盯着挑夫的的神情,明显就很吃力。

而且这棺椁虽是金丝楠木制成,宋昕瞧了眼,确定这不是上等品,金丝楠木也分等级,眼前的棺椁按理来说不会太沉。

宋昕心里有了怀疑,方才四爷和他的手下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要是真的让嫌疑人出了城,那就等同于大海捞针,想要再抓回来,难了。

她决定试试。

眼看着队伍缓缓向前走去,宋昕拎起裙子向前疾步走去,“李大娘,等等,我方才忘了交代了……”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周围的人能听见就行。

刻意靠着棺椁走,当靠近棺椁的时候,宋昕崴了一下脚,手撑在了棺椁上,“不好意思,走太快,崴了脚。”

“宋丫头,还要交代什么?”李大娘听到了宋昕的喊话,停下脚步等着宋昕上前。

“交代……哦,我想起来了,王大娘说这食盒她还有用处,让您一定要带回去。”

宋昕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完全不会让人察觉她说的话有问题,再加上她那带着些娇软的嗓音,听起来甜甜的,听在李大娘耳朵里是多么的悦耳。

“晓得了,就她事儿多,这么好的食盒,我还能扔了不成,快些回去吧。”

停留了这么一会,李大娘已经远离头排队伍,她赶紧走上前。

方才她趁着崴脚的时机,推了一下,能感受到明显的分量。

老太太能有多重,能让四个壮汉在刚才露出痛苦面具?

张家哪来的胆子!

宋昕向后退了两步,等到棺椁经过她身边时,看向四爷,伸手向后指了指,随即离开。

“赵钦,派人跟着,下葬后不要离开,多派些人守着。”

四爷嘴角勾起,方才那一瞬的视线交汇,只需一眼,他便懂了。

“爷,您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他得到的只有四爷的白眼和何淼的叹息声。

“赵钦,爷说有问题,那便是有问题。知道吗?”何淼不明白,为何最近的赵钦总是少了根筋。

“这件事别透露风声。”四爷收回目光,伸出自己的手掌,抓了一把空气在手中,“回驿站。”

等宋昕回到张家时,钱耀已经将账目算好了,正在院子外和自己的同窗好友聊天。

他们都顺利通过了乡试,就等着明年参加春闱。

“听说你爹想让你定亲?”

说话的是钱耀的好友,谭正,自认长相外貌比钱耀略胜一筹。

他是早早的定了亲,但不妨碍他到处拈花惹草,总是说着要趁现在好好享受自由。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还未正式定下来。”

钱耀说起这事,脑中立刻就出现了宋昕的模样,眼神也变得温柔,嘴角不经意间便微微扬起。

“谁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了?”

谭正一脸狐疑,这位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居然要开花了。

“你想想怎么和你的未婚妻解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到时候闹到要退婚,你爹可饶不了你。”

钱耀对这位好友好心劝过几回,可偏偏人家油盐不进,刚从书院回来便去了画舫,不敢回家就借宿在他家中。

他不懂谭正的想法,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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