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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反派养成剧本又崩了

寒山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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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季南烟,微生玦   更新: 2022-08-02 11: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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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季南烟,微生玦《快穿:反派养成剧本又崩了》讲的是季南烟是一缕幽魂除了名姓外,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只是终日游荡在三千世界的罅隙里,窥得一角人世间的光景,怀着无望的向往直到某天,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一副完美的躯壳】【一张独立世界的入场券】【一次漫游三千世界的公费旅行】【签下这份协议,它们将都属于你】"哦?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飞蛾扑火的勇气】和至死不渝的爱"犹记与卿初相见,只一眼,慰我至终年"注:美强惨男女主混合双打 1V1

第1章

精彩节选


四周静悄悄的。

偶尔传来几声窸窣的轻响,像是多脚的爬虫沿着石壁蜿蜒向上,阵阵毛骨悚然感直窜脊梁。

季南烟在这一片静寂中醒来,她抬手按住右手腕上系着的赤金绳,试图联系那个将她扔进这小世界的神秘人,然而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看来,自己是被坑了。季南烟自齿间溢出一声轻啧,似是玩味,似是兴浓。

季南烟本是一缕幽魂。

她不知在三千小世界领域里飘荡了多久,除了自身名姓外,不明来历,不问归途。

整日里目之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如梦似幻的泡影。

那些泡影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有的凝实些,有的虚淡些,其间光影流转,无声地陈列着不同的人生。

看似触之可及,实则远在天边的,鲜活明朗的人生。

就在季南烟对泡影小世界的向往与日俱增之时,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脑海。

对方允诺给她:

一副完美的躯壳——甭管完美不完美,确是她一介幽魂所需要的。

一张独立世界的入场券——照神秘人给自己补充的常识来看,独立世界是个好去处,更别提,神秘人还隐隐透露出,入场券属特级那一类。

一次漫游三千世界的公费旅行——这实在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只要季南烟签下那份飘浮在空中的,泛着微微金光的协议。

纵使许久未曾运转过的大脑还有些迟钝,秉持着最后一份警醒,季南烟问道:“哦?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神秘人沉默了一瞬,答道:【飞蛾扑火的勇气。】

许是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的浪漫,鬼使神差地,季南烟朗声应道:“好。”

话音落下,协议泛着的光芒大盛,季南烟抬手挡住眼眸,未曾看到,一串繁复而奥玄的文字缀在协议的右下角,亦即她署名的地方。

【协议已成,你即刻便可去往小世界,完成化解反派灾厄,助其走上正途的任务,这是赤金绳,它会给你一些关键提示,你可妥善使用,此去路远,预祝顺利。】

任务?季南烟正想问,何时多出了个任务,下一刻,她便来到了小世界。

早知应当好好看一眼那劳什子协议,季南烟这般想着,手腕上的赤金绳红光一闪,脑海里忽而传来冰冷淡漠的机械音。

{检测到您已进入小世界,原身记忆将会在五秒内传入您的识海,五、四……}

季南烟所进入的这副身体,准确来说,灵体,属于一把名为寒烟的灵剑。

用从神秘人那获得的常识来说,叫做剑灵。

原身的名字也是季南烟,自成为剑灵的千年来,一直随着寒烟剑被埋葬在一座坟冢之中。

墓中无岁月,黑暗和空寂日复一日地消磨着原身的意志,她的灵体越来越薄弱,最终化为袅袅轻烟,于这世上消亡。

取而代之的,便是季南烟。

{因原身灵体消散,面貌不可追寻,故采用您的本来容貌,您无需担心,这个小世界规则漏洞较多,面貌的改变不会引起注意}

接收完记忆,季南烟听着赤金绳的提示,边从寒烟剑里飘出。

她身处的这个地方,是整座坟冢的主墓室,墓室不大,一具厚重的石棺摆放在墓室的正**,寒烟剑恰是在石棺之中。

原身虽为剑灵,但术法剑招样样精通,除暂时无法获得实体外,并无其他限制。

但凡她动动脑子,想来离开坟冢的方法也还是有的,不至于在这空荡荡的墓室里待到魂飞魄散的地步。

季南烟凝神又搜罗了一遍记忆。

漫长的岁月须臾之间闪过,大多是做剑灵时的枯燥日常,只在记忆匣子的角落里,有一团雾蒙蒙的细碎片段,看不大真切。

既然暂时窥不破,季南烟也就转移注意力,一手将寒烟剑收归灵府,一手准备施术连灵带剑一起离开这座坟冢。

指尖的诀掐到一半,那熟悉的冰冷的无情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了……

{检测到任务对象,反派微生玦就在附近,且身陷危险之中,请您速速去营救}

“好呀,营救有什么奖励么?白救人的活儿我可不干。”

季南烟收回掐诀的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赤金绳上的红光闪烁了一阵。

{作为奖励,您可获知结平等契约的术法,契约可以让剑灵得到实体}

“实体……有五感通五识的那种?”

{是}

“成交。”


形随念动。

季南烟早已留意到墓中的动静,于是直奔着那地而去。

到了地方,看着那瘦瘦小小的十岁左右的孩童,季南烟不由得语塞。

是说怎么一个反派,在这样简陋的一个墓里,能混到“身陷危险”的境地。

此处正是墓道,顶上开了一个洞,不太规则,天光从洞外涌进,这大小,掉下个人来绰绰有余。

那反派小孩掉得不凑巧,砸中了墓道旁的一条毒蛇,脚踝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昏迷着呢。

头顶传来一声声稚嫩的低语,有人探头一看,又缩了回去。

“诶,那娼妇子掉下去了。”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叫爹娘来……”

“叫什么叫,这下面估计有吃人的怪物,万一害了爹娘怎么办?”

“那?”

“我们悄悄地回去,谁问起这娼妇子,都说不知道。”

“可……”

“他不过是个娼妇子,死了那也是造福村子的事。”

季南烟立在阴影中,听着头顶那群熊孩子,左一个娼妇子,右一句造福村子,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条毒蛇被砸得仍旧焉头巴脑的,季南烟随手一个诀,直接将它扔出了头顶的洞口。

“啊!!!”

一阵尖叫声,伴随着纷繁的脚步响起,不一会儿,四周复归于宁静。

季南烟这才露了几分笑意,走近前,一手虚悬在反派小孩的脚踝上,为他施术驱除蛇毒。

这世间大善大美之人少有,大奸大恶之徒亦然,能让一个小世界定义为反派的,多是经历了种种非人的磨折。

有人一夕之间由云端跌落尘泥。

有人尝遍人生八苦困顿其中。

有人从无快活之日阴霾缠身。

亦有人两手空空,来路去路皆是万人阻挡。

这个小世界的反派年纪尚幼,想来遭受的磨难还不多,若是好好引导,说不定那什么“化解灾厄,引上正途”的任务也还算好做。

季南烟一面驱毒一面思忖着。

融入一个小世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和其中的人产生羁绊,左右她还要在这度过许多年,顺手搭救个把人也不算难事。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反派小孩虽然瘦瘦弱弱的,可那五官着实是精致,阖上的眼眸眼尾上挑,弧线流畅,稚嫩中又不乏一抹韵致。

纵使一头乱发遮掩着,也难掩玉质剔透。

单从面相上,就已颇合季南烟的心意,若是脾性再好些……

季南烟恍神间,不期然对上一双满含警惕的眼睛。

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果然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眸。

桃花眸的主人,反派小孩微生玦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开口问道:“你是什么……?”

此时的季南烟映入反派眼中,只是一个半透明身形的鬼魅,也难为他没问出什么东西这样的话来。

季南烟摆出了个自认最为亲和的笑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喏,你脚踝上的蛇毒是我驱除的。”

谁知微生玦又往后挪了挪。

“书上说,精魅鬼怪最擅长蛊惑人心,您笑得如此好看,定是精魅之流。”

微生玦瞧了眼脚踝的伤口,继续道:“我很感谢您的救助之举,不过我只有十二岁,也没有精……精气供您吸食,家中亡母还等着我回去安葬,还请您放过我。”

若不是反派的耳尖烧得通红,季南烟几乎都要被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她带着笑意道:“首先,我不是精魅,是剑灵。”

微生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不靠吸食人的精气为生,所以你无需担忧。”

听到这,面前的微生玦显然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挟恩图报之灵,不过你若是愿意,可为我办一件事。”

微生玦道:“如果我能办到,自是愿意的。”

“那好。”

季南烟说着摊开掌心,其上浮现出一个复杂的术印。

“这是平等契约……”

话还未说完,一只小手在她掌心处一拍,契约结成。

季南烟有些意外:“你不担心,这契约有害于你吗?”

“我相信你。”况且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微生玦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季南烟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此时她的身体逐渐凝实,她伸手揉了揉微生玦的头:“放心,以后我罩你。”

既已获得了实体,又遇见了任务对象,反派微生玦,再待在这个墓里也无益。

季南烟牵着微生玦,心念一动,两人消失在原地,只余尘灰聚散盘旋。

坟冢在一处密林之下,是以季南烟两人回到地面上时,周围林荫稠密,隐隐有碎光洒下,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几步外溪水潺潺,季南烟走上前捧了一把水,往面上一扑,溪水的清凉润澈浸透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一旁微生玦也走到下游,借着溪水清洗伤口和脸上的灰渍。

只是他洗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看向季南烟的方向,有些呆愣愣的。

女子着一身赭红衣裙,衣摆袖口处绣着玄色暗纹,似一簇簇翻腾的黑焰。

衣裙上没有多余的花饰,透露出一股古朴而沉郁的气息。

原本这样的衣着难免会衬得人阴郁异常,可女子长相明丽大气,貌若神祇,额心点缀着个小巧瑰丽的图腾,愈发衬得容颜殊美。

不似人间所有。

微生玦心头一跳,无端地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击中,心上泛出微微苦涩之意。

他不太懂什么剑灵,什么契约,眼前的人太过美好,好到想要独自占有,哪怕片刻。

“小孩儿,我叫季南烟,你叫什么?”

耳边骤然响起的话语及时遏止了微生玦的思绪。

“微生玦,玉玦的玦。”

季南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道:“好,阿玦,叫我烟姐姐或者南烟姐姐都可以,来,叫声听听。”

眼前的人笑起来更是动人,如同三月春花般,好似绽放在了微生玦的心尖,他无意识地张嘴:“南烟……南烟姐姐。”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来由的,微生玦小脸爆红,蹲下身体,一头扎进了溪水之中。

季南烟眨眨眼,心道,奇奇怪怪的反派小孩,哦不,奇怪的阿玦。

两人笑闹间,一群萝卜丁挤在不远处已经窥探了多时。

季南烟凝水成冰,随手扔了个冰球过去。

果不其然地听到了一声“哎呀”。


微生玦向后拢了一把被水沾湿的乱发,闻声望去,看到那群萝卜丁的身影时,神情微微冷了冷。

身后季南烟扬声道:“偷看也不藏好些,一个个蒙头撅腚的,做什么呢?”

那群萝卜丁你推我,我推你,推搡了一阵。

最后一个看着比较壮实的萝卜丁站出来,恶声恶气道:“好呀,娼妇子,你竟引来林中精魅,是要害了我们整个村子吗?”

微生玦当即反驳:“她不是精魅,她是……”

壮实萝卜丁打断道:“不是精魅是什么,我已经让小六去叫爹娘和叔伯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着他捡起地上的石块扔向微生玦。

微生玦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头,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季南烟挥袖挡回石块,将微生玦护在身后:“既说我是精魅,那你可知,精魅最爱吃你这样的小孩了,一口一个嘎嘣脆。”

壮实萝卜丁显然虎头虎脑,强辩道:“哼,我才不怕你。”

“哦?不怕么?”

季南烟眯了眯眼,也不废话,直接施术让壮实萝卜丁产生幻视。

只见壮实萝卜丁虎躯一颤,随即两股战战,而后大叫一声“救命啊”,疯跑着跑远了。

其他孩子不明所以,只觉畏惧,也都哄闹着随之离开。

季南烟回身看了眼微生玦:“没事吧。”

“没事,南烟姐姐,”顿了顿,微生玦扬首问道:“原来南烟姐姐爱吃小孩吗?”

季南烟失笑:“不爱吃,就那骄横萝卜丁那样的,我还嫌塞牙呢。怎么,害怕了?”

“不怕……南烟姐姐若是想吃了我,我也是愿意的。”

微生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季南烟没怎么听清,于是问:“什么?”

微生玦摇头道:“没什么,我可以先回村子么?我母亲还在家中,我得为她收殓遗容。”

“你不用凡事都问过我,要做什么便去做,走吧,你带路。”

*

小半时辰后,村庄的轮廓已初见雏形。

一路上季南烟拈花扯草的事情没少做,要不是身旁还有一个微生玦,她怕是能放飞自我,与太阳肩并肩了。

走在回村子的狭长土路上,季南烟大致了解了微生玦的身世。

母亲近日里亡故,因母亲曾是如意楼中的风尘女子,故而不明生父。微生玦的母亲原本是打算带着他到乡间,远离蜚短流长,让他能平安长大。

没成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身份不久后被人抖落出来,从此活在村子众人的异样眼神中。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日复一日的操劳和心神的磨累终是压垮了这个弱质纤纤的女人,徒留微生玦在人世间,无所依凭。

季南烟对此低叹一声,果然是反派剧本,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多时,村口的老榕树近在眼前,意料之中的,一侧聚集了一群大煞风景的人。

那群人男女老少皆有,个个手里拿着农具或柴刀,看到季南烟两人过来,不由得绷紧了神情,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站住!你们若是再靠近,别怪我们不客气!”

“竖子,你带着此等妖物来村子,害得虎子现在还在说胡话,简直是欺人太甚。”

“跟他们废什么话,村长,咱们抄家伙,除了这害人精!”

季南烟站在村口三五米开外的地方,看着这情景,莫名有些好笑,而她也确是笑了开来。

只靠脑补就能自导自演出一出大戏,可不谓是好笑么。

她这一笑,倒是引起了村民们的恐惧,人一旦恐惧上头,总会少了些许理智,只见人群中一把柴刀飞出,直直朝着季南烟的方向劈来。

身后微生玦惊道:“南烟姐姐,小心!”

季南烟不躲也不避。

她离开坟冢时,已将寒烟剑收入灵府,于是并指一挥,召出寒烟剑。

一道流光划过,柴刀中途断成两截,只余一柄光华流转的长剑浮于虚空。

这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打斗,季南烟无心多做掰扯,便道:“且让阿玦这孩子安葬他母亲,事情处理妥当后,我们自会离开,不然……”

寒烟剑听从指令,忽地疾冲到被称作村长的中年人面门前顿住,那人一惊之下,竟是仰倒在地。

耳边恍惚听到清凌凌的四个字:“后果自负。”


众人自是不敢再多加阻拦,任由微生玦领着季南烟到了村子的一角,他和亡母居住的地方。

小小的院落破败但整洁,在屋外隐隐能嗅到些尸腐气,微生玦一进院落便忙活起来,他不让季南烟插手,季南烟也就坐着个小马扎,看着他忙前忙后。

季南烟自然也没闲着,她从赤金绳那里知晓了微生玦原本的结局。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入魔被诛,永世不渡。

这个小世界是有修仙者存在的,只不过修界少与凡界往来,也不知道是因何契机,微生玦得以入修行一门。

拦着微生玦不让他修炼这事季南烟不是没想过,但是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自家的小孩,自然是期盼他能走得更远,踏上更高的云端。

只是现在,季南烟看着跪在床榻边的小小身影,这孩子太瘦弱了,也许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明明十二岁的孩子,个头看起来也不过十岁上下。

床榻上闭目的妇人也是瘦骨嶙峋,可想而知,母子俩的生活举步维艰。

见微生玦打理好亡母的遗容,季南烟起身走进室内:“阿玦,你想如何安葬你母亲?”

棺木可以现砍一棵树来制作,火化只需一个诀,端看微生玦如何选择。

微生玦低眉轻道:“火葬,娘亲生前说过,不想埋在地里,尸身被虫咬蚁蛀,只需火化后装进坛子,找个清静的地方安置即可。”

“好。”

因着施术引火之故,火化过程没有太久,微生玦将母亲的骨灰收殓后,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便跟着季南烟离开了村子。

离开村子前,季南烟提醒虎子的父母,或可放一束忘忧草于虎子枕下,安五脏、利心志。

至于虎子的父母做与不做,季南烟并不关心。

安置骨灰坛的地方选在了一处山坡,坡上野花遍地,风起时花叶摩挲交响,令人不觉心情舒畅。

微生玦沉默地挖坑,埋入骨灰坛,掩土,又垒砌一些碎石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悲恸。

良久,微生玦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手牵住季南烟:“南烟姐姐,我们走吧。”

*

离开村子后去哪里是个问题。

微生玦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季南烟也好不到哪里去,满打满算,也是多年不曾见过天日了。

两人沿着大路走走停停,饿了啃啃树上野果,渴了喝点季南烟用术法凝成的净水,约莫傍晚时分,抵达了另一处村庄。

还未进村子,微生玦拉了拉季南烟的手:“南烟姐姐,这村子有些不对劲。”

季南烟明白微生玦的担忧。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应是炊烟升起,还没到歇憩的时候。即便是歇憩了,也会有些许虫鸣蛙叫。

可村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诡异非常。

季南烟走到最近的一家屋舍前,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季南烟有听到屋内哐当响了一阵,似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屋里是有人的。

可他们不点灯也不出声,像是在躲避什么。

季南烟暗自有了些揣测,她也不再触动屋内人的神经,往后退到微生玦的身边,低声道:“阿玦,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记得,不要出声,明白吗?”

微生玦点头应是。

离入夜还有段时间,季南烟凭着原身的记忆画了个防身的术阵,将微生玦安置在其中后,挨家挨户走过去,在院门或是屋门前画辟邪的术阵。

画到最后一家时,太阳已经完全没入西山下,今夜无星无月,只有偶尔飞过的流萤闪烁着点点光芒。

季南烟沿着原路返回,寂静的夜里,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缀在身后,啪嗒啪嗒地响个不停。

待走到开阔的地界,季南烟霎时召出寒烟剑,回身一刺。

一团滴着浊水、通体泥泞的怪物长啸一声,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地上水渍斑斑,和一缕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种水怪不过是个小喽啰,季南烟一路走,一路又遇上了好几只,都尽数斩于剑下。

而引领这些水怪的头头,此刻正在微生玦身侧。

微生玦原本是想跟着季南烟一块儿走的,但他也明白,自己短胳膊短腿,羸弱不堪,不拖后腿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所以他忍下内心的恐惧,听从季南烟的安排,在防身的术阵里安静地待着。

直到那啪嗒啪嗒的声音传到耳边。

微生玦起初没看见那怪物的面目,所以虽也紧张着,好歹神情平静,抿住嘴静观其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流萤飞舞,那怪物的面目在明明灭灭的荧光中逐渐清晰起来。

微生玦很难描述他当时的感受,是惊惧,是惶然,抑或是肝胆俱裂?

胃里的酸水因那浓厚的腥臭气翻腾不止,他只得死死咬住唇瓣,生怕溢出一丝声息。

思绪千回百转间,那怪物已至近前。

它体型不算大,通身血水与尸首混作一团,只在一侧露出三个黑黢黢的洞口,上二下一。

行走间,怪物身体上的一张惨白的人面正面向微生玦。


那人面一半已被腐蚀,还有细小的长虫在其中爬动。

完好的半面上,一只瞪大的眼直直朝着微生玦,临死前的怨恨、不甘冲击着这个小小少年的心脏。

因为距离凑得相当近,那张人面分毫可见,也成为了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生玦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怪物闻风而动,不停地撞击着防身的术阵。

正当术阵摇摇欲坠之时,一柄纤长的灵剑携摧枯拉朽之势而来。

几道弧光闪过,怪物后退了些许,注意到赶来的季南烟,便朝着她那边攻去。

季南烟右手执剑迎击,左手随着走位在怪物身侧用术法设下困阵。

待到怪物在困阵中行动受限之时,季南烟一举切断怪物命脉,那模样磕碜的混合体刹那分崩离析,化为一缕黑烟散去。

危机虽然解除,可微生玦的状况仍未好转,季南烟无法,只得暂时让他昏睡。

村子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停息,或有胆大的探头张望,渐渐地,走动的人多了起来,纷纷朝着季南烟这边过来。

最靠近的一家是一双老夫妇,亦即季南烟曾敲过门的那一家。

他们蹒跚着上前,老媪率先开口,语带歉意:“对不住,先前我等着实害怕,未曾回应姑娘,还请姑娘谅解。”

老翁也跟着道:“是啊,感谢姑娘为我们村子驱除邪祟,老身拜谢。”

说着竟是要跪下,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匍匐在地,说着“感谢姑娘”“拜谢姑娘”之类的言语。

微生玦还靠在季南烟的一只胳臂上,季南烟只好抬手一挥,先搀起老翁老媪:“各位不必言谢,只是幼弟身体不适,还望能有个容身之所,暂且借住一晚。”

村民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让季南烟二人住到自家来。

最后因着老夫妇家近些,季南烟难辞盛意,拦腰抱起微生玦,往老夫妇家中去了。

后半夜过得也不太平,昏睡中的微生玦仍旧梦魇不断,擦拭的帕子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东方露白,微生玦才将将安稳地沉睡了过去。

季南烟以剑灵之身获实体,睡觉或不睡无甚区别,但忙活了一夜,看着微生玦渐渐安定下来的小脸,她不觉也有了些困意,于是歪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日头从树梢升上了屋檐,微生玦微微皱眉,弧线精致的桃花眼随之睁开。

入目先是老旧的房梁,往下是盖好的薄被,往左则是季南烟。

她那松松挽起的长发凌乱的铺在枕侧,有一缕贴在了微生玦的脸颊边,柔滑中带着丝丝沁凉。

屋内木架子上还放着水盆,盆边搭着帕子。

微生玦回想起昨夜朦胧间看到的身影,一时心里升上些感激,带着微微的甜。

他撑着身体,原打算悄悄地起身。

然微生玦一动,季南烟便醒了,睁着双雾粼粼的眸子看着他:“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微生玦摇摇头,又低声道:“对不起,南烟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季南烟在微生玦的乱发间揉了一把,不在意道:“无妨,没事就好。”

屋外老媪见屋中有了动静,扬声道:“姑娘,老妪做了些饭食,不嫌弃的话可同来用过。”

“好嘞,谢谢周婆婆。”

一顿饭季南烟两人并老夫妇四人用得还算愉快。

乡间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老媪热络地问起季南烟两人的来历、去向。

季南烟答得含糊,只说是风餐露宿,靠驱除邪祟为生。

说起驱除邪祟,老夫妇免不了一通致谢,末了老翁开口:“姑娘既是能人,不妨去百里外的安如镇看看,听闻那边正在招揽能人异士。”

老媪接话道:“姑娘如果愿意的话,恰好这几天村上也有人去安如镇做买卖,可以一同作个伴,路上也有照应。”

季南烟略略思索,问询过微生玦的意愿后,便决定前往安如镇。


搭上村子里的顺风牛车,季南烟两人晃晃悠悠地往安如镇方向而去。

修界不问凡界事,是以凡界中的邪祟鬼怪,大多由道士僧人,或者通晓异术的奇人异士来驱除。

如同医者治病,有患者则生计不愁。

凡界幅员辽阔,只要有邪祟作乱,除祟师自有市场。

到得安如镇已是三日后,春夏交接之际,拂面的风带着些微的灼热。

季南烟两人别过顺风车的主人,问了几次路,绕过几处街坊,来到了一座宅邸。

宅邸门前的牌匾上,“予安司”三个字端方持正、遒劲有力。

门边的小厮见有来人,作了一揖道:“客人可是看了告示来的,且随我来。”

季南烟颔首,牵着微生玦往里走。

宅邸的主人应是个财大气粗的,在外看还不显,到了内里才明了。

这宅院一步一景,处处精巧非常,哪怕季南烟这般不识货的,都能看出,造价不菲。

接见季南烟两人的是宅邸的主人,名袁栋,长相虽然有些欠佳,但是目光颇为清明。

面对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半大小孩,他也没有轻视之意,命人奉了茶,而后开口:“在下袁栋,是这予安司的司主,不知姑娘和这位小兄弟,是谁来应除祟师一职?”

季南烟落座,偏头答道:“是我,幼弟还未出师,等他本事渐长,再来袁司主这儿讨个活计。”

袁栋抿了口茶:“如此,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能力如何?”

“我名季南烟,幼弟阿玦,我前几天刚除了一只水茔,并一些水怪,不知可否入得袁司主的眼?”

袁栋敛了敛眸:“姑娘可知当今能人异士的能力划分?”

“我们姐弟二人涉世未深,尚且不知。” 季南烟老实摇头。

袁栋解释道:“当今以能除水茔者为最,除腐尸者次之,除幽魅者再次。”

季南烟闻言挑眉,敢情自己一除还除了个大头。

腹诽归腹诽,季南烟平静道:“袁司主可是觉得小女不过胡言乱语?”

“哈哈,袁某自不是那等,将年龄与能力挂钩的泛泛之辈,姑娘既有如此能力,袁某必当奉为上宾,只不过,”袁栋顿了顿,道:“怕是以后姑娘得独自行动,也省却些人力物力。”

季南烟漫道:“如此也可,那多谢袁司主了。”

“姑娘客气,既入予安司,袁某安排了芳华别院给二位居住,还望二位不要嫌弃,今后共谋前程。”

说着袁栋叫来小厮,让他领着季南烟二人去芳华别院。

芳华别院在予安司那座宅邸的东边,整个镇子的中心近东处。

院子不算大,但陈设雅致,构造格局上显然是费了番心思的,季南烟婉拒了袁栋遣来的奴仆,和微生玦面对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了今后。

“阿玦可有什么想做之事,或是去学堂念书,还是去武馆习武?”

袁栋已先送来较为丰厚的聘金,所以吃穿用度上,两人暂时不愁。

微生玦定定看着季南烟道:“南烟姐姐,我想跟着你学法术,以后也做一名除祟师!”

季南烟坦然道:“我做除祟师不过是为了生计。阿玦,凡界灵气驳杂,即便我有心,也无法引你入门修炼。”

“那去学堂念书,或是武馆习武,我都可以。”微生玦垂眸道。

想做除祟师是假,想跟季南烟多多相处是真,相处这些时日,微生玦也明白,季南烟不是凡人,但他是,凡人会生老病死,短短数十载,抵不过长日光阴,留不下半点痕迹。

看着明显恹恹的微生玦,季南烟揉了一把小少年的乱发:“阿玦术法暂时是不能学,不过你我有平等契约,等我为你开辟灵府,再教你御寒烟剑如何?”

只见那垂下的桃花眸忽而抬起,眸子里亮晶晶的,小少年略显粗嘎的嗓音响在耳边:“谨遵南烟姐姐教导!”

午后用过饭,季南烟带着微生玦在镇子里逛了一圈,理了理微生玦的乱发,也给他添置了几身衣裳。

至于季南烟自己,她买了好些食谱,并一些杂七杂八的零嘴吃食。

不是没想过买衣裳,只不过剑灵衣不染尘,季南烟也秉持着一切从简的良好原则,故而省了这一笔开销。

两人大包小包地拎着打道回府,门口一个小厮已恭候多时。

看到两人回来,小厮走上前一弯腰:“季姑娘好,予安司来任务了。”


照求上予安司的苦主的说法,这次要除的依旧是水茔。

季南烟估摸着,其他任务也应是有,而这任务多半是那袁司主的试探。

毕竟空口无凭,实践出真章。

她先安顿好了微生玦,袁栋也提出会帮忙看顾着,而后随着苦主前往水茔作乱之地。

季南烟这边去除水茔,那边微生玦也开始了他的日常。

晨起温书,上午去学堂进学,下午到武馆练基本功,晚间回来研究季南烟买的那堆菜谱。

三五日后,季南烟回来时,微生玦一手家常菜已经炒得炉火纯青了。

除祟师这个行当属于那种,等闲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活计。

除了水茔后,季南烟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做,偶尔会跟在微生玦身边,蹭一蹭他的日常体验。

偶尔会窝在芳华别院,看那些随笔野史,或是淘来的话本子。

学菜谱是不大可能了。

自季南烟数次炸翻芳华别院的厨房后,微生玦板着张小脸告诫道:“南烟姐姐莫要再下厨房了,左右还有我在,咱俩饿不死。”

彼时季南烟一脸黑灰,苦哈哈地埋头不说话,自然也就错过了微生玦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果让微生玦提笔写一本话本子,那题目大概可以为,《一生要强的阿姊在厨房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时如逝水,转眼又是一年春末夏初。

芳华别院里,一个身穿晴山蓝束袖长袍的少年正在练剑,他身姿俊逸,那柄剑在他手中恍若游龙潜水,悠然自得。

季南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到少年收了剑势,才端着盏茶水走上前道:“阿玦,我新调的花果茶,尝尝看?”

一年前,季南烟已为微生玦开辟灵府,作为收纳寒烟剑的存在。

微生玦将寒烟剑收回灵府,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微微弯了弯桃花眸,认真道:“好喝的。”

季南烟扬了扬眉:“那是当然。”

点不了厨艺技能,点个制茶技能还是可以的。

眼前的少年这一年里个头猛蹿,已经和季南烟差不多高了,因着习武之故,身体也硬朗起来,搭着一身亮色衣装,妥妥的根正苗红好少年。

有时候季南烟会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看着阿玦长大成人,遇上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再成亲生子……

微生·根正苗红好少年·玦三两口喝完花果茶,顶着季南烟有些“慈爱”的目光,随口扯话道:“南烟姐最近有接予安司的任务么?”

不知从何时起,微生玦对季南烟的称呼改成了南烟姐。

季南烟眨眨眼,收回思绪道:“有接的,要去安月镇那边除几只腐尸,来回怕是要六七日。”

“好,南烟姐要用寒烟剑么?”

“不用呀,寒烟剑既给了你,你好好练剑长本事就是,我自有术法傍身,阿玦无需担忧。”

季南烟抬手拍了拍微生玦的肩膀,眼睛却看向少年的脸庞。

少年的五官长开了些许,已能预见将来的好颜色,只是神情终日里都是肃着的,平常看不太出是喜是忧。

他若是有心遮掩,便更是看不出了。

其实三日后,旧历五月十八,是微生玦的生辰。

去年因为离开村子,又赶往安如镇,路上耽搁着也便错过了。

今年季南烟想着给少年一个惊喜,便将早先完成的一个予安司任务拉来充数。

计划很老套,假意离开,而后带着礼物在生辰当日回来。

看着少年无甚表情的俊脸,季南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貌似可能也许大概,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不论生辰惊喜的效果如何,季南烟还是想试试看。

翌日清晨,季南烟同微生玦一起用过早饭后,背着个没装多少东西的行囊,向着安月镇“出发”了。

季南烟也未走多远,到了镇外的土地庙里歇憩两日,第三日下午,也就是微生玦生辰那天,估摸着微生玦应是在武馆习武,便悄悄回了芳华别院。

既是过生辰,长寿面、陈设布置和礼物缺一不可。

季南烟先是将芳华别院里里外外用术法整理了一番,再从卧房木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摆设。

是一堆红烛并一些红绸。

这个小世界里,生辰用的红烛红绸,和成婚用的红烛红绸区别不大。

只是前者的纹样是寿桃寿仙官,后者的纹样是龙凤呈祥花开并蒂……

显然,没搞清楚差别的季南烟,买来的红烛红绸是后者的纹样。

陈设既已布置妥当,季南烟便着手去做给微生玦的礼物。

微生玦嗜甜,季南烟想着做个他那般模样的糖人给他,私下里跟着小吃街尾的老伯学了许久。

如今也算是出师了。

熬的材料还有盈余,季南烟便做了个缩小版的自己,并做好的微生玦小糖人一起插好竹签,一同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待一锅长寿面煮好之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微生玦看着满院的喜庆装饰,面容也像是被这热闹感染了似的,一抹笑意缀在眼角眉梢,煞是动人。

走到院中的石桌边,他抽出放着季南烟Q版小糖人的竹签,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萦绕在鼻尖。

身后脚步声渐近,有人语调欢快:“阿玦回来啦,来,先吃一碗长寿面。”

母亲亡故的时候,微生玦以为,自己若是死在那黑暗的墓道里,就已是最好的归宿。

他阖了阖眼,散却眸中隐隐升起的雾气,回身接过碗筷:“南烟姐假意去安月镇除祟,便是为了今日?”

“哈哈,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不是很成功啊。”季南烟坐在微生玦的对面,明丽的容颜被院中的烛火镀上淡淡绯红。

微生玦拾起筷子,一双眼望进季南烟眸中:“对我而言,无惊,然满心欢喜。”

季南烟听着这突如其来的自白,愣了一愣,而后也弯了眉梢,笑道:“欢喜就好呀,生辰嘛,欢欢喜喜的才好。”

吃过长寿面,季南烟两人一人攥着一个糖人,坐在院中看月亮。

过了十五,月亮虽没有那么圆,但人心圆满,看着也便圆满了。

“阿玦,再过半年,到了明年开春,我们启程去秋风渡吧,据说从那儿可以去往修仙界,你资质不差,或可搏一个更好的前程。”

微生玦隐在树影下的脸有些泛红,红烛早已撤下,他是看到了红绸上的纹样……

“好,南烟姐去哪,我便去哪。”微生玦按下浮动的心思,朗声道。

季南烟闻言打趣道:“若是以后阿玦有了家室,难不成要拖家带口跟着我走么?”

“不会。”

是不会有家室,还是不会跟着季南烟走,季南烟来不及问,因为微生玦的神色忽而变得不太好。

“阿玦,怎么了?”

季南烟伸手去探微生玦的额头,触手却是寒凉刺骨。

微生玦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手里的Q版季南烟小糖人不慎脱手,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瓣。

近夏的天,愣是将微生玦冷出了一身凉气。

这情况不对,季南烟半拖半抱将微生玦送回他的卧房,搬来厚实的被子,试图物理升温。

可搬来被子后,微生玦的体温又骤然升高,让人疑心会不会把人给烧傻。

微生玦还没烧傻,季南烟整个人已经快傻了。

到底是该升温,还是该降温?

她这才想起赤金绳,于是在识海里问了句:赤金绳,阿玦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双剑骨觉醒,会没事的}

依旧是淡漠的调调。

无双剑骨……季南烟只觉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什么,想去探究又一时没有头绪。

她将厚实的被子放在一旁的榻上,侧身坐到了床沿,双手握住微生玦的手,低眉轻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赤金绳说会没事,那想必阿玦一定无虞。

只是结果虽已明了,过程却是相当难熬,看着微生玦冰火两重天的来回折腾,季南烟只得通过交握的手,来感知微生玦目前的状况。

水深火热间,季南烟似乎听到院子里来了人,脚步声夹杂着人语而来。

“掌门,那身怀无双剑骨的人便是在此处么?”

“不知这人是男是女,若是好好教导,日后定能成长为咱们天照派的栋梁之材。”

这时一个冷肃的声音响起:“我已决定将他收为座下首徒。”

先前说着好好教导的人哈哈一笑:“得掌门亲自教导,是此人之幸事,亦是我派之幸事。”

季南烟想着出去看一眼,走到水墨江山大屏风旁时,眼前忽地一黑,同时耳边赤金绳传来提示。

{小世界正在自我修复漏洞中,为防止万一,先让您陷入沉眠,以免被小世界天道误伤}

“不是,那阿玦怎么办?”

赤金绳没有回应,季南烟咬咬牙,破绳子,和那神秘人真是如出一辙。


说是陷入沉眠,对于季南烟来说,也不过是闭眼睁眼的功夫。

她不太清楚赤金绳到底做了什么,待得眼前清明时,自己已经不在芳华别院了。

身旁没有水墨江山大屏风,倒是还在室内,身周的摆设陌生中又带着些许熟悉的气息。

室内清一色挂得是苍蓝色的帷幔,色调厚重。

物件不多,一床一榻一桌案,并两个苍蓝色的四方坐垫。

桌案上一幅画笔墨浓淡得宜,季南烟探头去瞧,有些许讶异,原因无他,画上画的女子装束跟自己像了个十成九,只是未画出面容。

陌生的房间,一幅以自己为模子的画……季南烟在室内走了走,听到身后的隔板后传来淅沥水声,她脚步顿了顿,而后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既有人,甭管是谁,先拉来问一问。

*

微生玦闭目靠在隔板后的水池中,微皱起的眉头显露出他淡淡的不悦。

入天照派这些年来,他受师父娄重青教导,处事愈发稳重持正,性子也难免清冷起来。

因着身怀无双剑骨,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天照派掌门首徒这个名号也是实至名归。

可午夜梦回之时,心中始终惦念着那个给自己做糖人的女子。

当初自己无双剑骨觉醒,虽然深受觉醒之力的磨折,但还是能听到季南烟的呼唤和声音里的担忧。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等自己觉醒无双剑骨,从昏迷中醒来,季南烟像是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问过师父娄重青,他也只道,发现微生玦时,院中只有他一人。

微生玦屡次去凡界去寻,然而一无所获。

这次从凡界回来,微生玦不慎着了修界一个千年狐妖的道。

狐妖能变作人心中最思念的人的模样,是以那张久违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微生玦愣住了。

当狐妖顶着那张脸欲对他上下其手时,微生玦出离愤怒,他没有留手,一剑结果了狐妖。

只是狐妖惯用魅人甜香,即便魂归天府,微生玦依然觉得身上有一股子让人难受的味道,回了天照派山门后便直奔自己的住所,到了隔间水池沐浴。

隔间里的水汽渐渐淡去,微生玦从水池中站起,他身形颀长,腰腹间肌理匀称,每走一步似带着千钧之力,莹润的水珠自他的肩头脊背滑落,好一个色香味俱全,啊不,惑人的美男出浴图。

可惜,这图三秒后就被打上了马赛克。

毕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等闲人也不会闯入,所以微生玦发现身后有人就立刻扯了架子上的衣衫,回身眸如寒星:“谁?”

季南烟抱臂轻靠在隔板上,她的眼神有欣赏有赞叹,见正主面色不佳,于是收敛了下视线,落落大方道:“抱歉,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哪里?你可认识一个叫微生玦的孩子?”

季南烟想了想,也许时间过了也有些年,便纠正道:“或者叫微生玦的人都行。”

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微生玦怔了怔,拢住披着的衣衫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些,随后低哑开口:“南烟姐?”

咦?

季南烟又仔细瞧了瞧水池对面的青年男人,当然,看的是脸。

隐约确是有阿玦的影子,特别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阿玦?!”这下换季南烟惊讶了。

她在识海中问赤金绳:这是怎么回事?眼睛一闭一睁,十年后了?

{也没有十年,七年而已……}

季南烟:呵。

面对着突然就熟了的小白菜,季南烟有些怅然若失,考虑到微生玦还半裸着,她回身走出隔间:“阿玦,你先穿好衣服,我在外间等你。”

微生玦动作迅速地整理好衣衫,走到外间时,房门忽地被轻扣了三声,同时女子清脆的嗓音响起:“大师兄,你在么?”

对上季南烟略带调侃的目光,微生玦无奈地抿抿唇,从储物袋里取了些零嘴和吃食放在桌案上,声线低沉:“南烟姐先等等,我打发了她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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