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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哪朝哪代

我不是大叔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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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王森,羌笛   更新: 2022-08-24 0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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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王森,羌笛《敢问这哪朝哪代》讲的是王森只因睡了一觉,便穿越到了古代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奇怪的是,同样寄居在这副躯体上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自称"老子"的女魔头(单女主,日常甜文,轻松无主线系统)

第1章

精彩节选


大雪楚轩年江州

纷雪飘扬,江州城外,百名锦衣齐齐面东而跪。其中居前老者,白雪厚厚覆了肩上半指深,已然分不清哪是须哪是雪。

一黑影疾驰出城,手上兀自拎一把油纸伞,冲入锦衣群中,众人发觉,刚想避出一条道,那人脚尖微点,身形贴地,早蹿过十余米,直直到了最前头,才沉下步子,缓缓而行。

老人巍然不动,哈出一口热气。

“不是让你看着森儿么,怎的自己出来了?”

众人皆跪,唯黑衣鹤立鸡群,待贴近老人后背,不再迈前一步,用手拍去他肩上雪,在老人头上撑起那把油纸伞,掌心触雪,须臾间,都嘶嘶化为汽。

老人见他不答,也不生气,仍旧自顾自语。

“井儿,总得改改,不然依你的性,便是直上了龙椅前,也不跪?”

王井侍复杂地看着身前宽厚的背膀,不由地忆起二十年前。

那时的大相国还不似这般老,辞官离京路上,遇着了一个没爹没妈没名字的小叫化子。一块肉饼,一张黑布,小叫化子就糊里糊涂地跟着车队走了。“也好让森儿有个伴。”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大相国的声音,小叫化没见过父亲,但他觉得,父亲的声音,也该当是如此醇厚吧。

那道路,名井侍。

王井侍低下头,顿了顿,又抬起来。“皇上又是怎样,会救我的命么?”他对住在紫金城里皇帝的最初认识,还停留在村里一场熬死他母亲的饥荒。

“相国,还要等太子么?已经跪了两天了。”

“井儿,你的仕途便要借这块石头上去啊。”

井侍撇了撇嘴“他?一个调戏正妃被流放的太子?”

“莫不要不信爹。”相国眯起眼,远处,路的尽头,一马车正悠悠朝江州驶来。江州众文武百官,一齐磕头。

雪中,唯一油纸伞,一黑衣傲然挺立。

――

大相国老来妻生一子,妻去,宠之甚爱。子二岁,相国辞去京中职务,三夜自拔京中爪牙七十余二大家,孤身反江州,途中又收一子,名之井侍。

黄昏中,一袭青衣翻上高墙,摇晃间跌落下,土中直打了几个滚。“诶呦,娘嘞,疼死。”那人扶着腰站起,朝朱红色的围墙重重吐了口唾沫。“想困住你森爷,老爷子,你还差几把岁数嘞。”说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个把月前,这大院可风光的很。王森二十成冠大宴,邀天下无数豪杰。也是这一夜,春风得意的森公子拿靴子把一个京上从正四品的大官员脑子敲开了花。

“老不死的,禁了我三个多月足,今儿可算让你森爷找着机会了。”

醉仙居是江州最大的酒楼。起先不叫这名的,那时提的什么扁,也大抵不再有人记起。它开始轰动江州乃至楚轩,是从开国不久的一个夜。说到这一夜,也必提一人,或者又再说,是这一人造就了现在的醉仙居。

三百年前,天下大分,共有九国三十二州,楚轩先帝项尚经五十又六年吞并八国,才成势当今一国鼎立的局面。而此中,又有一位决计不可缺的人物,杨永琪。他于先帝三十六年时拜觅淮山所得的大才,道骨仙风,入俗后纵横各国游说,以一己之力劝降五帝。汨罗江一战,更是白衣两袖抗魏军十万于江边,为当时刚熬过革新的大楚拖下喘息机会。立国后楚轩帝待老将不薄,赐予大仙卿,权职直追圣上,古今未有。因其仙武学造诣之深,武学便按其划分,由次到高,分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至高求得法者,便破入仙卿界。

且说大仙卿受封后,自知时日不多,反淮山宗门,为宗门争取得每五十年,自立仙卿一名,被纳入楚轩先国典法,永朝不得更替废除。

淮山说是山,实则为淮河上一四面围江小岛。那夜,大仙卿孤身乘筏离山,入临江的陵城,步履蹒跚爬上酒楼,要一醉仙酒,一红烛,大笑而终。次日清晨,众人上楼,一剑倚木椅,桌上用酒水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首《醉仙》。此后酒楼便易名“醉仙居”,举城皆知。

盏杯红烛醉入骨,挑剑刺夜欲邀仙。

同朽共酌二两半,扶摇直上肩边云。

夜半鼻闻清酒熏,若是仙人也醉心。

恍惚白发剑上映,不得长生尤胜欢。

――

王森只要出府了,便要来这醉仙居,虽自知自己与文人大儒带不上边,但总想来沾点仙气,况这的招牌是王森喝过的最能酥人心的酒,怪不得连那大仙卿也觉得无憾。

“森哥!咋出来了。”还没到醉仙居呢,王森就瞅见自己哥们屁颠屁颠跑过来了,对着王森张开双袖,一副满脸涕零的狗模样。王森顺势一搂他,手便往袖里摸,直至摸到一块硬邦邦的包袱,才喜出望外。“林子,有你的,带了这么多,知人莫若兄弟。”

“必须的!”林旭一拍胸脯“替哥接风尘!不醉不归。”

掌柜的远远瞅见了他们,连忙迎过来,张口要说什么,林旭先嚷嚷起来,要订头楼。

掌柜一脸苦相,挥手示意他们小声说话。“包了。今儿不行。是你爹……”

王森憋了三个月火气,不等掌柜说完,远远瞅见三楼一公子哥走上望台,当是他包下了酒楼,脱下靴便卯足力掷过去,掌柜已是吓得刷白了脸。“你你,是大相国包的。”

王森听到,也吸了口凉气,但靴已在了半空中。就在快触及那公子哥是,刹那间,一柄大刀横向从酒楼里飞出,正插上靴,一下钉在了十余米外的路上,紧随着,壮汉掠过公子哥身畔,眨眼间已站在刀旁。

公子哥眯住眼“有人胆敢当街行刺吾,斩!”

汉子抽出地上大刀,耸了耸肩“是,世子殿下。”

汉子拖刀向王森走去,王森腿一软,瘫坐在离那口大刀十步开外,亏得林旭死命揪住他的衣袍往后拖。汉子舌头舔舐着上唇,露出副陶醉的模样“鄙人姓曹名阿正,江湖人赠一曹刀鬼的虚号。鄙人身至申猴境,便以申猴之力杀你,也不枉你这公子哥做一回刀下亡魂。”

一刀飞出正砍在在王森左腿,王森痛的几近昏厥,鲜血染红青袍。林旭脸色煞白,张大嘴啊一声,也倒了过去不省人事。

醉仙居之中,井侍侍在大相国一侧,抿紧嘴,下唇渗出血丝。大相国左手举杯,神情自若。项晋从望台回厢,两颊微醺,仍回味在醉仙酒中。“王知州可算尽尽了地主之谊。”

大相国双手做揖“粗茶淡饭而已,小臣惶恐。倒是太子作风令臣望之项背。后生可畏。”项晋仰天长笑。陆苇刚退在墙角,白面红齿。井侍的拳篡的愈发紧了。

一影从醉仙居基层飞出。王知州宴请太子,众文武百官便从基层宴酣。那身影左手持刀,挡在曹阿正之前,却是凌州内城巡捕长。“江湖人士不得于城内造次。”“朝廷行事,予本地命官配合。”太子朗声道,声传方圆百里。

雪下的愈发猛了。曹阿正狞笑,继续向前走,与那带刀巡捕不过半臂距离。年轻巡捕仍不退,曹阿正一刀拍来,挟出一股劲风,嗤嗤作响。巡捕翻身躲过,顺势两腿踢出,直逼曹阿正项上。后者的头硬接两腿,劈下的刀复又向上挑去,男子双手抓起鞘刀,挡下那一挑,但却被对方余劲逼向后滑数米。男子站定,如临大敌,双手举刀到胸前,缓缓脱去刀鞘,雪花飘落刀身。

“东城林更宥,于楚轩542年十一月秋,蒙受公子一恩,救得七旬老母,余不敢相忘。”刀鞘落地,转瞬被大雪掩去。武士弃鞘,异味死决。

林更宥双手握刀,冲破雪幕砍向曹刀鬼,一刀不中,复又跟上后招,招招致命,竟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只觉快若雷霆,眨眼间砍出十七八刀。

曹阿正啧啧称奇,林更宥最后一刀逼他心窍,无处可遁,只见曹刀鬼斜身向前发力,任凭那一刀扎入左胸,自己一劈随身形而至,林更宥这一刺极刁,却也伤人不护己,被那一劈正中拦腰,似断线的风筝飞出,坠入右侧的当铺,将那当铺砸的稀碎,躺于木屑中,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全身经脉俱断,活不过半时。

曹阿正左手拔出扎在身上的长刀,扔在地上。“小子,不错,年纪轻轻便入了午马境。可惜了,命薄了些。”

刚刚那一斗,属实激烈,街上已围了一群携刀枪者,无数火把在雪夜中照若白昼。刀鞘落地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重重拍落于雪地。

“捕房张若耳,抱公子之恩。”

“北城吴子通!”

“楠沐汝谢过公子赠珠之恩。”

“洒家南门监城都尉张魁!”

“前驻凌州步兵营百夫长刘伯承”

“……”

喊声响彻雪夜,雪愈下愈猛,王森亲眼看见与自己只有半壶酒之缘的张魁被一刀划破胸膛,死时仍虎目圆睁。混乱中王森感觉有手拖着自己冲出圈子。

“陆公公,外面着实吵得紧,叨扰了大护国雅性”太子呷了口茶,柔声道。“嗻。”陆苇刚躬身走出墙角,从望台一跃而下,冲入圈子,手掌并不触碰到人,空中虚做抓动作,近身处一人便捂住心口倒下。

内阁陆公公,走得旁门左道练武之法,相传须得净了身的体子才可练出,运内气压缩一臂之间空气,可隔空打牛,世上鲜有人知,大多摸到这功法门槛的,也因练气不顺走火入魔了,可算是陆公公的独门绝技。

那边又应声倒下几个,王森看得心悚,一只脚往前蹬着想逃,如惊弓之鸟。

“哈哈哈,太子可为老臣想得周全。前些日子,圣上还请臣回京复相国一职。哈哈哈。老朽毕竟老了。”大相国韵口茶,悠哉悠哉。

井侍一脚踢翻茶桌,翻身下窗。

一袭黑衣直逼入人群。

若说大相国是王井侍的菩萨,那么王森就是第一个接纳他的人。

火把把临街几个铺子点燃,熊熊大火映照在淮河冰面,雪都化为雨,啪啪打在满街伏尸上。还不断有人倒下。

井侍直奔陆苇刚,陆苇刚有所察觉,一掌拍去一人头颅,回身双手抓向井侍心窍。井侍两袖荡去掌力,四掌相触,二人各后滑十余步分开。

“此掌力,足已迈入酉鸡界,相国可藏私藏得厉害。”陆苇刚叹道,自己凭一断肠掌跻身俗间七大家之末,虽近年来掉境掉得厉害,但仍自诩对天下成名高手,于十招内可求不败,但若此子再晚个五年,刚刚一掌,自己决计要吃亏。井侍右脚挑起地上一只雪枪,握之在手,冲向老太监。陆苇刚不敢怠慢,几掌送出。来事便有耳闻,陵州井侍专精花枪。井侍躲过掌,抡枪柄化去掌中内力,又连刺出几枪,枪枪锁他头颅,太监后撤几步躲开,竟一时间也破不开这花枪的连环刺。枪上星星血点洒落空中,转瞬又被大雨打下,井侍一枪在手,如鱼得水。

“森哥,你咋那个重嘞。”王森听到林旭的声音,这才知道是谁拖了自己一路。患难见真情,王森一感动,左腿就不蹬了,结果换来林旭一阵猪叫:“蹬啊你,再不蹬爷就陪你死这了。英年早逝啊!天妒英才啊!”


“小兔崽子”如晴天一霹雳,满身是血的曹阿正拎把断刀赫然出现。林旭眼一翻,又昏在地上。

一刀斩在王森左腿,王森心里生出一部悲怆,自己下半生只得和轮椅作伴了。曹刀鬼血污满脸,挤出笑。“玩死你,一点点玩死你。”

一黑衣飞身至,一枪挑翻曹刀鬼。曹阿正露出窃喜的笑,顺势一脚将躬着身的王森踢飞。王森坠落冰面,沉入淮河。

井侍纵身跃去,老太监紧随其后,一掌拍向他天灵盖。逼得他不得不回枪应付。登时有七八人从血地上爬起,跳下淮河。“嗖嗖嗖”几箭射出,正中河中人。另有活者拼命潜入江中。

“陵州丁府助朝廷缉贼。”射箭的年轻人高喊,众家丁齐齐放弦,几十支箭密密麻麻射入江中,登时血染江水。

“好!好!”老太监大笑,拍到井侍三掌,自己也被连点中几枪,顿时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血。

又各拆了几十招,难解难分。井侍无心恋战,处处处于下风。陆苇刚拍出三虚掌,井侍侧身躲开,不料老太监后手暗藏一实掌,迅猛至极,袭向他心窍,井侍大惊,先前那一躲还没沉住身,只得急停转腰,但为时已晚,被一掌击到肩,整个人飞出,七窍流血,所幸未伤到命穴。

项晋走下酒楼,朝陆公公朗声道:“走吧,连夜赶回京城,儿臣对父皇可思得很呐。”太监拖起曹阿正,走向太子。太子歉身朝大相国作了个揖“万分感激王知州的盛宴,但吾思皇心切,在此陪罪了。”大相国回礼,道“言重了,那么往后,朝上见了”

三人牵马走出陵城,陆苇刚一口鲜血吐出,太子望去,他忙摆了摆手。

曹刀鬼柱着断刀,咧嘴一笑。“为何要同那相国结下恩怨?有风声说他又要入京了。如今朝上对你不满的臣子还少?”

太子看着脚下的路,没有接话,曹阿正自讨没趣。

――

捞了一夜,也没捞上大相国家公子,第三日,还是没有王森的下落。王府人人着丧衣。

那射箭的丁家长子,第二日便被发现死在大街,身上有四十又七道刀口。

据好事者统计,那一夜后,王家墓新增四十七座新坟。

京都,紫金城内宫,一老翁赤足披发,疯疯癫癫,拎把出鞘剑直闯入皇寝。两侍卫不敢拦,俱后退一步,低下头恭恭敬敬喊一声“国师”那白发散肩老翁也不应一声,自顾自冲进寝内,嘴里咿咿呀呀糊里糊涂的不知说些什么。但若仔细看他右手拎的那剑,剑身竟布满细细的裂痕,如蛛网缠绕。

“国师,这么晚找朕,所为何事?”晨日坐于高殿龙椅上的楚帝,此刻正一脸苍老的伏在木桌上阅卷,黑发中又新添几根白银?他见陆鸿愚闯入,站起身整齐衣冠。倒是老翁不跪不拜,舞着剑咿咿呀呀乱说一通,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皇上见了也不恼。侍在一旁的太监竖起耳朵听,听到一半就丝丝抽口凉气,头垂下地,好似要让他整个人都钻入地下不见。

“国师,岁月一晃,你与朕都到了口耳不便之年啊。”楚帝感慨,眼神多了几分恍惚。老翁见他不知所云,便发了急性,瞪大眼跑向怵在一侧的太监。太监扭头想躲,已被他一手抓住,长剑在他腿上划过一条血痕,太监立刻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楚帝龙颜一笑,挥挥袖。门口探头探脑的侍卫立刻走进殿内,将疼得直翻白眼的太监架走。

国师聚精会神地盯着长剑。鲜血顺着刀尖流入各个裂痕,最后汇入剑柄末端的小圆槽,形成一幅复杂图像。

楚帝俯身去看,这时老翁又孩子气的嚷嚷,总算让人听清了“淮河!淮河!”皇上沉下脸“如此算来,晋儿也该到淮河流域了。可知是吉兆还是祥兆?”

大国师沮丧摇摇头表示不知。

“行了,朕知晓了。都半只脚踏入棺材门的人了,头发也梳梳。”

老翁提着剑就走任由鲜血从刀尖流到地板,立刻便有宫女捧着热水毛巾来擦了。

陆鸿愚走回屋子,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行礼,他都不予以理睬只顾匆匆回了屋。屋中一个婢女都没有,全被老头打发出去了,现在只剩他和他徒弟两人。此刻那小呆子正睡着,梦里还想他那南瓜饼,嘴巴不时吧唧几下。

陆鸿愚坐下,今日有这大变故,他不放心,复又掐指演算起来。

“咦,怎的昨日还算到有十一成名高手,今日竟少了一个,他们几个枯老头不该有事啊。”陆鸿愚皱眉苦苦思索,两只手不停拨算。老头身体忽然一怔,又松懈下来。

“噫!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少了这一位!少了这一位!”陆鸿愚笑道,转身望了眼卧在榻上正流口水的徒弟,如释负重。

第二日,清晨惯例为天演殿送饭的老太监推开门,看到大国师正襟危坐,一头银发高高盘起。

餐盘落地。

楚轩545年一月七日晚,国师陆鸿愚仙逝。

这天下注定是要让年轻人主演了。

把华山颠之战,许三剑三柄木剑讲烂的茶楼,今日终于有了新的谈资。大国师仙逝,由他年仅十六的单传弟子掌管天演殿。刚刚一年淡出民众视眼的太子,还未入京,便给天下一个下马威,造成继华山巅后又一大血案,相传从陵州沿着淮河,一路杀到天子脚下,莫名其妙杀的都是些豪氏大家。淮河一战,江湖还没怎么冒出名头的后生王井侍力敌天下第七陆伟刚。一直备受瞩目的兰陵坤公子也在十二月末,孤身一人擒杀江南三恶。不过再看朝廷,众人便摇头叹息,自顾喝闷酒。这当今圣上实施善治,治国有方,可却让江南草寇猖獗的很,已然形成一股大势,直杀到中原地带。可**军节节败退,固执地只退不攻。江南地区疑似有改朝换代的迹象。

――

王森沉入淮河挣扎了几下,就感觉有人托住了自己,往他嘴里塞了一根竹管。王森昏昏醒醒,只觉过了很久,才来到了岸上。待再次醒来,眼前昏暗得很,依稀看清在一个极宽阔的地方。

王森两条腿都动不了,已经没了知觉,只能用手抠着地爬行。“有人吗?有人吗?”他大喊,约片刻,便有回应荡来。王森虽风流,却也不傻,知道自己被困入了山洞。爬行摸索着,只觉地面崎岖不平。

王森手扒得全是血,才摸到洞穴山壁。累得不行,竟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地面陡然震颤,有铁索拉动的声音。王森心惊。

是个极大的活物,一点一点的靠近他,伴随着铁索当啷当啷的声音。“呼”带着腥风的水汽扑到王森脸上,王森发了疯似地转身捶打着山壁。

“哗”王森本能地滚动身子,一巨物撞破山壁,几十根长刺扎在王森身上,王森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窍被穿过的感受,像一种解脱,感觉自己脱离了身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渺茫,直至世界归于寂静和黑暗。

光线透过山壁的大洞,是一条龙,一条真龙,龙左脸根根白须插入王森身体。


惯例,早上5:40,王森被闹钟叫醒,手机开始自动播报今日头条。

王森穿好衣服,关了手机,走出门,摸摸羽绒服口袋确认了一下,才关上门。父母都搬去了海南。小时候出门不喜欢带钥匙,不知不觉成了一种习惯。现在想想,可能那时觉得身上带了钥匙就多一份负担,便是不愿扛起了家的责任吧。

王森走到楼梯口,活动了一下关节,就开始小跑起来。

“哟,程爷,悠着点,没几天就要下雪了。”

家门口舞太极的老人睁开眼,风把他衣管口都吹起。“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早起还喝了两钟。”老头砸巴砸巴嘴,看着王森跑出小区。这孩子,自己瞅着长大的,一天比一天壮实。老王和小林都不在家,年初得请小子来喝几杯,不然他一人怪冷清的。

“周伯通扒耳抓腮,无话可答,过了一会,却怪洪七公不该被欧阳锋打伤。黄蓉喝道:“你再胡说八道,咱们三个就三天三夜不跟你说话。”周伯通伸伸舌头,不敢再开口,接过郭靖手中双桨用力划了起来。”王森听着《射雕英雄传》,跑到第九个站台的时候,正好看见14路车开过来。投了币,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靠在玻璃上,看车窗外的树一棵棵往后退。

宜大好几天前就没课了,自己在市中心找了个奶茶店做兼职,过年还是双倍薪水的。早饭就在奶茶铺子旁的小食店买了个三个菜馒头。王森不吃肉馅的,感觉的肉味太浓了冲,总得配上些青菜萝卜。

奶茶铺子的生意很好做,王森只要捣鼓捣鼓自产奶茶的机器就行。有掏出皱巴巴纸币帮女儿买的,也有三三两两的大冬天还穿一条短裙的女孩。

中午的时候,铺子旁伏了一条土狗,脏兮兮的。王森歪头看它,它也歪头看王森。后来兴许是太饿了,脑袋就耷拉了下来。王森看眼下没人,就去早餐店买了两根火腿给这位小友。相逢即是缘。王森低下头,才发现小狗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木块,上面写“小白”,很娟秀的字。

明明是条黄狗却要叫“小白”王森暗自好笑。

“小友,是不是迷路了,我以前外婆家的狗,每次出去溜达都能自个儿回来,到你这你咋不行了?”小白委屈的抬头看一眼王森,又去吃地上的火腿。

晚上王森跑回家,小白跟了他一路。王森打开门,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它还挺缘分的,刚想放它进来,这位小友自个儿晃着尾巴进屋了。

“小友啊,你放心,我每天都在奶茶铺子蹲你主人,他们要是来找你,我一定知道。可不是我拐你走的。”

王森给小白抱进浴室洗澡,小白也不闹腾。是个公的。

王森给自己煎俩蛋,问隔壁汶叔要了半袋狗粮,他家二哈一直“汪汪”吠的厉害。有电话来,王森接了。“森哥,今儿来拳馆不?”“今晚?算了吧,家里有位小友要招待。”王森看了眼小白。“小友?你谈恋爱啦?”王森无语,自己总不成跟个狗谈吧,还是个公的。“老张,你同你自个儿唧唧歪歪去吧,我才没空搭理你。挂了。”

开了地暖,王森坐在毯子上,摊一本《唐诗宋词》,给自己倒一碗白酒,见小白瞅着自己,就又拿了一小碟,给小友也倒半碟。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小友!好一个铁马冰河入梦来!也就陆游写得出来了。”王森喝了酒,晕晕乎乎的,头碰到毯子就抬不起来了,一觉睡过去。

来自21世纪的坚定唯物主义者王森一觉起来,只觉得自己全身说不出的刺痛,痛感越来越强烈,压迫着神经。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王森首先看到自己右侧一颗龙头,想叫,却叫不出来。

龙头动了,把胡须从王森身上抽出来,王森痛感更强烈了,说不出的惊恐,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感觉像有一层膜裹住了自己,令人窒息。

龙头退了,每根白须上都鲜血淋淋。碧绿的龙眼盯着王森,忽然变得暴躁,不断嗤嗤抽着鼻。王森也看到自己胸前插着一根白须,脱离了龙头。定睛一看,这不心的位置吗,这梦也忒他娘的离谱了,这痛感还自带5D体验啊。

“哪来的呆子,坏了老子好事。”

王森听到一阵清脆婉转的女声,但很奇怪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然后王森就看到龙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差不多该醒了。他想,胸前的白须震颤着突然飞出,牵动着一根神经感官的复苏,紧接着将痛感传递到亿万根神经上。

“疼”王森叫道,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白须直面着扑向王森的真龙飞去,须尖朝下,以极快的速度绕龙颈处转动数圈,就在龙嘴的獠牙将要触碰到王森时,龙头落地。

王森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躺在湖面的**他抬头,全身还是痛得厉害。在湖的尽头盘做着一袭长袖宽衣,白发直垂到湖面的老人。他背对着王森,看不见容貌。

喝多了,喝多了。王森又闭上眼睛

“呆子,什么路子的,这么野,敢坏老子好事。”王森赶紧睁开眼,环视了一周,除了那一动不动的老人外,并无其他人踪影。

“小姑娘家家的,什么“老子”不老子”即使在梦中,王森也本着一颗育人的心。

“我呸,老子华山论剑的时候,你还没进娘胎呢。”王森实在忍不了,爬起来向白发人走去。一根白须随他动则动,绕着他周身飞。湖面上的水好像被凝成一固体,如走在平面上一样稳。王森低头看自己的镜像,一头长发披在褴褛的青衣上,模样还是王森的模样,只是觉得清秀了许多。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在梦中的形象。

“什么劳子的梦不梦,你还真是个呆子”

好一番意境被打破,王森心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在你心里。”清脆婉转,一本正经。

王森起一身鸡皮疙瘩,跑向老人。“给我把事情弄清楚。”

湖水荡开一个圈,把老人围在其中,剑气抵住王森胸膛。王森倒下。

“呆子,他老人家正闭关呢,若不是下手轻,你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王森躺在老人旁,疼得动不了。白须妄图刺向老人,刚靠近圈子便震颤着,动弹不得。

“你不早些告诉我。”

“你又没问。”

王森别过头,这都什么破梦。

一白衣牵驴至湖心,模样甚是俊挺,神情冷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质。远远的,朝老人低头抬袖行一个礼,礼毕,走到王森旁,不怎费力,就将后者扶上驴背,面朝老人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开。

男子一路无言,王森也不想自讨没趣,躺在驴背上一颠一簸,身旁飞着白须,倒是对“心上人”一事耿耿于怀。

“你把话给我讲清楚。”王森心里默念。

“就之前,王森被他府上的人拉到了淮山龙穴里,龙的真须恰好**他心窍,尝了心头血,就认主了。王森要死了,老子看着时机正正好,就耗尽老底冲破封印,先护住躯体一线生机,就在老子以为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时候,你进来了,硬生生把我逼回去。”

“等等,什么和什么,我不是王森,不对,我是王森,他不是我。”“对啊,老子知道。”“你知道个屁。”王森觉得找她说话就是自封命门。

离湖不远是村舍,瓦房交错杂居在一块块田畔旁。因为是冬天,不干活,男人女人们围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偶有玩耍的孩群跑过,步伐轻盈,一跃跃上瓦房的,在屋顶上步若平地,有年纪小的稍吃了一跤,大人也不置理睬。孩童们见到白衣男子,都围了过来,还有顽性重的来纠王森发髻。白衣俊男推开那个顽童,云淡风轻的一笑。

“淮山没有尊贱等级之分,男耕女辍,自给自足,不受朝廷约束已五百年有余。不知小兄何以至此,不过既斩了那恶龙,便是淮山的客了。哦,鄙人姓陈,单带一个丹字。”

说罢,扶王森进一瓦房,安置上床。王森也不懂甚礼数,说了句“谢谢”,陈丹一笑置之。

屋中只余王森一人了,反正动不了,他便听“老子”姑娘讲了来龙去脉。“老子姑娘”姓羌名笛,少有所成,原是这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成名高手,但为人亦邪亦正,也沾了不少人命,上至皇族大将,下至手无寸铁之力的市井小徒,结果一不小心杀了个身负龙象气机之人,断了这世间百年气数,就给俗师八大家之首的许三剑给盯上了。但羌笛浪迹天涯,行踪不定,加之有些旁门左道护身,许三剑杀她也实属不易,于是乎许三剑设下华山巅论剑坛,邀天下豪杰共赴宴,“老子姑娘”想着自己怎么也算是江湖上一号人物,就傻里傻气去了。谁曾想天下十大高手除去老子姑娘不算,一下来了七位,成鼎角之势,同时出手力敌她,这还不算啥,因为那一战死了天下第六矛白,他好哥们天下第七王兮凤就将羌笛一缕神魄封印,永世不得超度,囚禁在他未出世的胎儿体内,借此气机辅他胎儿成长。

“要是老子出去第一个杀的就是许三件那老贼,第二个就是你爹。”

王森一阵头大“以后咱区分开来,你管你仇家之子叫小小王森,叫我王森。”

“商量一下,那老贼余孽叫王八王森行不?”

“不行,那样我会感觉你在骂我。”

“你机缘不错,原本我体内残力只能延你一时半辰的命,那老仙卿散去一身功力,催侍神湖百年气脉入你体内,方得苟且一命。明早能动了,就起来练剑,不枉这一身侍神脉。”羌笛忽然岔开话题。

王森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总觉得你有所图谋,还想着跑出去找仇人。练剑就没这份雅兴了,爷我明早梦就醒了”

“呆子”


王森被一首《老男孩》叫醒,还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脸,一睁眼,就瞅见小白歪着头看自己,傻里傻气的。王森推开小白,关掉闹钟,点进今日头条,一边刷牙一边听,脑子里还想着徐家店的菜包,小日子那是相当滋润。

“喂,这是闹哪出啊?”清脆婉转。

王森吓一跳,嘴里叼着牙刷左顾右盼,刚才那分明是小话痨声音。

“别一惊一乍的,你想的越多老子听到的就越多,脑袋迟早得坏掉。”

王森心惊的更加厉害了,吐掉牙刷,披起羽绒服就跑出门。打太极的程老头见王森急匆匆地,跟见了鬼似的跑出小区,身后还屁颠屁颠跟一小黄狗,莫名其妙的。

“喂,呆子!你要干什么,精神科是什么幺蛾子,你心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王森叫住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的就往里头钻,小白也跟着窜进来,舌头一伸一缩,格外兴奋,王森此刻没闲工夫搭理它。

“人民医院,师傅。”

司机一愣,扭头看一眼好像火烧眉毛似的王森,恍然大悟,接着就是一脸承担了莫大责任的表情,丢出一个“你放心”的眼神,“chua”一脚踩着油门,表盘直转到80来码,车子嗖嗖嗖就出去。羌笛大惊,中年司机地位在她心中蹭蹭往上涨。一路又见许多同等火候的“驭物术”,羌笛心中不免直打嘀咕,怪不得师傅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些人的武学造诣,比她鼎盛时还要来的炉火纯青。

羌笛一盘算起自己的小九九,就顾不得王森所说的精神科是什么了。此刻王森已经推开了挂着此牌子的门,一个貌相儒雅的男子坐在桌前,自王森进来起笑容就没放下过。

“医生,是这样的哈,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幻听。就是有个女的一直在我脑子里逼逼叨叨。”

小白绕着王森的腿转圈,玩的不亦乐乎。

“你可以叫我小方,既然看你也了解一点,我长话由简。导致幻听有很多种因素,最常见的是劳累过度,或者……人变空虚了,谈个恋爱什么的。”方医生倒了杯水,推向桌面上王森的一边。“或者在我们那采取一些浅催眠的入睡。”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你丫的才幻听,才空虚!”羌笛回过味了,变得愤慨。

王森一拍桌子,茶水也晃一晃“就那个催眠,给我整一套。”

“这个,不大好,后面还有人等着,我们是理应为大众服务的。”方医生正襟危坐,浩然正气。

王森掏出手机,打开某宝“来,我扫你。”

“哎呀,医者仁心,快躺下快躺下,服务大众就要先从服务小众开始,一步一个脚印。”

羌笛无语,从王森心里想的大致整明白了,铜钱变成砖头里头的数字,感觉和师傅赊在来福记的帐一样的原理。师傅死前用的最后一次驭物术,就是撕掉了账上属于他的满满的两页。

不等方医生拿出杀手锏,王森一合眼又睡去。

方医生叨叨叨,王森一觉晕乎乎睡去。

听羌笛呱呱噪噪了一个早上之后,王森认了自己就是练剑的好胚子,天选之子。

“如此的暴轸天物啊,你,呆子,你知不知道,你与本姑娘当年根骨只差了那么一眯眯。”

王森猜羌笛现在一定在拿小手比划,可惜自己看不见。

“你愈这么讲,我愈觉得有所图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森打了个饱嗝,刚刚早上有小孩乐呵呵的推开木门,给他端了一盘子菜,等他吃完后又屁颠颠的送走了。其实王森对“仗剑天涯”一事很是憧憬,但情况摆那了,自己身体里关了个天天琢磨着血刃仇家的女魔头,怎么都得防着点。

“天有不公啊,你对得起自己这副躯体么?自甘堕落!”直到小屁孩送来中饭,正光屁股蹲那逗白须,羌笛已经同王森讲了十几种不练剑然后出门被砍死的故事了。

王森一个头两个大,端着吃好的盘子出门,白须跟着飞出,小孩也不在意,跳起来抓空中银白色的龙须。

屋外一拨一拨人围着吃饭,也不留意雪花飘进碗里。一个大婶站起身,施了个万福,接过呆呆站那的王森的盘子。

“公子若是闲的话,可以去那茅屋中翻翻典籍,权当陶冶情操。”妇女伸出一只手点点,很是热心。

王森呆呆地“喔”一声。

大婶端着盘儿,看着破破烂烂的青衣一摆一摆朝那座略大的茅房过去了,叹一声“不会是个呆子吧。”

王森盯着茅房上挂着的“武宗殿”,不敢小觑,先前听老子姑娘论江湖,大致对淮山有所知晓。

“你决定练剑了?”

“不练剑,练刀。”王森还抱有一份戒心。

房中很宽敞,排满了一架架顶到天的书架。各类竹简纸书混放在一排。出奇的,屋中仅王森一人。羌笛不乐意归不乐意,但人家主导权在那了,练刀便练刀。

王森随便抽出本书翻了翻,因为有羌笛一缕魂魄携着的天运吧,一看就感悟了,如何的招式,如何的发力。记下了就一本本换着看,有写字的,有刻小人人的,总之卸货似的全装进脑子了。仅一本书,因为名字,被王森多看了几眼。

“滚马刀,势若滚,神似马,人马合一,身动带刀,刀随身动……”

王森听到羌笛分明的嗤一声,是笑他选书的缘由吧,王森也不想搭理她,接着读他的,乐自在其中。人人都有个江湖梦么,或许只因一套招名,一柄松木剑,又或者是那一袭红衣……

老子姑娘出奇地没有再叨扰他,直至黄昏了,才弱声声地问“就上次,上次回来的时候,我瞅见侍神湖旁小溪里的鱼挺大的……”

“你想吃鱼啊”王森一语道破,羌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奇了,我吃啥你还能感觉到味啊。”王森放下书,自己在老山里逮过鱼的,当时也烤了几条。

雪很大,不似王森从小处的江南地带。

下了溪,冻得人全身骨头激灵。溪倒不能用溪称,深的很,大抵得有两三个王森那么深。一下水,羌笛就察觉到了“水里藏着内气啊,对练刀好,看来侍神湖中气机还未完全枯竭。”

空手捕了两条肥头肥脑的傻鱼,照着羌笛说法,雪地里拾几根木柴,钻木取火。这却花不少时候才生起火,冻的湿漉漉王森感觉自己成冰雕了。羌笛倒不内疚,用她的道理来说,这冻一冻又有助于练刀了。

“嗯∽真香”王森刚咬上两口,羌笛就享受的不行,一个劲嚷嚷“这久违的味道。”

王森觉得怪怪的,明明鱼是放自己嘴巴里的……


亭中,两衣。

一黄,一朱紫。

一纹五爪龙,一纹狻猊。

“周啊,湖中百鲤夺食,令人赏之欢喜的很,唯朕每每索然寡味,不尝酒则不知酒之乐,方则不醉。”

楚帝站着,周卿跪着,莫敢抬眼。

“臣实查过,太子所抄众门,皆参与过一路大大小小刺杀。莫不要公众与朝,示于愚民?”

楚帝抚花须“这雪片似的奏折,呵呵,晓得便好了,轩儿放的屁,让他自个闻着便是了。”

“臣知命,立刻予手下的莫声张”周卿在揣摩是否要退下,好在一瘸一拐的太监屁颠屁颠跑过来,身后跟着顾老将,他也就禀了一声,退出亭子。

“顾老将,怎么有闲趣陪朕这个孤家寡人赏鲤?”

顾彭今日特意披了一身重甲,按规矩来定是不可的。“彭”老将跪下,花须垂地,整个亭都晃动,但只是片刻惊起湖中一片荡漾,很快归于平静。

“臣恳请十万顾家军南下抗蛮,若陛下不予,老将这颗头颅就和顾家众甲信念一起留与此亭。”

楚帝眯着昏花的眼,并未扶老将起来。

“你可知这些天,京城那些所谓的官露出了多少马脚?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同那五百年前,逐鹿天下,汉帝改不了天时,朕也不行,但朕胜在会造天时。不闹一下,总有人不安心。”

老将抬头,上半生在疆场死人堆里翻滚,下半生混混沌沌行走官场泥路,变混浊的眼珠迸出光亮,隐约猜出三分。

“总要赶在仙卿下山前收盘的。你小儿还在居庸关吧,这一仗之后,得送他个正三品,不然说我这老爷子小气喽。”

夕阳西下,暮光笼了湖,楚帝斜倚亭柱,倦了。

――

居庸关前,十万披甲贼寇。

居庸关后,大楚疆陆。

长城之上,顾白奇持枪远眺,黑压压的重甲茫茫不尽。同父亲讲的一般,沙场上,是看不清前面的路的,只有眼前的枪。

打下居庸关,大王就要称帝了。茂祖在马上想,一个可以和大楚对峙的朝代。不能坏了大计,再不济,蹄不能在他茂祖这里失。大王给了十万重甲,大半个南军的底子都撂这居庸关了。

一阵北风刮过,茂祖盔上的红缨飒飒。他看到,长城上站着的提枪将悄然离去了。

“攻关!”茂祖挥枪,大军如潮从他马四周涌过,重甲卒护着攻城械兵。

“出关!”密密麻麻兵马从连绵不绝的山关冲下,他们佯退太久了,每位甲卒心中都憋着闷慨。

黄昏了,夕阳西下。

鼓声震,群蹄疾,骑在赤马上茂祖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颤。

一白骑于黑甲潮中分外显眼。

茂祖握紧红缨枪,双腿一夹赤马,感受着马背强健的扭动感,冲向白骑,缨枪拖地。

二十步,十步,五步。

茂祖躬腰蓄力,率先甩出一挥扫,大幅度地带动嗤嗤风声,被鼓声很快淹没。

顾白奇扯缰弯腰去避,但只收了马冲劲的四分,枪尖刮过白盔,溅出火花。顾白奇腰身转动带动银枪刺去,还顺着白马的六分冲劲。茂祖大惊,收肘想挡,已被顾白奇一枪穿过胸甲,身子被冲劲挑起,凭空脱离马背,可怜戎马半生,化作南柯一梦。

顾白奇高高举起吊着茂祖尸身的银枪,鼓声若山崩,四万顾家轻骑冲散十万重甲。顾少将带兵,凡以少敌多的战役,便不大摆用兵阵,以无破有。一万精骑化作股股小流,渗透进重甲阵,于阵中汇大流,第二波便是三万轻骑顺甲,里应外合。

顾白奇七窍中有五窍流血,茂祖先手那一挥,是顺着十分马劲的。

顾白奇收回枪,弯腰抽刀,割下茂祖头颅,用他盔上红缨作绳,系于腰间甲上小洞。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映红疆场。顾白奇忽然记起刚

入伍那会儿,有一个老卒写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花白抽腰刀,肯作马背魂。

血颅甲上吊,换浑酒两樽。

疆上卒如潮,鼓若崩盔震。

杀起来谁还他娘管个黄昏

――

雪终是停了。

王森赤身握刀跳入溪中。刀是柄单刀,刀身修长,刀尖略弯,柄底刻“修”字。

王森凝气沉溪底,黑发张散。一刀横劈,在水中凌厉的刀法就格外迟缓了,须得花上十分的力。溪水受力,澎湃的内气再掩盖不住,股股作用于王森身躯。

“呃”王森紧闭嘴唇。体内的侍神力苦苦支撑着,足以在溪底呆一时半刻。王森调整内气在于经脉间的冲撞,又向前连刺两刀。

溪底余王森一活物,鱼皆惊慌游于上层。滚马刀意在刀裹身动,攻防兼备。王森只脚点溪底,看似轻飘飘浮起,实则这一点卯足了气力。上身旋转,刀贴身形,随身动则动。仰背顺势斜劈,刀刀凶猛。刀身却始终裹体,刀程并不远。王森向前身体连滚两刀,冲出很大一段距离。

“啊”王森痛得咧嘴,吞进一口溪水。急急拖刀,游上溪面,大口喘息。

鲜血淋淋上半身。雪中俨然一血人。王森爬上岸,在雪地上翻滚,雪块冻住了伤口。白须活泼的绕着赤身飞翔,王森感觉到自己练刀的时候羌笛有意的驱使白须。

“我在传它剑式,师傅从前说的,一只竹筷也可含滔天剑意。”羌笛解释道,这妮子,感受得到自己对她怀有的戒心。

王森拖刀走,白衣挂在侍神湖旁的武宗殿内。月色中,侍神湖尽头一白发仍旧盘坐,两日来的积雪覆身,远看竟是分不清人形。

“这老头闭关呢。唉,若是一辈子也想不出,就坐到死了。画圈自牢,我师傅就不干这傻事”

王森拖刀跨湖,湖面仍是由内力所凝。

“呆子,你干什么?”“昨日那道剑气我想试试。”

湖面划出一道水圈护住花白。

夜中白茫茫一湖,湖上两人一刀。

王森拖刀抬步。

剑气至,抵胸。一人坐着,一人倒。

王森撑了两次才爬起,莫敢再做尝试,拄刀孤身返溪。“窥了大仙卿门槛的大抵才可看清剑气指向何,从何而来。武人分化,一境即一境。呆子,还是溪底摸你的鱼吧。”

王森眼皮跳跳,摸鱼都知道了,在自己心里再偷偷知识,马上地圆说就是她羌笛提出来的了。

“啥,天圆地方是骗咱们古土著的,地球是圆的。”

王森拿了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小屋。

这个世界的星星很多,繁星闪耀,覆住了整个天。

――

“我睡了几分钟?”

“五分钟,我们这还有款2.0催眠法没用呢,要不你再躺会,让我发挥发挥。”

王森翻了个白眼“不用了,我还有事,改天一定试试。”改天,谁没事改天来医院玩。王森推门就走,乖乖,那一剑,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回忆感受得到。

王森给自己和小白都买了菜包子,掏出钥匙打开奶茶铺子,今天稍晚了点,反正老板回家过年了,摸会鱼都没事。等等,自己怎么会想到摸鱼。

“喂,羌女侠,在吗?”王森在心里默念一遍。“找老子设么事?呆子,我和你说多少遍了,别在心里咿咿呀呀的,你想着就行了。”“我们这不错吧。”

大街上车声喧嚣,人声杂语,店铺一家紧挨一家,过年的缘故,即使歇业的也挂满了红灯小饰。

“很不一样啊。”羌女侠忽然有些惆怅。

“是啊,很不一样。”王森调好一杯爆爆蛋,递给低头看手机的青年。“老板,付了啊。”“支付宝到账13元”

呆子这里,很好呢。但总觉得少了点那么味,缺腰间一把剑,一串铜,一壶酒。

“太阳当空照,我也不迟到,下班回家洗澡澡。”王森哼里个哼,五点了,该关铺了。

远处桥上,一件白色羽绒服裹得紧紧的,毛线帽晃来晃去。王森注意她,是因为桥上就她一人,晃啊晃的,人家都到点搓饭去了。小白黄躯一震,朝桥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对着人家小腿就扑来舔去的。

唉,小友啊,瞅着女人忘了兄弟,没出息。

小白亲热过了,呆着朝奶茶铺看,王森虽不太看清,但猜它一定是歪着脑袋看的。小白忽然就又跑回来了,白色羽绒服小跑跟着。王森看清了,20几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白白净净。

王森打开吧台扇门,小白又绕着这个被它抛弃的战友的裤腿转。王森意识到了,狗是人家小姑娘的。

“你的狗啊。”

“嗯,谢了,找它好久了。”

“我也昨天才遇见的,小狗还是吃了不少苦啊。”

女孩呆呆地站着。谈话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了。

“请你喝杯奶茶吧。草莓爆爆蛋,这个好喝。”

“你是老板吗?”“不,打工的。”王森打开手机付了款,才拿机器调一杯。

“钱我付给你。”女孩扒拉衣兜好久,白暂暂的脸涨红了。

“不用,本来就是我请你的。”王森笑笑,这年头忘带手机的,确实只有她这样呆呆的才会。

“不,回头会给你的。”

王森赶紧转移话题,不然谈话得死在这死胡同上了。

“我昨天就很好奇,它黄黄的干啥叫小白啊?”

“哦,它妈妈叫大白。”

王森忽然感觉到,这样起好像也没啥毛病。

“喂,呆子。这人长的好像我,不对,就是我,她在用我的身体。”

王森心一惊,就看到有白气飘向女孩,缭绕住她。

“喂,羌笛你干什么!”王森失声叫道,急了。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女孩很吃惊,抬头盯着王森,就看到他高高跳起,飞膝顶向自己胸口。

王森慌了,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孩。好在羌笛回到自己心中,一个劲幸灾乐祸。

“啊,怎么办怎么办。”王森把女孩拖进吧台内,好在没人看见,不然明天宜兴晨报就有他王森了。

王森慌着,女孩醒了,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王森更慌了,老天哪,明天报纸头条上就是我了。

“嗯,我在哪儿?”女孩问,爬起来,歪着脑袋看王森。小白一定跟她学的。

王森平复住波涛的心,一副也很迷茫的样子。“啊,姑娘,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倒了。没事吧。”

羌笛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要回家。但我不记得了,我是谁?”小白过来舔她的脚,羌笛抱住了它“小白,我认识它,我知道它名字。”

失忆了,不会判刑吧。

王森还是一副热心的样子“姑娘,你叫羌笛,小白是你的狗,你努力想想,家在哪?”

“她不是羌笛!我才是!”羌女侠嚷嚷不停,王森恨不得抽死这个作俑者。

羌笛歪着头努力地想,最后泄气地摇摇头。

“行吧,这样,我陪你走走,找你家,你好好回忆。”王森叹口气,这女孩智商看着本来就不高,这一失忆的更不好说了。

王森锁了铺子,羌笛就站在他身边,傻傻的。

落日了,夕阳红灿灿的。

王森陪羌笛在大街上走啊走,她往哪走,王森就往哪走。羌笛盯着橱柜里一个大熊,王森就买下来了送给女孩。

“这,不好吧”羌笛抱着熊,有点不好意思。

王森心里还在愧疚那一膝,正拿不出什么补偿,见她想拒绝,忙说“看你盯好久了,说不定认识,抱着回想回想。”

“我认识这只熊?”羌笛抱着大熊,还真歪着头认真地盯着回想。

天黑了,街逛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

王森带着女孩进了面馆,实在太饿了。

两碗牛肉面下来,王森付了钱。

羌笛把熊放在旁边椅子上,吸溜吸溜吃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呃”王森总不能说他刚刚飞膝了她一下,现在愧疚吧。

“你在听什么?”

王森把一个蓝牙给她,羌笛塞进了耳朵里。

“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


12点多的时候,王森定了4:00的闹钟,睡了。

一夜无事,在这个世界里。

睁眼,明晃晃的房梁,在这个世界里。

王森一个骨碌爬起,身子有些酸。有叽叽喳喳的鸟雀群音透过纸窗,推开厚重木门,阳光媚灿,染金木屐。白雪覆地,茫茫舒人心。积雪若沉了,难免心灰龙钟;薄了,又生出凄清意,却是这最称于兴。

但每每意境总不能久留于心,如花香残弥。

“死呆子,你倒把风范装得高深。”

“唉”王森长叹,负手而立,夹杂着雪粒的风卷起残袍。“这位姑娘,敢问路在何方?”

“出门左转过两个沟沟,你出恭兼早食。”老子姑娘就是看不惯王森这副人模狗样。

“未必。”王森在木板门口解下腰绳,裤筒哗一下掉到底,就尿在花园里,脸上带着恶趣的笑。

“却是同鲁迅先生讲的一般,低级趣味的很。”羌笛意外地平静,鄙视道。

王森感觉到危机感,老土著都学到民国时期了,从自己心里那丁点的文化积蓄里学来的。

“嘿!这世界!”王森裤筒还堆在脚跟,不知怎的就是有点心朗。“还有那个世界。许许多多的世界,你们好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森提上裤筒,忽然看到鬼鬼祟祟窝在墙边的陈丹。他见王森望他,谄媚地跑上前,张张嘴,又有点忸怩起来。“公子,早安。那个,你早食了吗?”王森摇摇头,太阳快升上头顶了,昨日的小孩儿还没来,看来自己是没饭吃了,只能自行解决。

“嗯?我烤鱼,一起啊。”王森意识到陈丹的意思了。

“那我也不好推辞了。”

“真香。”陈丹大快朵颐,手抓一个往嘴里咬,眼睛还直瞪瞪盯着火架上的,两白袖都弄得油迹斑斑。不得不说,这个陈丹挺让王森觉得值得请他一顿,但仅仅是一顿而已,看到陈丹的油手还要往火架上伸,王森给一把摁住了。“你道法挺高,等会儿教爷几招。”“必须的”陈丹嘴里塞满鱼肉,含含糊糊的,但神情确实一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森这才松开手。

等陈丹躺在地上直打嗝了,王森拍拍屁股上的雪,向陈丹挑挑眉。白衣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向王森抬手作揖“公子……”

王森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装,装,装,接着给爷装,让你教几招还扒你皮了不成。”陈丹抱着头鼠窜“好汉饶命,我教我教。”

莲花步,春风掌……陈丹理亏,不藏私地顺着口诀全教了。一晃便是一整个下午,直到陈丹的肚子“咕”叫了一声。

白衣把烤鱼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也不顾烫舌。“你咋看出来中午的时候我还没变成那个之乎者也呢?”

王森觉得这鱼其实自己烤得不咋地,或许陈丹没吃过,尝鲜吧。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讲,抬起头。“怎么和你说呢,感觉上的事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给人感觉,不管有多像,甚至于一模一样,但就是有特别处。”

“哦”陈丹又抓了另一条鱼。

“走了,小丹。”王森拎了刀,剩下三条鱼,走向小溪。

陈丹抓着鱼望拖刀人背影,这人真实在。忽然想起小时候大仙卿给他讲的江湖,豪杰相逢,一碗烈酒,五两牛肉。“小森!”他大叫“我俩当兄弟吧。”王森不理这神经,自走他的。陈丹自以为是“好!歃血为盟!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他说得激动,王森已扎进冰冷溪底。

空中有星辰。王森鲜血淋漓地爬上岸,没见到那神经病,估计又变成之乎者也了。

拖着的刀一路白雪滴血,王森这次朝盘坐老人冲得劲了,但同样离水圈半步,一把不知从何而来,从何防起的剑气穿透了胸膛,较上次,下手更狠辣了,怨他的知难不退。

王森昏了,也悟了。

不等四点的闹钟,王森醒了,看看手机,3:59,然后闹铃响了。

王森开锅洗米煮粥,然后躺在沙发上。

过了好长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打开,羌笛的小头鬼鬼祟祟探出,走过王森房门时格外小心,一直走到大门旁。

出于礼貌,躺在沙发上的王森咳嗽一声。羌笛立刻像受惊的羊地回头,惊讶地发现王森竟然躺在沙发上,好像此时他必须睡在卧室里似的。

“那个,我不是坏人奥,真的,里面有点误会”羌笛一点点蹭到手抓到门把手。王森松了口气,看来失忆好了,剩下的就是把什么粒子什么老子姑娘解释给她。“我煮了粥,你吃一口吧,我慢慢解释给你。”

羌笛嗖一下拧开把手逃出去了。

王森无奈地盛了两碗粥,四双筷子,这妮子,走的时候还穿着自家的睡衣。

果不其然,王森刚摆好两碗粥,就听见小小的扣门声。王森打开门,看到了通红了脸的羌笛。

“吃一口吧,我要是坏人,昨晚就下手了。”

――

王森一直在等,每天问道连刀,只是不再去老人那自讨苦吃,这样过了三天。

终于,冬天过了,天下雨了。

王森负刀于湖心,雨滴滴滴答答滴落白衣,刀身,黑发。王森拖刀劲冲,须臾间来到圈前半步,剑气从后而来,袭向背,王森知道,因为,剑气划破了雨幕。王森只脚点地,滚身躲过剑气,这一滚,便是那半步距,直冲向盘坐老人,触圈。

满幕雨滴悬停,滴滴射向空中王森。

王森落地圈旁,裸身尽是鲜血。

湖面激烈震荡,最终坍塌。

一白发湿漉漉捧一血身上岸。为救人,他自破关,跨过世人跨了千年无法破的,其实只是心中的关。

那雨日,大仙卿吴阿蓑自破天关,反天道,为了心中的道。

那日后,世人众说纷纷,有人说,前大仙卿吴阿蓑反天道谴死淮山,却有一青衣说,大仙卿闭关悟了,真真悟了世间道。

只是从那后,再无天道闭关一说。


“啊,这么神奇!那她现在能听到吗?”熊小熊一双眼眨巴眨巴,王森松口气,以为要花很长工夫解释的,看来是高估姑娘的智商了。

“让这卑鄙的小人立刻!马上!从我家消失,若不是老子残留法力全部用在龙窟里……”王森翻了个白眼,这TM明明是他的家。

“哦哦,她说很高兴认识你,昨天很对不起,太冲动了,不过好在我及时制止,举手之劳。”王森温和的笑,好好人。

“那谢谢你了,后来你破老人的关了吗?”羌笛迫切地伸着头头,全然不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

“不用谢”王森直接屏蔽掉掉老子姑娘。“没有啊,仙卿界太强了不过想到一个法子……”“恬不知耻”老子姑娘突然叫一声,现在她焉儿坏,憋着不出声,等王森放松警惕,就在关键时刻打断他一下。“……嗯……等大雨天的时候,剑气划破雨幕……”“卑鄙下流”王森一顿,羌笛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但自己极力掩饰想不被发觉。“没事的,多练练会好的,王岩松就是……”

“我不是口吃!”

“噢,好吧。”羌笛狐疑的看着他。

“还盛点吗?锅里很多。”羌小熊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吃完了人家的一碗粥。“啊,不用了,我走了,你的故事真奇妙。”

她先前已经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羽绒服鼓鼓的,打开了老铁门。

“我送你?”

“不用了”羌笛在楼道口回头挥挥小手,小白跟着主人走了,王森看着她白色的背影,怔怔发愣,突然跑下楼,拖出自己的小电驴。

“奶奶的,20年了,20年了,王森啊王森,你现在可不要犯糊涂”王森碎碎念念骑着电瓶车,嘟嘟就往前冲。**捧着一口好龙井,看王家小子,着了魔怔似的骑一二轮车。

“咦,刚刚好像有一女娃从小子家出来,啧啧啧,我说怎么。”啪一块雪,从不知道哪家防盗窗上滑下来。

“要不要我送你啊?”

“啊,不用了,我可以回去的”不过羌笛很快就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王森一直骑着电瓶车,不紧不慢地跟着。“羌笛!羌笛!”王森嘟嘟的跟在后面。

“啊?”“上来吧。”大早上街上不是很多人,都看着他们,脑补出了一整季的青春虐恋剧。

“羌笛,羌笛,上来吧。”“我不要”羌小熊很生气也很窘迫,因为她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暗暗的在使劲。

“羌笛!羌笛!羌笛!”羌小熊的脸蹭蹭的涨的通红,站住了脚,王森立刻把小电驴停在她身边。

“啊”羌笛低沉地呐喊,迅速爬上了小电驴。王森嘟嘟的往前开,小白跟着跑。众人长呼一口气,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王森”羌笛很生气很生气。

“喂,你家住哪啊?”王森像个没事人继续嘟嘟的往前开他的小电驴。这一路羌笛都在发出低沉的吼叫,王森憋心里暗自笑。而老子姑娘终于找到了王森的一个极恶劣的行为。“喂喂,你这个诱骗花季少女的老猥琐犯。拐骗至家中不说,竟还……”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于是乎,对于老子姑娘,这一路是嘟嘟的电驴声,羌笛低沉的吼声,还有王森这个老猥琐犯的核心价值观。

跟着羌笛的指挥小电驴开进了家和小区,这算是城东顶顶老的小区之一了。“最左边前面的那一栋。”

王森别过龙头,单元楼下站着一很高挑的女人,她可劲盯着王森这看。

“羌笛!”女人高高挥手,脸上浓妆墨抹,王森看了就不想和她说话,踢下撑脚,倚在了楼边。羌笛跳下电驴,单马尾蹦啊蹦的。还是自家的羌笛好。

“呀,你咋来了?等了很久了么,不打个电话。”女人一摆手。“就是打了啊,没用。你是不是又没放身上。服了我。”

羌笛挠挠头,自己似乎确实是啥也没带出来。她两条腿蹬蹬跑上楼,王森身一闪,抢在高挑女人前跟在了羌笛后面,跑到了五楼,他看着羌笛从门上春联里面扣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门。

“我听说他们下午就要搬进来了。来接你,先住我家几天。”秦圆圆说。

“啊,不要。你都结婚了,妇女。”羌笛摇摇头,朝秦圆圆一吐舌头。“哼!叫谁妇女,亏你现在还有心情嘴贫。”

王森捧着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从衣兜里摸出一把茶叶,合着热水泡了,就蹲在地上逗小白。小白“汪汪”撒欢,秦圆圆转而把目光移向蹲地上逗狗的王森。

“喂,你谁啊?”秦圆圆很奇怪,这男的老猥琐老猥琐的,竟还跟着进门了。

“哦,我王森啊。”

秦圆圆顿觉头大。“你王不王森干我什么事,我说你和羌笛是什么关系?”

“我……”王森双手捧着玻璃杯,转而把头抬向羌笛,对啊,他俩这啥关系啊?

羌笛歪着脑袋想“嗯……算朋友吧。”她挠挠头。

秦圆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服了”

王森看到家里空荡荡的,大小的包堆在墙角。“喂,你搬家啊?”

“她被阿婆捡到的。现在阿婆儿子要住进来了。羌笛,我和小方商量好,先在我那几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羌笛把三个包带子篡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拖着行李箱就跨出门。“我说了,不要!我才不想见你们天天唧唧歪歪的。”羌笛回头冲秦圆圆一吐舌头,小白跟着也摇头晃脑地走了。“对了,臭女人,等下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秦圆圆点了支烟“她有时候真是倔得跟驴一样。”王森捧着玻璃杯在旁边嗯嗯地点头。秦圆圆白了他一眼。“你还傻站这干什么,多好的机会啊。”王森一拍脑袋“噢,有道理。”

“抑郁症。现在好很多了。憨憨的,不过记录上有,麻烦的很。”王森回头看女人,秦圆圆白他一眼。“让你知道一下,你可以现在放弃。”

王森头也不回的走出门,突然想到什么,脸又探回来。“喂,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

羌笛拖着拖箱吃力地走。怎么偏偏这时候秦圆圆这个臭女人结婚了,讲好的黄金单身贵族。羌笛回过头,她听到了“嘟嘟”的小电驴声。“喂,羌小熊,我想好了,我正好懒得天天倒奶茶。你睡我妈卧室里,然后替我在奶茶铺子。包吃包住。”

羌笛歪着脑袋想,有一点可以确认,王森不是坏人。“把包放上来。你可还有个故事没听完。”王森趁热打铁,小白绕着他的裤脚一个劲的转。羌笛妥协,她正好愁没地方去,一个人站大马路挺尴尬。

王森把包拎上车,盯着多出来的拖箱,小电驴一定是没位置再放的。“出大问题了。”王森挠挠头,把目光移向拖箱的两个轮子。“这样,羌笛,你坐在车上,拖着行李箱,它不是有两轮子吗。”羌笛想象那个画面,摇摇头,比站马路上还尴尬。“不过只能这样了。”

“哒哒哒”路上的人都奇怪的看向他们,小白还不停的往前跑着,用头顶白色的拖箱。羌笛在后座又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像熊一样。王森这个蠢货

打开奶茶铺子的铁帘门,王森盯着拖箱上断掉的半个轮子,陷入沉思。“都怪小白。”王森在后视镜里看得明明白白。“王森!”羌笛叫道,她真的很生气。“哎呀哎呀,没什么,不还有一个轮子吗,回去的时候还能拖。”王森尝试着把断掉的轮子悬空,同时用另一个轮子拖着,并示范给了羌笛看。有人走进了奶茶铺子,怔怔的看着他们俩“那个,今天是开店的吧?”“开的开的。”王森悠悠躺到了竹椅上。“羌笛,开机器。”

王森倒不是很在意生意,自己是临时工,领领死工资的。一觉从竹椅上起来,打了个哈欠。唉,又没下雨,照这个进度要卡死在新手村了。王森忽然觉得怪怪的。“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老子姑娘出奇的安静,,王森担心她又在憋坏。“我是师父从山沟沟里捡来的。”“哦,这样啊。”王森漫不经心,只要不憋坏就行。羌笛又在给客人调奶茶,王森就坐干在椅子上发呆。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羌笛,过半小时把我叫醒。”

“啪”一个大耳光,王森懵懂地从竹椅上爬起来。“太神奇了,我那边刚过完一天,好像预知到我会在这个点醒。”王森捧着头思索,羌笛还在为那一个耳光偷乐,股子气全消了。“亦或者,我在这个时候被你叫醒,是必然会发生的,无缝衔接,就像一套在执行的程序。”王森又躺回了竹椅。“细思极恐,我还是慢慢等雨天吧,三十……二十分钟后叫醒我。”

拖下铁帘门,一天又过去了。今天的夕阳又和昨天的很像,王森仿佛又从中看到了明天的夕阳。王森一下午挨了七八个耳光,自己不知道,纯觉的脸颊两侧肿肿的。“我和你说,终于破老人的剑气了,关吗,是他自己走出来的,为了仁心,跨过自己划下的牢笼。”“是吗”羌笛蹦蹦跳跳,全不介意用一个轮子拖拖箱。她怎么这么高兴,王森纳闷,女人心啊!

**很乐意看到王森带着那水灵的女娃回来,但当王森大包小包拎上楼的时候,他不淡定了。小王和林家姑娘不在,自己就是那小子的长辈。**打开手机,组织好语言,本来是想发语音大方阵的,又觉得不够严肃,转而打开了手写键盘,用食指一个一个字画。

王森去冰箱拿了三个蛋,准备炒炒饭,小白跟在羌笛后面,不停地拿鼻子去嗅拖箱里的东西。“喏,吃饭吧。”王森端了两盘出来。“包吃包住。”把盘子放在桌上,他又蹲下来给小白倒狗粮,没经验了,狗一顿吃多少。“喂,你倒那么多干嘛?”羌笛看到了。“哦”王森又把倒进碗里的饼干抓了往袋子里放,小白立刻冲上去,把王森的手推开,埋在碗里吃。“叮咚”王森打开手机,能让他不设置消息免打扰的人很少。“呃”他抬起头,复杂的看了羌笛一眼。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吴阿蓑孤然坐亭,背佝偻得更深了,凌乱白发间已有颓意。

“丹,又近一年三月罢。”

亭中缘还有一跪拜白衣。

“当了五十年,本就耐不得烦了,这大仙卿之位,与你,合情合理。”

老人背对陈丹,独看一江水。“哈哈哈,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倒是这四个字,害我淮山五百年年。噫!杨永琪反宗门入世,却合情合理吗?大分天下武人一十二等,确合情合理吗?立五十年一仙卿,却合情合理吗?平八国气运荡天下,却合情合理吗?哈哈哈”老人仰天长笑,垂膝白须抖擞。“大仙卿你是当不得的。丹,收拾一下,代我去莲山崖顶与那黑熊一战。”

“徒儿知命”

待陈丹走远,子明才从亭顶荡下来。“吴阿蓑,你真要托那王森仙卿位。”

“老不死的,管这么多干什么,谁让你当初争我不过。”

“哼,你狠心,那只黑熊精吸了淮山莲峰三百年气机,你都敌他不过。”子明看白衣逐步消失在雪地,叹一口气。

王森窝在溪里练刀,陈丹就坐在雪上等。一个满身是血的赤身汉子拖刀冒出水面,较十几天前,王森的成长可谓翻天覆地,尤是雨天一战后。白须绕着周身飞旋,老子姑娘对于这事可是很用了心的,于她来说,人生短促,还没好好收个徒就挂了,现在在白须上磨砺剑气,算是小小的弥补遗憾。

陈丹起身向浑身是血的王森施了个礼。

“喂,找我干嘛?”

王森拖刀径直走过陈丹,他很不喜欢这个之乎者也,远没有小丹那么值得相处。

“我受命要去斩杀黑熊精,他……让我代他同你告个别罢。”

王森愣了愣。“别死了,我说过,一个人无论多么像,乃至一模一样,他都是他。小丹,之乎者也要是偏拼死相搏,你可一定要占据主导,苟命逃回来”

王森回头咧嘴一笑。“等你回来烤鱼吃。”

陈丹转过身,迈步向前走,雪上留下一串深凹的足印,风撕扯着他的白袍,泪与涕流满了小丹扭曲的脸,他哽咽,尽量让背影走的坚定。

“他为什么要扮成之乎者也和你道别?”羌笛问。

王森变得严肃。“小丹不想因为道别变得哀伤,他想做一回真正的勇士。”王森拖刀转身。“喂,我问你,那个黑熊精很强么?”

“老子怎么知道,世上黑熊精全叫黑熊精。不过也是,妖精嘛,自从吴阿蓑屠妖令后,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可能和那条龙一样,最后一只了。”

――

王森睡眼朦胧的走到卫生间,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又拧了一下,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人。

“你个老猥琐干什么!”

王森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下麻烦了,门被气冲冲的打开。

“你大早上洗什么澡啊?”王森试图转移话题。

“卧室、卫生间门上的钥匙都被我收了,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王森连连说。这是准备常住啊,那到时候还不是水到成渠,生米煮成熟饭。嘿嘿,收钥匙有什么用。

“王森!你不要露出这么猥琐的笑”羌笛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王森想起了陈爷发的微信。大意了,下次把他也免打扰掉。

“那个还没微信,加一下,方便联系。”王森掏出手机,确认了下昵称。熊熊,这名字没毛病,就是羌笛了。

“你,你是那个‘我不是大叔’啊?”羌笛问。

王森猥琐的一笑。“就是本人。”

――

今天是除夕,二人还守着小小的店。双倍薪水诶,尽管另一个已经睡着了,羌笛还是很有干劲。早上商量好的,以后1/3的薪水都全流入她的腰包。“呼呼”王森又打起呼。

皑皑白雪,黑色的庞然大物尤显扎眼,巨物漫无目的地走,每一脚扎进积雪数尺。他突然停住脚,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迟缓的转过头。

一柄剑掠长空,因为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激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暴鸣声,一路直刺黑熊。黑熊一把抓住剑,暴鸣声戛然而止,他人形的脸皱了皱眉,血从指缝低下。

“怎么就来你这一个小芽子?”

肉掌张开,稀碎的剑片洒落雪地。黑熊正面仅孤然一拖刀男子,咧嘴一笑,却是王森。“Hello。”

“耍个劳资帅,还不是老子那一剑。”老子姑娘沾沾自喜。那一剑王森扔的,剑意却是她的。

黑熊足足有两个半王森那么高,王森弓腿跳起,刀背刃贴胸,顺身形翻滚劈下,风声从王森耳边刮过,那叫一个飒。

“啪”黑熊一巴掌把王森拍落在了地上。

“啊,要死了,要死了。”王森伏雪上一口鲜血吐出。呃,这个实力差距,比自己预想的要大了那么一点。黑熊半蹲下,对着小人人又是一巴掌。肉掌迫近王森,黑熊精突然痛苦的抓住。

“啊啊啊”人熊踉跄跌倒雪地,喊声震颤,王森耳朵撕裂般的痛,一根白须没入黑熊掌中,只余半截出来。以王森的内力,还达不成驱动龙须刺穿黑熊的境界,但若对方以力相对,可就另当别论了。

拄刀撑起,王森擦掉嘴角的血。

“呆子,老子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了。”

“没办法啊,不用的话那个傻大个就要拍烂我的脑袋。”

王森双手高高举起拖刀,血滴顺着脸颊流下。“下面以力搏力罢!”

陈丹负剑,爬到半山腰,忽然听见雷震般的吼叫,雪块“唰唰”地掉下山,从他身边滚过。“可恶!”右手拎剑,他加大脚力,飞身上山。

黑熊一巴掌,力道更遒劲了,风嗤嗤作响,王森没有放慢速度,仰身躲过,滑入人熊一臂距内,握紧刀柄,右脚迅疾点地,侧身翻滚。风道卷起风雪飘扬,刀顺着转力刮过人熊黑肚,划出一条血痕。黑熊的毛像针毡一样硬,很难造成实质性伤害。

王森一个滑铲从他两胯滑到背后,举刀戳向人熊屁股,王森在找弱点。

“叮!”刀身震颤,虎口撕裂开来,血浸满了刀柄。

“我靠,铁腚功啊!”王森痛得龇牙咧嘴。黑熊一只脚撑起自己晃啊晃的身体,朝后就是一个驴蹶子。王森被踢中身子,直向后飞去数米,不亚于被一辆大型货车撞上。

“这次真要死了。要命的。”王森的手死死握住拖刀,仰躺在雪上,胸口断掉的肋骨戳进肺,每吐一口血都痛。“横竖都是死,晚上回去陪羌笛看春晚……”王森碎碎念,有点儿不大清醒。

“王森!”小丹爬上崖顶,双手握住剑,剑尖指向人熊。是小丹执意要控制躯体战斗的,起初陈丹并不允同,这十几年,大大小小但凡正事小丹都溜得没影,只有到吃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在山底,陈丹脑子里听到了小丹的声音,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就这一次,我就想当一次勇士,算是为了阿秀,行吗?”和王森相处的十几天,对小丹的感触很大。陈丹沉默了。

人熊转过自己庞大的硕体,他迟缓的移动,崖顶上的雪在轻微的震颤,极大的迫感压住了小丹的胸口,这便是活了三百年的气息么?小丹的心跳的很快,手指不住的颤,连同着剑尖。他想抬步,但腿不受控制的发抖,好像回到了那天。“为了阿秀,为了阿……”“彭”小丹像断了线的被拍飞在空中,瞳孔急剧地放大,那天,溅在自己脸上,热热的,阿秀的血。

“嘭”小丹的身体坠落在雪地,雪尘四漫。

“废物!”陈丹轻蔑的一笑,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王森捂着胸,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流下脸颊。小丹……雪尘散了,显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王森失望的低下头。

剑随人飞出,黑熊故技重施,肉掌抓住剑身。陈丹紧随,飞身握住裸露出的剑柄向前一剑挺送。剑奋力滑过紧握住的肉掌,两侧碎裂,剑尖直戳进人熊胸口,没半。人熊轰然倒地。

王森决不觉得凭自己能解决人熊,但他也不想小丹死掉,不过这样的结局比小丹的死还令他难以接受。

“你可自己说过要做勇士的,咳咳!”王森血咳在刀上,他还记得那个故事,小丹亲口与他说的。羌笛突然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真没想到黑熊精强成了这样。”

王森凝重的抬头,陈丹跨出的半步悬停,愕然回首,插在人熊胸口的剑一点点碎掉,黑熊迟缓地站起身,碎片从肉里掉下来。

“小芽子。”

黑影疾驰,顷刻拍翻陈丹,白袍粉碎,碎布混入漫天雪尘。

“好强的内力。”王森捂住胸口,将刀奋力地扔向黑影,白须同时射去。“哗”人熊眨眼便到王森面前,白须悬在黑熊脑后,震颤着分毫不得动弹。利爪抓向王森脖子,王森扭头躲开,肩上被扯下一块肉。

“畜牲,你的对手在这!”小丹拎起残剑。

刚刚那一掌内力极大,陈丹封闭意识去护住真元,小丹趁机控制身体。

周身气息一变,雪花乱舞。

人熊一惊,向他疾驰。“小子,别……”

王森察觉到气机的流动,他先前在武宗殿翻到过。

“无式”,用老子姑娘的话说,你死我死大家死。

雪尘中,小丹高高举起半截残剑,咧嘴灿烂的一笑。

“王森,再见了。”


“马匪来了,马匪来了!”蓬头稚女赤着脚,小心地跨过地上的污水,脸上脏兮兮的,被一件比她体格大了多的粗麻衣。

她扯着小嗓子大叫,几个同样赤脚的男孩,在后面举着树枝乱挥,哇哇的喊。陈丹窜出拦在阿秀后面,结结巴巴道

“……你们不许杀阿秀。”

二毛见状挠了挠乱麻麻的头发。

“台词错了,你要喊勇士在这,放下武器。”后面的大头吸溜吸溜鼻涕,把树杈挥阿挥。“他不是陈丹,是那个傻呆瓜,真没劲,这样还不如我来当勇士。”“我来我来”“这次轮到我”大家扔了树枝,七嘴八舌的争辩。

自古勇者受人追捧,尊敬。

陈丹低下头,阿秀牵住了他的手,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阿爸抓了这么大一只獐,我把两块肉藏在树伯伯肚子里了,阿爸是最疼我的。”

陈丹跟着阿秀走,他的手被紧紧篡住,他很喜欢阿秀这样牵着他的手。

肉,肉。陈丹吞了口口水,他已经好久没吃到肉了。但他更希望阿秀能走得慢一点,他很享受阿秀牵着他的手。

“树伯伯!树伯伯!”

两个稚嫩的童声在小林子中回荡。

老槐树的树皮上挤出了两只眼睛,一脸埋怨。“嘘,你们两个小子小声点。”

“树伯伯,我们来吃肉。”

槐树挤出了一张大洞,阿秀伸手从里面拖出碎瓦片。

“一起吃。”陈丹和阿秀紧靠着坐在了槐树底下,老槐树的眼睛平和地看着他们。

“树伯伯,你干嘛要藏在林子里?”阿秀突然问道。

“有一群很坏很坏的人,在到处追杀我。”他很苍老,也很疲惫,似乎想起了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陈丹小口小口的咬肉,细细的在嘴里嚼。“和马匪一样坏吗?”

在陈丹的印象中,最坏的要属村里人总挂在嘴边的马匪。

“呵呵,比马匪还要坏,我稍有点动作就会被天演殿的察觉。”

老树精惧怕那袭白衣,惧怕那张屠妖令。

阿秀把自己的肉掰一点递给陈丹,陈丹摇了摇头。“阿秀,你说马匪为什么要到村子里来?我们什么也没有。”

“因为他们是坏蛋,不过没事的,陈丹,到时候勇士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他们都戴着长长的剑,衣服很白很白。”

小丹把肉吃完了,真好吃,感觉肚子满满的。阿秀和他一直很好,是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阿秀不喜欢和自己身体里另一个陈丹玩,小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能有一个朋友他很知足。

“我也想当勇士,但我没有陈丹那么聪明,他们都喜欢和陈丹玩。”

夕阳慢慢地掉到了地面,把森林染成了橘红色。阿秀靠着老槐树,对陈丹一笑。“我不是喜欢和你玩吗?你比陈丹要好,我觉得你也可以成为勇士。”

小丹忽然有了莫大的信心,对勇士的向往第一次如此强烈。他以前一直认为只有陈丹有资格去做勇士。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小丹爬起来对着阿秀喊。“阿秀,树伯伯,我会成为一名勇士的。”

天要黑了,再晚娘亲就又要拧耳朵。陈丹和阿秀朝树伯伯挥挥手,跑出林子。

“村里怎么这么多人?”小丹忽然觉得不对劲,远远的在山上看见村里火把涌动,晃如白昼。

小丹有些害怕,扯住阿秀的衣服往山里跑,两人躲在一棵树后面。

“是,是马匪”小丹的心突突,村里很吵,陈丹听到很多熟悉人的叫声,哭声。

阿秀篡紧了他的手,小丹上下唇哆嗦。陈丹!陈丹!你快出来!怎么办!你很聪明,快想想办法。

但二人间的转换还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有时一个人能掌控这具躯体数月,有时又是短短几个时辰。

――

金华用兽叉插过一个人的胸膛,马匪的身体扭动挣扎着撞翻了方桌。“阿秀她娘,快走!”

金华用力地拔出兽叉,马匪的血从两个窟窿里流出,躺在地上不动。木门被踢开,眼前这个马匪的刀上还滴着血

“二胡子!”马匪眼见同伴躺在地上,大怒,向金华挥刀砍去,金华用兽叉格挡,右臂被大刀从胳膊处整段卸下。

金华脸上立刻流露狰狞表情,但强忍痛苦,身体往前倾,把兽叉顺势**马匪的肚子。

梅芳摊坐在墙角。“快走,去找阿秀!”金华断掉的右臂血淋淋,整个健壮的身子撑在兽叉上。

梅芳惊恐地望着她的男人。

“快走!阿秀她娘。”

梅芳不再犹豫,一边哭泣一边向村口跑去。

“有个女的跑出村了。”麻子脸一箭射倒了往林子跑的梅芳,快步走过,扯住梅芳的头发,一刀割下了他的脑袋。

“娘亲!”阿秀大叫,她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小丹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靠在树后,胸口剧烈的伏动,陈丹!陈丹!快出来!他无力地在心中呐喊。

阿秀在抽搐,眼泪滴到了小丹的手上,麻子脸丢掉梅芳的头,向林子大步走去,明显听见了喊声。

一步一步,麻子脸已经来到树下,两个孩子害怕地不敢逃跑,陈丹一双退直哆嗦。

麻子脸手起刀落。

勇士,勇士在哪?小丹的身子绝望的滑落到地上,阿秀的头倒在他肩上。

热乎乎的血,从阿秀的伏倒的身体流到小丹身上。

麻子脸由再次高高挥起了大刀,想结束另一个小男孩的生命。

“嘭”麻子脸蛮硕的身体瞬间被一根粗大的枝条抽飞。夕阳下,槐树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小丹和阿秀。

――

吴阿蓑到的时候,村子满地皆是伏尸。槐树干皱的身体坐在土包前。

“老妖精,藏的耐不得烦了么,这次妖气流动这么大,不想找到你都难。?”

槐树枯脸抬起,看向吴阿蓑。“天演殿的速度比我想的还要快。”

“哈哈哈哈”吴阿蓑手抬起,食指对准槐树高瘦的身体。

“有个孩子,双心双窍,你会喜欢的。”

“嘭”

话音刚落,槐树倒下,一缕烟从树顶飘散,皱巴巴的脸正对着土包。阿秀的坟。“唔,对不起,让你等迟了。我太贪生了。”

他怕那张屠妖令,眼看着两个小家伙被残害也不敢使用妖气,怕被天演堂发现。

但看到阿秀倒下的一瞬间,他心痛了。

“尘归尘,土归土,人归人,妖归妖。”吴阿蓑念念有词。

槐树的躯干一点点化成灰。

“树伯伯!”小丹擦着眼泪跑过来。

一个高高的,戴着长剑,白袍老人拦住他。

陈丹眼眨了眨,不再流泪。老人从他眼中看到了和先前不一样的冷静。“孩子,你叫什么?”

“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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