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风云：谋权

第2章 翠微楼闲谈，意点拨幼弟

到了翠微楼，由孟文带着十五去玩，二人则在包厢里说话。

“意儿，你今日的做法，实在欠缺妥当。怎么能将六皇子送进兵部，虽说这职位的确……但始终近水楼台先得月。

“祖父莫急。他面上一派平淡，似乎任何事都不足以令他动容。

高岳候本就是个急性子，自家外孙如此淡定是好，但在他眼中，一个机会也不能给才行。

“既然他想去，便去吧。不理会自家祖父的暴躁担忧，谢意夹了块鱼肉，觉得口齿留香，鲜甜适中。

好吃。

“……捉摸不透外孙的心思，高岳候真的是头疼死了。

这俩臭小子，一个也不省心。

许是见自家祖父担忧的模样，谢意还是放下筷子道:“只是暂时的罢了。

这下越听，高岳候是越迷糊，最后还是谢意与他附耳说了几句话才明白。

到最后，高岳候看向谢意的表情都变了，他满眼的赞叹与惊异，最终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谢意，谢意，原意为一生如意喜乐，可如今来，却是不能了。

他的外孙，已经长大了。

“再过两年等十五大些，便让他去到处走走，莫与意一般，困于宫墙内。

说这话时，他面上的风轻云淡已经消弭无踪迹了，只剩下空寂与落寞。

只有对面的高岳候点头，谢意才恢复了本来模样。

眼神余光一瞟，就看见了一旁屏风处探头的谢忌，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桌上的二人。

见了谢忌，谢意面上露出了慈爱，他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十五。今天他发现谢忌果然吃蔬菜多了些，看来的确是会听话的好孩子。

“皇兄，我要吃糖。他蹦蹦跳跳的过来拉着谢意的袖子撒娇，谢意最是喜欢十五的，他捏捏他的小胖脸道:“今日可吃过糖了？

“早上陪母后用过早膳，只吃了两块枣糕，没有糖吃。他今天可没有吃糖，一颗都没有。

“真乖。谢意高兴的点点头，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谢忌。

这本来是为了哄他读书的，但是见他这么乖巧，还是忍不住给了他。

“忌小子，小心吃多了牙疼 。相比大外孙，小外孙可幸福多了，看他可爱的模样高岳候忍不住逗弄道。

“才不会，吃皇兄的糖才不会牙疼。皇兄的糖甜甜的，他最喜欢吃了，可惜不是天天有。

“这可不一定啊。见小外孙一副不屑的样子，高岳候愈发高兴了，二人打打闹闹，怡然自得。

一大一小两个活宝闹了起来，谢意在旁也觉得欣喜。转眼见孟文进来，想来母后爱吃鱼，便嘱咐他去厨房再要一份糖醋鱼打包。

他要给自家母后带去。

从翠微楼出来，终于赶在晚膳前回宫，今日已经晚了，自然抽不出时间教谢忌了，但谢意却也还是告诉了弟弟这件事。

对方一开始果然不乐意，但是谢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忽悠后，这小子果然同意了。

目送对方满意的拉着孟文的袖口离去，谢意才放心的回头去看奏章。

待孟文回来，谢意才难得放下奏章问道:“可到了？

“回禀殿下，十五皇子已经安全回到了凤仪殿。

“嗯。他闻言才低头看着奏章，片刻后眸光微敛，提起玉笔行云流水，三个朱红的字落在了 面前的空白宣纸上。

潘子越。

“听闻兵部尚书潘大人老年得子，名唤潘子越？他已经恢复了淡漠的眼眸看向一旁站着的孟文，若有似无的问道。

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孟文说话。

“是。孟文想了想，又想起了一事道:“属下发现潘大人除了嫡子潘子越，还有个儿子。

“哦？闻言，太子难得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孟文你查这个做什么。

“殿下您忘了吗，两个月之前您吩咐属下去探查。论知晓主子的心意，孟文总是极为上心，哪怕只是一句随口说说的话也十分重视。

“你刚刚说潘大人还有个儿子，是什么意思。他满意的点头，不在刚才的问题过多纠结。

“潘大人因四十无子，便由潘老夫人做主纳了潘夫人的陪嫁丫鬟做偏房，没想没过多久潘夫人就怀孕了，而那丫鬟也怀孕了。如此双喜临门潘府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尤其潘大人日夜期盼，只想要个儿子。果然十月之后潘夫人生下了嫡子，而那丫鬟却因为身子虚弱八月便早产了。早产便早产吧，偏生那丫鬟血崩而死，孩子生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身子也不健康。也不知是不是潘夫人背后运作，孩子生了没三天就以克母不详的罪名送了出去，听说前几年得病没了。这潘家看似和睦，但其实暗潮涌动，尤其后宅，在潘夫人的掌控下，许多事情都不能挑明了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丫鬟死因不简单。

潘夫人的母家，可是帝都有名的医药世家呢。

他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潘大人次子现在何处？

“殿下怎么知道……孟文诧异，但马上正色说道:“潘大人次子在何处，想必殿下是知道的。

“哦？

“去年科举大考的榜眼，姜舜。

居然是他。谢意有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这位榜眼十分聪明，听说若不是大考那天突发疾病，发挥失常，这状元便是他姜舜的了。

最主要，这位榜眼可是和潘大人不对付，他原来还觉得奇怪，如今却是明白了。

这可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谢意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虽然没有过多表示，但孟文就是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回眸看着一旁安静的孟文，谢意很是满意。

心情不由得舒畅了许多，不消许久就批完了奏章。

刚刚放下朱笔，就看见了一旁书案上的三字经。

这才恍然想起，明日要给谢忌启蒙了。

想到这里，他的面庞多了丝慈爱柔和，本打算安置了又看起三字经来。

因知道这事，孟文便也没有多问，只退下唤私厨的人炖碗甜汤送来，以做宵夜。

时间过去两月，顽皮猴子一般的谢忌安静的坐在书案前认字。他本聪慧，不消谢意如何教导便学会了三字经的内容。想起之前母后说他不愿学习，在谢意眼里，便只是小问题。

雕花窗下，谢意批着折子，谢忌在氤氲的光影下练着大字，偶有不懂的便出声询问。

看的久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认真批阅的谢意，不禁佩服起来。

他若是看了那堆奏章，眼睛不酸死呢，但大皇兄却动也不动，神情十分的专注。

不仅如此，大皇兄的字也好，哪里像他的狗爬字，都是一个个规整的篆书，极有风韵。

因为频繁的进出太子宫，看着太子宫里挂着的名家字画，谢忌现在知道了，他的大皇兄喜欢名家书法，他的字这么丑，大皇兄定然是不喜欢得，心下暗下决心要练好字。

争取早日让皇兄也挂上他的字。

悄悄揉揉酸涩的手腕，谢忌重新打起了练字的精神。

不过他的小动作却被谢意看见了，心里很是欣慰，但也不舍他太劳累，毕竟学习的事来日方长。

“时间差不多了。他放下手里的折子，转头对屏风外的孟文道:“私厨可制了豌豆黄？若有便拿一碟子过来。

“属下这就去端来。孟文早就安排人做好，就等着送来了，谢意一说，他马上着人安排。

“写了半个时辰了，十五也该休息一会了。说罢，他摸摸他的头，将笔从他手中取过。

“皇兄，我不累。

“我知道你好学，不过学习这股劲不是一朝一夕的兴趣，学无止境，要留出精力劳逸结合才是。说罢，谢意随手拿过谢忌手下写满大字的纸张，认真看了看，又用朱笔勾画了几个出来。

勾出来的，便都是写的不错的。

“你看，今日所练的字可比昨天多了三个朱圈，十五的进步很大。

“真的吗？虽然他眼里还是一堆狗爬，但经过大皇兄一说，他也觉得有几个的确是不错的。

“自然是的，十五天赋不错，假以时日定然写得一手好字。说罢，谢意将手中的纸张又铺回书案，又抬手摸摸谢忌的头，以示鼓励。

“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小小的孩子捏着拳头，露出一脸的坚定模样，颇像个小大人。

见状，谢意自是一笑，侧目看见了端着豌豆黄进来的孟文。

一碟豌豆黄方方正正，嫩黄细腻，看起来很是爽口。

“殿下，豌豆黄来了。说罢，孟文把豌豆黄放在二人面前。

看着极有食欲的豌豆黄，谢意拈了一块递给了谢忌。

“这是我宫里最好吃的点心之一，十五快尝尝。谢意最喜豌豆黄与绿豆糕，平常偶尔会用些，谢忌倒是知道一点，便接过吃了起来。

味道清甜软糯，带着豌豆的香。

“好吃。他挺喜欢的，这么好吃，难怪皇兄喜欢。

“孟文，包一份留着，一会十五回宫时让他带回去。见十五喜欢，谢意也吃了一块，最后还不忘记让人包一点让谢忌带回去。

“是。孟文闻言又下去，谢忌听见都要飞起来了。

“谢谢皇兄。他的皇兄最好了，什么好的都想着他。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快吃吧。谢意吃了一两块便不用了，只把碟子放在了谢忌面前就起身去看奏章。

一见皇兄开始忙碌，谢忌连忙咽下口中的豌豆黄，也开始写大字。

这样静谧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了晚膳时间。

等谢意放下朱笔，谢忌也练完了大字，他将笔放下，把手藏在袖子里揉揉。

几乎一个时辰都没有休息，他的手可是酸溜溜的，不过看着眼前好了一点点的字，谢忌便不由得喜悦起来。

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变成书法大家的模样了。

时间已经晚了，几乎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谢意看了看窗外，又看向一旁的谢忌。

“十五，今日的大字已经练够了，现在随皇兄去母后宫里用完膳吧。说罢，他起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到了谢忌桌前，看着有些小厚的纸张，轻轻笑道：“可以挑一张不错的带去给母后，让母后也看看十五是不是进步了。

“好啊，母后看见了也许会夸奖我呢！他看着厚厚的纸张，毫不犹豫的挑了谢意画了红圈圈的那张，便高高兴兴的拉着谢意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走的不快，谢忌的小手拽着谢意的两个手指，一手捏着练字的宣纸，二人的影子被阳光拉的长长的，看起来分外和谐。

不过这般场景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是六皇子，他远远的就看见谢意等人，便径直迎上。

“大皇兄。他面上看似恭敬的作揖，眼中却不带一丝敬意，谢意表情不变，伸手将谢忌往身后拉了拉，面上却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今日颇巧，能在此处遇到六弟。谢意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觉一身反骨，与他算是相克的，只是不知道素日见他都绕路的老六今日找上来是何意。

“臣弟刚刚去太极殿送了文书回来，不想此处遇到大皇兄，也想同大皇兄说说话。说到文书二字，谢显便是咬牙切齿一般，但马上露出笑意，眼中带着不明神色。

见对方似乎不是太愉快，谢意打量了他几眼，轻声道：“说起文书，不知六弟可适应兵部文书的职位。

他眼中带着淡淡的关心，看起来是真的关心谢显一样。

听见谢意的话，谢显心里几乎爆炸，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嘴角却荡起一抹笑容：“多谢大皇兄的关心，托大皇兄的鸿福，臣弟在兵部倒是好得很。

好得很三字咬的紧紧的，谢意闻言笑容又深了一分，可不是么，就送送文书整理卷宗，哪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六弟喜欢更当好好用心，不可辜负父皇的信任。要更加卖力整理卷宗才行啊。

“多谢大皇兄关心，臣弟自然会的。许是谢意的话语让他心中愈发不快，面上的表情也冷了三分。

一旁的谢忌歪着头从谢意身旁探出头，打量这这个讨厌的六皇兄，十分调皮的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般自然没有逃过谢意的眼睛，他不由得感叹小孩子脾气，又见谢显不悦的眼神，口中笑道：“十五，愈发调皮了。

转而，看着谢显道：“十五不过是个孩子，六弟毋须在意。

“当然。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小屁孩最是讨厌的，等有机会，看他不好好收拾他。

不过当即面上却是不显，只做出一副温和的模样。

见他阴阳怪气的虚伪模样，谢忌最是看不惯的，当即要出口讽刺几句，便见谢意的眼神轻轻看了他一眼，谢忌便没敢说话了。

嘤嘤嘤，皇兄不让他说话。

“眼看天色已晚，不知六弟可还有事？谢意不想同他多废话，便想早点打发了他，谢显便是气得很，早已不想看见谢意了，便也道了声告辞，径直走了。

次般目中无人，谢忌是不喜欢的，又对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转头对谢意说话：“皇兄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他都想了一箩筐话，想把讨厌的六哥骂一顿了。

“忌儿，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他收回远视的目光，面容柔和的轻声言说，谢忌自然有些不懂的，谢意继续拉着他走，一面又道：“十五，不管以后如何，不可逞一时之快，只凭一时的想法和情绪做事，只会把自己陷入不好的境遇，这就得不偿失了。

“哦……谢忌有些懵懂，表情若有所思，也不知听懂没听懂，谢意见状捏捏他的小脸，慈爱道：“日后你便知道了，快走吧，母后该等急了。

闻言，谢忌有些迷茫，听见母后二字，只好甩甩头将这些听不懂的话抛之脑后，连忙跟上谢意的脚步朝凤仪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