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风云：谋权

第9章 梦仙宫幻境，皇帝迷仙丹

三月末的一日清晨，皇帝一早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帐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刚刚……好像在神仙的仙山福地来着，怎么一晃眼就到了寝宫？

昨夜入梦后，皇帝梦见了自己进入一个仙气飘渺，霞光万丈的地方，里边有个神仙说与自己有仙缘，要与自己讲经论道，又喝了琼浆玉露，见识了许多宫中都罕有的天材地宝。

直到起身时，皇帝都十分怀念昨夜的梦境。

不但有美酒佳肴，还有神女仙娥相陪，短短的一段时光竟然叫人乐不思蜀起来。

而其中最让人心动的，是仙人给他的丹药，说是有长生不老的功效，他正想放进口中便醒了过来。

长生不老啊。

方才起身时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这些年来他的旧疾日益严重，虽然只是如今不过三十七八，却让他有种暮年之感。

因为这层缘故，处理朝政时总觉得力不从心，大权旁落之际，以至朝堂之上外戚干政，那不孝顺的逆子也愈发难以掌控。

一想到这里皇帝就颇为不悦，脑海中不由得呈现出将来太子篡位的场景。

如果真的能长生不老就好了。

他是皇帝，如果能长生就能永远的享受荣华富贵，永享天下之主的尊荣。

见皇帝面无表情，服侍皇帝穿好朝服，大太监宋青槐谄媚的奉承，“陛下您最近睡得香，比之前安稳不少呢。

“哦？皇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听见宋青槐的话不由得一愣，细下里一想好像的确是的。

“看来那张天师的丹药真有裨益，陛下自从开始服用后睡眠好似一天比一天好了。见皇帝有了兴趣，宋青槐低垂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趁热打铁似的说道。

“还是六皇子有孝心呢，不但引荐了一位有本事的天师，又磨的张天师炼了几枚丹药，今儿个一早张天师就派人将新的丹药送来了。说罢宋青槐指了指放在案上的盒子。

“拿过来给朕看看。皇帝没有说话，他朝那指了指，宋青槐连忙过去将丹药奉上。

将精巧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五枚散发着异香的丹药，丹身花纹精致，像极了昨夜梦境中仙人给他的长生不老药。

皇帝捻起一颗，不知是不是被窗中透出的微光一照，那丹药的金色花纹竟然闪烁着光芒。

仿佛服下真的就能即刻长生不老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皇帝侧目见了殿内挂着的一幅画像。

这是前几日送来的，是哪个地方官进献的，听说这画自天而降，现世的时候天生异象霞光万丈，仿佛仙人入世，地方官觉得是吉兆便献了上来。

什么异象不过是官员为了升官发财胡诌的，他却是不信，不过看见的时候，皇帝一瞬间觉得画中道人仙气飘渺，恍若真人，于是忍不住一句赞叹画工精细无比，却不想下首的人便被挂了起来。

不过这画……似乎有些眼熟。

皇帝朝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到了画上，这一看他不由得一惊，画中老者与昨夜梦中的仙人竟然有八分相似！

就连身后隐匿在云雾中的仙宫也颇为相似。

此刻皇帝顾不得旁的，他连忙将画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想法。

莫非……这就是上天的启示，引他长生的预兆！

想到这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看一眼画，又看一眼方才短暂璀璨的丹药，欣喜的唤了一声：“宋青槐，朕要服下此丹，速去将参茶取来。

见皇帝如此急切，宋青槐面上更是欢喜，想起张天师的交代连忙说道：“陛下，那张天师说了，服用此丹药必须是清晨沐浴焚香后才能服用。

“清晨？怎么服个丹药都如此麻烦？！之前不是午时服用吗？焚香沐浴少不得废一二个时辰，这就算了，时间还必须卡在早晨，他还要赶着去上朝呢。

“张天师说这丹药凝丹不易，为了发挥他最大的效用，必须清晨焚香沐浴心无杂念才可服下。宋青槐怕皇帝不信或是嫌麻烦又道：“所幸这丹药是三天一服用，应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果真如此？听起来十分合理，皇帝表情柔和了许多，可一想到只能清晨服用便又变幻脸色。

不过眉眼之间却是有了几分相信的神色。

“奴听闻张天师的丹药可起死回生，京中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想来是错不了的。见皇帝已经相信了，宋青槐又回了一句。

此话一出，皇帝沉吟片刻，他看一眼丹药，又看一眼正大光明殿的方向，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传朕旨意，朕今日突发旧疾，无法上朝，叫文武百官回去，有何要事容后再禀。

不过一日罢了，试一试又如何。

说罢也不等宋青槐回应，“去准备，朕稍后便要焚香沐浴。

为了吃丹药不上朝？陛下可真是疯魔了。

宋青槐快速掩饰住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诧，听见皇帝的旨意后并不打算劝谏，躬身出了太极殿。

等他一出来便吩咐手底下的太监忙活起来。

正大光明殿前，文武百官早已站在朝堂之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皇帝来上朝，终于等来个太监，还是宣布说皇帝身子忽然不好了，不能上朝的消息。

说完太监也不停留，马上就退了出去，百官有些疑惑，但想到是陛下身子忽然不好了，便都看向谢意与谢显来。

谢意心下明了，他回身朝百官道：“既然父皇身子不适，诸位大人便都先回，若有何要事依照父皇旨意容后再禀就是。

说完百官朝皇帝的龙椅行礼：“臣等遵旨。

言罢一一退了出去，谢意此刻却并不打算走，他回头唤住了谢显。

“六弟，父皇身子不适，你我作为皇儿应当前去探视，此番你我二人同去吧。

听见谢意的话谢显眉头微邹，皇帝病了他自然要去探视，但速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大皇兄对他相邀就有些奇怪了。

莫不是有什么猫腻？此刻也猜不出谢意是个什么意思。

眼见谢意双目坦荡又担忧的模样，谢显心中愈发狐疑，但此刻不容拒绝便跟了上去。

到了太极殿前，谢意见了守在门外的太监，温声上前询问道：“父皇如何？可唤太医了？

“回太子殿下，太医已经来过了，说是让陛下静养即可。言下之意便是不能进去，谢意虽然眉头未舒却也点了点头。

太子闻言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既然如此意与六弟也就安心了。

说罢谢意便表示不打扰父皇休息云云，与谢显一同离开太极殿。

看着一脸担忧的谢意，谢显心中愈发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毕竟皇帝病了作为太子和皇子有必要来关心查看。

叫他和谢意待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习惯，才出殿门谢显找了个由头就走，谢意并不挽留只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等谢显背影消失在转角的宫墙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太极殿，面上始终保持着担忧的神情。

送走两个大佛的宋青槐此刻松了口气，还好把他们打发了，不然叫人知道陛下为服用丹药不去上朝还了得。

接下来的两日，皇帝觉得自从服用了丹药之后不但睡眠改善，早起的疲乏感也一去不返之外，就是床事也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身心俱佳的皇帝此刻称得上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最健康的少年时候。

抚摸着案上的仙人画像，皇帝慈眉善目，满心满眼幻想着未来长生不老的生活。

看向还有四枚的丹药，皇帝忽然想起来吃了这一段时间的丹药还没见过这个大名如雷贯耳的张天师，当即脑海中就萌生出了一股想见见那位张天师的想法。

他是皇帝，想到就要付诸行动，马上让宋青槐去召见。

宋青槐也没有见过张天师，平日都是有人专门传话，如今他亲自来请时万万没想到这张天师如此难请，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看见人。

就在宋青槐等不及的时候这位张天师才姗姗来迟。

一见这传闻中的张天师，宋青槐只有一词形容，仙风道骨！

虽然这张天师须发皆白，但面容却与三十岁男子无异，姿容出色的同时保养十分得宜，除了皮相夺目这人双眼的眼神也是无欲无求，一派仙人之风。

“您就是张天师？宋青槐起身朝张天师作揖，方才久等的不耐烦已经散去。

张天师淡淡瞟了一眼宋青槐，颇为高傲冷淡的询问道：“你寻贫道可是为陈帝而来？

“正是呢天师，陛下召您此刻入宫觐见。惊讶于张天师是如何的得知的，宋青槐此刻眼见对方只觉气质高贵，果就如话本里的仙人那般。

“既然陈帝召见，贫道便去走一遭。

宋青槐闻言大喜，连忙上前引路，一边走时还叫小童子奉上一物给宋青槐，入目是一方白玉盒。

“这？宋青槐疑惑，张天师目不斜视，冷淡答道：“贫道昨夜算出今日或与能面见天子，今晨一早特去配置灵药敬献。

美其名曰灵药其实只是他配的药液，用于催化丹药功效，主子早已告知他近期可能会面见天子，今天一听小童禀报，他不由得叹一句主子料事如神。

而刚刚那两个时辰是午睡之时，他懒得起身，也正好借由摆谱，是为造势而已。

如此一说，宋青槐看着对方随意拿着的青瓷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接在手中。

入宫之后，张天师在外等候，宋青槐进去通报，皇帝果然有些等烦了，不过看见宋青槐端着的盒子又听了解释后面色好了许多。

“传他进来吧。

宋青槐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出去将人领了进来。

入了大殿，宋青槐见了高位正襟危坐的皇帝并没有作出任何表情，只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一旁的宋青槐见此连忙提醒道：“张天师，见了陛下要行跪拜之礼……

“贫道上跪三清，下跪师父，不跪凡人。说罢更是站直了身子，宋青槐闻言更是眼前一黑，生怕上边那位龙颜大怒殃及池鱼，但没想到皇帝不但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

“天师果然气度非凡，恍然神人。皇帝一眼看见张天师的时候和自己的大太监是一样的感觉，真是仙风道骨！

“陈帝过誉。对于陈帝的夸赞张天师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朕一见天师心中喜悦，快些赐座。对此皇帝更是满意，看见张天师年轻的脸和雪白的须发，这样冲突的组合让人十分疑惑。

“不知天师如今几岁？

“贫道年岁尚浅，不过八十有一。

此话一出，身旁几人都惊诧不已，尤其是皇帝瞪大了眼睛，他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对方面容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样的面孔之下年龄真是八十一？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张天师并不意外众人的反应，此番耐心的解释道：“贫道修行还浅，若如师父一般，百岁也如及冠之年才算是修得一二分造化。

闻言皇帝更是惊异，同时他也顾不得其它，一听见张天师的师父百来岁还是及冠之年的模样，便激动的走上前来细细观看张天师的面貌。

果然十分年轻，皇帝心下一动，连忙询问如何才能变得年轻。

张天师并没有被皇帝的激动所影响，他冷淡的捋捋胡须，随即慢悠悠开口道：“只要资质尚可，待接引天地灵气入体，出世修炼数十年方可。

“……一听要修炼数十年，还要出世修炼，这条件太过苛刻，皇帝万万达不到，故而有些失望，不过耳边很快传来张天师的声音：“除此法还还有一法可，便是服用天材地宝所炼制丹药，日积月累之下必然返老还童，得以追寻长生道法。

“当真？皇帝眼中仿佛亮了起来 他颇为紧张的看着张天师询问道。

“那是自然。张天师肯定的点头，皇帝见此颇为高兴。

说到这张天师话锋一转，询问起皇帝丹药的事，“早先六皇子向贫道求得五枚丹药，说是敬献陈帝，不知陈帝可曾服用，感觉如何？

“朕服用后觉得身体舒适不少。

“甚好，陈帝只要坚持自然大有裨益，尤其此回的五枚丹药，是贫道费尽心力所得，尤其珍贵，陈帝服用时也须万分注意，每三日的清晨焚香沐浴，静心而服下，由此效果最佳。

“不可正午？虽然服用过一次有些效果，皇帝此刻却没有被完全蒙蔽，他有些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是矣，清晨乃一日之起始，此时天时极好，在此时服用丹药最佳，若错过此时，丹药效用大打折扣矣。

看出皇帝的顾虑，张天师并没有松口反而愈发坚持的冷冷说道，而听见张天师的话后皇帝沉默一刻，缓缓问道：“必须清晨？

“陈帝若想早日寻得长生道法，便依照贫道所言便是，陈帝若是不信也罢，贫道今日多言几句也不过是因陈帝与贫道有缘 罢了。

至此皇帝不再多问，转而询问起其它问题来，张天师均是一一解答。

等张天师离开皇宫时，早已夕阳西下，而皇帝此刻看着剩下的四枚丹药思索着，既然话都这么说了，自己也的确察觉身体有变化，但皇帝生性多疑，明日本是服食丹药的日子，他就正午服用又如何？

他倒是不信了，这药真这般稀奇。

看了张天师送来密信，谢意笑了笑，随手将信纸烧为灰烬。

以皇帝多疑的性子，明日早朝皇帝自然会来。

他对此倒是喜闻乐见，如果信了不就显示不出丹药的益处了不是么？

天色将明之时，按照皇帝的习惯太监们要提前点上香气喜人的檀香，只是这次昂贵的香料中掺了某一样东西。

麻利的做好手中的事，小太监静悄悄的退出了寝殿。

等到了皇帝该起身的时候，香炉早已燃尽，近日神清气爽的皇帝总是和颜悦色，就连今早冲泡的茶似乎都比往日的香。

放下茶盏皇帝看了一眼华丽的药盒便起身，宋青槐在旁唤了一声起驾。

等硕大宫殿安静下来，小太监早已将香灰换走，准备在陛下回来前半刻燃上新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