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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只沉睡的夏蝉

马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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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阅文起点   主角: 马亮陆潇   更新: 2022-04-08 06: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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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马亮陆潇《心中那只沉睡的夏蝉》讲的是遭受家庭变故的深歌,在大学时期,听从招聘人员的蛊惑,阴差阳错的当上主播,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深歌的命运翻云覆雨,她在直播间结识了金主段星阑,但带给她灾难的却是礼物榜单排行第二的大哥沈旭炎她害死了他,也让同级好友沈初夏失去了一个父亲,导致一个美好家庭的破碎从网络牵扯到现实的纠葛人人弃她远之,看她厌之在深歌难捱的时光里,干净少年景音弦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她的身边,带她走出阴影但世事难料,金主段星...

第1章

精彩节选


  命运之手向来翻云覆雨,它伸出一根手指,便扼住了深歌命途的喉。

  远处的天空传来一声喘息声,紧接着便是轰然一声的闷雷,白色的粉笔不堪重力在老师的手里断掉,他泰然自若地扔掉另外半截粉笔,顺便揉了揉他发痒的鼻子,随后在黑板上写下《传播学》的同时,一名正直气十足的年轻警察走进了班级,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闹哄哄,深歌在全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里被警察带走。

  她听着狂风的叫嚣声,同学的唏嘘声,觉得世界在一瞬间失了真。

  她有些发晕,深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在心里猜测,也许是监狱里的母亲出了事,也许是远在法国的父亲出了事。

  在同一时间,播音主持(2)班的沈初夏被辅导员带走,他(她)们都去往同一个地方,警局。

  警车上,实习警察陆潇眼底充满讥讽地瞅着深歌:“真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心里面想些什么?”

  “什么意思?”深歌披散着长发,眼神充满阴戾。充满戒备。

  她不懂,脑海一片凌乱。看着这位警官,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陆潇翘起二郎腿,冷哼一声:“在充满知识熏陶的学府就做间接凶手,出生社会后,还不得危害社会。”

  深歌不明白的抬起头,几缕发丝贴在她发白的脸蛋:“我害了谁?”

  一个间接凶手的罪名莫名的冠上自己的脑袋,任谁也不明所里,惊慌失措吧。

  “你同级的同学......”陆潇的话还未说完,沈初夏满脸泪花的出现在了深歌的面前。

  沈初夏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明所里的问道:“深歌,你怎么在这里?”

  深歌用左手粗暴的拂开脸上的几缕发丝:“我也不知道。”

  两人不知道,命运之手悄悄的把她们演变成了仇人。

  沈初夏挨着深歌坐下,她把头重重的靠在深歌的肩膀上:“深歌......我没有家了。”

  深歌安抚着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因为,她早已没了家,流浪才是归宿。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粗糙而凹凸的地面,车窗外整个世界被白茫茫的水汽包围,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暴雨连成一条粗壮的银绳鞭挞着车窗,也鞭挞着深歌惊恐的心,一下又一下,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虽不知道所谓何事进局,但深歌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她不敢问,从小到大她就学会了逃避。

  警局......

  沈初夏的母亲夏荷,第一时间并不是走向自己的女儿,而是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深歌对陆潇说:“就是她?”

  陆潇轻轻的点头。

  深歌看着夏荷对自己充满恨意的眼神,心里面满是不解,她做了何事竟与沈家扯上关系。她的后背发冷,如芒在背。

  他眼疾手快把沈歌带进审问室,生怕这个疯子女人闹事。

  坐在审问室的马亮警官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转着椅子,看样子等候多时。

  陆潇突然轻快一笑,对马亮打趣道:“马大叔,你的胡子该刮了,看着猥琐的紧。”

  “臭小子,这叫沧桑。”马亮把腿放下来,双手在大腿上来回摩擦,“去处理交给你的任务,别想着偷奸耍滑,臭小子。”

  “去,过去坐着。”陆潇看着深歌充满惊恐又不自在的小身板淡淡道,“放松,马警官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深歌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她多么想逃避现在的局面。

  陆潇出了审问室,乖顺的把门轻轻的关上。

  “认识沈旭炎吗?”马亮右手拿着笔,笔帽敲打着桌面,“摇头或点头。”

  深歌觉得这名字熟悉但自己又不认识,便轻轻的摇头:“不认识。”深歌轻轻的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是我家里出事了吗?”

  “不是,是你自己。”

  深歌突然轻松一笑:“那就好。”

  马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倒是个不怕死地丫头。”马亮左手摩擦着他油亮的额头,“131******89这个号码是你的吗?”

  深歌略有惊讶:“是。”

  马亮直逼重点:“你自己知道你当了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深歌一惊,这句话就像一根刺扎进心里,让人羞耻的无地自容,她立即反驳道:“第三者?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下一秒,深歌却又莫名感到心虚,随即她反应过来,“是直播吗?”

  “是,你的财神沈旭炎于今天早晨7点左右车祸死亡。”

  如雷轰顶,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何来小三之说,她抓紧自己的衣角:“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们只是在直播间聊聊天。”

  “呵呵,就只是直播间聊聊天这么简单?”马亮听着这个回答,直发笑,“私下经常联系吧。今天早上他就迫不及待地给你打了一个早安电话。”

  深歌失去底气:“是。”原来他叫沈旭炎,不叫夏旭炎。

  “你知道沈旭炎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

  “他仅仅只是一个货车司机,一个月给你打赏三万人民币,如若对你没有想法,何苦委屈自己,委屈自己的家庭呢。”马亮说的异常轻描淡写,但这些话就像淬了毒的刀子,割着深歌起伏不定的胸膛。

  深歌双手紧握在一起,汗水浸透了她额前的头发:“我没想这么多,那他会出车祸是因为早上那通电话吗?”

  “是,还下着像现在的暴雨呢。他是在跟你打电话中,翻车身亡掉下山沟。”

  沈歌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她自以为自己是个镇定的人:“对不起,我以为是他自己挂掉了电话。”

  马亮边问边写着:“通话中理应能听到那一声巨响,当时你在干什么?”

  深歌十分懊恼的说着:“室友说阳台上的毛巾掉了,我放下手机,去捡,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她的声音满是忐忑。

  “小姑娘,日后,你的日子可难过咯。”马亮满脸的惋惜,“日后坚强一点,你家里的情况我都了解,怪你命不好。哎......”

  马亮继续问了一些深歌与沈旭炎无关紧要的问题,深歌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

  深歌没魂的走出审问室,沈初夏知道了来龙去脉,从警车上那副楚楚可怜把她当成依靠的模样立刻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样子。

  “深歌,为什么是你,你是杀人凶手,你不要脸,你罪不可恕,你害死了我爸爸。”沈初夏操起垃圾桶便向深歌的头顶套去,还狠狠地抓着垃圾桶的两边,使劲往下拉。深歌的身体微微弯曲着,恶臭的垃圾从两边空隙哗啦啦的砸向地面,恶心的黄痰和烟头粘着深歌犹如瀑布的头发。

  夏荷气势汹汹的走近她,一脚踢中深歌的膝盖,她痛的直跪了下去,腿部撞击瓷砖的闷响像极了那一声闷雷。深歌像一具尸体,并不反抗,她单薄的身影照单全收。原来厄运从未离开,上天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给我重重的一击。深歌悲悯的想着。

  “够了,这是警局,像什么样子!”马亮不满的斥责道。他叹着气把垃圾桶从深歌的头顶拿下来,“与其在这里闹事,不如回去准备后事,还有你陆潇,愣在一边看着好意思吗?”

  陆潇厌恶的看着深歌,小声嘟囔:“活该。”

  “谢谢。”深歌强忍着泪水,“给您添麻烦了。”

  深歌艰难的站起身,忍着巨痛快步的想要逃离,当她踏出门口的那一步,记者簇拥而来,相机的闪光灯刺的她睁不开眼。她在心里想,为什么要这样。

  “请问你是怎么接触到直播行业,你具体干直播多久了?”

  “榜二死了你觉得可惜吗?你是否感到内疚?”

  “你准备怎样安抚死者的家人。”

  一把,一把的伞簇拥着,挤的都变了形,甚至伞的一角刮着深歌的乳白的头皮。但她没有知觉,因为更大地悲痛覆盖了她,像崩了的雪山。

  “为什么要做小三。你考虑过后果吗?你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他的家人吗?”

  “据了解,你母亲还在监狱服役,父亲不知所踪,你这样任意妄为,自甘堕落是家庭原因吗?”

  深歌绝望的感到耳边全是尖锐的声音,雨声,快门声,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死者,小三尖锐而又刻薄的词语。她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她努力想要挤出去,但奈何挤不出一条出口,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麻烦你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记者不依不饶,把话筒递在深歌的嘴边。

  “我不是小三!我不知道!”她痛苦的吼叫着。深歌抢过话筒狠狠砸向墙面,“你们问够了没有,滚。”如果仔细听,能听见她声音里的嘶哑。

  局内......

  “谁把这些记者喊起来的,一天乱写报道。”马亮皱着眉头,“陆潇,把记者赶走。”

  “我可不去。记者这帮人可难缠了,更何况,警长的女儿还是实习记者呢。”陆潇望了望外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可不躺这浑水。”

  只有陆潇自己心里清楚,看着深歌狼狈的样子,他心里畅快极了。对于录笔录这件事情,不用他大费周章的去班级里捉她,只需要让辅导员通知她来警局就行了。但他偏偏不,他要全校的人,甚至全世界的人知道深歌害死了沈旭炎。他痛恨主播。

  局外的世界一片混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景音弦拨开人群,突进重围时,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他用身体撞击记者,记者不堪外力,失去重心,深歌借机推开记者,她的眼神对上景音弦炙热,疼惜,奋不顾身的眼神,她觉得自己有救了。全世界只有景音弦不会抛弃她。只有景音弦会不顾一切的拯救她。景音弦拉起深歌冰块般的手逃之夭夭。无数声音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地平线最后一抹残留的胭脂被黑袍女子缓缓地擦去了,深歌穿着景音弦宽大的T恤从浴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冒着水的热气,晶亮的水顺着柔软的发丝,滴答滴答的往地面淌,亮堂的灯光照的她全身通体雪白,脸上还未褪去的潮红更是增添了少女的韵味与成熟。景音弦从厨房端出煮好的西红柿鸡蛋面,“深歌,快来吃面。”

  他侧头看见深歌犹如莲花出浴的样子,白润的脸上飘来一丝绯红的云朵,脸的周围冒着丝丝的热气:“你这个样子……”

  深歌歪着头,一脸好意提醒的样子说:“你的手这么端着,不烫吗?”

  景音弦反映过来,手已烫的绯红,“天哪,好烫啊。”他赶紧把面碗“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双手不停的在空中甩动,来摆脱痛感,“我刚刚怎么没有知觉。”

  “因为你傻呗。”深歌走近他,用她凉凉的手握住那双烫烫的手,“是不是舒服多了”

  “手是好多了,可是......”可是我的脸它竟然热乎乎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她盈盈地笑着:“可是什么?”

  “明明你都洗了澡,为什么手还这么凉。”

  “不知道,从小到大就这样,中医说体质虚寒。”

  “那吃什么可以调理?”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就忽悠我。”景音弦牵着深歌坐下,“快吃吧,不然都糊一团了。”

  “好。”深歌挑起面,“这个房子是你多久租的,我都不知道。”

  “上次我们吵架后,我租的。”

  “这样啊。”深歌鼻子一酸。

  深歌眼里涌起泪光:“上次你去参加全国英语演讲竞赛,我还跟你吵了一架,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发挥,事后也没有跟你联系,今天你从上海回来,还不顾一切的来救我,谢谢你。”

  “呐,本来呢,我也没怪你。”景音弦顿了顿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还有啊,别多想,我相信你,并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他细心地为深歌拂开额前的头发。

  深歌嘴里包着面,腮帮子鼓鼓的,她迫不及待地说:“音弦,你真好。”她又急急的吞下面,“只有你不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我懂你。”

  深歌感动的几乎落泪,但她不允许自己哭,她只会一个人在角落里哭。

  急促的电话声打破了深歌的悲伤,她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哽咽,“喂,哪位?”

  “深歌,我是你的直播运营专员,从今天开始,停止直播,这月所有直播收入会如期打在你的卡上。”

  “嗯。”

  “深歌,好好生活。”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是直播运营专员第一次打电话给深歌,之前有事都是聊微信解决。她觉得有些讽刺。

  “仅仅一天而已,他(她)们都知道了,我是不是被骂死了。”她怅然若失的躺在沙发上,“音弦,都说活着才有希望,可是我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

  “别瞎想,我会一直陪着你。”他大胆的,小心翼翼的把她拥入怀中,纯情的景音弦身体开始微微发烫。暧昧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此时此刻,华灯初上,樟城最火的酒吧已是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陆潇身穿便装头戴黑色鸭舌帽与电视台实习记者关小兔密会。

  陆潇喝了一口烈酒,“今天谢谢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关小兔扯着嗓子喊。

  他开心的笑着:“我说今天谢谢你,关大记者。”

  关小兔玩弄着酒杯,“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咖啡厅怎么样?”

  “不去,我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陆潇执拗的回答着。

  “好吧,可是说话好费劲。”关小兔看着他眼睛骨碌碌地乱转着,眼光时不时停留在隔壁美女的细长手臂上,“喂,你为什么那么针对深歌。”她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顺带问出自己的疑虑。

  “因为她是主播。”陆潇愤愤的说道。

  关小兔撇撇嘴:“但是她又没招惹你,你这么整她,有失男子风度。”

  “反正我就是讨厌主播。”

  “理由。”

  “没有理由。”

  “我不信,你是不是被主播骗过,所以才这么痛恨。”

  陆潇皱皱眉:“别胡乱猜测。”

  关小兔叉着腰:“我这不是发挥记者八卦的精神嘛。”

  “我可不想被你八卦。”陆潇满脸写着不满。

  “那好吧,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要做到。”

  “没问题。”语落,他便一口烈酒入喉。

  深夜,深歌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摸索着起来,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轻手轻脚的避开睡在地板上的景音弦,来到客厅。她蜷缩在沙发上,鼓起勇气点开微博,“大学生主播害死玩家”的标题映入眼帘,点击率是热搜榜的前十。

  深歌点开几万条的评论,所谓义愤填膺的网友们各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甲:“现在的主播害死人,人人都想出名当网红,这下好了吧,真出名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乙:“主播跟网络乞丐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男人宁愿吃泡面也要刷礼物,充大哥。”

  丙:“这个女主播是我们学校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嘿嘿。”

  丁:“逝者已逝,安息。我个人觉得这男的也是无语,把自己给作死了,其实我觉得这女主播挺倒霉的。还有就是死者的家庭真的可怜,死者的女儿跟女主播年纪相仿,这就让人很恶心了,好歹看上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主播吧。”

  她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之间,手机从颤抖的右手滑落到柔软的沙发。

  深歌的胸口起伏着,呼吸急促起来,全身像灌了气似的难受起来,泪水连串的滚了出来。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只是因为没钱,才稀里糊涂的做上直播,从来没想到,会变成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什么狗屁小三,我不承认。他不是我害死的,怎么会是我害死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深歌痛苦的在心里叫嚣着。

  深歌擦干眼泪和鼻涕,拨通了一个法国号码:“爸爸,我想来法国。”

  “深歌,好端端的你来法国干什么,再说了,你不是才大一?”深离语气不满道:“你要是来了,爸爸这里会很麻烦的。”

  深歌把声音压的低低的:“我就是想来法国。”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此时,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厕所的马桶坏掉了。”

  深离语气缓和了一下:“深歌,爸爸没有钱,你不是说自己有工作吗?总不能你没钱就来法国吧。”

  深歌冷笑一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有钱养女人,没钱养女儿。呵呵......我真替妈不值。”

  没等深离说话,深歌就恨恨地挂掉了电话。她以前一度天真的认为,爸爸妈妈的爱情足够与世俗的爱情抗衡,但现在,她知道她错了,而且错的天真,错的离谱。

  景音弦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她在哭,而且哭的很伤心。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陪她一起哭。他知道,她从来不肯在人前落泪,他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维护着她脆弱的自尊。

  破晓,灰色的云朵慢慢的变成了乳白色,橙色的霞光穿透云层,带来人间第一缕光亮。

  景音弦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从屋里出来:“你怎么在沙发上。”

  “你醒了啦。”深歌扯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我想看看日出。”

  景音弦无奈的叹口气:“看日出,不是山上更合适吗?”

  “没办法啦,只能将就了。”深歌的脸隐匿在浅浅的霞光里,俨然一副初恋少女的模样,憔悴的脸色更是增添了几分忧伤,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心疼与向往。

  “如果我只是人间一缕不知悲喜的霞光多好,存在的使命,只为天空增添一抹亮色。”深歌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今天,我带你去樟城最繁华的地段转转。”景音弦站立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穿着球鞋,细碎的刘海在额前轻轻的荡漾。

  “你不上课了?”

  “请假呗。”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安慰我,就耽误自己的学业。”深歌从沙发上起来,舒缓着筋骨,“况且眼看就要考英语六级了。”

  “怎么能是耽误呢。这叫劳逸结合,叫适当的放松,再说,我老早就想去玩,奈何没机会。”

  “什么没机会,昨天才从上海里回来。”深歌小声的嘀咕道。

  景音弦倚在门把手:“你说什么?”

  深歌装作一脸没事的笑着:“你真的不用管我,我可以的。你就安心去上课。”

  “你就听我的,我去给你买早餐。”

  “真的,我没那么脆弱。”只见景音弦“咚咚”的下楼,并不理会她的执拗。

  深歌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浮出感动的笑容,唇瓣轻轻的绽开:“好。”好似是对自己说,又好似对景音弦说。

  深歌站在几近透明的窗前,树叶上饱满的露珠荡漾着天空旧信纸忧伤的颜色,她回忆起与景音弦的初初相遇,简直是惊心动魄。高一暑假,深歌的舅妈生完孩子在医院没人照顾,她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赶轻轨去医院。冒冒失失的她把轻轨卡给弄丢了,补办又要花钱,她心疼那几块钱,便选定景音弦小帅哥这个目标,窃喜又惊慌的站在他的身后。景音弦把票插进入口,两扇叶子便开了。深歌激动的冲出去,奈何用力过猛,两人摔了一个狗吃屎。深歌趴在他结实的背部,传来的体温让她红了耳根。她在心里喊道:“完蛋了。”

  “你趴够了没有。”

  深歌赶忙起身,扶起他:“对不起,我给你赔罪。”

  景音弦本想发火,但看清深歌那张冰清玉洁又熟悉的脸,怒气全消失了。呆呆的说了一句:“没事。”

  原来是她啊。他认识她,可他从来不敢接近她,尽管高中时期他已是众多女孩心中的男神,但他见到深歌时,依然大脑空白,紧张到语无伦次。

  “你真是宽宏大量的好人,既然你不怪我,那我就先走了。”深歌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们有缘再见。”说完赶紧溜之大吉,生怕对方回过神,找她麻烦。

  后来在学校相遇,深歌才知原来是校友。

  景音弦知道深歌家道中落,才鼓起勇气慢慢的接近深歌。

  景音弦买完早餐回来,看见深歌在窗前出神:“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深歌回过神来:“我在想,当初我为了逃票,害的你摔倒,你当了人肉垫背。”

  “还好我当了人肉垫背,可不能让你摔伤了。”

  “你的心可真大。”

  深歌接过早餐,她看着自己最喜欢喝的紫薯燕麦粥一点都没有胃口,但她又不想拂了景音弦的好意,便喝了起来。

  “我想搬出寝室。”深歌看着景音弦稚嫩的少年脸。

  “好啊,这样你就不用去面对那些讨厌的人了。”

  “那你也帮忙留意一下出租信息。”

  “其实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啊。”

  “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回寝室住就好了。”

  “不行,这是你租的。我可不能占这个便宜。”

  “怎么会呢。我愿意给你住。”

  “不行。”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可自己又说不出口,是为了她租的房子。

  当深歌踏进校园的时候,如她预料的一样,所有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学校的一草一木。

  昔日的同班好友,柴彩看见深歌来了学校,兴奋的不得了。转身就通报了全班。大家纷纷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何晓云停下笔:“沈初夏没来,她到来了。”

  柴彩:“说不定是来退学的。”

  何晓云:“我不觉得,她一直那么努力的读书,不会退学的。”

  深歌的室友白灵插进嘴来:“这直播她可算不做了,天天在寝室里播,烦都烦死了。”

  柴彩:“这也怪不得她,她总的挣钱活下去吧。”

  白灵拿着一本书当扇子:“那她可以做别的呀,每次看见她直播那做作,那讨好的样子,就令人恶心,声音发嗲的叫着大哥。真令人作呕。私下还要跟那些男人搞暧昧。长着一副清纯的样子,干着令人恶心的事。”

  何晓云:“这些都是其次,最令人兴奋的新闻,还是深歌与沈初夏她爸爸的故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柴彩:“沈初夏肯定伤心死了,自己的老爸办信用卡都要刷礼物,每月还要给家里打生活费,这下欠下的钱,还得沈初夏的妈妈来还。”

  何晓云疑虑:“你怎么知道人家办信用卡都要刷。”

  柴彩:“没看本地新闻的跟踪报道吗?”

  何晓云:“还真没看。沈初夏,肯定恨死深歌了。”

  柴彩结束了对话,只身出了教室,拨打了陆潇的号码。

  此刻的深歌与景音弦到了办公室。

  辅导员坐在黑色皮椅上,满脸不满道:“我要是不给你打那么多未接电话,你是不是不准备来学校了。”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出了事,我这个辅导员可担不起责任。假也不请,还玩消失。”江河心里很是窝火。

  “让您费心了,我今天来,是想申请校外住宿。”

  “让父母签字即可。”

  “江老师,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征得家长的同意。”

  江河一下子沉默了,左手摩擦着腊黄的脸颊:“这样吧,你写好申请后,托个亲戚签个字。”

  “好。”

  “申请书里必须写明,校外发生一切意外事故,与本校无关。”

  “没问题。”

  此时景音弦的辅导员莫雪身着碎花裙款款走进了办公室,今日她依旧打扮的花枝招展。

  莫雪一脸疑惑:“景音弦,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杵在办公室。”

  “我陪同学来办事。”景音弦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哦......不错嘛。”莫雪意味深长地笑着,“好小子,我看好你。”

  景音弦不好意思的笑笑。

  江河厌恶地撇开眼睛:“没个正经。”

  出了办公室,深歌吐了一口气,走廊传来不怀好意的声音:“那不是害死别人爸爸的深歌吗?”

  “你们的嘴就不能消停吗?”景音弦冲她们吼道。

  杨妮妮趾高气昂的说:“怎么?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景音弦,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跟她纠缠不清。”

  景音弦握紧走廊的栏杆:“关你们什么事,管好你们自己吧。”

  深歌拉着景音弦的手匆匆的踱步下楼梯。她只想快速的逃离这个地方,才能平复心中的痛苦。

  杨妮妮看着景音弦那么袒护她,心里嫉妒的发疯。

  深歌不知道,陆潇安排了记者在校门口围堵她。

  关小兔眼疾手快地冲到深歌地面前:“请问,你是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准备退学吗?”

  甲:“请问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已:“你是不是已经辞掉了直播工作。”

  丙:“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小三。”

  景音弦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语言,额头青筋暴起:“你们是找不到新闻了,你们这么针对一个女学生,有意思吗?”

  深歌呆滞的看着这一切,她突然很想发笑。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要来针对我,质问我。看着她们咄咄逼人的嘴,像野兽的血盆大口。

  她就这么看着,一汪死水,无动于衷。

  甲:“你情绪这么激动,她是否是你的女朋友?你知道她跟多个玩家暧昧吗?”

  乙:“你不会介意吗?”

  她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很奇怪,很疯狂的想法,她的内心促使着她去做。

  她踮起脚,扳过那张因气愤而涨红的脸。在闪光灯下,吻了上去。

  这不就是大家想看的吗?是不是够劲爆,够震惊眼球。她在心里嘲讽的想着。

  这条新闻占据了樟城本地新闻的头条,更是占据了微博热搜榜前三。


  坐车去市中心的一路上,景音弦都在隐忍自己的怒气,倒是深歌一路装睡到站。

  咸湿的海风把两个痛苦的人包裹着,海浪扑打着光滑的礁石,两人越是沉默,内心就越是声势浩大。

  景音弦看着面无表情的的深歌,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不理解与怒火。

  景音弦眼里都是愤怒,他用力地按着她的肩,深歌也不喊疼:“深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

  “我不在乎。反正已经这么坏了,干脆就坏到底。”深歌装作一脸无所谓的低着头,语气很是轻松。

  “我在乎,你在世人面前这么作践自己,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景音弦加重了手中的力气。

  “对不起。”深歌使劲挣脱禁锢转身背对着他,“我不应该拉你下水,让你跟我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这件事是我错了,不该让你跟我一起承担。”深歌有些赌气。

  “我不在乎,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景音弦盯着深歌消瘦的背影,“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这算什么?”

  深歌知道他一定会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能减少伤害:“我自己已经很糟糕了,没想到把你也弄的这么糟糕。”

  “为什么你要逃避你跟我之间的感情呢?”

  “因为我们终究会被世俗所改变的,也许你现在很喜欢我,以后你也会喜欢别的女生,我不想要这样的悲剧发生。”

  “所以你就选择不开始?你就选择放弃?你就如此否定我?”

  “我没有否定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因为我真的很糟糕,也看过很多糟糕的事。”

  景音弦语气缓和:“深歌,你要相信我。”

  深歌看着景音弦坚定的眼神,她的心确确实实的动摇了。她久久的盯着他,不说话。

  景音弦深呼了一口气,苦笑道:“算了,不逼你,我能做什么呢?只能陪你疯。”

  “音弦,你不会懂我内心的感受,我的内心有多害怕去接受一段感情,我认为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深歌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景音弦转过身,双手捂着脸,他不能这么没出息的流泪,凛冽的海风从指缝灌进蓄满泪水的眼睛里,逼的他生生落下两颗伤心泪,在干净的少年脸上,留下两行扭曲的泪痕。

  两人背对着,谁也不说话。大片大片的晚霞渲染着低垂的天边与深海泪连成一幅绝美的画。两个小小的背影像是画家轻轻添上的两笔。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深歌看见手机屏幕上莫失的来电,毫不犹豫的滑动了接听键。

  “深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莫失激动的卖弄着关子。

  “什么好消息,是你要回来了吗?”

  “真聪明,我现在啊,人已经到机场了。”

  “那你等着,我来接你。”

  “啊啊啊啊啊!”莫失兴奋的叫着,立刻招来了机场来往人群的白眼,“意思就是你现在,在市中心哦?”

  “对啊,你等着我。”

  “好咧。等下见到你,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地拥抱。”

  “好。”

  深歌挂断电话后:“莫失回来了。”

  “走吧。”

  时隔三年,当深歌再见到莫失,她由衷的感叹道,莫失的脸蛋跟明星的脸蛋一样精致,成熟的让人眼前一亮,笑容像猫一样勾人可爱。

  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里,莫失终于忍不住尴尬的气氛:“你们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整得我也很尴尬。”

  深歌摇摇头:“没事。”

  “你只有在机场见我的时候,才勉强笑了一下,一路上,你都是一个苦瓜脸。还有你,景音弦,你们到底怎么了吗?搞得我好郁闷哦。”

  “没看新闻吗?”景音弦嘲讽的说。

  莫失心虚的瞟了一眼景音弦:“你们都知道的,我不看新闻的。”

  其实,莫失心里什么都知道,她看了新闻,也知道深歌深陷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状态。她刚好跟男友季阑闹分手,索性就回樟城陪陪深歌。她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就是想让深歌心里好过一点。

  司机:“到了。”

  三人下了车。莫失拿着三人的身份证,办好了入住手续。

  莫失强装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等下,我们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就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晚,我就把你的深歌借用一下,明天还你。”莫失挽着深歌进电梯,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开玩笑的说,“委屈你啦,景音弦。”

  景音弦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深歌满脸尴尬:“莫失......”

  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银色的细针穿不透厚厚的遮光窗帘,房间黑的密不透风,莫失抱着浑身冰冷的深歌:“你到底怎么了嘛,怎么这么不开心。”

  “你真的不知道吗?”深歌掖了掖棉被,声音细的像蚊子,“我知道,其实你知道。”

  “哎呀,什么我知道呀,既然让你这么痛苦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不然我会跟你一起痛苦的,我要是痛苦,怎么逗你开心嘛。”

  “那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回来陪你玩啊。顺便给自己疗伤。”莫失把深歌抱紧了一点,“这样的话,我们就又可以一起网购,一起吃夜宵啦。”

  深歌说:“你跟季阑又闹矛盾了?”

  “嗯嗯,这次也许不会好了。”失落的语气。

  “你每次都这么说,转身就和好了。”

  “嘿嘿,反正我最爱你嘛。”

  深歌睁着干涩的双眼:“莫失,你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怎么会呢,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对你感到失望?”

  深歌伤心的深呼了一口气,黑夜这么浓,吞没了那一口微弱的气息:“我错了,是我的错。”

  “什么嘛!”莫失不满的娇嗔着。

  “我想过把所有的错怪罪于别人,至少我会觉得,我是无辜,我是可以被原谅的,我可以不用那么难过,我不用背负那么多罪恶与羞耻,也可以减少痛苦,但是到头来。我还是会自我怀疑,我认为是我的错,归根结底,是我的错,因为从一开始就错了。”

  眼角的泪轻轻的滑过莫失高挺的鼻梁:“什么错不错的,你呀,就爱胡思乱想,我认为,青春期所有的事,都是成长。”

  “算了,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不行,你也要好好的。”莫失挨着深歌的额头。心里很是为她心疼。

  莫失回想起初一那个盛夏,在县城广场闲逛,脖子上挂着重重的单反相机,深歌身穿一条不加任何修饰的白裙,她就安静的坐在老旧的秋千上晃悠,翠绿的大树撒下好看的光斑。莫失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在心里叹息,好好看的女孩子啊,长的好清纯,动人,像白月光一样。

  莫失毫不犹豫的举起相机,把深歌拍了下来。后来,在学校遇见深歌,才知道自己与深歌同级,不过她是一班,自己是六班。莫失鼓起勇气去一班找了深歌,并把照片送给了深歌,从此两人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姐妹。

  后来,读到高二,莫失的爸爸妈妈在云南大理定居,便转学去了云南,在她读书到高三时,家里来了一位模样与她相似的妹妹,叫莫忘。原来,莫忘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听妈妈说,莫忘是被杂技团拐走的。她很喜欢莫忘,但阴戾的莫忘并不喜欢莫失。

  景音弦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毫无睡意,他在意那个吻,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走进了深歌的心里,就在他以为会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时,为何又要把他推开。他与她的关系就像是男女朋友,但却少了情侣这个名分。真的十分可笑。

  景音弦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深歌不肯跨出那最重要的一步。

  清晨,当莫忘还在熟睡中,景音弦敲门进入房间,固执的把深歌拉去了游乐场。

  深歌眼神流露出惧怕又向往的神色:“真的要去玩高空项目吗?”

  “当然了,说不定玩一通,你就什么都想通了。”景音弦的眼神很是期待。

  “哪有这么神奇。”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深歌笑起来,眉眼弯弯:“你好傻哦。”

  年少的景音弦,初尝喜欢的滋味,会挖空心思拼命的去讨好心上人,撞得头破血流依旧勇往直前。深歌难过,他也难过,深歌开心,他也开心。他也不曾想到,多年以后的他再也不会这么热烈的去深爱一个人了。

  深歌看着最后一个高空项目跳楼机,心有余悸:“我觉得,活着真好,我不想坐跳楼机了。”

  “那不行,票都买了,必须得坐。”

  “我经历了几次心跳停止,已经够了,全程都不敢睁开眼睛,我现在腿还在抖。”

  “就最后一项了,在坚持一下。”他央求道。

  深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求放过。我还是适合在地上蹦跶。”

  “不行。”景音弦摇着头,“不能半途而废。”

  “天哪,你为何如此执着。”

  景音弦一双明亮的眼调皮的看着她:“我一向都很执着。”

  跳楼机旁边的音响大声放着汪峰的歌《飞的更高》深歌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座椅,安全员细心的为每个玩家检查了设备。当跳楼机从高处急速的下降时,深歌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表情狰狞到扭曲,那还有什么形象可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比坐过山车还恐怖。

  “我再也不要玩高空项目了,这简直就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的试探。”深歌用手托着景音弦的手腕,“我现在的双腿,都还在颤抖。”

  “几个高空项目就把你刺激成这样?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喂!我深歌一直就是这个风格。”

  “我见你看鬼片的时候,也是面不改心不跳的。”

  “我的个神啊,这能比吗?”

  “我以为,这种娱乐项目,对你深歌来说,小菜一碟。”

  “反正我今天算是明白,有些事情,真的要去尝试了,才知道什么叫做怕。”

  “瞧你这点出息。”

  景音弦看着深歌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他感到由衷的开心,他认识的深歌又回来了,那个活泼,爱说话的深歌回来了。就算这样的开心只能维持片刻,他也觉得值。

  回到樟城传媒大学,深歌伪签了舅舅的名字,成功申请了校外住宿。莫失帮着深歌在寝室里收拾东西。

  白灵包着一头洗过的湿发,端着一碗泡面进来:“你走了,我们寝室可就清静了。”她放下泡面,按下电脑空格键,继续看着琼瑶阿姨的老剧《情深深雨蒙蒙》嘴里骂着:“何书桓这个渣男。”

  “此事我理亏,我感到很抱歉,以前打扰到你们了。”深歌把衣服不停的往行李箱里塞,“以后我深歌再也不会打扰到你们。”

  白灵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那最好。”

  莫失不开心的白了一眼白灵。

  深歌看着桌子上的直播设备,把它们统统的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当初不踏上直播这条路,就不会有这些痛苦的事情发生了。

  深歌曾经记得白灵半夜月经痛,痛得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是自己起身翻柜子找出止痛药冲泡给她服下。在白灵遭受技校男生的围堵调戏,也是自己挺身而出将男生赶走。

  深歌看着这个住了一年的寝室,冷笑一声,没有任何的留恋转身就走。不料在逼仄潮湿的走廊遇见从图书馆回来的吴悠悠。两人高中是校友,大学也是校友。还真是冤家路窄。

  吴悠悠停下脚步:“深歌,一路走好。”

  “嗯。”

  吴悠悠凑近深歌的耳朵:“你知道此时此刻的辛长亭有多痛苦吗?”

  “什么意思?”

  辛长亭家境优渥,俨然长了一张帅气的公子哥脸。从小与深歌是邻居,在日渐相处中暗恋上深歌,到了高三最后一个元旦晚会大胆的向深歌表白。无奈,遭到深歌的无情拒绝。从此便死皮赖脸的做着深歌的朋友,以朋友的名义默默的喜欢着深歌。别看辛长亭虽与景音弦是情敌,但因为一次校外事件,两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高三毕业,辛长亭未能考出满意的成绩,便听从家里的安排从了军。

  “你就不该干直播,你没有这些事情发生,辛长亭就不会做傻事。”吴悠悠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他做了什么?”深歌一脸不解,但是心里开始慌了。

  “你自己去问他啊!”

  “喂!你有病啊,深歌根本就不曾与辛长亭有联系。”莫失愤然的顶了回去。

  “既然不曾联系,她为何不把辛长亭的联系方式统统删掉,看着长亭给她发那么多消息,她都选择视而不见,她肯定在心里嘲笑长亭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自她出事以后,长亭利用他的休息时间,天天向我打听她的消息。”

  莫失听了那番话心里为辛长亭难过,但嘴巴依旧不绕人:“那又如何,这是辛长亭自己的选择。”

  吴悠悠眼里噙满了泪:“他为你不顾军事纪律,翻墙潜逃,在机场被抓了回去。为你背处分,为你挨打。”

  深歌的心咯噔一下,她不曾想到,辛长亭可以为她奋不顾身到这个地步。

  辛长亭的感情,对深歌来说,真的太沉重了。她承担不起。

  “深歌,我请求你,消失吧,让辛长亭永远找不到你,也请你不要生出事端,透露你的风声。他为你痛苦到发疯,我心疼。”吴悠悠捏紧书的一角,“求你。”

  许久不说话的深歌,用那双平静的双眼看向愤怒的吴悠悠:“好,我会如你所愿。”

  吴悠悠吸了吸鼻子:“谢谢。”


  夏荷不停的上学校闹事,整的辅导员很是头疼。深歌退还了沈旭炎所有打赏费用,但夏荷依旧不依不饶诅咒深歌不得好死,最后是沈初夏拉走了自己的母亲。她撂下一句狠话,便绝尘而出。

  深歌,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让你好过。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令深歌胆战心惊。

  青春是不是总要添上这些蹩脚的剧情,才算完整?

  深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手机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来了。深歌犹豫了一下,滑下了接听键。

  “你终于接电话了。”段星阑的口气听着算是开心。

  深歌听着这低沉磁性的声音,觉得很是熟悉:“你是谁?”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语气很是失落,“我若是不找你,我是不是就完美的成为了你生命的过客。”

  深歌在直播间与段星阑连过语音麦,因为是金主,所以对他特别注意,也记住了他的声音。

  “你不会是段星阑吧?”深歌惊讶,不安。

  “承蒙你还记得我。”

  “你找我有事吗?”

  段星阑调侃道:“没事,就是怕你忘了我。”

  深歌听着有些反感,但依旧客气道:“怎么这么说呢,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我知道你现在过的很糟糕,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当然,顺便告诉你,我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你要乖乖等我哦。”

  深歌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

  不等深歌回答,便挂掉了手机。

  深歌虽一头雾水,但心里感到恐慌与害怕。虽在直播间与私下联系中极其暧昧,但仅仅只是网络。

  直播运营专员曾告诉深歌,想要赚钱就免不了与金主之间调情与暧昧,但她从来没想过要见面。随后,深歌又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主播了,也许段星阑只是说说而已。

  景音弦坐在办公室,强制自己凝聚注意力写校园摄影比赛的策划案,文艺部部长肖森推开门,嘴里哼着歌,走近他:“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又是为了女人吧。”

  景音弦眼皮都不抬一下:“那又如何。”

  “我说兄弟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家就是把你当备胎。”

  刹那,他停止了敲字的动作,皱着眉:“你不了解她,就不要给她乱下定义。”

  肖森拍着裤腿上沾染的灰尘:“就算有一天,她跟你在一起,也会把你甩了,深歌这样的女人,难搞。”

  “闭嘴。”

  “得咧,我闭嘴。”肖森转念又说,“你不是缺钱吗?最近有一个全国微电影大赛,第一名奖金3万,第二名奖金2万,第三名一万,优秀奖各一千。”

  “好样的,多谢告知。”

  “谁叫你多才多艺呢。”

  “怪我咯。”

  肖森挑眉:“演员我都帮你物色好了。”

  “女主不会是校花蒋莲,男主是你吧?”景音弦继续敲着字。

  “嘻嘻......这么轻易就被你猜中了。”肖森面露羞涩,“你去找她,她铁定干。”

  “行,你的奖金一毛没有。”

  “成交。”

  日子一点一点的滑过去了,莫失买了一个投影仪,天天陪着深歌看电影,叫外卖,昏睡。而景音弦又是忙着备考英语又是忙着拍摄微电影,无暇顾及深歌。深歌虽落得清静,但没有了景音弦的陪伴,深歌感到浑身难受。

  看来,真的习惯了景音弦的存在。

  她想着景音弦这般的充实,她联想到自身的堕落,她第一感受是无奈,接着是悲伤,无助的情绪接踵而来。

  莫失嘎吱嘎吱的啃着薯片,没注意到深歌的情绪:“天哪,这男主简直不要太好,要是我家季阑有他一半就好了。”

  “好帅,好深情啊!”莫失继续感叹道。

  深歌拍打着莫失的肩膀,无语道:“你没救了。”

  “只能看看电视过过瘾。”

  “那你慢慢看吧,我出去一趟。”

  “天哪,你终于要出去了。”莫失很是激动。待了半个月,她终于要出去了。

  “嗯,我去看看景音弦。”

  “我很是欣慰。算你还有良心,惦记着景音弦这个深情的男孩。”

  金秋十月的阳光薄弱的像垂死老人的呼吸。深歌笼罩在建筑物巨大的阴影下。

  深歌没有告诉景音弦,自己会去找他。她去了景音弦的出租屋,开门的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生。深歌感到不可思议。

  女生一脸疑惑:“你找谁?”

  “景音弦。”

  “这个房子,他转租给我了。”

  “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深歌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她脑海里想的那样。可是疑惑又来,音弦为什么转租呢。她突然茅塞顿开,不久前,她说过,她想有一个家,哎,这个大傻子。

  她突然又有一点愧疚,之前音弦让她住下,她死活不肯,非要自己找个房子。此事肯定让他伤心了。是她自己想多了。

  深歌马不停蹄的下了楼。当她站在校门口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她听见了景音弦从对面公园传来的声音。

  深歌转过身,嫣然一笑,原来他在拍戏。

  她见到他,真的很高兴。不是,平日里,伪装的高兴。她跑到他的身边。

  “深歌,你怎么来了。”音弦很是意外。

  “我来看看你。”语落,深歌瞅着这个小片场。

  “正好来了一个帮手,帮忙举着补光灯。”没等深歌点头同意,肖森就讪讪的把灯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们这是在拍校园微电影吗?”深歌把灯举得高高的,给校花蒋莲打光。蒋莲真是漂亮呢。

  “是呀。”景音弦重新摆好机位,“你吃饭了吗?”

  “吃了,话说拍得是校园什么类型的?”

  “校园悬疑。”

  “这么有脑洞的剧本,肯定是你写的。”

  正当景音弦开口要回话时,蒋莲捷足先登:“请别废话了好吗?先把我的戏份拍完可好。”她不悦的看着深歌。

  深歌尴尬的点点头。

  拍到中途时,景音弦不停的指导蒋莲的表情,动作。刺痛着肖森的眼睛。

  深歌看着蒋莲那饱满深情的眼神,便洞悉了一切。有那么一瞬间,深歌觉得,他跟蒋莲多般配啊。蒋莲那么美好,而自己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可是,就是这么糟糕的人,让他拒绝了那么多美好的人。让他一直不明不白的等着。想到这里,深歌认为自己真的很混蛋。

  到了肖森与蒋莲演对手戏,肖森难看的表情才有所缓和。尽管景音弦循循善诱蒋莲入戏,但蒋莲看向肖森的眼神里,依旧有不易察觉的厌恶。

  拍完后,已是晚上。

  深秋的雨总是猝不及防的给人一个冷脸,玉兰树的枝叶抖落着连串的雨滴。

  大家手忙脚乱的收拾设备。

  肖森眼疾手快地把所有灯光设备放进背包里:“要是把这些设备淋坏了,我们可赔不起。”

  蒋莲拉好摄影机黑包的拉链:“最重要的还是摄影机。”

  “这些设备,我们放去哪里?”深歌拿着支架,看着景音弦。

  “当然是景音弦的寝室和我的寝室了。”肖森抢答道。

  深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抢答王。怎么不去参加一站到底。

  当两位女生进入到男生宿舍,可谓是让男同胞们艳羡,更何况还是两大美女。走廊顿时围得水泄不通。当深歌放好设备出门时,看着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顿时被吓到了。倒是蒋莲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一脸冷漠。

  走廊让出一条道路来,蒋莲走出风姿绰约的步姿,明亮的灯照得她光彩照人,额前被淋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妩媚,像走T台的模特。肖森拿着一把伞屁颠屁颠的跟在蒋莲的身后,十足一个小跟班。


  淅淅沥沥的冷雨在雨伞上溅起小小的浪花,景音弦把伞轻轻的往深歌那边倾斜,点点滴滴的雨打湿了他宽厚的肩膀。

  路边的灯一盏一盏孤独的亮着,街的对岸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下,观察着深歌的一举一动。

  “肖森喜欢蒋莲吧。”深歌找了个八卦的话题。

  景音弦笑得又明媚又无奈:“嗯嗯,看这小子的造化了。我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应该挺难的,蒋莲看上去就是一块冰。而且......”深歌不小心踩到一个浅浅的水坑,白色的帆布鞋溅了些些黑泥水渍。

  景音弦无奈的看着她,“而且什么?”

  深歌装作不在意的问:“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蒋莲喜欢我,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送她回家这条路,好短好短。

  正当两人收伞要上楼时,楼梯传来莫失的嘻笑声,上一秒听着声音,下一秒莫失与季阑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两对双双凝望。

  “你男友就这么一声不响的来找你了。”深歌很是惊讶,竖起大拇指。

  “嘻嘻,我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的知己,深歌。”

  深歌与季阑相互友好的点点头。

  季阑顺势拉住莫失的手:“本人比照片好看。”

  深歌笑着:“你也比照片上帅气。”

  “深歌,今晚我就不回来啦,我要陪季阑疯狂。”莫失满脸的开心,一扫以往的阴霾。

  “你明天不会就跟着他跑回云南吧。”

  “我不会这么快就抛弃你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只要季阑一句话,你铁定抛弃我。”

  “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跟他过两人世界。”莫失满脸的迫不及待。

  深歌看着莫失蹦蹦跳跳的背影,自己的内心竟欢呼雀跃了起来。

  当两人走到门口时,深歌拿出钥匙插进钥匙孔时,她突然停止了动作。

  她突然想起,家里乱得像狗窝。

  “怎么了?打不开吗?”景音弦细心的问。

  深歌露出好看的月牙笑:“不是,你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都到门口了,都不让我坐坐。”景音弦佯装生气。

  深歌倚在木门上,搪塞道:“你明天再来吧。”

  “你肯定有猫腻。”

  “我哪有什么猫腻,我这是矜持。你懂不懂啊你。”深歌月牙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心虚道。

  “诶......你真的搞笑耶,你在我面前有什么矜持可言。”景音弦笑的温柔,左手撑在深歌头的上方。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一直都很矜持。”

  “你家里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景音弦歪嘴一笑,头慢慢的向深歌的脸靠近。

  “没有啦,反正你今天就是不能进去。”深歌呼出的热气,整的他的脸痒痒的。

  “那我就非进去不可。”固执的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你这样我可就生气了。”深歌威胁道。

  景音弦右手撑在深歌腰的下方:“你现在已经被我包围了,还不投降。”

  景音弦的脸慢慢变的潮红。霸道可爱的样子崭露头角。

  “你现在胆子很大嘛。”

  景音弦把脸又凑近,吓得深歌立马投降:“我开,但是前提是,你不得教育我。”

  “成。”

  当深歌打开门时,以为家里乱得不能见人。但房间干净,整洁。这让深歌松了一口气。

  好家伙,一定是季阑要来,莫失收拾了房间。

  景音弦看见家里如此干净跟之前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反而有些失望:“原来这么干净啊。”

  “听你这语气,不善啊。而且看表情,还蛮失落的嘛。”

  “本来想嘲笑一番,哪知道居然这么干净。”景音弦讪讪的说。

  深歌踢了一脚景音弦:“你想找死啊。”

  景音弦错觉的以为从前的深歌回来了。

  “你又开始踢我了,能不这样吗?不过也希望能一直这样。”

  “你是不是傻。”

  深歌在外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脸上又出现忧郁的表情,转身拿杯子走到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给景音弦喝。

  深歌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寝室就要关门了。”

  “我知道。”

  “所以,喝了就赶紧回去,不然会被宿管阿姨骂的。”深歌好心提醒。

  景音弦满眼柔情:“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最近都忙坏了,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没关系,你忙挺好的。”深歌笑着。突然不太想多讲话。

  看着她突然郁郁的样子:“还准备颓废吗?还不去上课吗?”

  “再缓缓吧。”深歌右手摆弄着头发,鞋子摩擦着地板,一下又一下。

  接下来的几日,景音弦每天很早就到深歌的门口敲门,拖着深歌晨跑,拉着她去上课。

  深歌瘫坐在操场上,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气:“好累,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

  景音弦蹲下身,微微喘息:“我不能再放任你堕落下去。”

  “我想回去睡觉。”深歌耷拉着耳朵,左手抚摸着塑胶跑道冒起的红色颗粒。

  “我已经放任你半个月了。”

  “你不要管我。”深歌有些生气。

  “我不管你,就没有人管你了。”景音弦柔声道。

  “不要搞得你好像救世主一样,我不需要。”

  “我只是想要你变回以前的深歌,尽管家庭变故,却依然努力上进的深歌。”景音弦抓着深歌的手,“我不想看你白天有时强颜欢笑,晚上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回不去了。”语气很是无奈。

  景音弦的眼神几近哀求:“深歌,不要放弃,不要让我看向你的眼睛,像一摊死水,经不起任何的涟漪。”

  深歌有些烦躁:“可是,我现在,真的无法振作起来。”

  “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

  深歌心里很是感激,但是景音弦逼着她振作,让她更加的痛苦。她觉得好累,全身都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好累。深歌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她感到头疼。她眯着眼睛干脆躺在操场上。

  虽然每一堂课,景音弦都陪着她,但她依然接受不了那异样的眼光。她选择逃避。

  深歌谎称去厕所,让景音弦回教室里等他。其实她想回家,虽然她知道景音弦一番好意,但是内心十分抗拒。


  清晨的雾慢慢的散去。深歌走出校门,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学校周边的饭店,有些也还未开张。街对面的那辆黑色面包车十分显眼,沈初夏观察了她几日,终于逮住了深歌独行。

  沈初夏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下了车,走向思绪万千的深歌:“嗨!好久不见,我昔日的好友。”

  深歌心中感到不善:“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是,我想找你谈谈。”

  “谈什么?赔偿费?”

  “上车细谈。”

  深歌卸下防备,毕竟有愧于她:“好。”

  待深歌走近时,发现了异样,车子的周围布满了灰尘,车顶落满了树叶。说明这辆车子停了好几天。

  沈初夏打开车门对着车里说:“愣着干什么。”

  深歌透过车窗,看见后车座下有黑影。沈初夏发现了深歌的疑虑,一把抓住她,朝车里的黑影低声吼道:“还不快帮我抓住她。”

  深歌使力的挣扎着,两个黑影打开车门,捂住深歌的嘴,把她拖进了车里。因为动作实在粗鲁,深歌的膝盖撞击了车沿。痛得她低哼了一声。

  深歌呜呜的叫着。

  沈初夏开着车:“把她绑起来。”

  简龙松开了手,和卓飞一起拿麻绳绑住深歌的双手。

  两个绑匪力气大如牛,但动作并不娴熟,看来是第一次作案,并无经验。

  “沈初夏,你想要干什么。”深歌很是惊恐。

  深初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没看出来,是绑架你吗?”

  深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对策:“你是要报复我?”

  “深歌,我不会让你好过。”沈初夏眼里淬了恨意,”说到做到。“

  深歌不再说话,她观察着两个绑匪,发现两人的神情紧张,眼神透露着害怕。看样子,不是太坏的人,估计只是为了钱财。

  沈初夏拐入偏僻的小道,行驶了大概半个时辰,沈初夏停在了事先找好的废弃屋子。周边杂草丛生,灌木冲的高高,快要没过屋顶。

  深歌透过车窗,环顾了四周。荒无人烟,得赶紧想办法打电话通知景音弦。还好最近因为上课的原因,手机关了静音,不然可就惨了。

  沈初夏打开门,灰尘簌簌的扑落下来,裂缝的窗户切割着金色的光线,撩拨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把她扔进去。”

  深歌坐在地上,沈初夏阴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要慢慢的折磨你。”沈初夏的表情慢慢的狰狞起来:“我实在不明白,我爸爸怎么就把你看上了,要不我把你送下地狱,让你陪陪他,说不定我爸爸在黄泉路上等你呢。”

  深歌盯着沈初夏丧心病狂的样子,内心害怕到极点:“沈初夏,你疯了。”

  “我比起你来,真是绰绰有余。你那狐媚的功夫,哄起男人是一套一套,不然我那可怜的爸爸,怎么就被你深歌吃定了。”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你死,但我又不能让你死,我可不想成为杀人犯。”

  深歌冷笑起来:“所以你就把我关在这个小黑屋,折磨我?”

  沈初夏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绑匪说:“把车厢后的棍子拿来。”

  简龙:“是。”

  沈初夏拿着棍子,笑得诡异。

  看来是免不了一顿毒打了。深歌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能让沈初夏解恨,那就打吧。

  棍棒重重的落在深歌的的背上,腿上,手上。深歌咬紧牙关,倔强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倒是叫啊!向我求饶啊!哈哈哈哈......”沈初夏笑得病态,一脚踩向深歌的肩膀,身子因为重力垮了下去。

  清晰的痛感遍布全身,汗水一颗一颗的挂在苍白的脸蛋上。虚弱的喘着气。

  灰尘钻进口鼻里,咳嗽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屋内。

  绑匪站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但又不能阻止,干脆把脸撇到一边。

  “只要你骂自己是贱货,我今天就放过你。”

  “不可能。”深歌一字一句的说着。

  沈初夏瞪着血红的眼睛:“很有骨气嘛,可是,你明明就是贱货。”

  “既然你认为是,那我就是,可我不会骂我自己贱货两个字。”深歌满脸的不屈服。

  “那我就打死你。”

  “呵呵.....”

  沈初夏一下又一下打向深歌的背部:“你倒是哭啊,你倒是求饶啊。”

  深歌一声不吭,视线开始慢慢变得模糊。

  景音弦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他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是未接。

  老师站在讲台上,口吐飞沫。景音弦从后座偷偷的溜了出去。他先是在学校找了一圈,然后去了出租屋,没有人。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拨通了莫失的号码:“深歌跟你一起吗?”

  “没有?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莫失听着他的声音很是着急。心里也开始感到不安。

  “她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我打试试。”

  挂断了电话,莫失拨了几次都没有人接。

  深歌站在机场:“完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肯定出事了。”

  季阑一脸无所谓:“说不定人家只是不想接,想静静呢。”

  “不可能,深歌从来不会不接我的电话。”莫失神情慌乱,“我要去找她。”

  “马上就要登机了。”季阑无奈的提醒道。

  “改签,找到深歌再走。”

  “好,听媳妇的。”季阑虽然不悦,但也不得不答应。

  莫失心里有着很强烈的预感,深歌出事了。难怪今天一路上都不顺。

  三人会合到一起。

  莫失表情凝重:“倘若深歌24小时没有回来,我们就报警。”

  “我也是这么想的。”景音弦很是着急,他的心莫名的抽痛起来。

  “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吗?”季阑吊儿郎当的左看看由看看,一脸不上心,“又不会去自杀。”

  “季阑,你闭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

  季阑有些窝火:“是你俩大惊小怪好不好。”

  莫失坏情绪上来,不满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好了,眼下先找到深歌。”景音弦不悦的打断对话。

  “嗯,季阑,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一起,那你就回酒店等我吧。”

  “好,我会在酒店乖乖等你回来。”季阑故作宠溺摸摸莫失的头,然后轻轻抱住她,“媳妇,等你回来哦。”

  “好了,你回去吧。”季阑没有听出语气里那淡淡的失望。

  莫失悲戚的看着季阑离去的背影。

  季阑,失望是一点一点累积的。

  莫失先在周边寻找,景音弦坐车去市里。

  季阑刚到酒店,莫失的妹妹,莫忘便打来了电话。

  “想我了吗?”语气很是温柔。

  “想。我的宝贝。”

  “那你怎么还不回来?”

  季阑单手插着腰:“我这边遇到些麻烦,应该要晚几天。”

  “是我那亲爱的姐姐出事了吗?”语气戏谑。

  “没有。”

  深歌痛晕后醒来,屋子里不见沈初夏的踪影,只有两个绑匪背靠着小憩。深歌尽量小幅度的动着,不吵醒绑匪。

  身体撕裂般的痛,每动一下都像在凌迟。深歌从牛仔外套的内荷包里摸出手机,看见手机屏幕几十个未接电话,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用颤抖的手发送微信定位,指腹快速的敲打着文字,向景音弦求救。

  我被沈初夏绑架了。

  我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这里荒芜人烟,我被关在废弃的房子里。不要报警。

  景音弦收到深歌的短信内容,立马让司机掉头去城外。

  司机满脸横肉:“去城外,要加钱。”

  “别废话,多少钱都给。”

  景音弦打通莫失的电话:“我知道深歌在哪里了,如果明天我和深歌没有回来,你就报警。”

  “什么意思啊?”莫失一脸雾水。

  景音弦用命令的口吻说:“照我说的做。”

  “好。那你总得告诉我地址。”

  “城外废弃厂。”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

  “毕竟你是女孩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更何况你还是深歌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就老实待着,等消息。”

  莫失顿了一下:“好,那我等你消息。”


  天色渐渐暗下来,深歌小心翼翼地拉开破旧的门,但嘎吱一声,惊醒了两个绑匪。

  简龙迅速的站起身,眼神警惕,快步走向她:“你就算逃,你也逃不远。”

  深歌使出力气,把门拉开一个大口子,发现上了铁链锁。

  深歌倚在破败的墙上,全身因为痛,在轻轻的颤抖:“沈初夏给了你们多少钱。”

  “不多也不少。”简龙看着铁链锁,眼里有些不满。

  “就为了那点钱,就要把自己送进监狱,真不值得。”

  卓飞从地上站起身,神色很是慌张:“你报警了?”

  “我的朋友找不到我,肯定会报警,再说了校门口的监控一查,路上的监控一查,找到这里,轻而易举。

  简龙显然是被话吓到了,便看向卓飞:“她说得有道理,要是警察找到我们,可就惨了。”

  卓飞:“干脆咱们就先逃了,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简龙犹豫道:“可是钱才拿了一半,要是走了,钱不就飞了。”

  卓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简龙:“在道上混,讲究一个义字,要是就这么逃了,我这脸就没地方搁。”

  卓飞:“要是进了监狱,还得通知爸妈,这才没脸。”

  深歌在旁边听得直发笑:“你们俩该不会,也是学生吧?”

  卓飞:“是又怎么样。”

  简龙:“你是不是傻,这么轻易就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原来还真是学生啊,是樟城艺术工程学院的学生吧。”深歌猜测到。

  卓飞一脸惊讶:“这你都知道啊。”

  简龙一掌拍向卓飞的脑门:“我真是后悔让你跟我一起当绑匪。”

  卓飞:“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来当绑匪。”

  “你们俩,再怼两句,警察就要来了。”

  卓飞:“不管了,咱们走吧。那一半钱咱就不要了。”

  简龙依旧不死心:“可是,没那一半钱,我买不起那条项链讨她开心。”

  卓飞又是着急又是叹气:“为了一个女人,你用得着把自己搭进去吗?你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脑壳。”

  深歌的心一下子被击中了,她在心里惊叹道:“简直是不可思议。为了讨女朋友开心,竟然可以当绑匪。”

  简龙不满道:“你这个猪脑壳,你啥子都不懂。”

  深歌笑着:“你们两个用身体就可以撞开这木门,想逃就赶紧走吧,警察来了,可真走不了了。”

  简龙担忧的看着深歌:“要是沈初夏回来,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卓飞接上嘴:“对,打的好狠哟,我一个男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深歌嗤笑一声:“怎么?你们还想带我逃啊?”

  简龙一本正经道:“你想多了,好歹也是拿过沈初夏一半的钱。不能做这么没有原则的事。”

  “赶紧撞门走吧。”

  两人使出蛮力撞击木门,两三下就撞开了,灰尘呛得三人轻声咳嗽,天边的夕阳已经藏了半张脸。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深歌故作紧张的声音:“你们听,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说不定就是......”

  卓飞吓得脸色难看:“赶紧逃吧。”

  转眼,两人消失在深歌的视线里。

  胆子这么小,还来当绑匪,简直是好笑。

  深歌很想告诉简龙,不要在爱情里迷失自己,最惨的结果,就是一无所有。但是,她开不了口,因为正有人同样迷失着,但是自己却毫无办法。

  深歌借着天空的微光,慢慢的走着,听着车子的声音逼近,便藏匿在草堆,果然是沈初夏。待沈初夏开了一段距离,深歌倒吸一口凉气,艰难的起身,膝盖疼的不能打直,腿肚也是火辣辣的疼。

  虽然遭了一顿毒打,好在是跑掉了。深歌脑补电视剧的剧情,自己吓自己,随即又摇摇头,看着日渐黑暗的荒野,后背也是拔凉拔凉。

  深歌没走几步,沈初夏的车又逼近了深歌的耳膜。无奈,再次躲进草堆里。

  沈初夏停下车,扯着嗓子喊:“我知道你在附近,我一定会找到你。”刚回到小黑屋的沈初夏,看见屋里空无一人,气的发抖。

  黄色的车前灯在黑夜里尤为显眼,两辆车相互对立着。

  沈初夏神色闪过一丝慌张,看见景音弦从车里下来,便镇定了下来。

  景音弦快步走向她,隐忍着快要爆发的怒气:“深歌,人呢。”

  沈初夏眼神轻佻,露出戏弄的笑:“跑了。”

  “你别在这里给我卖关子,告诉我,人在哪里。”景音弦的眼神不停的向车里搜寻。

  沈初夏看着景音弦满脸的着急与怒气,心里十分痛快。

  深歌心里很是欣喜,她就知道他会来,会不顾一切的来救她。

  深歌慢慢的进入了景音弦与沈初夏的视线。

  景音弦的眼神突然平静下来,笑容渐渐的浮上嘴角。他的深歌没事。他庆幸的笑着。

  车灯明晃晃的照亮了这个男孩如负释重的笑容,深歌的心奇迹般的平定下来。

  沈初夏瘆人的笑着:“我就知道你在附近。”

  深歌扯掉粘在身上的草:“然后呢。”

  景音弦的目光紧紧的将虚弱的深歌锁住:“你受伤了?”

  深歌勉强一笑:“我没事。”

  景音弦握住深歌的手腕,深歌疼得裂开了嘴:“嘶......”

  景音弦吓得立刻松开了手:“深歌,对不起。”

  “没事儿。我是铁打的深歌啊。”深歌安慰着他。

  沈初夏眼里浮上嫉妒:“这景音弦对你可真是有情有义。”随即又对景音弦嘲讽道,“可惜,人家就把你吊着,当猴耍。”

  景音弦胸口大幅度的波动着,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被凶狠所代替。

  深歌看着这副样子,完全被吓到了,他从未有过这般凶狠,吓人的模样。

  沈初夏的左腿,条件性的向后退出一步,她被吓到了,眼神满是害怕,嘴上却依旧逞强:“是不是被戳中痛处了......”

  景音弦快步向前,还未等沈初夏反应过来,那只强有力的手狠狠地掐住沈初夏雪白的脖子,同时也掐住了那句未出口的话。

  深歌愣在原地。

  “沈初夏,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因为愤怒,脸部激烈的抽动着,眼角的褶子聚在一起,像是要坍塌的沟壑。

  沈初夏瞪大了眼睛,她用手不停地拍打着景音弦的手。试图让他放手。

  反应过来的深歌,不顾自身的疼痛,冲上去试图扳开景音弦的手:“音弦,放手,你放手,这样会死人的。”深歌情绪很是激动,着急的不知所措。

  景音弦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深歌使劲扳着景音弦的手:“我求你了,音弦,放开她好不好。”

  景音弦眼睛一片血红,脸上竟然闪过一丝邪气:“你身上的伤,我要她千倍百倍的偿还。”

  深歌一口咬向景音弦露出的手腕,见景音弦仍不打算松手,深歌闭着眼睛,狠下心,狠狠的咬下去。景音弦吃痛,松开了手,沈初夏如获重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全身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发着抖。

  景音弦渐渐冷静下来,深歌握住因为拉扯而巨痛的手臂。景音弦眼神慢慢柔和下来,手在碰向深歌的手时,又直直的垂落下去,他害怕弄疼她,很是手无足措:“我......”

  深歌心疼的看着景音弦手腕上的鲜红的牙龈,有气无力的说:“肯定很疼吧,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

  景音弦擦去渗出的血,轻轻的抚摸着牙印:“没事。”

  “对不起。”深歌讷讷的看着他。

  景音弦兀自将深歌散落下的碎发拂在耳后:“就当是印记了。”

  “你傻不傻啊。”深歌声音温软如玉,夹带着心疼的语气。

  景音弦斜视着坐在地上还未回魂的沈初夏,掷地有声:“深歌从此便不再欠你。若是再敢找深歌麻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初夏眼神呆滞的看着地面,下一秒沈初夏缓慢的起身,转身的那一刻,余光都是恨意。她坐上车,绝尘而去。

  车子起动的那一刻,深歌把景音弦往后拉,她实在害怕沈初夏会开车撞向他们。

  “现在我们怎么回去啊。”深歌讷讷的看着他。

  “走回去。”景音弦拉着她冰凉的小手。

  深歌难得用撒娇的语气:“那岂不是要走很久很久。”

  “走不动了,我背你啊。”

  “天哪,你怎么这么肉麻。”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浪漫。”

  “停,你别硬撩了。你还真不适合。”

  夜晚的风带着寒意,撩起景音弦的头发,那双明亮的眼,在月色下依旧熠熠生辉:“我可没撩你,我这是真心实意的对你。”他握紧深歌的手,手心开始出汗发烫:“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这一声好字,仿佛越过时间的深谷,终于有了回音。深歌愿意赌,就算这一次遍体鳞伤,她也要赌一次,在景音弦的身上她不想活的那么通透与理智,她由衷的相信他。

  景音弦轻轻的抱住沈歌,害怕弄疼她。

  他很珍惜她。


  远处明黄的车灯缓缓地驶来,待开近时,莫失摇下车窗:“还真是你俩,赶紧上车。”

  深歌依偎在景音弦的肩膀。

  开着车的莫失,从后视镜看着他俩,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你们俩,可算是修成正果了,这算不算共度磨难,经历生死的爱情。”

  深歌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夸张。”

  “哟,瞧瞧,瞧瞧,脸都红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视力这么好,还能从后视镜看出我脸红了。”

  莫失抿了一下嘴:“我说你能不拆台吗?配合一下多好。”

  “我又不是薛之谦。”

  “得!我闭嘴。”莫失转念一想:“不行,不能闭嘴,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俩是不是疯了,怎么就不打电话让我接你们,好在担心你俩今晚回不来,租了这破车。不然你俩可就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深歌讷讷的说:“你不是买机票回云南了吗?”

  “景音弦到处找不到你,整个人都快疯了,打电话到我这里,我不就知道了,立马就改签了机票,老娘对你是不是很好。”

  深歌点着头:“是是,你最好啦。”眼神却充满感动的看着景音弦。

  景音弦解释道:“其实,我是准备,让肖森来接我们。”

  莫失并不搭理景音弦的解释,而是兀自对深歌说着:“深歌,你怎么就不报警呢。”语气有着不理解与生气。

  “毕竟是我欠人家的。”

  莫失在心里掂量着,没错的话,就是沈初夏的肆意报复。

  莫失听到这个回答,气不打一处来:“你欠谁了,人家把你绑到这个鬼地方,把你打的遍体鳞伤,你还替她说话。”

  “所以,你知道。”莫失一时语塞,之前装作不知道,现在看见她遍体鳞伤的样子,一时又是气急又是心疼,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伪装下去。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知不知道,而是你没必要为沈家偿还什么。那是意外。”莫失提高了音量。

  “可是,他确实是因为那通电话。”

  “就算真的是因为那通电话,可是,是他打给你的,明知下暴雨山路滑,还要给你打,这一点,是他自己作孽。”

  “但他毕竟给我刷了大量礼物。”

  “是他自愿刷的,是他想跟你建立长久的关系,这跟你没关系,是他自己内心的欲望害死了他自己。再说,你已经把所有费用退还给了沈家,你真的没有必要再自责。让他们伤害你。”

  “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如果我没有与他周旋,他就不会给我刷那么多礼物。是我为了金钱......”

  “谁当主播不是为了钱啊,再说,你跟他也仅仅只是网络。”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景音弦听着对话,眉头紧锁。

  躺在医院的深歌,两眼无神的盯着白色天花板,身上刺鼻的药膏味充斥了整个病房,隔壁病床的小男孩半捂着鼻子,表情不悦。

  “其实真的没必要来医院折腾。”深歌无奈的看着自己手臂上一道道淤青,甚是触目惊心。

  景音弦皱着眉,一本正经道:“很有必要,你不把身体当回事,我可当回事。”

  “音弦,你对我太好了,反而让我觉得特别不真实,大概是因为我总怕这些好会消失。”

  莫失坐在床沿一脸的心不在焉:“我先回酒店了,我心里堵的慌,老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深歌笑着:“是想着急去见季阑吧。”

  “告诉你。我跟他早已过了热恋期了,我真觉得最近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件大事儿。”表情很是凝重。

  深歌拿起景音弦削好的苹果啃了起来,干涩的嘴唇得到了滋润:“我信你,因为女人的直觉很准。”

  莫失眼皮朝上,回忆着,语气很是笃定:“而且上次,我帮他洗衣服,发现他衣服上黏了一根酒红色的头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水味。”

  深歌停下咬苹果的动作:“你好厉害,这都能发现。”

  莫失眼睛悠悠的看着她:“在男人有二心的时候,女人就是福尔摩斯。”

  “那你怎么不去跟他理论。”

  “就是上次吵架啊。”

  “那他怎么说。”

  “他先是一惊,然后很不耐烦的说我疑神疑鬼,说是在电梯里蹭上的。”莫失神情有些伤心,但脸上又立马出现向深歌拿主意的样子。

  深歌看向景音弦的,不自觉得想要这么问他:“你觉得呢,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景音弦不知回复着谁的信息,闻声抬头,一脸呆萌:“我不知道,说不定真是你多虑了。”

  莫失双手叉腰,不服气的说:“不可能,而且,他对我的态度跟以前的态度,差别太大了,我心里特别不能接受,也好难过。”她把头低下来,像是要流泪。

  深歌安慰着她:“也许是因为你们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少了激情,等过段时间就好啦。”

  “我总觉得不会好了。”莫失闷闷的,“要是他真的出轨了怎么办。”

  “乖,别胡思乱想。”

  莫失倾诉了些,心里好受了些。

  莫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后悔,双手搭在背后,不规则的动着:“不应该给你说这些的,本来你都已经够烦了,还受了伤,所以,我真的走啦。”

  “怎么会呢,我是你的树洞啊,你看,你忍了这么久才告诉我,我可是有些生气哦。”深歌瞪着眼。

  莫失暖心一笑:“等你好了,我在告诉你。走啦。”

  深歌笑着点头。

  景音弦押着深歌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景音弦主持片场和照顾深歌来回跑,期间莫失带着季阑探望。期间季阑手机铃声不断,季阑一直安抚着莫失说是公司的事。

  出院后,莫失带着深歌胡吃海喝,景音弦在寝室亲自操刀剪片子,只为能拿下一等奖。

  莫失说要回酒店拿东西给深歌,当莫失打开门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镇定到默默的把门关上。她不敢相信,睡在床上的是她的亲妹妹莫忘。莫忘就那样躺在季阑的臂弯里,看上去真是十分恩爱啊。

  季阑看见莫失惊慌的把莫忘推开。

  莫忘与莫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莫忘一点都不惊讶与惊慌,反而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得意。她在向莫失示威。

  深歌看着那张与莫失相似的脸,她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真恨啊,为什么爱情总是这般落入俗套。

  深歌真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自己应该为莫失讨回公道。下一秒,深歌推开门,气愤的指着季阑:“你真够贱,糟蹋莫失的感情,也不像你这么糟蹋。”

  季阑眼看事情败露,也不再遮掩,还死不要脸的揽过莫忘纤细的腰:“一切都结束了。”

  莫忘顺势依偎在季阑的怀里,眼神尽是得意和嘲讽。

  深歌因为愤怒喘着粗气:“你们两个太让人恶心了。”深歌重重的把手放下,因为用力过猛,撞到门沿上,“季阑,你失去了全世界最爱你的人,你一定会后悔。”

  莫忘明显感到季阑腰间轻轻的一抖,她明显不悦:“关你什么事,我跟他相爱。”

  “相爱,简直是可笑,你们根本就不配说爱,插足自己姐姐的感情,也配叫爱,这是背叛,是偷情。”两人被深歌这么一嘲讽,脸上有点挂不住。

  一直不说话的莫失兀自在走廊取下灭火器,走进屋里,对着两人狂喷,整个房间弥漫了白色的烟雾。

  两人双手挡着脸,嘴里同时发出吼叫声:“你是不是疯了。”

  莫失把灭火器砸向地面,哐当一声:“你们两个才是疯了,莫忘,从你回家以后,我这个当姐姐的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若不是自己的妹妹,莫失恨不得上前撕烂她的嘴。

  莫忘发狠的盯着她:“那你能弥补我的童年吗?”她兀自为自己回答,“你不能!”

  莫失发笑:“说到底,你记恨我。”

  莫忘突然装的很无辜,灵动的双眼眨巴看着季阑:“姐姐,什么记不记恨。我不懂,我只知道,爱情这玩意,说不清,道不明,爱了就是爱了。”

  凌厉的眉眼直把两人盯得发毛:“恶心,太让人恶心了。”莫失握紧拳头,崩溃的吼叫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季阑低着头,不敢再看莫失。


  油腻的桌子上七七八八倒着啤酒瓶。烧烤老板往肉串上滋溜溜的刷辣椒粉。

  莫失唇上的死皮黏着口红,因为酒水的滋润,死皮泛着白,瓶口对着嘴唇又是咕噜噜的灌。眼泪哗啦啦的往脸上淌,像两条永不止息的河。

  深歌醉醺醺的望着她:“原来,你这么能喝啊。”

  “陪季阑应酬,练出来的。”莫失苦笑着,“可是,他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他假装忘记了曾经的种种,不然,怎么会这样。”

  深歌趴在桌子上,眼睛深的像一口井:“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她痴笑着,把酒瓶一个一个的立起来,“我也想不通,看见你们曾经那么相爱,如今也是时过境迁。”

  莫失哭的抽泣起来,精致的脸皱成一团,气儿一口一口的提着,说话也是一抽一抽:“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就不爱我了。”她委屈的抱着酒瓶子,“怎么出轨对象......还是我.....亲妹妹......”

  莫失吸了吸鼻涕,声音哑哑的:“我真的......缓不过来......想不明白......我跟他几年的感情......怎么说没就没了。”

  深歌摇晃晃的站起身,手撑桌子,双腿软绵绵的走到她的身边,一手抱着莫失,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向她柔软的头发,像一片黑色的丛林。

  “你还有我啊,我不会离开你。”深歌的声音带着醉意,软软糯糯的。

  莫失突然大哭起来,声音更是嘶哑:“我忘了一件......一件事情......我送给你的......护身符还在酒店呢。”莫失抱住深歌纤细的腰,“啥都没了。”

  深歌破涕为笑:“没事,咱们一起去庙里求一个。”

  莫失委屈巴巴的说着:“这样会不灵的。”

  “不会。”深歌摸着她的头发,发现湿了一大片。

  莫失扯起桌上纸巾,狠狠的擦着鼻涕,带着哭腔说:“也许根本就不灵,因为我跪在菩萨面前,特别特别的真诚的求菩萨,让我跟季阑在一起一辈子。”莫失哭累了,眼睛又干又涩,“可是,还没灵验,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

  莫失的脸蹭着深歌柔软的肚子,不再说话。

  “会好起来的。”深歌喃喃道。

  你辜负别人,别人辜负你,人与人之间无一幸免。

  景音弦剪完片子,就直奔现场看俩磨人小妖精发酒疯,又哭又笑抱成一团。

  景音弦架着这俩走路,莫失突然一个转身,哭嘻嘻的笑着,然后躺在地上;“你们看,天上只有几颗星星,我记得,最好看的星星,就是雪镇的星星最好看了。”

  深歌见状,推开景音弦,坐在莫失的身边:“我也要跟莫失看星星。”

  景音弦很是抓狂。眼看就可以到街边打出租车了。

  他叹着气,坐在地上,看着深歌毫无形象的样子,真的可爱。

  深歌突然拉住景音弦的手,痴痴的目光锁住他温柔的脸:“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就算我真的很糟糕。”

  景音弦反握紧深歌的手:“我跟了你十四年,爱了你十年,到了大学终于在一起,我把年少的恣意疯狂都给了你,怎么会离开你。”

  深歌一脸疑惑,眼里的泪还未干,歪着头,傻傻的问:“你跟了我十四年?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你了啊。”景音弦宠溺的笑着。

  深歌抿着嘴,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吗?”

  “当然啦。”

  景音弦飞快的在深歌的唇上点了一下。

  他还不够大胆,不敢过多停留。

  深歌呆住,缓过来时,心里却是满心欢喜。

  一棵大榕树下的转角,蒋莲嫉妒的看着这一切。手抓着树干,似要将手嵌进去。

  她蒋莲想要的东西,没有她得不到的。

  肖森高高兴兴的为她买一份章鱼小丸子,回来时看见蒋莲的模样,眼底尽是失落与不甘。

  景音弦把两人抱进出租车,车子在夜色斑斓中行驶着,夜风灌进车里,头发飞舞,莫失突然就唱起了歌。

  风好凉,也好锋利,莫失的眼突然就有了泪,尽管她现在醉醺醺的脸很平静,但依旧掩藏不了她的伤心与绝望。

  风将她的脸吹的僵硬与冰凉。

  到出租屋的楼下,莫失已经清醒到可以正常走路,景音弦背着深歌上楼。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楼梯间显得突兀。

  深歌倒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莫失为深歌盖好被子,转身对景音弦说:“要是不放心她,你就在沙发上睡吧。”

  “嗯。”

  清晨,天空透着冷蓝色的光,铅灰色的断云慵懒的浮动着,深歌头痛欲裂的醒来,她起身坐着,肠胃泛着恶心,嘴里口干舌燥,景音弦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

  “莫失呢。”深歌看着空着的半边床。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深歌放下水杯,脸上很是担忧:“坏了,不会是做傻事去了吧。”

  “打电话问问。”

  “对对,打电话。”

  打了好几个后,都是无人接听。

  “坏了,肯定出事了。”

  “别着急,我们出去找找。”

  深歌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酒店。

  当深歌与景音弦到达酒店门口看见的那一幕时,深歌真的很想抽莫失一耳光,打醒她。

  莫失牵着季阑的手,走出酒店门口

  深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居然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居然还可以安然无恙的在一起。

  莫失看见深歌的那一刹那,蹙眉低下了头,咬着嘴唇下方,不知该如何应对。深歌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目光紧紧地盯住莫失,似要盯出一个洞来。

  “跟我走。”深歌的声音不容置疑。

  莫失向后退一步,她抓紧了季阑的手,她居然在向季阑求救

  莫失一副维诺的样子,紧闭双眸:“深歌,我认输。”

  深歌提高音量,眼里燃烧着怒火:“跟我走。”

  “我已经与季阑定了机票了。”

  深歌听到这个回答,嘴角轻轻的抽搐,不可置信的点着头,心口怒火中烧:“今日,你又给了他伤害你的机会。你不要后悔。”

  一旁的季阑听着实在刺耳:“感情,你情我愿,我们如何,与你们外人何干。”

  深歌笑得讽刺:“好一个你情我愿,你就是人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

  季阑心里咯噔一下,不再想与深歌再说下去,拉着莫失便走。

  莫失抿着嘴,转身看着深歌,留下一个如清烟般惆怅又不舍的眼神。

  深歌眼里又是怨又是气:“记得回来找我。”

  这是深歌唯一能为莫失做的。她若要执意孤行,没人劝得了她,也许等她把南墙撞破的那一天,她才会幡然醒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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