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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鬼事

鸡鸣灯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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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番茄小说   主角: 沈七,黛西   更新: 2022-07-15 02: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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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读书简介

沈七,黛西《七月鬼事》讲的是七月十四不宜出门,同村阿婆却上门求助,于是诡事接踵而来;爷爷抬棺上山遭遇鬼打墙,沈七只好举行假葬救人,无奈仪式失败,恶鬼缠身;十八年前的秘事似乎又在轮回,为保守秘密,老村长以死为鉴,老村医拔舌不语......为救赎爷爷的魂魄,找寻十八年前的真相,沈七在伥鬼的追逐中逃出升天,开启冒险旅途天黑请闭眼,鸡鸣灯灭鬼不语

第1章

精彩节选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自古七乃变化的数字,复生之数。

如此想来,是沈七亲手害死了爷爷。

他的爷爷沈重年轻时,因饥荒上山当了几年道士,还俗后成了村子里小有名气的神棍,谁家要是婚嫁殡葬,都会叫他上门瞅一眼,图个吉利。

按理说,沈七父母走的早,爷俩相依为命,他爷爷的这门风水手艺,也该传给他。

但是他爷爷从来不准沈七碰风水一类的东西,年幼的他不解,认为是这小老头小气,老话徒弟学会饿死师傅。

他爷爷虽然是神棍,几乎是村民们有求必应,甚至连家畜难产也能寻上,但是他却有个规矩,七月不出门,七月十四晚上不看相,不仅他爷爷几十年来严格遵循着规矩,也要求沈七整个农历七月不准随意出门。

又到一年七月十四,沈七习惯性的在门口挂起一盏白灯笼,以此告诉村民他爷爷今晚不看相,不必上门叨扰,这是多年以来的规矩,大伙也都明了。

正当沈七略有困意的想要关门,远处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向他走来,并招手示意他不要关门,来人正是村东头的李阿婆。

“阿婆今日七月十四,你怎么到我家来了,爷爷的白灯笼已经挂上去了!”

“小七啊,我也是没办法了,彩霞她生不出来,眼看就要一尸两命,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这老人家呀,我儿去年意外身亡,这是我老李家唯一的血脉了!”

李阿婆说着说着就拉着他的双手痛哭起来,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他的爷爷听到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叹息道:“李阿婆,彩霞难产你应该找村西头的王产婆或者镇上的医生,况且今日不能坏了规矩了,你还是回去另找高明吧!”

李阿婆见他爷爷出来,激动的差点都要跪下,被他爷爷扶住搀扶到凳子上,“沈爷你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我家彩霞和肚子里的骨肉,王产婆和医生我都请了,可她从早上到现在硬是生不下来,眼看彩霞的气息越来越虚弱,我只能想到您了!”

“这种事老头子我也无能为力!”

“不,沈爷你一定有办法的,十八年你都能救下小七,那情形和今日差不多,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爷爷听了瞬间脸色一沉,“都是陈年旧事,你在小七面前提它干什么?”

沈七闻言浑身一震,关于他父母的事情,爷爷从来不允许他瞎打听,提都不许提,他只能在村民们无意间的闲言碎语中了解个大概,只是就连他们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其实沈七是他爷爷捡回来的,十八年前七月十四,一对逃难夫妻来到了这个村子,正是沈七的亲生爹娘,他的娘突然腹痛即将临盆,倒在村子的小道上,当时村长正好路过,看他们无依无靠十分可怜,就将他娘抬到祠堂,叫来几个妇女帮忙,随后陪着他爹去找村西的王产婆。

最后也发生了彩霞嫂一样的情况,从白天到晚上就是生不下来,他娘痛苦的凄喊声传遍整个村,这时村长想起了懂点道术的爷爷,可是正好碰上七月十四,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爹去求助。

毫无例外,那次爷爷也是一口回绝了,他爹没有办法,只能冒雨跪在爷爷门口。

最后爷爷心软,还是出门去了祠堂,不过他娘连年逃难,身体孱弱,经过这一整天的剧烈痛苦,生下小七就走了,他爹经历大喜大悲,也于当晚撒手人寰,自此他就被爷爷沈重收养,取名沈七。

“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爷爷脸色阴沉,狠狠的教训他:“小孩子不要乱打听,以前对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祸从口出,不让你问的别问。”

李阿婆看着沈七爷爷的样子也有些害怕,知道她不小心说错了话,“沈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彩霞吧,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沈七看着李阿婆伤心模样,想着平时彩霞姐把他当亲人对待,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爷爷要不你去看看吧,彩霞姐是个好人,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你给我滚回屋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操心,这里没有你插话的份,”爷爷十分愤怒的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和陶瓷碎片散落一地。

沈七第一次见爷爷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阿婆见此情形,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沈爷你行行好吧,看在我这老太婆这么大年纪的份上,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媳和孩子,你是活神仙呐,发发慈悲吧!”

沈七不知如何是好,也跟着跪在了爷爷边上,“爷爷,我娘就是因为我难产而死,现在彩霞姐也是遭此磨难,不能再发生同样的悲剧了!”

“小孩子懂什么?”爷爷发怒,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

沈七先是愣了愣,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在眼窝里打转,心里的执拗一下子就上来了:“爷爷,你从小不准我过问身世,我听话不敢问也不敢闹,但村里的小孩孤立我欺负我,嘲笑我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只有彩霞姐对我好,每次替我解围,受伤了给我擦药,嘴馋了给我弄好吃的,现在她正在受苦,就算你今天打我,我也要求你救救她!”

爷爷愣了愣,举在空中的手终究没有甩下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无奈的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要来啊!”

随后爷爷扶起跪地的李阿婆,让她收敛了一下情绪,待自己收拾一下家伙事就随她去看一眼。

刚出院门,爷爷抬头看见二只乌黑色老鸦在树枝上冷冷的注视着,眉头微微皱起,快步跟上前面的李阿婆。

最后还不忘嘱咐沈七,好好待在家里,不要随意走动。

沈七还是很听爷爷的话,关了院门在屋子里祈祷,希望彩霞姐能够渡过这个难关,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被一道开门声惊醒,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外面十分安静。


沈七以为是爷爷回来了,急匆匆的出去,想要知道彩霞姐最新情况。

等他出去,发现院子里根本没有人,院门却是敞开的。

他疑惑的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影,爷爷还没回来,心里想着莫不是风吹的。

沈七正要把门带上转身回去等爷爷,身后一阵凉风,裹挟着泥沙迷的他睁不开眼睛。

“小七!”

他回过头看院门又开了,彩霞姐正静静的站在黑影中,看不清神色。

彩霞姐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真心爱护他的人,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彩霞姐。

紧接着是内心的惊悚!

他猛地想起彩霞姐不是难产在临盆吗?不可能来到这里,况且他爷爷也没有回来。

那眼前这个彩霞姐是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这位彩霞姐脸色十分惨白,双眼无神空洞,一半身躯隐匿在黑影里,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

“小七!”彩霞姐再次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

沈七内心骇然,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双腿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摊倒在地上,撞翻了门边上的鸡舍,里面的鸡鸭吓得一通乱叫。

等他回头心神,门前的彩霞姐又凭空消失了,整个院子重新恢复安静,一股恐怖的氛围弥漫开来,沈七四处观望,确定彩霞姐不见了,枝头上的老鸦还是高高在上,冷冷的看着一切。

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了,也许并不是活人吧!

《太平广记》中曾言:江河边多伥鬼,往往呼人姓名,应之者必溺,乃死魂者诱之也。小时候沈七就听爷爷说起,不仅江河边多伥鬼,山林中同样多,它会变成你最亲近的人,把你一步步引诱到山林虎穴,让老虎把你吃掉,冤闭穷泉,不得脱化,这就是为虎作伥。

沈七想到这种传闻,害怕的不可名状,内心再也扛不住,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拔腿就往彩霞姐家跑。

两家并不算远,也就十分钟的脚程,沈七一股脑跑了一会,那两只老鸦竟然也跟了过了,在头顶哇哇的怪叫,听得让人生厌,等他气喘吁吁停下来查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不知为何平日里村民们的灯光都没亮起来。

他越走心里越惊悚,这条路怎么感觉十分陌生,笔直大道望不到尽头,按理说村里也就几条道路,还都是左弯右拐,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摸到彩霞姐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说,人走路,鬼打墙!当意识到自己迷路的时候,也许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所以切记,天黑莫独行,背后不是人!

沈七猜测自己遇到了鬼打墙,暗骂自己运衰阳火弱,忽然他意识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他走一步,背后的东西跟一步,冷汗不由的打**后背,他不敢回头,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忽然前方隐隐约约有亮光,像是有了救命稻草,他顺着亮光的方向跑去,心想总算有人家户了,可没等他缓上这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人家户,分明是村东头的老坟堆,刚才的笔直大道变成了杂草丛生的小路,那亮光竟然是飘在空中绿幽幽的鬼火,黄钱纸散落的满地,几个白幡随风摇曳,几处老坟的墓碑已经坍塌,头顶的那两只老鸦也轻飘飘的落在白幡的枝丫上,冷冷的看着沈七,一副凄凉景象。

“小七!”

彩霞姐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沈七已经是惊弓之鸟,闭起眼睛凭着记忆一通乱窜,嘴里不停的念叨,把各路神仙菩萨都求了个遍。

忽然一双干枯的老手拉住了他,他吓得浑身一激灵,拼命的挣扎。

“小七,大晚上你发什么疯?”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七怕又是伥鬼,感受到周围有很多人,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原来是老村长。

“老村长是你!”沈七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这孩子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叫你也不回,大晚上跑那老坟堆干什么,你爷爷还在里面忙乎,别给大人添乱。”

沈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阴差阳错来到了彩霞姐家,此时院子里站满了人,锅里还烧着滚烫的开水,李阿婆正站在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哇.......”一声幼儿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彩霞姐生了。

李阿婆和几个妇人连忙进门,正好看到他爷爷满脸疲惫的出来,也不知道他和李阿婆说了什么,他们马上跑进屋里。

爷爷看到人群中的沈七,有些生气:“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家里,跑这里来干什么?”

沈七把爷爷拉到一边,将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爷爷脸色一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彩霞这孩子怕是快不行了!”

他脑袋嗡的一声,像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一样,一片空白,难道刚才看到的彩霞姐是回魂身。

这时屋里传来了李阿婆的哭声,看来彩霞姐已是凶多吉少,一场生儿喜事变成了白事。

大伙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世事无常,这人前一刻还坚强着,转眼就没了呼吸,留下一个孤寡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幼儿,怎叫人不心痛?

此时的李阿婆抱着幼儿,经历白发送黑发的打击,早已经六神无主,全身酥软被几个妇人搀扶出来,还是爷爷和老村长发话,人死不能复生,大家帮忙料理彩霞的后事。

大伙都是一个村子,平时就互相帮忙,自然不会推脱,聚在一起分配工作。

妇人们留下二个照顾李阿婆,其余的都进屋,用新棉被将彩霞姐盖好,脸上用一块裁好的白布遮住,男人们则在院子里搭起灵棚,用石块和门板构造出一个简易的灵床,最后将彩霞姐的尸体从屋内抬出,放在门板上面。

村里有习俗,停尸需七日。

灵床头朝西南坤位,脚向东北乾位,这样亡者才能入土为安,才能庇佑生者平安。

等大伙手忙脚乱的忙活完已是深夜,爷爷制作了一个特殊的煤油灯,点燃后放在灵床前方,告诫大家长明灯不能灭,守灵人一定要时常看一眼,如果长明灯熄灭了就会有大麻烦发生!

不过大伙犯难了,李阿婆家现在就一老一幼,也没一个沾亲带故的人,找不到合适的人守灵,李阿婆是长辈不符合规矩,总不能让刚出生的幼儿守灵吧?


众人看向他爷爷和老村长,村里也没什么年轻人,他们一合计决定让沈七来守灵。

他顿时心里有些发憷,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心理阴影,不过人死为大,彩霞姐平日里也是对自己有恩情,也算是对她最后尽一份孝吧!

况且自己在灵棚里,其他人都在外面忙活,万一有个什么事喊一声就得了。

爷爷看出来他的胆小,安排了一个小伙子和他一起守夜,他是李阿婆的邻居,也是一个孤儿,大家都叫他毛头,从小流落外地,受尽了白眼,前几年刚好遇见外出的李阿婆这才回到村子,平日受了李阿婆不少恩惠,总算感觉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年轻人火气旺,也不相信那些牛鬼蛇神,爷爷还没开口他就同意了。

折腾许久已是深夜,毛头坐在茅草铺的地上,靠着一根木头柱子,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沈七还不忘爷爷的嘱咐,时常瞥一眼长明灯,起身好几次为油碗里倒灯油,随后跪在火盆边,拿起几张草纸缓缓的烧起来,火苗呼呼的窜的老高,差点点了他的眉毛。

院子里的人也渐渐稀疏,留下几个妇人准备明天一大早前来吊唁人的吃食。

“喵......”

这时一道道低沉的猫叫声隐隐约约传来,声音凄惨渗人,尤其是这种情形下,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去唤醒边上的毛头。

“小七,你干什么?让我再眯一会,等会我来替你,”毛头有些不耐烦。

“毛头我好想听见有什么动静,你仔细听听,像是夜猫。”

“你小子就是胆小,这有啥动静,彩霞姐这么善良的人怕啥,外面不是还有人在忙活吗?咋村子林多,有几只夜猫叫很正常,兴许是闻见了外面他们准备的食物气味,别一惊一乍自己吓自己,让我再眯一会!”

沈七再次竖起耳朵,那凄惨的猫叫声竟然又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紧张过度,神经出现幻觉?

他在火盆前一直跪到下半夜,困意袭来,两只眼皮不由自主的打架起来,突然一声怪异的声音,硬生生的将他从睡意中惊醒。

他起身查看,院子里已经没有人,黑漆漆的一片,唯独长明灯的光亮还在微弱的挣扎,他便又添了一些灯油,摇曳的火光又明亮了几分,一阵凉风吹来,火苗扑哧扑哧的作响,周围的事物在晃动火光的照射下,影子影影绰绰,全部被拉长变了形状,像极了一个个鬼影。

沈七不由的看向躺着的彩霞姐,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彩霞姐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遭此磨难,希望来世能有个好命吧!

“小七!”

是谁在叫他,沈七瞬间汗毛炸起,冷汗浸**后背,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毛头,这小子还斜躺着身躯悠悠的打着呼噜。

不是毛头,但这里没有其他人,难道又出现了幻听?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安的情绪,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一声唤他的声音,这下他绷不住了,真真切切的声音。

这唤声轻声细腻,还十分的熟悉,不就是彩霞姐的声音吗?难道她活过来了?他颤抖的转动僵硬的身躯,望向灵床上的彩霞姐,微弱的灯光下,他好像看到盖在彩霞姐脸上的白布被吹起来一角,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而后白布又缓缓落下。

沈七吓得连连后退,着急的摇醒还在打呼噜的毛头,他还迷迷糊糊的,沉浸在睡梦中,再次被吵醒一脸的不开心。

“毛头,你刚才听见彩霞姐叫我名字没?”

“神经病吧,彩霞姐都这样了,怎么会叫你名字!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老是疑神疑鬼,不过......”他阴森森的盯着小七,“我在梦里看见彩霞姐背对着大家,耷拉着脑袋在叫你名字。”

“你别吓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他再次看向毛头,他还是斜躺着身体,悠闲的打着呼噜,似乎从来没有醒过,更没有回应他刚才的话语,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被他遇见。

忽然他听见一阵敲击声,咚咚咚地像是敲门声,难道天亮了,有人这么早前来吊唁,沈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去看院门,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敲门声不是院门,昨天男人们就拆了一扇门板做灵床,也就是说现在的院门只有单扇,就算有人来吊唁也不需要敲门,可以直接进来。

他顿时反应过来,是附近传来的声音,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敲灵床的门板!

他看向毛头,希望是他在恶作剧,故意吓他,呼噜呼噜的鼾声打消了他的猜测,他只能望向灵床方向,心里默念彩霞姐千万别吓他,生前对他关照有加,现在可别诈尸!

他小时候就听村里老人闲聊过,起尸就是死人窜了活气,一旦成功起尸力大无穷,个别几个人根本无法制服,起尸的东西非人非鬼,有的还会见人就咬。

每个刚死的人,都有一口气来不及呼出,卡在身体咽喉位置,如果这个时候有活人的气息正好挨得近,和亡者未呼出的气息窜到一起,阴阳交融就很容易发生诈尸,这也是村民为何要在尸体脸上盖白布,并且在相对空旷的院子里搭建灵堂,都是为了减少窜气的可能性。

据说六十年代,他们村就发生了一起诈尸事件,一对夫妻太过恩爱,直到妻子被抬到灵棚里,丈夫还趴在尸体上哭泣,不让周围人盖白布遮脸,半夜妻子尸体就起尸了,闹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怕的叫声吓得整村人不敢睡觉,十来个壮汉用染了黑狗血和公鸡血的粗麻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尸体捆住,待到天亮尸体才停歇,他丈夫吓得也够呛,也不管什么恩爱了,和村里人将妻子尸体直接拉到后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沈七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灵床上的彩霞姐明显有了动静,他眼睁睁的看着抬起了苍白的右手,缓缓的将脸上的白布揭开......


沈七瞳孔收缩双目张的老大,脖子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的掐住,无法顺畅的发出尖叫声,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沙哑怪声。

下一秒全身僵硬,如同鬼压床动弹不得,脑袋像是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猛地空白了几秒。

等他脑子缓缓清醒过来,长长的出了口气,周围一切平静,长明灯还在哧哧的烧着,火盆里还有余火散发热量,灵床上的彩霞姐也静静的躺着,原来一切都是梦境。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他摇摇头自嘲,不过是一场噩梦,真是自己吓唬自己。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目光过去看清楚人影的模样,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这玩意竟是一个色彩鲜艳的纸人!

个子和七八岁的孩童差不多,一身红衣,唇红齿白,栩栩如生!沈七看着这纸人总感觉哪里不对,他围着纸人打量了一圈,沉思片刻,突然瞳孔收缩,这纸人在盯着他看,更准确的说是这纸人有眼睛!

民间流传一句话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若是不记阎王请!

据扎纸匠说,纸人一旦画上眼睛,纸马一旦画上了鬃毛,就有了活物的精气神,也就有了灵气,纸人纸马放在那,很容易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附身,有经验的扎纸匠就会在纸人的眼睛部位,用针扎一个小孔,来代替眼睛。

爷爷曾经说过隔壁村一个纸人点睛的故事,他们村有个扎纸匠,三代祖传手艺,纸人扎的惟妙惟肖,是附近乡里公认的好手艺,所有要殡葬的纸质用品都是出自他手,这天他却遇见了一个奇葩的买卖。

同村的二狗身有腿疾,一般重活干不了,平日里也只能打工赚点生活补贴,生活贫困以至于年近花甲还是光棍一个,这天他来到扎纸匠家里,要买一个红衣女纸人,起初扎纸匠以为他是给别人跑腿,询问是哪家家里办白事,二狗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不是给别人买,是自己要买。

扎纸匠就疑惑了,凭他的了解二狗多年来光棍一条,老娘二十年前归天之后,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们家应该没人办白事,二狗看出了扎纸匠的疑惑,和他交代了实情,他这一辈子过的清贫,是没有希望娶老婆了,别人都说扎纸匠的手艺了得,扎的纸人和真人差不多,自己一琢磨,既然真人媳妇娶不上,纸人媳妇总可以吧。

扎纸匠听了也是有的惊奇,这纸人都说给死人用的,他一个大活人买这纸人也太晦气了,不过他拗不过二狗,最后扎了一个红衣新娘纸人,特意交代他不要坏了规矩,二狗扛着纸人高兴的回家了。

街坊邻居也是好奇二狗的行为,但碍于纸人的晦气,大多数都在远处暗暗观察,还别说二狗对这个纸人媳妇是真的体贴,完全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媳妇,只要在家两个人完全黏在一起,隔三差五还回去买点胭脂发夹等女性用品回来,甚至睡觉都是同床共眠。

也许真的是日久生情,有一天二狗又买了胭脂回来,在院子里给纸人脸上上胭红,他觉得纸人很美,自言自语的说:媳妇真好看,可纸人久久不回复,二狗就有些魔怔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认为纸人没有眼睛看不到他,所以无法回答他的话语,于是二狗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纸人的眼睛部位点了睛。

当晚二狗便陷入沉沉梦境,第二天被人发现,早已经惨死在床头,眼窝处鲜血淋淋,两只眼睛不知道被什么生生挖去,在另一个房间找到了纸人,眼睛部位正镶嵌着二狗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众人。

扎纸匠说纸人不点睛,这二狗坏了规矩,被纸人索了性命,最后大伙凑了一点份子钱,草草将二狗安葬,纸人则在二狗坟头一把火烧了,据说当晚很多人都梦见那二狗在村子里追着纸人,嘴里一直念叨着还我眼珠,纸人则是在前方狞笑。

眼前突兀的出现一个纸人,还是点睛的纸人,换做是谁也会吓得够呛,大概率是自己睡着了,外面的人送进来的,不过办事也太不严谨了,破了扎纸匠的规矩。

“呲呲.......”

“又吵啥,我这刚睡一会!”一旁的毛头发出了不满。

沈七的注意力都在那纸人上,被毛头的话一惊,自己也没发出声音啊。

两人的目光循着声音一齐望向灵床,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十分清晰。

这下两人听得真切,真的有人在用指甲划着门板,咔呲咔呲的摩擦声,听得沈七冷汗直冒。

“谁...谁在那里!”毛头脸色惨白,惊吓的有些结巴。

没有人回答的他的话,回应的还是断断续续指甲摩擦门板的声音。

“诈尸了!彩霞姐诈尸了!”毛头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往沈七这边靠拢,不听使唤的双腿一下绊倒了火盆,也不顾余火的温度直接踏过,一把抓住沈七的手臂。

“真的诈尸了,被子里有三只脚,”毛头脸色异常难看,浑身颤抖。

沈七也是吓得够呛,好端端的怎么会多出一只脚,彩霞姐又不是什么三脚怪,“你看清被子下有三只脚?”

“这都啥时候了还能开玩笑!”

“诈尸可不得了,咱俩还是跑出去叫人。”

“等会,小七你看那里!”

沈七循着毛头指的地方,仔细一看,果真多了一只脚,立马汗毛倒立,但很快他意识到了问题,这只脚异常的小,连他的巴掌大都没有,不可能是彩霞姐的。

看上去倒像是婴幼儿的脚,上面裹着黏糊糊的液体,这是怎么一回事,沈七脑子有些卡顿,怎么会有一个婴儿在这里,难道彩霞姐怀的是双胞胎?这是后面刚出来的双胞胎弟弟?

没等他多想,灵床上的被子就慢慢拱了起来,两人看的大气不敢出。

“小七,快把被子掀开!”

“你...你说啥,这样是对彩霞姐不敬,贸然掀被子,容易窜气起尸!”

“仔细看,被子起伏,那婴儿还有呼吸,是活的。”

确实被子起起伏伏,像是活人呼吸的样子,果真彩霞姐死去又生了一个吗?


“说的轻巧,你咋不去掀被子。”

“我在这里给你看着,万一有啥突发情况也好照应。”

沈七心里嘀咕,这毛头明明是害怕,自己也害怕,但是不能让一个活的婴儿一直躺这里。

一来婴儿体弱,长时间躺在冰冷的门板上,容易留下病根,二来婴儿是活生生的,和彩霞姐呆在一个被窝,万一窜气起尸更加不得了。

他正要勉强自己去掀被子,想起以前爷爷说过的话,万不得已要去动死人的东西,必须大声的告诉它,征询死人的同意,否则极易惹祸上身。

沈七先是点了三支香,插在床头的一碗生米里面,接着将被毛头绊倒的火盆复位,在里面烧了几张黄纸,嘴里念叨:“彩霞姐莫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平日里你就以善待人,现在发现有活的婴儿在床上,需要惊扰你的灵体,千万莫记恨小七,在此拜谢!”

“小七你在干什么呢,嘀嘀咕咕?”

“我在照着爷爷说的做事,要动死人的东西,必须征得同意。”

“死人又不会开口拒绝,你咋知道他们同不同意?”

“不是有长明灯吗,也叫引魂灯,鸡鸣灯灭鬼不予,如果边上的这盏长明灯正常燃着,说明彩霞姐同意我们的行为,灭了就是不同意,我们不能动。”

随后沈七又朝着灵床上的尸体说:“彩霞姐,你生前最为善良,一只小动物都不愿意伤害,死后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这孩子还有呼吸,说不定就是你的孩子,让我们把他抱走,也给你留一个清净,别为难小七。”

做完这些事说完这些话,沈七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底,毕竟这是掀死人被子,多多少少都是心理抵触,鬼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怕彩霞姐窜了他的气息,他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伸手将被子的一角慢慢掀开,他的动作很缓慢,一边还紧张兮兮盯着燃烧的长明灯。

这时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道急促的冷风,直接将他刚才插的三支香都吹翻,他的手一哆嗦,赶紧将掀开的被子放下,还好长明灯没有熄灭,只是呼呲呼呲的怪响。

灵棚里很暗,边上的火烛已经被吹灭,火盆里的火苗也被吹得到处乱飞,他赶紧上前用手护着长明灯的火苗,待风过去,他再次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这婴儿只有微弱的呼吸,也没有发出哭喊声音,在一片漆黑中他一时无法辨认他的位置。

他好几次都摸到了彩霞姐的脚上去,指尖马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吓得他一机灵,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摸到了一只小脚,黏糊糊的。

这时长明灯突然熄灭,仅剩的一点亮光也彻底没了,整个灵棚黑漆漆一片。

“小...小七,灯灭了,彩霞姐不同意啊。”

听着毛头的惊恐声音,他也是害怕紧张,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他依着小脚位置就将婴儿抱了起来。

“彩霞姐这孩子应该是你的孩子,十月怀胎不容易,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他还是活的,还是让我抱着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他内心忐忑,紧张的不知道如何和彩霞姐说。

说完他正欲转身,接下来的变故却让他头皮发麻,在黑漆漆的灵棚中,他感觉怀里的婴儿被一根什么东西拉扯住,他尝试了几次都被限制住,身后的灵床也传来咔滋咔滋的异响。

黑暗中已经看不到毛头的表情,沈七已经吓得快哭了,他不敢去摸拉住婴儿的东西,怕摸到彩霞姐冰冷的手臂,双腿不听使唤的一直打颤。

“彩霞姐你别唬我啊,我今天给你守灵,我想陪你最后一程的,这孩子无辜,就让我带走吧!”沈七几乎带着哭腔央求。

说来也是奇怪,他刚说完这话,那长明灯又亮了起来,周围一下明亮不少,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为是边上的毛头重新点亮了长明灯,刚望向他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将怀里的婴儿松了。

这灵棚里哪有什么毛头!赫然立着一对童男童女的纸人,都是被点了睛的,正死死的盯着他,他们脸上的妆容无比的鲜艳,手里还捧着点燃的长明灯。

纸人点睛,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今天真是掉到诡异窝里去了。

“毛头,你在哪里?”沈七轻声的呼唤,整个灵棚看不到他的任何身影,莫不是吓得跑路了,那这长明灯又是谁点起来的?

来不及管毛头的去向,借着灯光他发现拉扯怀里的婴儿的,其实不是彩霞姐的手,而是一条黏糊糊的肠子,确切的说是一根脐带,这根脐带连着婴儿的肚脐,另一端一直延伸到彩霞姐的身体。

之前没把注意力放到婴儿身上,现在还有黏糊糊的羊水,的确是彩霞姐生的小孩。

“快来人呐,彩霞姐还生了一个小孩,李阿婆快来啊!”

可无论沈七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他,那种感觉不止李阿婆家,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置身黑暗的深渊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嘻嘻嘻....”突然怀中传来一阵婴儿的笑声,在这寂静的灵棚中听得格外惊悚。

他机械性的低头望向怀里的婴儿,他正咧着嘴狞笑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童,竟然狞笑着,皱巴巴的脸庞上露着诡异的笑容,这还是婴儿吗,他一哆嗦就把这婴儿扔了出去,连连后退找东西防身。

这婴儿掉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沈七听得心疼,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待他欲上前查看,婴儿突然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转过头,咧着嘴阴冷的盯着他,嘴里发出恐怖的低吼,然后如同蟾蜍一般,在灵棚里上蹦下跳,等它吸在沈七的灵棚顶位置,张开血盆大口,粘稠的液体低落下来,一个弹射直扑他而来。

这哪是什么婴儿,分明就是怪物,在本能的驱使下,他随手抄起一边的长明灯甩了出去,火苗和易燃的火油瞬间覆盖了怪物的大半个身躯,怪物跌落一旁燃起熊熊大火,发出无与伦比的惨叫声。


“灵棚着火了,快来救火!”

这时村子里人声鼎沸,冲过来十来个男人灭火,屋内休息的李阿婆和众人都冲了出来,惊恐万分的看着着火的灵棚,李阿婆直呼不吉利。

爷爷不久也赶到现场,将呆在原地的沈七拉到一旁,生气的问道:“怎么一回事,灵棚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

沈七语无伦次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爷爷,守灵的时候有人喊他,还和毛头发现了活着的婴儿,后面毛头突然失踪,婴儿也变成可怕的怪物,他只能用长明灯烧死怪物。

爷爷听了皱了皱眉头,严肃的说道:“自始至终这里守夜的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那毛头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朝人群看去,看到灵棚里一个纸人正在火焰里燃烧,真是刚才被点睛的童男纸人,脸上正画着无比诡异的笑容。

毛头不是爷爷和村长选的人吗,爷爷似乎看透了他心里想法,狠狠的瞪了一眼。

沈七还是很疑惑,追着爷爷发问,爷爷被缠的不耐烦了,“你难道忘了五年前的夏天?”

五年前的夏天?沈七心里默念着爷爷的话,是了,五年前的夏天不正是他和毛头一起去黄庙山抓知了,毛头实在受不了烈日的炙烤,执意要去深潭游泳,他亲眼看见毛头一头扎进黑漆漆的深潭,后来再也没出来过,到现在尸体都没找到,老人们说是被深潭底下的水鬼拉到底下去了。

沈七沈七的记忆一下被点醒,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席卷全身,那刚才看见的毛头又是什么东西?传说中的伥鬼真的存在?他浑身颤抖的继续追问爷爷,彩霞姐是不是只生了一个孩子?

爷爷点了点头,让他不要想太多,可能是紧张过头出现的幻觉。

灵棚是用干树枝和茅草搭建而成,里头还全是一些烧纸、纸人等易燃物品,一有火星马上就燃烧的旺盛,就眨眼的工夫,灵棚已经被大火吞噬,邻居们想要吧彩霞姐抢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如此大火,恐怕彩霞马上就要被烧成灰烬了,沈七自知闯了大祸,呆呆的站在那里。

幸亏老村长及时带领几个邻居赶到,个个拿着水盆浇火,总算控制了火势,没有波及到灵床位置。

就在大伙暗暗松了一口气,大部分面目全非的灵棚里,彩霞姐的尸体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诈......诈尸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邻居连滚带爬,一个个面色铁青。

还是老村长走出来稳定局势:“大伙不要慌,这是人体肌肉在高温作用下产生的痉挛反应。”

“沈爷,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彩霞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死后还不得安生!”李阿婆抱着婴儿哭着说道。

爷爷正要安慰李阿婆,院子里突然生起一道诡异的旋风,直接将灵棚里的灰烬卷了起来,漫天乱飞的灰烬,迷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大部分人吓得跑进屋内躲避。

见此情形,爷爷快步来到灵棚,绕着灵床转了几圈,“一声霹雳响如门,邪魔外道走方去,三十三天外仇门,地府中默无忌地。”

他大喊几声口诀,彩霞姐坐起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金木水火土,五行通天地,八卦定乾坤,吾奉太上祖师令,在此开盘引游魂,天无忌,地无忌,阴阳无忌,百无禁忌,起!”

爷爷的话语终于有了作用,彩霞姐僵硬的身体一下软了下来,慢慢的倒下。

“大伙都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院外的几人已经吓得够呛,听他爷爷叫喊,面面相觑竟无一人上前。

沈七也是刚回过神,硬着头皮上前,老村长用脚踢了踢傻站着的几个男邻居:“你们几个平时吹牛无所不能,咋到关键时候就卡顿了,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似的,看看人家小七都上了,一个个还愣着干啥?”

灵棚已经在刚才的大火中烧毁大半,幸好灵床是相对独立,没和灵棚和纸人挨在一起,只是飘了一些灰烬在上边,灵棚被毁,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而尸体不能曝光在阳光底下,重新搭建已经来不及,只能先将彩霞抬到屋内。

他们村百来户,但是没有扎纸匠,灵棚里的纸人已经被大火烧毁,老村长就委派了一人去请隔壁村的扎纸匠王老四。

按理说这大半夜正是好睡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来,一来这是白事不好推脱,所谓红事好推,白事不推,二来这王老四是吃这碗饭的,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半个时辰的工夫,他就一瘸一拐的跟着村民来了。

农村里都忌讳扎纸,大伙都会改口叫画匠。

这王老四也不废话,到了院子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就开始拿着工具干活,按照他爷爷的要求,用竹条和裱纸一通的忙活,不一会儿就扎了一个孩童的纸人。

这孩童纸人倒是没有点睛,画着红肚兜和红色绣花鞋,五官精致,唯独眼眶处空白,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看着这个成品的纸人娃娃,爷爷面露凝重之色,王老四以为他挑剔询问道:“沈爷这是不满意这纸人?”

“谁人不知王画匠的手艺,只是这事......”

“沈爷明白,要麻烦你老了,我一个死老头可没其他能耐了!”

没过多久,公鸡开始打鸣,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天快亮了,沈七察觉到爷爷暗暗地松了口气。

出殡前出了这种事情,是很晦气的事,不能再按停尸七日的传统,需要尽快下葬,以免生变。

等天几乎全亮的时候,四个男人抬着一口新棺材进了院子,原来是他爷爷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在李阿婆请他过去的时候,他就要求李阿婆去定制棺材,让棺材铺的老板连夜赶工。

上面的油漆还没干透,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四人将棺材抬到屋里,李阿婆几个妇女按照惯例,死人进棺,铺三盖四。

死者为大,古语云:生尽孝,死尽哀,所谓铺三盖四,就是铺黄稠,黄金铺满三生路;来世有个好人家;铺满绸裘三套三,愿逝者三冬暖,而盖四则是一年四季有衣穿,

春夏秋冬体体面面,也算是生者对死者做的最后一件事。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要将彩霞姐入棺,李阿婆却吓得惊叫一声。


众人听见李阿婆的叫声,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李阿婆瘫倒在地上,面色惊恐,一只手还指着棺材里的彩霞。

棺材里彩霞平躺着,一张无比惨白的脸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睁的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屋顶,犹如怒目金刚,十分骇人!

大伙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有人低语彩霞对世间还有留恋,就这样走了死不瞑目。

爷爷呵斥众人不要多嘴,他要做法事,非本家人员一律出去,一会儿屋内就剩李阿婆和沈七三人,爷爷破天荒的将他留下帮忙。

沈七听爷爷的吩咐,拿着王老四扎好的纸人站在棺材尾,爷爷点了三支香放在东南角,在棺材上方烧了一张特制的黄符,然后一只手盖在彩霞的眼睛上,嘴里念起咒语。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纷,朱雀玄武,侍卫我真,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

屋内的李阿婆跪在一旁,嘴里念叨着让彩霞安息,她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将这孩子养大成人。

等爷爷念完咒语,另外一只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彩霞的额头,然后缓缓的将盖在彩霞眼睛上的手移开,这次彩霞的眼睛已经闭上,爷爷总算舒了一口气。

不过沈七觉得手里的纸娃娃突然不一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没有点睛,老沈感觉它直勾勾的在暗处盯着自己,很不舒服,好在爷爷发话,将纸人烧了,沈七马上引来火烛的火,瞬间点燃纸人,青色的火焰映照着红彤彤的纸娃娃,真像刚才的怪物!

爷爷和老村长商议,需要马上将彩霞入土,吩咐李阿婆尽快净身。

等到送葬的时候,李阿婆想要带着婴儿去送,被爷爷拒绝了,认为婴儿生气最为旺盛,避免彩霞再次留恋世间突发变故。

他们黄庙村年轻人横死都会安葬到黄庙山上,路途崎岖十分难走,很多地方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更别说抬着一口大棺材,一切简单的准备了一下,一群人在爷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本来沈七是守灵的人,按照惯例他应该拿着招魂幡和长明灯走在最前方带路,但是爷爷却代替了他,让他和李阿婆呆在家里。

临行前还严肃嘱托他不准偷偷混在人群中,最近不能踏入黄庙山一步,等到七日后,也就是彩霞姐的头七,他才可以和李阿婆去上坟。

等送葬队伍哭哭啼啼的远去,他的内心感觉到无比难过的离舍之前,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一股悲伤油然而生。

路途遥远,到地方还要下棺掩土,沈七和李阿婆几个年老长辈一直呆在家里等着,从烈日当头到日薄西山,村道上还没有送葬队伍的影子,留守的人都开始焦虑起来。

送葬中最忌讳的就是日落不归,亡者不宁。

就在这时老村长派人带来了一个噩耗,爷爷快不行了,勉勉强强吊着一口气,在山上遇到了诡异的事情。

沈七如遭晴天霹雳,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倒,爷爷身体硬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我爷爷发生了什么?”

带口信的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了他们在山上遇见了鬼打墙,走了几个时辰还是在原地打转,更诡异的是棺材越来越重,起初四人抬着都轻松自若,到最后八人抬着也只能勉强支撑,个个大汗淋漓,在场的人都被吓坏了,不敢继续下去。

见此情况爷爷独自离开了人群了,嘱托大伙在原地等待,等他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他指导众人闭眼前进离开这段诡异区域,后将棺材安葬到指定位置,做完这些爷爷已经体力不支,一下摊到在地,这下大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我爷爷现在在哪里?”

“老村长他们已经将沈爷往你家里抬,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到家了,快去看看吧!”

沈七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怎么跑回家的,回过神的时候,家里已经挤满了人,他的爷爷躺在床上形容憔悴,面色青白,已经晕过去了,胸口微弱的起伏预示着他还活着。

他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村子离镇上还有段距离,老村长便请来了村子里的老中医,也算是医药世家,一般的疾病都能应付过来,他先是拨开爷爷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借着手搭在爷爷的手腕上把脉,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七着急的抱住老中医的腿,“王老我爷爷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老中医没有回答连连摇头,俯身掰开他的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沈七看见老中医这种表情,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村长跟了出去,在外头和老中医交谈了几句,面色沉重的来到屋内,“小七,你爷爷怕是不行了,王老说可能撑不过今晚,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你要早做打算!”

“不,爷爷怎么会不行,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沈七大声的叫着。

在这十八年和爷爷的朝夕相处中,沈七也在潜移默化的学着爷爷的风水手艺,虽然不教他,次数多了看也看会了,此时沈七在大脑中快速的搜寻,他知道爷爷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是身体原因引起的疾病就要用非常规手段。

他想到了曾经和爷爷在隔壁村的一个经历,一个新婚女子突然暴病奄奄一息,请了周围所有有名的医生都找不出病因,更别说医治,最后他们找到了爷爷,爷爷用了一场仪式,硬生生将女子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这仪式就叫“假葬”,俗称丧病。

“老村长我想到救爷爷的法子了,我要举行假葬!”

“你这孩子不要命了?这种事情你爷爷都不敢轻易去尝试,你想过后果吗?”

沈七当然知道假葬的危险,但是爷爷是他的唯一亲人,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假葬顾名思义,就是假的葬礼,瞒天过海,向阴间借命。

家里如果老人得了怪病,找来老人穿过的旧衣服,让师傅用稻草填充做成一个假人,这个假人风水上称之为“疴人”,重病之人的意思,然后需要这位老人的至亲背着这个疴,在夜晚前往坟山。

找到一个孤坟后,背着它绕孤坟几圈,嘴里念叨老人的名字,据说坟头是地府鬼差在人间的落脚点,在鬼差的周围念叨老人的名字,它们就会以为疴就是老人本人,最后就近挖一个大坑,将疴放进去烧了,这样老人就会消病减难。

爷爷曾经说这假葬,葬掉的是人的一魂一魄,三魂七魄各去其一,人也就不会生病了。

当然也有一些较为恐怖的说法,葬掉了老人的一魂一魄,同时也带回去了孤魂野鬼的一魂一魄,老人虽然活过来了,很多行为都会和以前不一样。

其实这种隐秘的仪式,在很多偏僻的村子都有,不过没有内行人指点都是模仿仪式,没有内在的实质性东西,基本都没啥用,也没人计较,别管有用没用,这都是向其他人显示自己是孝子贤孙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沈七除了来一场假葬,也没其他办法了。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他也经历过假葬的事情,知道真假葬其中的风险,起初还想劝一下沈七,看他坚定的眼神也只能作罢。

他先是找了几个人到山上去挖墓坑,又托人去请扎纸匠王老四来制作疴人。

假葬的核心就是这个葬字,要做到以假乱真,骗过来拘魂的鬼差,沈七没有见过鬼差,也不知道真的有没有鬼差,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法子能不能管用救下爷爷。

老村长推开窗户看了下夜空,云层厚实遮住了月亮,他嘱咐沈七今晚还是比较适合假葬,没有月亮那些脏东西就不会出来吸收月华,如果月亮突然出来就必须马上折返。

最后老村长还说了一些假葬的要点,沈七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假葬远比表面上更加诡异!

按照规矩,送葬人必须背着疴人从病人的家里出发,绕着村子一圈然后直奔坟地。

黄庙村是一个较为封闭的传统村子,对于这些风水秘事十分推崇,同时又忌讳如深,听说沈七要为爷爷假葬,原来在他家的村民全跑了,家家户户都紧锁门窗,甚至有限人家都不敢点灯。

要知道整个村子几乎都是受过爷爷恩惠的,此刻除了老村长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沈七有些心酸无奈。

老村长在前面带路,他背着不太重的疴人跟在后面,刚走出家门不久,路边的小树林里一个人影闪来闪去。

那人影鬼鬼祟祟,忽然跳了出来挡在沈七的面前,对着他瞧来瞧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小七假葬咯,小七假葬咯!”

沈七顿时黑下脸来,做了一个鬼脸吓他,“去去去,到其他地方玩去!”

假葬最忌讳的就是旁人喊假字,这要是让鬼差听到不久前功尽弃了,来人是村里的傻子傻蛋,小时候得病发了高烧,智力一直停留在六七岁。

老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块打发傻蛋,不过这家伙以为村长口袋还有好吃的,一直在身后慢慢跟着,等两人走到村口,老村长就停下脚步,接下来的路只能靠沈七自己了。

“小七一定要记得我的嘱托,天黑路滑莫回头!”

沈七点点头,朝着黄庙山坟场走去,路十分的难走,两边都是杂草差不多一人高,锋利的叶子刮得脸生疼,周围一片漆黑,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叫声,黑暗的可怕不在于黑,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心里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他尽量将注意力放在赶路上,按照老村长的吩咐,每路过一个坟头,都要停下来插上三支香,等香燃个几分钟才能走,这是给他们的买路钱!

回去也是一样要给买路钱,不过不是烧香而是烧纸钱,有了买路钱走起路来就会顺利很多,拦路鬼都忙着数钱,没空给路人使坏招。

三支香插在坟头前面,要是平地刮来一阵阴风,就是坟头鬼出来数钱了,这个时候一定要护着随身的长明灯,千万不能熄灭!

山路崎岖,一路的坟头又多,再加上他紧张的心理,走到一个小山坡顶已经双腿发抖,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前方又出现一个孤坟。

山坡的阴面立坟,风水大忌,看上去还是一座老坟,上面的石碑已经残破不堪,沈七暗叫倒霉,不知道是哪家的怎么把坟选在这里,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先是在坟头点燃三支香插上,接着绕着坟头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嘴里念叨着坟头主人:今夜打扰,诸事莫怪!

沈七心都提到嗓子上了,突然背后一股邪风吹来,直觉得脚上一轻,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为了护住背上的疴人和长明灯,他摔了一个狗吃屎,嘴里都是泥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刚爬起来又被绊倒,反复几次邪门的很,他心里明白遇到脏东西了,老村长说不能回头,可没说不能低头,这次他学聪明了,站起身稳住身形,缓缓朝脚下看去。

只见一团黑色雾气笼罩在脚踝处,雾气中隐隐约约有一双黑色的鬼手正死死的抓住他的脚踝,他看的肝胆欲裂,这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鬼抓脚!爷爷曾经说过,野外有一种和鬼打墙一样凶险的怪事,就是鬼抓脚,轻则神志失常,疯疯癫癫,重则大病一场,破解也很简单,一泡童子尿万邪避退,没有童子尿的就比狠,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恶鬼也怕恶人。

沈七先是来一泡童子尿,然后朝着黑雾吐了一口水,开始大声的咒骂起来,把农村骂人的国粹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恶鬼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骂了一个遍,骂完还不解气在吐了一撮口水。

还别说挺管用,黑雾一下散去很多,他尝试迈出一只脚,很平稳没有其他东西来绊他,他不禁暗自感叹:原来阴间也是拳头说话,谁的拳头大就是老大,认怂就会被欺负!


沈七开始加快脚步,走着走着就感觉周围越来越黑。

“嘭”毫无预兆的撞上一棵枯树,强烈的冲击力让他眼冒金星,脑袋一阵眩晕,随身的长明灯也掉落在地,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借着地上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棵干枯的歪脖子树,树上吊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它披头散发,面目苍白,眼睛突出,口里有一条血红长舌头,这不就是吊死鬼吗!

沈七暗叫倒霉,俯身轻轻将长明灯捡起放在腰间,转身就要跑路,忽然长明灯呲呲响了几下,竟然熄灭了!

他脸色一下苍白,心沉到谷子里,长明灯熄灭,意味着爷爷的命火虚弱,救回来就难了。

再也没有长明灯的照明,在这黑漆漆的山上寸步难行,他开始掏身上的火折子,准备将长明灯再次点燃,手颤抖的十分厉害,摸了半天才找到,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一个轻飘飘的东西一下趴到他的背上,确切的说是叠在疴人身上,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在他耳畔来回舔舐。

吊死鬼来了!沈七顾不得点灯了,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他连滚带爬朝着一个方向使劲的冲,眼前一个红色长舌头的身影不断闪现漂浮,他强装镇定,控制自己不向近在迟尺的鬼脸看去。

“他死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什么?”沈七下意识的接话。

他暗叫不好,这荒郊野岭又没人,就是那吊死鬼在作祟,老人常说一个人在荒野,若是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名字或者说话,千万不能回应,否则背后的东西就会缠上你。

“他死了?”耳边又传来刚才的声音。

这次他不敢回应,只顾闷头跑,那个声音不断循环,频率越来越急促,音量也越来越刺耳,逼得他难受异常,想要大吼一声,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低头看去,只见一条红色的舌头如同蛇一般,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不断用力收缩。

他感觉无法呼吸了,使劲的扯脖子上的长舌头,脑袋缺氧开始出现幻觉,这吊死鬼看来是缠上他了。

等他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发现是老坟上面的一条藤蔓,里三层外三层的缠绕在他脖子上,边上一盏长明灯微弱的亮着,原来是在缺氧本能的挣扎中,无意将火折子甩到了长明灯边上,让长明灯重新点燃了起来。

这盏长明灯是爷爷的命火,大概又是爷爷在救他,想到这里,沈七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爷爷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救他,连一个假葬都搞不定,他还能干啥,必须要完成假葬。

“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他深吸一口气,嘴里念叨爷爷之前常念的辟邪口诀。

山上阴风肆虐,吹得他皮肤生疼,枯叶风沙裹挟在一起,迷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果断的掏出一把纸钱撒向空中,这些坟山的小旋风越转越急,全部朝着空中的纸钱转去,眨眼间就卷的无影无踪。

趁此机会,他马上抓紧脚步赶路,眼看还有一小段路程就离开这段诡异的坟山,脚下一空失去重心,狠狠的摔到一个大坑里,一嘴的泥巴,还好长明灯和背上的疴人无恙。

这个坑泥土很新,还是湿漉漉的,刚好能够容下一个成年人,看了看边上的标记,应该就是村民给疴人挖的坑!

沈七从坑里爬出来,发现背上的疴人一下子重了很多,就像背的一个真人似的,寻思坑里也没水,不会增加这么多重量。

他连忙解开绑疴人的绳子,疴人没有了束缚一下滑下来,一张诡异的笑脸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吓得一抖,差点没背过气去。

“王老四扎的疴人咋这么邪门,做出来和本人一点不像,吓死人!”沈七心有余悸的骂骂咧咧。

不过按照王老四的说法是疴人必须和本人不一样,要故意丑化,如果和本人一模一样,鬼差就会按照疴人的模样找到本人,假葬也就失败了。

沈七也不管这么多了,先将疴人放入坑内,开始用泥土掩埋,越埋越心惊,这疴人实在太诡异,仿佛真人一般,每埋一次土,它脸上的笑容就会变化一次,到后来整个表情都几乎扭曲变形。

再看周围,大大小小的坟包参差错落,黑暗中影影绰绰,犹如百鬼夜行。

一股无比恐惧的气息开始笼罩,沈七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起来,这该死的坟山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迅速的掩埋了最后一点土,扔下铲子准备跑路。

他刚向村子方向跑去,眼中的村子却慢慢远离他,越跑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远,明明自己是朝着村子方向,真是大晚上见鬼,不可思议。

沈七低头往下一看,顿时冷汗直冒,他虽然面向村子,脚步却一直在后退,他正在往刚才老坟的方向退去,极其诡异!

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只见身后一条长长的影子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今晚可是云层厚密,月亮都不知道藏哪里去了,哪来的影子?又是那老坟吊死鬼作祟?

沈七想停下,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与其说是他在跑,还不如说是影子在拉扯带着他跑!

影儿鬼,阴阳路,莫回头,清明吊子,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爷爷曾经说过,孤坟吊死鬼最为难缠,他们怨气极大,长年累月的害人,就会变成更厉害的影儿鬼,常常躲在人的影子里,将人拉到危险的地方取命。

想要破解影儿鬼的阴招,要趁他不备快速的脱下鞋子,然后朝着相反方向跳七七四十九下,沈七顾不得害怕,照着爷爷说的方法尝试,在不断往后退中,急速弯腰扯下脚中的鞋子,只见影儿鬼抓着两只鞋往回扯。

眼看影儿鬼没反应过来,沈七马上向村子方向连跳四十九下,跳毕,周身一下明亮了许多,还是身处坟山,对每个坟包撒点纸钱,来完成假葬最后的仪式。

这时一道人影在山脚下晃动,来人正是老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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